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亲爱的死敌》琉轩

5、第5章

　　汤姆从未来过这么偏僻的地方。冬季的沼泽到处都弥漫着散不开的薄雾，空气里陌生的味道让他莫名地恐惧。汤姆紧紧地抱着哈利的脖子，紧张地观察四周，似乎下一秒浓雾里就会跑出一个不知名的怪物，就像哈利给他讲的故事那样。
　　"别害怕。"绿眸的男人说，轻轻拍了拍小男孩紧紧抱着自己脖子的手臂，"放松一点。"
　　汤姆的脸红了，安静地伏在哈利肩头。半晌，哈利听到耳边传来汤姆低低的嘟囔："我才没有害怕呢。"
　　哈利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别扭的孩子让他无端地想起了斯内普，难道他们斯莱特林都是这种口是心非的家伙吗？哈利想起斯内普临死前的低语，突然觉得沼泽的泥泞似乎渗透了长筒皮靴厚厚的鞋底，从骨缝里向外散发着潮湿的寒意，仿佛要把自己从里到外冻结起来。
　　"哈利。"汤姆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哈利哆嗦了一下，思绪回到眼前。周围安静地有些过分，令人不安的腐臭味道连同雾气一起弥漫在空气中，越来越浓重。哈利停住脚步凝神细听，他确定有什么东西就在附近。
　　"下来，汤姆。"哈利轻声说，蹲下来把趴在自己背上的汤姆汤姆放下牵住他的小手，抽出魔杖向前迈了一步。
　　"我们到了？"汤姆紧张地问。他注意到哈利拿出了那根他睡觉时都放在枕头下的深褐色木棍，脸上是少见的严肃表情。
　　"别出声。"哈利低声命令，然后把魔杖平放在掌心，"给我指路。"
　　杖尖指向了右前方。哈利重新握紧魔杖，给自己和汤姆施了一个盔甲护身咒。
　　汤姆紧紧地抓着哈利的大手，脑袋里的问题像炸开的爆米花一样膨胀起来。哈利看上去和平时完全不同，握着木棍的姿势仿佛握着一把剑。汤姆一直都很好奇哈利为什么走到哪都要带着那根长长的木棍，但是从不让自己碰，也不回答汤姆关于木棍的问题。哈利看上去很紧张，比自己问他妈妈在哪儿的时候还要紧张。
　　动物和植物腐烂在水中的恶臭越来越明显，哈利大幅度地挥舞着魔杖消散开包围着两人的浓雾，然后看到了不远处爬满青苔和白霜的岩石上正伏着一只挪威脊背龙。它收拢了多刺的翅膀，脑袋上长着巨大的角疙瘩，脊背上特别招摇地隆起了一条黑玉色脊隆，居高临下地眨巴着橘红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一大一小两个闯入者。
　　汤姆惊讶地几乎动弹不得，这东西他在图鉴上都没见过："哈利，这是龙吗？"
　　"是。"哈利压低了声音，"这是一只挪威脊背龙。"
　　这条龙显然还未成年，只有一人多高，但是对于带着汤姆的哈利来说已经够难对付了。哈利把小男孩揽到身后，汤姆好奇地伸出脑袋观察那条他从未见过的龙。
　　哈利不确定该用什么咒语对付这条龙，他拿不准一个人施展昏迷咒对一条未成年的幼龙有多大效果。哈利绷紧了身体，用魔杖指着诺贝塔的放大版，小心地向后退去。他跟火龙对峙的经历不多，第一次是骑着现在还未出世的火弩箭从一条匈牙利树峰身边抢走一枚金蛋，第二次则是骑着一条老眼昏花的龙从古灵阁逃出去。
　　小龙张大鼻孔，嗅出陌生人的味道，开始变得暴躁。它张开黑伞一样的翅膀，张开嘴对着小心翼翼的两人喷出一道火焰。
　　哈利及时地抱着汤姆躲过了那道火焰，两人扑倒在松软的泥地上，哈利的风衣上沾了不少泥巴。汤姆这才感到恐惧，乌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
　　"跑起来，汤姆！"哈利叫道，揪着汤姆的领子站了起来，推了他一把。汤姆被哈利推得踉跄一下，浑身颤抖地看着哈利迅速转身对着那条龙念叨了什么。一束红色的亮光从哈利手里的木棍里向龙喷射过去，击中了龙的胸口。
　　小龙被哈利的昏迷咒打得摇晃了几步，但是没有昏过去。哈利的咒语激怒了这个好斗的家伙，它完全展开了翅膀，露出锥子一般细密尖利的牙齿向哈利冲了过来。哈利迅速地向后退去，不想绊到依然呆立着的汤姆身上，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你怎么--"哈利感到龙灼热腥臭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脖子后面，立刻用魔杖把汤姆甩到一边。火龙贴着哈利的头皮飞了过去，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后扑了回来。哈利爬起来向它射出咒语。咒语击中了龙的脑袋，龙哀鸣着偏离了飞行方向，但仍然喷出了长长的火焰，险些烧焦哈利的头发。
