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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两更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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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东西还在继续敲门,尖细嗓音试图诱惑屋内的人:“岑岑,你转过头来看一下吧,爸爸和妈妈回来了,快开门啊——”
林溪看向身边瑟瑟发抖的女孩,她死死拽着林溪的胳膊,力气大得竟不像一个六七岁的小孩。
屋外那东西的影子透过窗户和纱帘倒映在室内,仿佛已经察觉了林溪和小女孩的位置,那声音又变得温柔,像是一个女人在说话:“岑岑,别怕,真的是妈妈呀——”
话音刚落,林溪就感觉到小女孩瑟缩了一下,她任由女孩靠在她怀中,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室内的情况。
林溪和小女孩躲在窗台的下面,前面则是客厅,装修温馨而简单,沙发背对着两人,再往里走似乎就是餐厅和卧室。
她沉吟片刻,却发现屋外的东西并没有其他的举动,除了不断用言语引诱,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危险。
于是,林溪猫着身子,试图绕过面前的沙发,到其他地方找找线索,而被她扳开了手的小女孩还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林溪的动作。
林溪转过身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轻声说道:“别怕,他们不会进来。”
谁知,话音刚落,屋外的东西便说到:“岑岑,家里还有其他人在吗?”
林溪拍着小女孩不断颤抖着的脊背,透过白色纱帘和玻璃,她看见两个高大的黑影正趴在外面,正一左一右地盯着屋内的两人。
他们的身躯别扭地歪曲着,像是从防盗栏的缝隙里钻了进来,把脸贴在窗台的玻璃上,挤压到五官都变了形。
林溪这一回头,那屋外的东西开始吃吃地笑起来,细小而尖锐的声音仿佛在她的耳边低语——
“看见你了!”
“看见你了!”
“嘻嘻嘻嘻嘻······”
屋外的东西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不断地用力冲击着门窗,“哐哐哐——”
怀里的小女孩已经吓哭了,可她却使劲捂着自己的嘴巴,像是生怕泄露出她的声音一般,林溪抱着她飞速跑进最近的一间屋子,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世界终于安静了,林溪放下被她抱着的女孩,打量着四周,这好像是主卧?
不太对劲,门一关上就把外面的声音全部隔绝了,安静得不像话,林溪暗暗思索,就仿佛是到了另一个空间一样,这房子果然有问题。
衣柜旁的斗柜上摆放着一张合照,照片上的一家三口笑得很是灿烂,父亲高大俊美,林溪却注意到他的左手背上长着一块红斑,即使拍照时表情也颇为严肃,看得出平常应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只有嘴角露出的一丝微笑表明他的心情不错;母亲则是一个穿着旗袍的秀丽美人,五官精致柔美、乌发云鬓,夫妻二人看上去很是般配。而夫妻二人之间的小女孩则一手挽着妈妈,一手挽着爸爸,坐在父亲的肩头上,一家人很是亲昵。
照片似乎是在一个湖畔旁拍的,一家三口的背后是连绵的柳树和碧绿的湖水。
林溪拿起照片仔细端详起照片中间的小女孩。
虽然照片年代久远,已经有些泛黄发白了,但还是看得出来照片上三四岁的小女孩和面前这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是同一个人。
看来这间卧室就是照片上这对夫妻的房间,那窗台外面那两个东西又和这对夫妻是什么关系呢?
林溪放下照片,四处看了看,衣柜里装着男主人和女主人的衣服,男士的衣服大多是衬衣和成套的西装,女士的衣服则多是修身的裙子和旗袍。
衣柜的旁边就是一张双人床,双人床的两边摆放着床头柜,林溪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玻璃药瓶,瓶身上写着“芬太尼口服”的字样,而在床的正对面则摆放着一张梳妆台。
林溪放下药瓶,看着梳妆台上的镜子微微蹙眉。
她走到镜子面前,这才发现梳妆台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桌面上的东西凌乱地摆放着,似乎主人很久都没有打理过了。
她伸出手捻起桌面的灰尘,目光落在了朦胧模糊的镜面上。
镜面上似乎有字?
林溪眼眸微暗,她试着冲镜子哈了一口气,却看见在雾气的作用下,镜子上显现出几个字。
写字的人似乎手在颤抖,林溪辨认了好半天,才发现上面写的好像是“我”字,而在“我”字的下方,则歪歪曲曲地写着一个“杀”字。
她想要再看得清楚一点,于是凑近镜子,却惊讶地发现镜中自己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直到完全消失在了镜中。
屋内暗了一瞬间,林溪再次睁开眼,却发现原本温馨而普通的房间仿佛被血染红了,黑气弥漫在屋内,四面墙上原本米黄色的墙纸全都被溅上了暗红的血迹,一股极为浓郁的血腥气萦绕在林溪的鼻尖,她忍住作呕的冲动,看向身后的双人床。
一个被剖开肚子的女人仰躺在床上,女人的四肢极为干瘦,面容苍白而瘦削,颧骨高高地凸起,嘴角却挂着一丝诡异而安详的笑。
而在她的左手却握着一把匕首,正是这把匕首被女人用来划破了她的肚子。
血液沿着她的手臂滴落在床边的地毯上,一滴又一滴的血汇聚成滩,濡湿了原本干净的地毯,将白色染成了血红。
林溪强忍着扭头的冲动,强逼着自己直视女人被剖开的肚子。
女人的肚皮宽松而轻薄,肚皮上的血管也清晰可见,被剖开后变得像一个漏气干瘪的气球,就这样赤裸裸地袒露在空气中,这具女人的躯体就如同被榨干养分留下的残渣,和先前林溪在照片上看见的那个美丽的女子判若两人。
林溪看着女人涣散的瞳孔,一股寒气却从她的心底涌起,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怀着孕的女人会选择破开自己的肚子,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对于她所孕育的对象是何等地仇恨,才会支撑着她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杀掉肚子里的婴孩?
