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无人颂我

3、旧雨今时

　　夏天很喜欢下雨。

　　这次的雨很大，冲的秦空檐看不见眼前的路。

　　他找过了房前屋后，最后在最高的山的山脚下看见了村里的人和沈敬山。

　　敬山被村长反扣着手，推搡着走到山脚下的树旁，然后旁边有人一脚踹向他的膝窝，他不得不跪下，但背还挺的直直的。

　　此时他的头发已经及肩，看起来就像女孩子，但他太瘦了，瘦的每次秦空檐抱着他都觉得心疼。

　　他稍稍用力都害怕自己弄疼的人，此刻被人粗鲁的对待。

　　他们让沈敬山跪下了。

　　秦空檐开始跑，不顾一切的跑，跑到他的嗓子都渗出一丝腥甜。他终于跑到了沈敬山面前。

　　但周围的人拦住了他，秦空檐死命挣扎，眼神却一只看着沈敬山。偶然一刻对上了沈敬山的眼神，苍凉，澄澈，无助。

　　秦空檐一辈子没哭过，此刻眼泪却像决堤的泉水涌了出来。雨水混杂着泪水。

　　他才二十几岁，拼不过那几个四五十岁天天下地干活力大如牛的村民，被制服的妥妥帖帖。

　　他无力的哭喊着。

　　沈敬山仍然盯着他，做了一个口型，秦空檐不用猜也知道，但他还是盯着沈敬山认真看，像要把他描摹至记忆深处。

　　他看到了。

　　“我—爱—你。”

　　沈敬山说的是我爱你。

　　秦空檐同样用口型回了一句，

　　“我也爱你”

　　沈敬山笑了，他的眼里不再含有无助与苍凉。唯独剩下澄澈，却又平添一丝释然。

　　村长捉住他的头发，往后一扯——

　　又狠狠往树上撞去。

　　一下又一下。

　　“咚——咚——”

　　沈敬山额头渗血，眼睛渐渐失神。这倒是和那天秦空檐的心跳很像，他想。

　　然后他没了呼吸。

　　这一年夏天的某天，落着和沈敬山刚来这里一样的大雨，他死于爱人的心跳中。

　　见沈敬山彻底死透了，村长停了手。

　　他退了两步，向这颗树后的山跪下，其他人包括抓住秦空檐在内的人也是。秦空檐被松开，他却腿软。

　　于是他一步步爬向沈敬山，他挣扎着抱住还留有一丝温热的沈敬山，喉咙里溢出止不住的呜咽。

　　秦空檐唇色苍白，他低下头，紧紧的贴住沈敬山的唇，此刻无助的是他。

　　让我，再吻你最后一次。

　　村民无视了他，齐齐挺直身子，然后又一起磕了头。

　　看起来就像，他们在跪拜沈敬山和池忆徐一样。

　　村长带着其他人站起来，又怒视着秦空檐，可他坚信山神是不允许村民杀害自己人的。

　　村长虔诚的闭上眼，双手合十。

　　“不忠之人已死，望救世主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