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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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经开始下了。
是黑色的。如墨汁一般倾盆而下。
整个天幕都黑了。
龟裂得不成样子的，没有任何生机的大地，正在努力地汲取着这些可贵却又诡异的液体。
即使这些雨会侵蚀大地的身体，饮鸩止渴也应该使它甘之如饴。
靠在总部门口墙上的白仪不着边际地想。
在这个畸形的世界里，任何事物都想要不计代价地存活下来，但偏偏事与愿违，在世界变成这样之后的数百年间，所有的生物只留下了人类。
也许走向灭亡也将是他们最后的结果。
通讯器响了。
白仪伸手在右耳上按了一下。
“紧急通知。”那边一个清冷的机械男声说，“请各巡逻队、城防队队长及各队小队长迅速到达总部会议室开会。”
“收到。”
“关于乌金队长发现的K83病毒，也就是灰狼病毒一事，我已对上级做了详细报告，现对我部作如下指示。”张辛坐在长桌的一头，严肃地向大家传达上级下发的重要文件，“巡逻队需24小时在城内巡查，一旦发现有灰狼或疑似灰狼的人员立即将其控制，并迅速通知、配合城防队就地消灭。城防队需全天待命……”
张辛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又开口：“上级要求，各队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白仪皱着眉，往后靠了靠，靠在了椅子靠背上。
“各位还有什么质疑吗？”
所有人都没说话，气氛一片死寂。
圣域一贯的风格就是这样。
白仪闭上眼。他讨厌圣域。
正要开口说话，会议室内响起一道声音。
“我质疑。”
所有人都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白仪顺着他们的目光，在屏幕上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
他只见过他一面。因为在不久之前见过，所以对这个人的印象还没有褪去。
这是乌金。
乌金这时已经被隔离起来了，换下了那身制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青年，语气里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强硬。
“圣域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剩余人类而存在的，错杀也不放过，圣域倒不如就地解散。张总指挥，我想在此请求您。”乌金说着，突然沉下声音，“问问咱们那位圣域最高长官还有没有脑子，他是否还与全人类一条心、想不想引发暴动丧命。”
众人心里小小地吃了一惊。
他们知道乘云的那位队长说话行事向来不羁，但还从没听说过他连那位长官也骂得出口。白仪一个月前刚有资格进入坐在这里，所以不知道这位乘云队长的行事风格，但现在看来他与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白仪把双臂抱在胸前，手指一下一下轻轻地在臂上点着。
“乌金同志，请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张辛道，“此次会议是会有录音录像上传给林长官的……”
乌金笑着打断他的话，并且认错态度“积极”地说：“那就对不起了。”
张辛看了他半天没说话。
会议结束了，张辛应该是对这个“绝不放过”也心存不满，会议结束没有来找他。
“绝不放过”，以张辛的性格，绝对会驳回去，这个就不用他操心了。
乌金躺在隔离室的床上，琢磨着东西。
黑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床板很硬，医务队到了吗，他的队员都怎么样了，破雾车身上的蓝色物质到底是什么……
很美。他想。
乌金起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黑一白两个三棱锥，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金属才有的光泽。
他想把那种蓝色物质用到上面去，那样一定很好看。
等他解除隔离，一定要去问问白仪。
乌金正睡着，隔离室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坐了起来，看着张辛带着两个白色制服的人走进来。
这些应该就是上级派下来的医务队了。
“乌队长，我是医疗队领队贺涵。”走在前面的一个带着银边眼镜的男人说，“现在我们会对您的身体进行一系列检查，望您配合。”
“配合。”乌金弯了弯眼睛，“一定配合，这位贺领队长还真是一表人才啊。”
张辛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嘴上还没个正形！”
贺涵笑了笑，从乌金身上移开目光，招呼人把仪器扛了进来。
大大小小的各种仪器堆了一地，乌金看着这些东西默默地叹了口气。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贺涵拿着报告又走进来：“乌队长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很好的，暂时还没有在体内发现灰狼病毒，不过还是要观察两天，至少把发病期过去。”
“那我的队员怎么样？”乌金问。
“暂时还没有出现异常，我们会全天监测他们的身体状况。”贺涵说，“放心吧，乌队长。”
乌金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是完全放不下心。毕竟还有48小时的发病期。
等着吧。乌金又躺下了。
好冷。白仪想。
他的四周都是水，他在缓缓地向着海的深处不断下坠。
海水也是黑色的，睁开眼也看不清楚东西。耳朵也被水堵得发闷，什么声音都听不真切。
这个世界的深海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给他看，也毫无任何声音，安静得令人绝望。
而同样使人绝望的，还有来自深水处的水压和岌岌可危的呼吸。
我要死了。
“白仪。”
谁？
寂静的深海下，有人在叫他。那声音悠远空灵，且一声比一声清晰，仿佛是来自世界之外。
“白仪。”
你是谁？
随着体温急剧流失，白仪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孩子……回家吧。”那声音满含着悲切。
白仪没有听到这句。
最后的一口氧气已经消耗完了，他张了张嘴，吐出一串气泡，意识彻底消弭。
他的身体逐渐被黑色的深海吞噬。
白仪短促地惊叫一声，从浴缸里猛地坐了起来，水花泼了一地。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看了看四周，不是深海，是自己家的浴室，呼吸这才平复下来。
这是一个梦。
这是他从来没有做过的梦，白仪并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但让他很不安。
他跨出浴缸，擦了擦身上的水，换上睡衣走出浴室。
乌金。
他回想着今天的事。
乌金也不喜欢圣域。
事实上，现在人类赖以生存的圣域的所有资源都面临着完全枯竭的问题。相比之下，拥有许多先进技术的亚特兰蒂斯会是最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
假如有一天圣域亡了，他也会投诚亚特兰蒂斯吗？
圣域总部办公室。
“关于灰狼病毒研究出什么结果了吗？”张辛问。
贺涵叹了口气：“目前还没有什么药物可以消灭这种病毒。”
“抓回来的那些灰狼也审讯无果。如今已经过去24小时了，没有时间了。”张辛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疮痍的城市，想了许久之后说了一句，“如果24小时之后还找不到解药，乘风队员个个实力很强，发病后关是关不住的，为了减少人员不慎感染几率，我们就只能……”
贺涵听了这句抬头看着他：“可乌金队长那边……”
“顾全大局，他会明白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