　　"哈利！哈利！"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汤姆跌跌撞撞地向哈利跑过来。哈利头痛地发现这个缠人的小鬼实在这种时候实在让人恼火至极。但是龙飞了回来，哈利不得不一把捞起已经跑到自己身边的小鬼，飞快地向刚才火龙呆过的那块岩石跑去。
　　"障碍重重！统统石化！粉身碎骨！"哈利一边跑一边向那条龙发射咒语。庆幸的是这条龙年龄不大，哈利的咒语起了作用。在幼龙再一次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后，哈利和汤姆终于躲到了岩石后面的一条缝隙里。
　　"呆在这儿别动，明白吗？"哈利小声对汤姆说，然后伸头观察着龙的位置。
　　似乎刚才的某条咒语打中了幼龙的眼睛，龙凄厉地哀鸣着，狂怒地喷出一道道火焰，在地面上烧出一条条黑色的焦痕。哈利矮身走到龙的背后，举起魔杖准备对它施一个强有力的咒语。
　　"快住手，你这个蠢货！"一个愤怒的声音穿过雾气炸响在哈利耳边，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哈利眼前，"老天哪，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打伤了它的眼睛！"
　　哈利吃惊地发现对着自己发火儿的人竟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巫师。他看上去约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一头短短的黑发嚣张地向后张扬着，轮廓分明的脸，肤色和小麦非常接近，一双有神的眼睛是漂亮的钢灰色。巫师气愤地瞪了哈利一眼，拿出自己的魔杖小心地向发狂的幼龙走去，嘴里念念有词。幼龙抽了抽鼻子，另一个人的气味让他更加愤怒，它向新来的巫师张开了嘴嘶吼。
　　"该死的！"年轻巫师敏捷地躲开那条火舌，气愤地叫了起来，"看在梅林的份儿上，能过来搭把手吗？"
　　"该怎么做？"哈利大声问。火龙的吼声简直要把他的耳朵叫聋了。
　　"我数到三，我们一起对它念昏迷咒。"巫师大声说，"瞄准腹部，准备好了吗？"
　　"好了。"哈利点了点头，举起魔杖。
　　"一、二、三，昏昏倒地！"
　　两人同时念出咒语，幼龙承受不住两条咒语的力量，哀叫一声后终于倒了过去。哈利无心躲避幼龙倒下时溅起的泥点，快步向汤姆藏身的缝隙走过去。
　　"汤姆，没事了，出来吧。"哈利有些疲惫地喘着气把小男孩从石头缝里拽出来，汤姆一把抱住了哈利的脖子。
　　"好了好了，没什么好怕的。"哈利拍着小男孩的背轻声安慰，把不肯松手的汤姆抱了起来，"那条龙已经被制服了，没有危险了。"哈利抱着还在瑟瑟发抖的汤姆向火龙走去，"你看，它已经不动了。"
　　"他死了吗？"汤姆怯怯地从哈利肩上探出半个头看倒在地上的挪威脊背龙。
　　"没有，只是昏了过去。"
　　"还好还好，伤得不重。"年轻巫师已经检查完了火龙的伤势，站起来转向哈利，"要是真毁了它的眼睛那就糟糕了。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伤害贝伦--哪里来的小鬼？"
　　"我只是为了防止它伤害我的孩子。"哈利怒气冲冲地说，"你的贝伦险些把我们俩做成烤肉！"
　　巫师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你跑到这儿来做什么，还带着一个小鬼？你不知道这里是保护区吗？"
　　"保护区？"哈利疑惑的重复着这个词。
　　"这里是威尔士唯一一个濒危魔法生物保护区。"巫师皱着眉头解释，"这片沼泽里有六条龙，还有其他魔法生物。如果你是带你的孩子来野餐的，我劝你还是换个地方。"
　　"我不是来野餐的。"哈利不悦地回答，"我来拜访斯兰佩利先生。半个月前我收到了他的回信，他要我来这里找他。"