林溪别过头侧对着女人的腹腔,她捂住口鼻,这才迅速地正过头去看了一眼女人的肚子,只一眼,她就发现原本应该出现在女人肚子里的婴儿已经不见了。
林溪目光微闪,是有人拿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看完这一眼,她立即转过身去,踉跄几步扶住梳妆台稳住身影,强忍下那股恶心反胃的感觉。
林溪抬起头来,恰好面对着眼前的梳妆镜,却发现镜中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象。
映照在镜中的房间和林溪刚开始进来的时候一样,简单、温馨,却无法映照出林溪的倒影,这个血色的房间就像是和之前的房间调转了。
林溪注视着镜面,却发现镜子里面的情况变了!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的腹部高高凸起,与纤细修长的四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忍不住担心下一秒她那与体型极为不相符的肚子就会被撑爆而破裂开。
镜中的女人正是林溪身后躺在床上已经死去多时的女人。
林溪盯着镜中女人的行动,她看着女人喝下放在床头柜上的镇痛药,看着她从枕头下掏出了匕首到终于下定决心用匕首划开了自己的肚子,看着她因为剧痛而扭曲的面庞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安宁的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林溪的心中却产生了更多的疑问,她思索着,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小女孩“岑岑”。
从进屋以后,先前惊慌的小女孩就变得一言不发,即使镜中的世界与镜子外的世界发生了调转,她也像毫不惊讶一般低垂着头呆在角落,即使床上出现了疑似是她母亲的女人的尸体,她也毫不动容般低垂着头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
林溪拉起岑岑的手,推开门走出卧室。
镜中与镜外的世界已经调转,这里,才是一切事情开始的地方。
林溪不留痕迹地观察任由她牵着手的岑岑,六七岁的小孩却仿佛是丢了魂的人偶一样任人摆布。
再次来到客厅,阳台外面东西已经不在了,窗外呼啸风雨也已经消失,阳光透过窗帘投射到地板上,林溪甚至看见了空气中飞舞的灰尘。
祥和安宁的气氛下一种奇怪的暗潮在涌动。
她眼眸微敛,看向另一扇门。
房门半掩着,林溪却透过缝隙看见掉在地上的墨水瓶和流淌了一地的墨水,以及满地的狼籍,她推开门,却察觉到一阵不知道从哪来的风从室内拂过。
林溪俯下身观察面前倒在地上的男人。
书桌上是还残留着余温的茶水,男人的嘴角的血迹沾染了他胸前被墨水浸透的衬衣,眼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跨过尸体,看见摊开在书桌上的笔记,笔记的纸面泛着黄,甚至发脆,看上去已经有着不少的年头。
她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我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这一切都写下来,尽管我知道这也许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柳家继续改头换面、欺世盗名地蒙骗世人。因为到了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所以我也不怕柳家的报复,倘若有人能够看见我写下的这一切,铭记这真相,我便也知足了,因为我深知柳氏一族的无耻与虚伪,只愿真相不会彻底被柳氏一族掩盖。
我自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偌大的平京城中,日子过得倒也安宁,直到我十五岁那一年,几个洋人在城郊一块地修了一座教堂,宣称奉神明意志于前朝传教,这件事在当时的平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传闻中这些洋人侍奉的神主和彼时主流的三大正神并不同,是一位未曾听过名字的神灵,但当时的华国百姓并不清楚这些神派的划分,总之,在那个朝廷势弱的时候,教会就这样建起来了。
一开始,教会在每月固定的日子都会救济穷人、施药看病,时间久了也真的有一些人入了教。但实际上,绝大多数人入教只是为了活命,只要有口饭吃干什么都行。那时的我在一家女子学校学习护理,母亲就入了教。最先母亲是为了领取教会发放的米粮,后来却是真的跟着教会里的几个传教士和其他教众一起做礼拜。时局变得越来越动荡了,但在当时看来,教会也的确是个不错的去处。母亲待在教会里,我也很快去了城里的医院做护士,平常家用倒也还算宽裕。
直到当时柳家家主在教会的支持下开办了同善堂。
这柳家是平京城里有名的名门望族,就是前朝的蛮主入中原时,柳家就已经摇身一变成了蛮主麾下的左烈将军。总之,当时的柳家家主背靠教会,大办同善堂,一时之间声名显赫,成了人人称赞的‘柳大善人’,便是我这样不看报纸、不关心时局的人,也时常听见人们对他的赞颂,不由得对这位慈悲心肠的善人推崇备至。
