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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屏门塞下重振旗鼓,于谦关外暂避锋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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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日墨羽送走了单梦书,便匆匆忙忙找来周子安。二人一番商议后,决定由信义堂的人前往各地分堂,通知屏门弟子赶往大同某处与周子安会合,届时,众人再一起前往玉林找寻萧意。
就在周子安告辞准备启程前往大同时,墨羽忽觉一阵心慌意乱。既然心中放不下萧意,墨羽于是一咬牙,跟着周子安一起去了大同。
来到大同没多久,便陆陆续续有数十人赶了过来。
众人担心萧意安危,便决定留下一人等后面的人,其余人先行一步赶赴玉林。
到了之后,众人才发现这玉林虽说不大,可要找到萧意的踪迹却并不容易。墨羽急中生智,想出冒充于谦眷属的法子,循着于谦这条线,众人连夜奔走,终于找到了于谦的住所。
墨羽耳力极佳,老远便听到于谦房屋被戈鲁一掌推倒发出的声音,大惊之下,急忙施展轻功赶来,屏门众人轻功远不及墨羽,只能跟在后面拼命追赶。
墨羽赶到于谦住所时,恰好看到一名瓦剌高手挥刀要取于谦首级。眼看来不及相救,墨羽只好将飞刀当做暗器,掷向那名瓦剌高手,没想到竟不偏不倚打中瓦剌高手手中的弯刀,这才堪堪将于谦救了下来。
接着,萧意内力耗尽,被一众瓦剌高手围攻,屏门众人又恰好赶到,将瓦剌众人吓得四散而逃。
回想这晚种种危急局面,萧意也是大感后怕,于是一脸歉然地冲众人道:“萧意来之前没知会大家一声,确是我的不是!要不是羽儿你和各位师兄及时赶到,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墨羽一听萧意这么说,反倒不忍心了,忙道:“算了,我们知道事情来得突然,你想通知我们也无能为力。这些日子,你为了保护于大人,一定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又哪有时间跟我们联络?你看看你的衣服、你的头发……”一想到萧意这些日子一定遭了无数的罪、吃了极大的苦,墨羽便忍不住心中一酸。
萧意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又抓了抓头,道:“是有日子没好好洗漱了。”
另外一边,周子安等人已为于谦疗伤完毕,众人兵分两路,一路将死去瓦剌众人的尸首埋了,另一路则找地方先将于谦安顿下来。
安顿好一切,众人仍没有睡意,便生了一摊篝火,围坐着在一起畅聊了一夜。
如今既已知道是瓦剌人要对于谦动手,而他们又暴露了行迹,从此便再无躲躲藏藏的必要。
于是,萧意提议屏门众人索性扮做农夫,在于谦住所附近盖些房子住下,白天种地,晚上练功,还能保护于谦,闲暇之时,亦可打探蒙古人的动向,正是一举多得。
屏门众人听完,无不欢呼雀跃。虽然藏身在信义堂的日子丰衣足食更胜从前,可他们却更怀念与同门一起练功习武、靖边守土的岁月,如今终于不用藏头露面,还能与一众师兄弟重聚一堂,怎叫他们不欣喜?
墨羽见萧意所想与自己不谋而合,不禁一阵芳心窃喜,眼见萧意一言一行大有门主风范,不知不觉又添了几分爱慕之心。
次日,众人将随身带来的银子拿出来凑在一起,购置了一批砖瓦竹木,又从镇上请来木匠、瓦匠,只用了几日功夫,不但将于谦的房子修葺一新,还新搭了十多间房子,从此,众人有了安身之所,再不用受风霜雨雪之苦。接着,萧意又带众人置办了一些兵器、搭建了一处武场,不出一个月,一切又仿佛回到了翠屏峰上。
如此这般,屏门众人便在玉林卫扎下了根,日则耕种放牧,夜则习武切磋。萧意通晓“草木”、“百川”卷中功夫,在他的指点之下,各院弟子功夫无不大有精进,萧意也越发得屏门上下的尊敬拥戴。
玉林靠近蒙古,常年兵荒马乱,便留下许多失去双亲的孩子。萧意见他们可怜,见到一个便收留一个,既教他们武功也教他们读书。这当中,颇有不少天资聪颖、吃苦耐劳之人,萧意便让他们拜入屏门各院,一来二去,屏门又添了许多后辈弟子。
屏门在玉林一带重整旗鼓渐复兴盛,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却说这日一早,萧意正自练功,听得门外敲门声响。还没等他答应,门已被人从外面推开,接着,一张俏脸从门缝中探了进来。
萧意一看,不是墨羽是谁,忙招手道:“进来吧,外面冷。”
墨羽嘻嘻一笑,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便钻进了房中,径直走到萧意身边坐下。
萧意道:“一大早来找我,可有什么好事?”
