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乱》恋恋有余

11、话别

　　承昕坐在桌前，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他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对芷柔讲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因为他知道这个女子虽然出身烟花之地，看似柔弱，实际却比许多男人都刚烈。
　　几年前，自己和朋友相约清水楼喝酒，忽听隔壁屋内有男人强行施暴。本来在这种烟花之地这种事情极其寻常，但那天却扰了自己的雅兴，于是出手制服了男人。本打算离开，没有想到这个女子却拉住了他，一下子跪倒在地：“请公子为芷柔报仇！”得知青和堂为了将她占为已有而杀死了她全家后，他最终帮了他。自此，芷柔就从清水楼走了出来，他到哪她就到哪。虽然对她的誓言也有所耳闻，但他没有问，她也不提。只是从此以后，他多了一个红颜知已。
　　“芷柔，我送你去悦花谷吧。那里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静谧宁静，不受外界打扰，是一处世外桃源。”他思考良久才开口道。
　　芷柔神色暗了暗：“可是公子却不会在那里。”
　　“我有一些事情要做。我答应等我办好后就来找你！”
　　“自从三年前我离开清水楼后，公子从没有做过这样的安排。”芷柔嘴角噙着微笑：“我想公子这次一定是不能带上芷柔才做次决定的。”
　　“那么我们明天启程吧。”
　　“不用了。那里并没有公子，而且公子的心也不在那里。”
　　芷柔拿起桌子上的酒壶，为承昕添满了酒。承昕看着她，露出了无奈的笑。因为他知道，只有她才了解自己的一切，自己的苦自己的笑。
　　“既然也不能再留在公子身边侍奉，芷柔宁愿留在公子心遗落的地方，帮公子守护着心。”
　　“芷柔，这是何必呢？你如此待我，让我如何能还得清呢。”承昕神色暗淡。
　　“芷柔只是再报答公子之恩罢了。”芷柔笑着，脸上的寂寞犹花败了千年。
　　“芷柔，你不要这样，你不欠任何东西。”承昕，痛苦道。
　　“那么你许我下辈子如何？”
　　“下辈子。。。”承昕的视线飘忽了很远：“这辈子已经很痛苦。”
　　芷柔相对无言，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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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头，你许什么愿呢？”少年突然跳了出来，吓了跪在地上少女一跳。
　　“臭承昕，让你管。”少女转过身子，脸色绯红，心扑通扑通直跳。
　　“把手伸出来。”少年明媚的笑道。
　　“做什么？”少女虽然说着，还是忍不住伸出了左手。
　　一条编制的精美的红绳系在了她洁白的手腕，上面挂着一颗洁白温润的珠子，照的少女的左臂柔和优美。
　　“好了。这个是我刚像方丈求来的如意绳，串上夫人留给你的如意珠，就一辈子不会幸福如意弄丢了。”少年系好绳子，拍拍她的手臂洋洋得意的说。
　　“臭承昕，原来你是怕我把东西弄丢了。”本来欣赏着自己手臂的少女，听到少年的话，突然想起自己上次被人追杀慌忙中弄丢了珠子，害的少年差点送了性命有些发窘。于是开口骂道，心里却十分甜蜜。
　　女子向神像一拜，痛苦的抬头，往日的种种近在眼前，挥不掉抹不去。只是一回首已是百年身，那条有些褪色的红绳，拴住了记忆，却拴不住流逝的时光，从什么时候起，幸福无法满怀却也再难释怀，笑容也无法走进心底。
　　她无奈，只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任泪水尽情的流。突然，她听到了悠远的笛声，忧伤的传来。她迷惑的睁开了眼，她想自己一定是产生了错觉。明明那个人从来只是将自己当妹妹，明明自己已经放弃。如今身在麦家堡的绿佛寺，身为少堡主的夫人，怎么会依然如此，她恨自己的无法自拔，恨自己的懦弱。
　　她摇一摇头，想将这种幻觉赶走，却发现笛声依然清脆存在。她心一惊，跑出佛堂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一个男子，坐在青山环翠之间的岩石上。他一身衣衫似雪，手里一只青翠欲滴的笛子，缓缓流出忧伤而美丽的音符。风吹起他的衣衫和长发，猎猎飞舞，犹如天人。
　　女子抬头看着他，脸色变得苍白，呼吸似乎也变得痛苦。
　　他感应到了女子，抬一抬头，从高处飞了下来，轻轻落在了她面前。
　　两人静静的看着对方，仿佛天地之间再无其他存在。不知过了多久，男子开口道：
　　“丫头，我是来向你告别的。”男子望定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要幸福。”
　　女子的身体抖了一下，虽然早知道会离开，但真到了这一刻，却依然那么无法释然。她缓缓低下了头：“你也是。”
　　“这样我就放心了。”少年琉璃色的眼瞳里有着难以描述的柔软，有些想遮掩，又有些想表达，眸中的神色复杂。
　　“不要答应麦鹇任何事。”女子突然抬头，眼里满是哀求。
　　男子勾起唇角一笑，感觉有些酸涩：“我知道。”
　　心里纵有千言万语却最终难说出口，只好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孤独的身影。
　　那段不愿回忆的往事一转身就又到了眼前：
　　“承昕公子来了，小姐在绣花呢。”
　　“绣花？这丫头可好久没有碰针线了。”出于好奇，他蹑手蹑脚的走到窗下，看到女子在绣一件小衣，雪白的梨花在她手心里慢慢绽放，她如玉般的鼻尖上冒着点点汗珠，小脸红扑扑的。她是那样的认真专注。少年心里暗笑，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鬼，终不忍打扰，悄悄的离开。
　　“丫头，你要出门?”
　　“是啊，承昕哥哥。”
　　女子眼光闪烁，脸色绯红，说完扭头就跑，手里拿着一个包裹。第一次，她有事情要做却不让自己跟随。少年的心沉了一下，但还是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却看到了他不愿看到的一幕：
　　“麦公子，”女子脸色涨红，怯怯的递上一个包裹，吞吞吐吐道：“这个给你！”
　　马上的男人只看了她一眼，策马就走，扬起阵阵尘土。女子愣了一下神，追着马上的男人边跑边叫：“麦公子，等一下。”
　　女子跌倒了，包裹散开，他赫然看到包裹里正是女子前几天绣的小衣！
　　女子从地上爬起来接着追，直到那个人影消失不见。女子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垂首啜泣。
　　少年将一切看在眼里，看着女子悲伤的哭泣，心如琉璃般一片偏破碎。本来想走上前安慰，却不知道为什么出口却变成的讥讽：“我们的丫头终于长大了。”
　　女子愣愣的抬头，看着对她的嘲笑，恨恨道：“不用你管。”
　　“不用你管！”少年咀嚼这句话，心里一瞬间变成荒原。他没有料到十几年的情谊最后剩下的仅仅是这四个字，然而更没有料到的是从女子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两个人最终越走越远。
　　我怎能忘记夫人之遗憾，怎能无视你对麦鹇的情意。
　　傻丫头，你可知道，从来不为别人，只为你，只要你幸福!
　　“承昕哥哥！”女子心里默默喊着，看着男子进行渐远的背影，突然失去支撑，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