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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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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8 6:30
九月末的天气很奇怪,天气预报报道的是终于结束了半周暴雨的晴朗好天气,但李马克开着车迎着刚刚露出天际边的霞光上了高速、远离市区的时候,空气里只剩下未消退的雾气,夹杂着雨季过后的潮意。日头那方的朝霞被尔山的尖顶遮盖的严严实实,几片厚重的灰色云层将瓦蓝色的天际压下,天空霎时又阴沉了下来。李马克抬眼往车外看了一眼,不禁砸砸舌,这他妈不会又要下雨了吧。
警车里很安静,由于不是紧急出警,警笛没有开,算不上太宽敞的空间里只剩下林听南微微蹙着眉,低头翻阅资料时纸张摩擦发出的细小声响。
一同跟来的三名警员表情也很凝重,时不时地问一下李马克还有多久到,然后压低声音很小声地交谈几句,就又恢复了沉默的状态。
几天前宁长区派出所接到了一起很棘手的失踪案件,高中老师郑某及其妻子在野外郊游中与旅行团失去了联系,派出所出警几名警员在尔山搜捕了数天也毫无进展。
尔山位于N市最北郊,地理位置太过于偏僻,周边除却几处旅游景点都是未开发的无人区,暴雨倾盆而下,来观赏景点的人寥寥几个,甚至十米之内都寻不到一个人的踪迹,这里就像是和这座繁华城市隔断开的未开化完全的荒林区。
但就在这个案件还未结束的时候,昨天晚上又有一对夫妻来报案,称昨天路过北郊尔山的时候遭到野人攻击,说着还让听完之后满脸震惊的警员看他们手肘和脖颈上的咬痕。可纵使北郊再荒芜,野人这种物种从21世纪人类的嘴里说出,听起来还是太过于荒谬了。
林听南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几天没睡好觉加上这两起棘手难办的案件搅得她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李马克余光瞟到了她这一串动作,腾出右手,把中央扶手里的咖啡递了过去,“林队,昨晚又没睡?”
林听南接了过来,是凌晨出警前就放在车里的,这会儿握在手心还有些微弱的温度。
“倒也不是没睡。”
她把手里的资料放到腿上,意式浓缩咖啡的焦香味缓缓钻进她的鼻腔,她把吸管插进去,只吸了一小口,就被口腔里苦涩到极致的咖啡液呛的咳嗽了两声,眉头习惯性地又蹙紧了几分,回头看向弯着嘴角笑出声的李马克,“这么苦?你买的?”
李马克抿着唇摇摇头,“金sir塞进去的,说这东西给林队,保管她醒神。”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林听南被呛红的脸,没忍住勾了勾嘴角,“看起来是挺醒神的。”
“该死的金道英!”林听南皱紧眉把咖啡又放回到原位,“这么苦不想醒神也难!”
李马克绕过一个弯下了高速,缓缓驶进了北郊区,他的目光凝视着前方,问了林听南一句:“听南姐,你信那个报警夫妇说的话吗?”
林听南回头看向他,“哪个?”
“说郊区有野人的那个。”
林听南靠在座椅的靠背上,鼻尖还萦绕着咖啡的苦味,“这种东西不能说百分百相信也不能说百分百不信,毕竟谁都有说谎话的嫌疑,野人也太过于荒谬可笑,可是万一有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所以啊——”
她闭着眼睛长叹了一口气,“眼见为实吧。”
或许做刑警这几年遇到的诡异离奇的事件太多,认知不断被刷新扩大,让她这几年倒是练就了一个能快速接受事物的强心脏,假使真的碰见了那位夫妻嘴里所说的野人,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将手铐套在它的手腕压回警局,惯例地一句一句盘问它作案的动机。
李马克笑了笑没否认,也没再多说话,继续安安静静地开着车,这一段还是平缓的柏油马路,林听南的困意渐渐冒出了头,重重地打了一个哈欠,环住了双臂,靠在靠背上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刺啦!”