墨羽道:“好事自然是有的,不过,要费点事。”
萧意假作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墨羽一把挽住萧意的手腕,笑道:“好,跟我来吧。”
二人冒雪出门而去,路上,萧意不住问墨羽到底要去哪里,墨羽却只是笑而不答。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一座军营现于二人眼前。或许是因为下雪的缘故,营外并无值守之人,只时不时有人从营帐中探头出来看一眼。
墨羽道:“到了!”
萧意讶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你打算从他们身上偷银子来花?”
墨羽白了萧意一眼,道:“本姑娘才找人送了两千两银子过来,从此日日吃鱼,天天有肉,还用得着问他们偷?”
萧意连忙赔笑道:“说得也是,羽儿姑娘如今也算是富可敌国哩。”
墨羽这才换回了笑脸,指着前面道:“看见那间最大的营帐没?里面住的是玉林卫指挥使郭良,他手下有好几千人,要是我们能让他替我们保护于大人,岂不省了很多事?”
萧意皱着眉头道:“有我和众师兄轮班保护于大人还不够吗,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墨羽道:“多一个人出力,于大人就多一分保障嘛。况且,我气不过这些人每日窝在帐篷里赌钱、喝酒、吹牛、嫖……”突然脸上一红,含混了一下,接着道,“要是瓦剌人现在打过来,只怕他们脑袋掉了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意见墨羽憨态可掬,忍不住嘻嘻一笑,道:“如此说来,羽儿姑娘还是为了他们好!”
墨羽不理萧意,甩了一句“那可不?”身形一晃,人已朝郭良的营帐掠去,萧意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二人的轻功早已出神入化,玉林卫将士又都躲在帐篷里不露头,自然没人发现二人闯进大营来。
眨眼间,二人已一先一后钻进了郭良的营帐。
玉林卫指挥使郭良此刻正与两位指挥同知围着火盆喝酒吃肉,营帐内温暖如春,三人有说有笑,好不自在。
郭良警觉些,一听帘子声响,喝道:“什么人?敢闯本指挥使的大帐?”
墨羽盈盈一笑,道:“郭大人,小女子看几位军爷闲得慌,想请军爷帮个忙搭把手。”
郭良一看墨羽貌若天仙,嘿嘿一笑,道:“哪里来的小美人?快过来坐,陪爷喝杯酒。”转眼看见墨羽身后的萧意,皱眉道:“这位是?”
墨羽道:“小女子不胜酒力,喝酒就免了。”
郭良放下杯子,朝墨羽走来,道:“爷请你喝酒,你敢不喝?”说着,伸手便要去拉墨羽。
墨羽暗道:“来得好!”已在手上下了暗劲,等郭良手到,一把将他虎口捏住。
“哎哟,哎呦……”郭良疼得龇牙咧嘴,不住跳脚,声音凄厉无比。
两名指挥同知见状,纷纷上前去救。
萧意一个健步上前,瞬间便给了二人一人一掌,他无意伤人,这两掌用了不到一成功力。
“嘭”“嘭”两声过后,两名指挥同知一起摔倒在地。两人总算有些自知之明,既看出萧意对他们手下留情,哪里还敢爬起来还手,于是,二人如同商量好了一般,一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萧意见二人不再动弹,也就不再理会。
墨羽这才笑着对郭良道:“还要小女子陪军爷喝酒不?”
郭良这才知道面前这一男一女惹不起,强忍着疼痛,道:“不敢,不敢了!小的有眼无珠,姑娘饶命!”
墨羽依旧没放开郭良,只是稍稍松了松手,道:“那本姑娘要你办的事呢?”
郭良忙道:“姑娘请讲,姑娘请讲,小的一定办到!”
墨羽这才放开了郭良,道:“我问你,你认不认识于谦于大人?”
郭良连连点头,道:“认识,认识!”