　　"哦。"对方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你就是写信给老家伙的那个波特先生？"
　　哈利扬起了眉毛："是的，我叫哈利·波特。"
　　"我很抱歉，波特先生。"巫师的脸上出现沉痛的表情，"斯兰佩利先生五天前因为坩埚爆炸事故去世，我已经替他给你派了猫头鹰。我原以为你已经收到信了。"
　　汤姆突然觉得抱着自己的哈利一瞬间变成了广场上的雕像，又冷又硬。
　　"他，死了？"哈利艰难地问。
　　男巫点了点头："是的。他制作的魔药出了问题，我赶到的时候整座房子都已经塌了，没能把他及时从房子里救出来。我很遗憾。"
　　哈利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咙里。六年多来他第一个回到未来的线索就这样断掉了，哈利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没关系。"过了好一会儿，哈利声音空洞地说，"我只是来碰碰运气，看来我的运气很糟糕。"
　　汤姆此时已经从惊吓中缓过劲来，藏在哈利的肩膀上偷偷观察着昏过去的火龙，听到哈利的语气后抬头看着他的保护者。
　　"我叫亚历克斯·帕兰佩恩。"年轻的巫师收起了魔杖向哈利伸出一只手，"你可以叫我亚历克斯。"
　　哈利忙用左臂托住汤姆，握住了亚历克斯的手："我叫哈利，哈利·波特。"
　　两人握了握手，亚历克斯把目光移到汤姆身上："这是你的儿子？"
　　"不。"哈利淡淡地说，"他是我的教子，汤姆·里德尔。"
　　亚历克斯很意外地看看哈利，又看看汤姆，很有礼貌地没有追问下去："你好，里德尔小先生，我可以叫你汤姆吗？"
　　汤姆回头打量了一下麦金肤色的男子，像小大人一样地伸出手："当然可以，帕兰佩恩先生。"
　　亚历克斯笑起来，握着汤姆的手摇了两下："你可以叫我亚历克斯或者亚伦，汤姆。"
　　汤姆有些无措地看着亚历克斯，撇撇嘴趴回哈利肩头。
　　"我想我们还是离开这儿比较好。"亚历克斯说，"这个时候还留在沼泽里是不明智的。波特先生，请跟我来。"
　　哈利和汤姆跟着亚历克斯走了一路，也聊了一路。亚历克斯是个开朗的格兰芬多，今年是他从霍格沃茨毕业的第二年，眼下在魔法部的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工作。哈利还是除海格以外头一次见到这么喜欢那些危险生物的人，而且亚历克斯很喜欢对各种事物发表自己的看法，让哈利十分怀念地想起了自己的好朋友罗恩。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互相熟悉了。
　　天快黑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终点。经过徒步旅行和惊吓的汤姆早已趴在哈利背上睡熟了，没有看到那幢他只在图鉴上见过的房子。
　　"喏，这是我的房子之一。"亚历克斯向哈利展示着一栋外观非常破旧的二层石头别墅，"我只有来巡视的时候才住这儿，这里很少接接待客人。请别客气，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一些。"
　　哈利小心地把熟睡的汤姆放在沙发上，打量着屋内的布置。这明显是一个巫师的宅邸，房间里的家具不多，但每一样看上去都很古老，给人的感觉十分舒适。
　　"帕兰佩恩是个很古老的家族吧？"哈利问，他在学校里的时候可没听说过这个家族。
　　亚历克斯点了点头："帕兰佩恩的历史和差不多马尔福一样久远，不过到了我这一代就只有我一个继承人了。"
　　亚历克斯打了个响指，一个尖鼻子的家养小精灵捧着一个巨大的茶盘从家具间灵活地穿梭而来，把热茶和牛奶、糖罐等一堆东西摆在了茶几上，深深地鞠了一躬，用尖细的声音说："请慢用，亚伦主人，尊贵的客人，晚餐马上就好。"
　　哈利轻轻叫醒汤姆，小男孩皱了皱眉，睡眼惺忪地坐起来。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大房间里，哈利正在和那个他不太喜欢的人端着茶杯说着什么。汤姆揉了揉眼睛，发现墙边那个巨大壁炉上的画像居然是活的，上面的人对他温和地眨了眨眼睛。
　　"哈利！"汤姆惊讶地叫了起来，"那幅画会动！"

作者有话说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