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师父！》七川

24、所谓真相

　　鼻尖轻痒，苏何揉了揉，一瓣白莲轻飘飘地落到身侧，眼睫轻颤，苏何睁开双眼，一时怔楞地望着头顶屋梁的木制纹路。
　　这是哪儿？
　　瞬间回过神来，苏何一跃坐起，检查了下自己——安然无恙，那么这是什么状况？他梦游了？
　　环视四周，心下一怔，这间屋子的陈设太过熟稔了，苏何木然地抚摸过身下床榻的边沿，竟然有种怀念的感伤，简简单单的摆设，一如那人般清清冷冷，床榻桌椅依旧，就连桌上那副笔砚依旧墨迹未干，这是……这是师兄的屋子啊……可这间屋子不是已经被连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吗？
　　并非全无改变，原应是光秃秃的墙面上挂着一幅画，不是地下室里收藏的任何一幅，可画中的人物依旧未变——那是他，六百年前的他，青涩未脱的小道士一脸酣睡地躺在莲池边上，衣摆荡在水中，沾湿了一大片。
　　仿佛还能嗅到那片莲池的清香，苏何垂眼轻笑，原来以前的自己是那么傻，笑着笑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凝滞住了，这丝若有若无的莲香真真实实地萦绕在鼻息间，侧目望去，窗棂上的泥盆中一株白莲婷婷地伸展着，灵气逼人——怎么可能！
　　猛地跃下床，赤.裸的脚底触地时的凉意提醒着他这一切的真实，苏何一把推开门，光亮霎时闯入视线，呼吸一沉，屋外是郁郁青青的绿意，院里的香樟一如六百年前的矮小细瘦，时光仿佛蓦然褪色，木屋、白莲、香樟、竹篱……
　　只是……少了那一个冷冷清清的人……
　　苏何惊愕地捂住嘴，发不出声，这里是太虚掌门的院落，是师兄住的小院……可是，空气中充斥着逼人的灵气，还有那一丝异样的陌生感——他绝不可能还在太虚门内！
　　记忆截断在那一晚，他让连笙取些点心来，房门掩上的下一刻，他便失去了意识，陷入黑暗前似乎有看到一个女子，满眼悲伤地对他说着——对不起——就像梦中劝他离开连笙的那个急迫的声音……
　　还有……
　　那一晚……连笙，吻了他……
　　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一抹热度和柔软的触觉，苏何倏地红了脸——不行！他又不见了，连笙一定会生气的，他明明已经答应了留在他身边，可这一回他真的没有想要逃离他啊！
　　这到底是哪里……
　　不知何去何从，苏何怔楞了半晌，一咬牙，索性先出了院子再说，他必须赶快回到连笙身边。
　　推开竹篱门的一刹，恍惚感袭来，苏何心下一惊，这是走出结界的感觉！果然，眼前画面一个急转跳跃，阳光、天空、绿意瞬间消失了，视线里是茫茫的白，云雾缭绕间露出座座琼楼玉宇，小院里的灵气应是被结界压抑住的，现下空气中的灵气逼迫得苏何不敢呼吸！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苏何惊愕，难道这里是……
　　“你是什么人！”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苏何猛的转身，被来人的气势煞住，不禁倒退了一步，“我……”
　　徐徐向他逼近的来人一身玄青战衣，腰侧的佩剑剑柄被紧紧握住，似有随即拔剑而出的趋势，脸上煞气瘆人，吓得苏何又连退了几步。
　　“说！你是何人！怎么会在玉清殿前！”
　　——玉清殿！？
　　苏何惊得猛然回头看去，身后赫然是一座飞檐琼宇的宫殿——他方才是从这里走出的？
　　苏何只觉百口莫辩，进不得，退不得，支支吾吾的模样更让来人皱起眉，一点点拔剑而出……
　　“哎呀，瑶光，火气不小么！”一声戏谑随着脚步声从身后玉清殿传出。
　　瑶光眉头一皱，煞气更胜，瘆人的目光转向苏何身后，咬牙，“开阳……”
　　丝毫不为所动，开阳一派悠闲地从玉清殿步出，与苏何擦肩而过，低头朝全身僵硬的人儿眨眨眼，“别介意啊，小散仙，瑶光请战未得准许，正在气头上呢。”
　　“散仙？”闻言，瑶光再次打量了下苏何，不屑地哼了一声。
　　也怪不得他如此警惕，前日守界地仙说有凡人潜入仙界，而眼前这一小小散仙法力低微到与凡人无异。