墨羽接着道:“认识就好。我看你们每天在这里喝酒吃肉,也太过闲适了些,有朝一日打起仗来连逃命的力气都没有。不如这样,从今往后,你每日安排四队人马,不分日夜,沿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巡逻,看到有可疑之人,尤其是蒙古人,就给我抓起来,好好审问。要是有什么不明身份之人靠近于大人,又或是于大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郭良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一边点头,一边道:“是,是!小的一定遵照姑娘吩咐。”
墨羽道:“还有,要是被本姑娘知道你们偷懒,又或是借机欺负百姓,就算你跑到天边去,本姑娘也一定取你狗命!”
郭良忙摇头如摇拨浪鼓,道:“不敢,不敢!”
墨羽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道:“萧意,要喝酒吗?”一边说,一边拉着萧意走向火盆。
火盆里,温着酒、煮着肉,香气宜人。
郭良三人哪里敢动,眼睁睁看着墨羽、萧意二人在他们的营帐内为所欲为。
萧意苦笑着道:“喝什么酒啊,早些回去才是正经。”
墨羽拿酒涮了一下杯子,又重新倒了一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没想到,这酒酒劲颇大,刚一入喉,墨羽那原本白嫩胜雪的脸颊上便现出了一圈红晕。
墨羽赶紧吸了一口凉气,这才冲萧意道:“急什么呀?回去之后,你就跟你那些师兄们凑在一起,我想跟你说句话都难,真是好没意思。”一边说,一边伸手拈了一块肉送进嘴里,又被烫得只歪嘴。
郭良见墨羽这一连串举动端的是娇羞不可名状、美艳不可方物,一时间竟看得呆了,就连手上的疼也忘记得一干二净。
萧意抢过杯子,想要阻止墨羽继续饮酒。
墨羽却顺势往杯中添满酒,道:“你若不喝,我便赖在这里不走了。”
萧意只得仰起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酒也喝了,肉也吃了,你就别调皮了,我们早些走。”突然想起这杯子墨羽才用过,顿时觉得杯口温香犹存,就连杯中的酒也似乎香甜了些。
墨羽却突然凑到萧意耳边,吐气如兰道:“你不露一手给他们瞧瞧,我怕他们阳奉阴违。”
顿时,萧意只觉耳边似有一阵清风拂过,不由地身子一酥,仿佛一杯酒便将他灌醉了,扭头一看,却见墨羽一张粉脸越发艳若桃李,当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任谁看了也难免心中一动。
墨羽见萧意呆望着自己却不说话,正待窃喜时,又想到帐内还有三个外人在,于是依依不舍地推了萧意一把,含羞道:“还喝不喝了?”
萧意回过神来,连连摇头,道:“不喝了,不喝了……”
墨羽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点了点头道,“好吧!”一边说,一边将杯子揣在怀中,拉着萧意便往帐外走。
萧意想起墨羽适才让他露一手,又瞥见帐内武器架上摆着一根长枪,于是伸手将枪取出,微一运劲,将枪头往地上一点。
只听得“咚”的一声,整根长枪竟从头到尾没进了土里,地面上就只留下一个寸许大小的洞。
墨羽会意,冲郭良道:“要是你们嘴上没个把门的,把这件事抖露了出去,那你们就求老天爷保佑你们的脑袋能经得起他这一下。”
郭良顿时被吓得面如土色,冲着墨羽连连摆手,道:“不敢,小的绝对不敢!”两名指挥同知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墨羽见状,哈哈一笑,拉着萧意便大喇喇走了出去。出得帐外,二人身形一晃,便已飘出十多丈远。
郭良三人战兢兢赶出来查看,却发现早没了萧意、墨羽二人的影踪。回到帐中,望着地上长枪没进土中留下的洞,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想到刚才那少年捏碎自己的脑袋不比碾死一只蚂蚁难多少,三人无不后背一凉。
第二日,玉林一带百姓便发现了稀奇事,平素晴好天气都难得一见的卫所官兵,竟然冒着大风雪成群结队四处巡逻,逢人便要盘问一番。很快,此事便传遍了整个玉林,萧意、墨羽二人听了,相视会心一笑。
再后来,东胜、归化、云川几处卫所以为玉林卫收到什么风声,生怕自己落在了后头,一个个也加入了巡逻的行列。
在屏门众人的暗中帮助下,几处卫所面对蒙古人时破天荒地屡战屡胜,斩获无数,几番交手过后,蒙古人死的死、逃的逃,再没人敢来劫掠了,瓦剌人向南渗透的步伐也不得不有所收敛。