李马克拐过最后一个弯猝不及防地踩下了刹车,车轮在马路上滑行了一段,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最后猛地停下,惯性带着林听南向一旁蓦地一栽,头磕到了车窗,疼痛瞬间将她从朦胧的睡梦里拉了出来。
她揉着头迷迷糊糊地看向李马克,张张嘴刚想问怎么了,李马克先一步碰了碰她的肩,紧皱着眉神色凝重地注视着窗外,“听南姐,你看那边……“
林听南揉了揉眼睛,回头看了过去。
已经驶入了尔山前的林场区,高大的桦树和杨树将整个林场层层包裹,绿色环绕了一整片山野,林听南的目光在这处转了一圈,只寻到了几只鸣叫着飞上树梢的麻雀,不禁又疑惑地回头看了李马克一眼,“你说看什么呢?”
李马克蹙紧眉,下巴往前挑了挑,“那棵桦树后边的。”
身后的几名警员发出一声惊呼,某种可以称得上是惊悚带来的恐惧情愫让他们不禁骂了一句“艹,那他妈什么东西!?”
林听南皱了皱眉,嘴里嘟囔着“到底是什么啊”,又顺着李马克的目光向前看去。
似乎是吹来的一阵秋风,几片桦树叶被摇摇晃晃地吹向东方,几只鸟儿高叫着落向指头,垂下脑袋不知道在对着什么不断鸣叫,林听南的视线掠过几棵灌木丛,忽地一道人影从她眼前很快地划过,带动了几片晃动的枝叶和一道黑色的、转瞬即逝的虚影,她下意识地皱紧了眉,侧头顺着那道虚影消失的轨迹向前寻探,倏尔“嘭!”的一声巨大的枪响,她的呼吸一屏,连忙回头,那道黑色的虚影就停在了几棵桦树包裹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像是绿色保护屏障一样的区域内,几片枝叶做掩盖,林听南只能看到枝叶缝隙后那双光秃秃的、沾满红色粘稠液体的脚。
那声枪响明显是冲着她来的,而且很精准的射击到了她,黑色人影剧烈地抽搐着,抖动着身体靠着树身缓缓瘫倒,林听南呼吸猛地一滞,在绿色的树隙之下,女人那张熟悉又诡异的脸隐隐约约露出一个边角,一双惊恐睁大的眼睛直直地凝视着这里,从额角那颗镶进她眉心的枪弹开始,殷红色的血液开始缓缓下渗,几股分离而开向下滚落的血痕形成了像是爪牙一般的印记烙在女人的脸上。
她张着满是鲜血的唇呜咽了一声,不再抽搐了。
风经停,鸟儿停止鸣叫,整片空旷的区域再次恢复了奇谲的宁静。
李马克见状急忙解开安全带准备下去,林听南迅速地伸出右臂拉住了他,从那摊乱糟糟的资料里摸找出一张那场失踪案件的家属提供的照片,拧着眉举到了车窗前方。
黑色长发,已经发腮的脸颊,黑色方形眼镜框,以及,她身上那件已经被血色染的模糊的白色polo衫。
林听南深吸了一口气,很笃定地,“这是郑某妻子。”
李马克皱紧眉,“就是她?”
“林队!林队!”
身后的一名警员匆忙拍了拍她的肩,“快看那儿!”
李马克和林听南急忙抬头,顺着警员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树叶细细簌簌地抖动着,一个背着一把步/枪的男人缓缓绕过几个灌木丛和桦树从树叶繁密的区域走了出来,手里晃动着一把手斧,不紧不慢地走到那个睁大可怖双眼的女人身边。他抬眼在四处环视了一圈,李马克和林听南几乎同时间迅速地低下头,几棵树做掩护,男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方区域又草草收回目光,右脚踩在女人身上踢了踢她的小腿,女人瘫软地从树身滑落到了地上。
李马克压低了声音问:“他想做什么?”
林听南拧了拧眉,“杀透这个女人。”
“砰!”