　　苏何紧张地只顾摇头，他怕的不仅是这个啊！
　　破军星君——瑶光。
　　武曲星君——开阳。
　　再如何无知，他也知道这两个名字意味着什么！这里是仙界！是他修行一辈子也不可能到的九重仙界！
　　这厢苏何僵硬地站在两人之间，头脑一片空白，而两位星君大人的视线再没放到他身上。
　　“你又是来请战的？”武曲星君好笑地挑了眉，“瑶光，从未见你如此执着过，难不成你与那上古梅妖有过深仇大恨？”
　　“与你何干！”破军星君重重哼了一声，煞气不减反增。
　　憋气闷笑，“可惜……”武曲星君一耸肩，“仙尊谁都不见，我方才便被白鹤拦在殿外，说是在，额……”武曲吹了声口哨，“闭关修炼？”
　　‘铮’的一声，寒剑出鞘，直指武曲星君喉头，“放尊重点！”
　　“何必呢！仙尊之位代代接替，你是忠诚于仙尊，还是忠诚于他？”
　　剑尖又向前进了三分，抵住柔软的喉部，武曲星君扬起下巴，避开剑锋，除此之外再无反应，笑得一派自然。
　　苏何两边张望，心下暗急，却说不上什么，堂堂星君会听进他一个散仙之言？可面对这种剑拔弩张的架势，他只觉尴尬。
　　又是一声清响，剑已回鞘。破军星君一声冷哼，甩了个背影，转身即走。
　　“诶？这就走了？”
　　衣袍翻卷滚滚，离去之人的背影冷硬而煞气十足。
　　武曲星君扬起嘴角，对着背影大声叹了口气，“遗憾啊，瑶光，方才我入殿时听白鹤说，仙尊似乎已经准许你去收拾那只上古梅妖……”
　　离去的脚步猛然顿住——
　　“……那是不可能的。”紧接着补充完，武曲星君为戏弄到了此人而哈哈大笑。
　　可本该发怒拔剑砍向他的破军大人只是顿了一步，又气势汹汹地迈步离去，迅速消失在了缭绕不止的云雾中。
　　笑声渐渐收敛，武曲星君垂下眼，像是遗憾又像是失望，含糊地呢喃了句，“真无趣……”
　　沉默了半晌，突然看向身侧，像是刚发现身边有个小散仙尚未离去般，捏住苏何的下巴稍稍抬起，低头盯着苏何的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苏何顿时紧张地又一次僵住，斜眼不敢对视。
　　“你……”
　　终于吐出了一个字，一声轻柔的呼喊打断了他。
　　“……星君大人。”
　　这声音惊的苏何侧目看去，从玉清殿高阶上缓缓走下一个女子，令他吃惊的并不是这女子的美貌，或者是看到她时瞬间兴起的熟悉感。是这女子的声音，那是他昏迷前所听到的那声抱歉，也是夜夜梦中急迫劝他离开连笙的声音。
　　见到这女子，武曲星君顿时来了兴致，好不正经地笑，“白鹤，怎么有空下了玉清殿？平日里你可是一步也不愿离开你的仙尊大人呀。”
　　“星君大人。”白鹤童子福了个礼，笑得温柔却疏远，“倘若星君大人无事，还请速速离去。”
　　“呵，真是无情，竟然赶人……难道是因为……”武曲星君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苏何。
　　“星君大人！”
　　“好好好，我这闲人离开便是……白鹤，难得见你为了仙尊以外的人生气，本星君倒是越发对他感到好奇了，小散仙……”
　　说罢，调戏般地挑起苏何的下颚，朝耳边吹了口气。苏何一惊，一把挥开抵着下颚的手，捂住耳朵，却听到几声轻笑，抬眼看见武曲星君背向他挥了挥手，悠然自得地走远了。
　　苏何有些气恼，虽说每个仙人都脾性各异，可这样不正经的仙人他着实不喜欢。
　　耳边悠悠的一声叹息，“请您不要见怪，这位星君大人并不是对谁都如此，武曲星君似乎对您很有好感。”
　　苏何嘴角一抽，不知作何回应。
　　白鹤童子亲切地拉起苏何的手，笑意温柔而醉人，“请您随我去见一个人。”
　　“可是……”
　　“我知道您急切想要回到那一位的身边，也知道您有很多的疑问，可是在此之前，我必须带您去见他，见到他之后，”白鹤童子闭上眼，掩去眼底的情绪波动，“之后，我会告诉您我能说出的一些……真相。”

作者有话说

　　谢谢收藏了此文的亲！可是……某川更想要爪印爪印（对手指）……
===================================================================
此文要停更几天，准备下周一的考试。抱歉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