再说也先这边。
虽然出发之前他曾明令“要么提于谦的人头回来,要么提自己的人头回来。”可到头来,戈鲁一行依旧是大败而归,戈鲁更是有去无回。
依着也先的脾气,逃回来的这几人本应难逃一死,可这些人都是也先辛辛苦苦花费了大量金钱、时间和精力培养出来的高手,死一个,便少一个。
如今举兵南下在即,也先自问经不起更多损失,权衡利弊之下,只得将仓皇逃回的几人重责一顿草草了事。
于谦不死,也先自然不肯罢休,只不过,既有前车之鉴,在没搞清楚保护于谦这伙人的来历前,他不愿、也不敢再派手下前往玉林。
为了一查究竟,他一面派人去请王振出手协助,一面派探子潜入玉林卫打探。可惜,非但王振那头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就连派出的多名探子也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再后来,也先又获悉玉林周边几处卫所突然加强了警戒,可一问之下竟然连王振也毫不知情,当真是奇哉怪也。
也先做梦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于谦,就算被入罪流放,自己却依旧拿他无可奈何;更令他想不通的是,为何这于谦每到之处,都有朝野、江湖各路人马为其效命,似乎比权倾朝野的王振还要炙手可热。也先不是没有调查过于谦的背景来历,偏偏于谦的身世又的确一清二白,毫无可疑之处。
无奈归无奈,不解归不解,对也先来说,眼下唯一的好消息是,王振曾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他王振在朝一日,于谦便绝无机会再回到朝廷。
任凭于谦能耐再大,只要回不了朝廷,影响不到英宗,他的威胁便微乎其微。
于是,也先决定暂时不在于谦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毕竟,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这些日子,萧意起早贪黑忙于屏门事务,墨羽不但出钱出力,还出了许多绝妙主意,二人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墨羽难得与萧意如此亲近,心中自然无限欢喜,可一想到远在京城的单梦书,墨羽的心中又一直隐隐不安。
起初,这种不安是她害怕单梦书不知何时便会出现在萧意身边,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萧意和单梦书二人,更不知该如何与他二人相处。自从上次一声不响返回太原,害得萧意险遭不测,墨羽就已经知道,自己此生绝不可能再次舍下萧意悄悄离开。
可左等右等不见单梦书露面,她又忍不住担心起单梦书的安危来。她一次又一次地回想起单梦书临行前说的那句“墨姑娘,好生对待萧意!”回想起单梦书说话时落寞的神情,还有话中透露着的诀别意味。
既不知如何留,又舍不得走,既害怕单梦书出现,又担心单梦书的安危,便难怪墨羽一颗芳心百转千回了。
其实,墨羽早就将单梦书千里迢迢赶去太原报信、屏门众人这才得以及时赶来相救之事说与萧意听。萧意听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可这样的感激,却令墨羽觉得太过客套、太过见外。
更令墨羽不解的是,单梦书迟迟未至,萧意却似全然没有放在心上。有时候,墨羽甚至会故意对萧意提及单梦书,可萧意也只是顾左右而言其他,很快便岔开了话题。
这令墨羽愤愤不平,她常常在心中道:“萧意啊萧意,单门主既然将梦书姐姐托付给你,你便该好好对她,似这般不管不问,如何对得起单门主临终前的托付?如何对得起梦书姐姐对你一片真心?”
时间越久,墨羽便越气恼,甚至开始替单梦书不值,好几次,她都恨得想要将萧意狠狠揍上一顿来替单梦书出口恶气。
有一天,墨羽又一次想起了单梦书。
这一回,她再也忍不住了,径直跑到萧意面前,不由分说便将萧意拖至僻静处。
萧意自然一头雾水,却依旧笑道:“羽儿,你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了?不过事先声明,今天我可没空,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墨羽见萧意笑嘻嘻的样子,越发不快,提高了嗓门道:“笑什么笑,我有话问你!”
萧意见墨羽一脸肃然,只得收起笑容,双手一摊,道:“你什么时候不许我笑了?”
墨羽并不理会,接着问道:“别打岔!萧意,我来问你,你可记得单门主临终前对你说过什么?”