又是一声巨大的声响,男人端着枪对着女人的太阳穴狠狠地补了一枪,噪声惊动了几只鸟雀,急切地扑着翅膀从树梢上飞走了。男人擦了擦溅在脸上的鲜血,举起那把斧头,“噗呲!”,四溅的鲜血顿时溅满绿色的枝叶,那张枝叶缝隙后毫无生气的脸猛地被冲力刺激地向后撤了半步,斧头半插在她的头颅,鲜血缓缓顺着利刃滴滴下渗,男人好似不满意一般,将斧头从女人头颅里拔出,“噗呲!”,又一声,空气里高高飞溅起的血液登时溅了他满身,他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波动,皱了皱眉把劈开女人头颅的斧头拔了出来。
地上的女人已经彻底没了生气,头骨被刀斧劈出一个裂痕,脑浆顺着那道裂痕缓缓流出,顺着不断流出的鲜血一滴一滴地下渗,男人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俯身,拖起女人的右腿转身走向繁密的深林,刺目的猩红落满了一地血痕。
车里安静极了,几名年轻的警员在目睹这血腥又骇目惊心的杀人场面之后震惊地说不出话,身体向前微倾盯着离开的那两抹身影惊愕的睁大了眼睛,林听南最先从惊悚画面里回过神来,匆忙收拾着手里的一片狼藉,“听着”,她呼吸急促地看向身后的警员,“这片林区太过于杂乱,我们尽管人多也不占上乘。所以——”
她抬眼看了那抹很快就要消失在深林的影子,打开了车门,“我们必须要智取。”
她迅速地把手/枪上了膛,银色的手铐别在腰间,神色凝重地回头看向那几个跟在他身后下车的警员,“阿里你联系大队和急救,凶手走的这条山路是去尔山观望台的,如果没猜错,他的目的地就是那。林峰和萧潜从林场最北端出发,我和马克从林场南端,这两方有树丛掩护不容易暴露。”
“记住,一直顺着西边的树走,还有一定要掩藏好自己,也不要贸然开枪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林听南冷静快速地安排好任务,对李马克点点头,小队开始分头行动。
尔山这带区域林听南几年前来过,是陪金道英这个自称是野外探险家一起来的,那几年尔山刚建成了观望台有了寥寥几个游客,但是这片山野所容纳的地界实在太大,参天树木众多,山路崎岖,一般游客在没有旅行团陪同的情况下很容易走失,林听南那次同金道英在这片山林足足绕了三个小时才出来,后来又去过几次,这带地界慢慢变熟了不少,从入口地向西一直行走,约莫两百米便是尔山观望处,接着回来也是,不要被任何幽深的小道迷住了眼也就不会迷路。
林听南走在最前,李马克跟在她身后,两组分开的小队刚开始还可以透过几处树隙看到彼此,越往深处走,几抹身影隐藏在高大的树木下缓缓变得模糊了起来。
穿过灌木丛的枝叶扫出的窸窣声不小,越靠近那个拖着女人若隐若现的影子,李马克和林听南心脏就被悬的越高,放缓了步子却觉得声音还是格外突兀,甚至觉得呼吸声都能被眼前这个男人听见。
忽地,从上空飞过几只乌雀,发出难听的鸣叫,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猝不及防地转身,林听南急忙拉着李马克匍匐在地,身前没有了走动声,耳边吹来秋风将树木的枝叶吹的哗哗响,脚步声停止了几秒,又缓缓响起,斧头声划过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不断向他们靠近,靠近!李马克和林听南捏紧了被冷汗浸满的双手.,握在手里的枪都被汗水浸湿,粘腻到了极致,他们小心翼翼地往后撤了半步,却感觉到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近,细簌声响不断被紧张的神经扩大,扩大到像是回响在他们耳畔一般!
倏尔树林的那一侧响起了突兀的、步履匆匆的脚步声,斧头聒耳的摩擦声停了下来,男人好像是向另一侧看了过去,林听南和李马克极其小心地抬起头,却忽地看到一双被泥土浸脏混杂着鲜血的白色帆布鞋,他们猛地愣住了,男人站在他们几厘米前,双手抱臂,脸上飞溅着诡异的鲜红,歪了歪头,不紧不慢地对他们咧起一个怪谲的弧度笑了笑
“欢迎来到尔山,尊敬的客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