母亲也是如此,于是在教会的引荐下,她在同善堂找了一份差事,母亲是个心肠柔软的人,她自己受了半辈子苦,也见不得别人受苦,能到同善堂找到差事,我也为她高兴。
母亲收拾了包袱,很快便随着其他人一起住进了同善堂里面,每日忙活的就是些洒扫工作,要么就是照顾一下育婴院的孩童。母亲不识字,她每月会托人写信给我,告诉我她一切安好,叫我不必担心她在同善堂的工作。一开始我为母亲信中的话感到欣慰,直到那天,母亲的尸体被人抬回了家。
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母亲为何会突然死掉了,一点征兆也没有。按照同善堂的说法,母亲是不小心掉到了池塘里,被池底的水草缠住了脚,这才丧了命。我看着那些人留下些银钱,只说是柳家家主心善,听说了母亲的事,特意多了些补偿。一时之间,街坊邻里无一不称赞柳家的仁慈。可我却不相信母亲的死就这么简单。因为我看见母亲的尸体时,第一眼我就知道,母亲绝不是落水死的,而是被人蓄意谋杀害死的。”
林溪继续往下翻看,后面的笔记记载着“我”是如何进入同善堂,又如何成为教会中外围成员,直到“我”偶然一次机会混入了育婴院地下。
她继续翻开着,却被后面的这段话吸引了视线:
“时值国内风雨飘摇之际,因柳家大修同善堂,无数灾民涌向他们设于全国各地的分堂。我也是在一次布施赈济粮时才偶然知晓,同善堂才是柳家最暴利的产业。灾荒之年,难民逃命时往往将金银细软随身携带,流民吃不上饭,单独一碗粥不够一家人饱腹,这时就得拿钱来换。
同善堂救济灾民,一天可以给你一碗稀粥,但要吃‘干’的,就要拿钱来买,一根金条或一件首饰,换一个干馒头。饥肠辘辘的难民没有选择就会变卖家财来吃一点‘干’的,多活一天是一天。
不过由于长久处于饥饿状态,柔弱的肠胃在水分的浸泡下已经几乎透明如蝉翼,吃了‘干’的就会肝肠寸断。可难民临死前为了孩子,为了能够留下血脉,为了所谓的香火,就会把所有的金银、地契、房契捐给所谓的‘育婴院’来换取孩子的活路。我从没有想过这同善堂的背后竟然这样的人血生意,我心烦意乱,却在不久后意外来到了育婴院的地下。”
后面的字迹越发凌乱,林溪不得不辨认许久。
“我在育婴院的时间不短,可却不曾见过院内的孩童,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困惑,为什么明明是抚育婴孩的育婴院,除了这些孩童入院时,我几乎再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孩子?母亲的死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是否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才惨遭不测?
······
我混在修女中进入了育婴院的地下,在一开始我只是猜测柳家的人没有将难民托付的婴孩好好照顾罢了,可谁会想到表面上一副菩萨心肠的柳家竟然会在私下竟然隐藏着如此可怕且不为人知的隐秘呢?
我混在修女中终于进入了育婴院的地下,第一次看见这地下的场景,我便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什么育婴院,简直是人间的地狱!那些残肢断臂的孩童明明还活着,却好像已经死去了一般,他们黑漆漆的眼睛里完全没有人的情绪,就如木偶一样完全听从主教和修女们的指令行事。那些血淋淋的肢体让我几欲作呕,我强忍着恶心偷偷从修女中离开了。
其实我混入地底时就已经明白了母亲为何会死,但我也清楚自己一个人完全不是这些洋人和柳家的对手,我小心翼翼地想要沿着原路返回地上,却在这时我竟然发现育婴院的地下还有一层!我知道母亲不认识字,但我也清楚渔民出生的她水性极好,我自小受母亲影响水性也极好,沿着这育婴院地下的暗河,我竟又真的找到了一条路…”
这本笔记写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后面的文字过于凌乱,还缺失了几页,林溪眉头微蹙,笔记上有许多涂改的地方,显示出笔记主人狂乱的精神状态,她心中沉重,却情不自禁地想“我”到底发现了什么?
笔记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根据笔记里的描述,事情发生在洋人教会刚来到旧朝时代平京市时,所以她推测这上面记录的应该是一百三十多年前发生的事,那和这个任务又有什么关联呢?
至于这个“柳家”和提到的“育婴院”,林溪紧拧着眉头,这笔记绝不是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的,它必然和这个任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拿出手机想要查一下这笔记上的事,结果却一点信号都没有,她终于忍不住大骂这个垃圾游戏,这黑残深的任务跟描述的也相差太远了!
她继续翻看着后面的笔记,写下笔记的人精神已经陷入了狂乱,后面的记录已经无法辨认出更多的信息,她试着翻开书桌下面的抽屉,却发现上了锁。
既然上了锁,那这里面的东西一定很重要,极有可能隐藏着重要的线索,那么如此重要的钥匙……
她的目光落到一旁的尸体上,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会随身携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