萧意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抓了抓头,道:“羽儿,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墨羽一急,藏在她心里许久的话终于顿时脱口而出,只是没想到话到嘴边又有些难为情,于是,几句默念了几十几百遍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依旧是吞吞吐吐、含糊不清。
只听她道:“难道还……还要我来说?不就是……就是什么……托付,单门主他……他将……将梦书姐姐……托付……托付给你的事!我……我都听到了,你……你别……别不承认!”终于说完,墨羽已是面红耳赤,仿佛被托付终身的是她本人。
若不是要为单梦书打抱不平,那晚无意间偷听到萧意与单梦书对话的事,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萧意这才恍然大悟,心中暗道:“难怪羽儿时常提起梦书,原来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她既然这么问我,显然还不知道梦书与石大哥的事。”
这几个月来,萧意忙于屏门事务,身边又有墨羽陪伴,这才得以将单梦书暂时藏在了内心深处。如今墨羽旧事重提,萧意顿时又回想起那晚单梦书对自己说的话,竟不自觉地心中一痛。
无论他如何认定石亨是单梦书更好的选择,如何认定自己该祝福单梦书和石亨二人,可内心深处,始终还有另一个声音。
墨羽见萧意神色有异,顿时又有些心慌意乱。这一瞬间,她甚至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对萧意说这番话:在决定质问萧意前,她甚至没想过萧意会给她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没想过自己听了答案以后会面临怎样的选择。
好在这时候萧意开口了,他低着头,喃喃道:“单门主的话,萧意自然是记得的。只是,只是……”
墨羽见萧意吞吐其词,忍不住道:“只是什么?你说呀!”
萧意禁不住催促,咬牙叹了一息,这才道:“其实,梦书……梦书她早已有了自己的选择。单门主不知情,这才乱点……”“鸳鸯谱”三个字还未出口,萧意又觉得这话对单定邦大为不敬,话到一半又给生生咽了下去。
“啊!”墨羽大吃一惊,顿时又回想起单梦书来太原找她时的神情举止。
可墨羽越想便越觉事有蹊跷:横看竖看,单梦书都不像是对萧意全无情意的样子,单是临行前的那句“好生对待萧意!”便可以肯定她对萧意的情意与自己相差无几。
萧意对墨羽的反应倒是毫不意外,点了点头,道:“不错,梦书她……她跟石大哥才是一对!”
墨羽知道萧意说的是石亨,心中反而更惊。
墨羽生长于伏虎帮,每日混迹于市井之中,见过的各式各样男子可谓多若牛毛,也因此练就一身看人识面的本事,这一点绝非生长于屏门、自幼便被一群温良谦恭的屏门弟子所包围的单梦书可比。
也不知为何,虽然只与石亨有过几次照面,墨羽却断定此人绝非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佳婿。因此,她吃惊的是,普天下男子千千万万,更别说身边还有萧意这等世上罕见的人物,单梦书为何偏偏选中石亨。
待思绪飘回太原英雄大会,墨羽又似若有所悟:“那石亨纵不可取,却在英雄大会上一战成名,威震江湖,确是与梦书姐姐这个门主之女般配得紧;更何况,石亨年纪轻轻便已身居高位,仕途可谓一片光明,这一点,也非萧意可比。由此看来,石亨又无疑是梦书姐姐的不二之选。可是,梦书姐姐心中,究竟还有萧意没有呢?”
一番胡思乱想,末了,墨羽忍不住长叹一声。在她心中,始终为单梦书隐隐惋惜,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惋惜什么。
半晌,墨羽才茫然说了一句:“难怪……”
萧意讶道:“难怪什么?”
墨羽回过神来,不假思索道:“难怪这么久,梦书姐姐都不曾来看你。”
萧意听了,也是一阵怅然,嘴上却掩饰道:“定是石大哥那边有事,她一时间离不开。”想了一想,又道,“也不知于大哥如今伤势如何?”
墨羽见萧意神色萧索,有些懊悔,便把脸凑了过去,道:“看样子,蒙古人已经不再打于大人的主意了,不如,你回京城去看看梦书姐姐吧?”
萧意却缓缓摇了摇头,道:“梦书已经叫我忘了托付之事,我又何必再去打搅于她。”
墨羽笑道:“是你自己不去的,可不是我不许你去。”话刚出口,便已察觉自己这句话实在大有问题,顿时脸上一红。
也不知萧意真傻还是假傻,只见他眉头一锁,张口便问:“我要去自去,为何要你许我?”
墨羽一听,越发羞不可当,狠狠在萧意脑袋上敲了一记,嗔道:“呆子!”说完,人已一阵烟般跑开,只留下摸着脑袋、一头雾水的萧意愣在原地。
诗曰: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