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成神》游江河湖

5、第五章

　　在上个世纪，医疗器械厂曾经是平京市颇为尴尬的存在。

　　在绵延了接近半个世纪的战火时期中，平京市曾经沦为敌占区，而医疗器械厂便是由当年占领平京市的霓军修建。

　　即使是在战后，霓军已经撤退离开，医疗器械厂中也遗留下不少敌占时的工人，而这些工人不少都是霓国人。而那时的华国刚刚经历过战火的洗礼，积贫积弱，政府决定大力发展工业，却苦于没有资金、技术和人才，于是这些遗留在平京市的霓国人就派上了用场。

　　刚刚结束战争的国家，前所未有地凝聚一心，国家与民族的仇恨让不少人带着偏见看待这些滞留在本国的霓国人，而若不是这些工人还有着价值，在后来长达十年的浩劫中，他们也等不到再次回到霓国的那一天了。

　　这是林溪对医疗器械厂仅有的了解，而她能知道这些，也是因为她年幼的时候，曾经亲眼目睹过孤儿院中作为霓国后裔的小孩被来自那个遥远岛国的亲人带走。

　　那时，还住在孤儿院的林溪和其他小孩都不明白，明明都是华国人，都在这片土地长大，嘴里也都说着华国语，怎么一夜之间朝夕相处的小伙伴就变成霓国人了？

　　林溪还没有走进医疗器械厂的大门，就看见一个灰色的影子从墙角掠过，她嘴角微抿，就是这了。

　　医疗器械厂是由霓军于上世纪修建，整片建筑都充满着霓国建筑的风格，房屋低矮、平缓与周围已经改建后的现代化建筑格格不入。

　　生锈的铁门被铁链锁住了，经年累月的风雨腐蚀，连锁扣都生满了橙红色的铁锈。

　　林溪从大门右侧的树林里拐进去，也许因为这是镜中世界的缘故，她一路走来，不仅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原本混迹在人群中的鬼神也不见一个，这座城静寂得就像空城一样。

　　林溪踩着树干从围墙一处翻了进去。

　　她拍了拍手，抖落刚才翻墙时蹭到身上的灰尘，径直往原先大门的方向走去，将之前塞进来的猫粮和冻干提上。

　　如今的医疗器械厂并不算大，经过几次资产重组和清算，也只保留下了现在在林溪面前的几栋办公楼和职工食堂、宿舍区域，顺着大门一直走到医械厂的最东边还有一个年岁不久的人工湖，湖面上经年累月被枯枝落叶覆盖，导致浑浊的水面宛如碧绿的死水一般。

　　太阳毒辣得很，林溪沿着树荫往里走，她当然没有忘记任务，因为不管这个任务的背景到底有多黑残深，她的目标却只有一个——就是找到任务提示中的那只猫，完成任务继续活下去。

　　她抬头看向面前的红砖楼房，绿色的爬墙虎沿着墙面不断攀爬，几乎整栋楼的被这旺盛的绿色植物包裹，只是站在这，一股清幽而破败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吱呀——”

　　林溪推开门，却像是惊动了什么，她瞟见一抹白色的影子从窗边掠过，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些破旧的桌椅，被推开半扇的玻璃窗还在吱呀吱呀地晃动。

　　她走到窗边，从半开的窗户微微探出头去。

　　窗外是一片小树林，树林阴翳，空旷而寂静，杂乱的草丛中散落着几把残破的木椅，林溪顺着那声音传出来的方向望去，却失望地发现那抹白色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只能关上窗户，转过身却不期然地看见门口正端坐着一只浑身漆黑的猫。

　　黑猫歪着头，黄色宝石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溪，尾巴落在地上将身体圈住，脖子上还系着一根红绳。

　　林溪眼睛一亮，这只猫不怕人，脖子上还系着红绳，难道任务要找的是这只猫？

　　她蹲下身，动作轻缓地将手边一直提着猫粮和冻干洒在地下，一边缓缓地靠近门口的黑猫。

　　随着她的动作，黑猫不躲不闪，反而饶有兴致似的看着她，林溪摸出包里买的火腿肠和猫条，黑猫这才屈尊降贵地朝她走了两步。

　　林溪把火腿肠掰成小块，又挤上猫条，放在她身前不远处，又后退了两步，黑猫这才优雅地走到火腿肠面前，低下头斯文地吃了两口。

　　见它终于低头吃着火腿肠和猫粮，林溪悄然往猫咪的方向挪动，黑猫察觉到她的动作，却只是懒懒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林溪伸出手落在了猫咪黑乎乎的脑袋上。

　　谁知，这只黑猫竟然开心地打起了呼噜，不断地用头去蹭林溪的裤脚。

　　林溪揉了揉猫咪的脑袋，又开始挠了挠它的下巴，黑猫享受地闭上眼睛将头仰了起来，露出它脖子下挂在红绳上面的一个金色小圆牌。

　　林溪定睛一看，才发现挂在黑猫脖子上的金色圆牌上刻着一个“岑”字，她摸着猫咪的脑袋，看着它咕噜咕噜地倒在地上。
　　原来任务里提到的猫还真是一只普通的猫？

　　黑猫慢条斯理地吃完了火腿肠，开始舔舐前爪洗脸，好一会，才伸了个懒腰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黑猫回头看了一眼林溪，那黄色的眼睛仿佛在说：“愚蠢的人类，怎么还不跟上？”

　　林溪跟在黑猫的身后，顺着走廊径直穿过幽暗的房间，她看着黑猫拐进了楼梯口以后，便消失不见了。

　　她眉头微皱，顺着楼梯口往下走去，楼下是一间地下室，昏暗而潮湿，刚一进门她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微眯着眼睛好一会才适应了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咪咪？小黑？”林溪试探着呼唤黑猫，却没有任何回应。

　　她迟疑地伸出手，试探着往前方摸索，小心翼翼地往前移动着。

　　这间地下室不知道怎么回事，处处弥漫着潮湿发霉的气息，林溪吸了吸鼻子，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耳边掠过，她掏出衣兜里的手机，打开手电筒——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林溪眯起了眼睛，直到她看清眼前的景象，一股悚然的寒意从她的头皮开始往背后蔓延，惊得她甚至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围绕在她四周的墙壁上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巨大蛾蠓！

　　林溪僵硬地抬起头来，手中的光也映照到了天花板，她清楚地看见就连头顶上也被这密密麻麻的蛾蠓占领了！

　　她知道蛾蠓这种虫是从腐烂的污秽或者排泄物中生长出来的，但林溪只见过米粒大小的蛾蠓，其体型甚至比不上苍蝇，可这间地下室里的蛾蠓呢？每一只都至少有着婴儿拳头大小！

　　林溪后背簌簌地发麻，脸上也是一片惊惶，唯一值得她庆幸的是，这些蛾蠓似乎都正在休息，对于她这个无意中闯入的外来者并不理会，而她之前感觉到从耳畔飞过的动静则是因为她无意中不小心碰到了墙壁。

　　林溪掏出包里的纸巾对着不小心碰到蛾蠓的那只手擦了又擦，眼前的场景让她既恐惧又恶心，她强忍着内心的厌恶，退出了地下室。

　　外面的空气新鲜了许多，刚从那股挥之不去的悚然也几乎消失了，林溪深吸了一口气，她有轻微的洁癖，实在难以忍受刚才那种似乎将她从头到脚都包裹住的潮湿阴暗的下水道气息。

　　可蛾蠓这种东西为什么能长得这么大？

　　林溪敛眸思索，什么样的情况和环境下，能滋生如此多的蛾蠓，且这些蛾蠓的体型如此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