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星球》熊金贝

8、第 8 章

　　这次你们走的更远了，尤利丝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些路程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虽然你更偏向文职一些，但毕竟你是在打斗中擅长逃跑和偷袭的类型。
　　所以你走的很轻松，甚至一路上都在走走停停，去采集一些你感兴趣的植物，捡一些色泽好看的石头。
　　恭喜，恭喜，空间项链里又多了一堆有趣垃圾。
　　而尤利丝就是你的锚，你从她身边跑开又回来，跑开又回来，欢脱的像一只撒野的狗。
　　你拿着你新捡的石头举到她面前，“看，这颗石头的花纹好特别，感觉像是一片叶子。”
　　尤利丝认真地看了看，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给出你肯定的答复，“像。”
　　她从不敷衍你。
　　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于是你将这颗石头送给了她，然后再次打开去寻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尤利斯看着手心里的石头，面上难得露出了一些疑惑。
　　我要这颗石头干什么呢？
　　她查看自己的数据，想从中得到一些参考，最后还是先把它放进了包包里。
　　你们踏入一片树林，这颗星球的树大多都有着令人惊叹的年龄。
　　上了年纪的树随处可见。
　　这片森林的色调偏昏暗，潮湿。
　　像是恐怖电影里面的诡异森林，粗壮的树木遮天蔽日，只为阳光留下小小的缝隙。
　　你不安分地转动着脑袋，寻找着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在你们踏入这片树林时，地下的生物都避开，虫子们如潮水般褪去。
　　这一路上你们一直没有遇上什么危险，当然也可能是你心大没发现，也许是你故意忽视，或者是你不在意这些，总之你认为这是个温和的星球，就像星星一样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事物。
　　越往中心走艳丽非凡的植物就越多，奇异的花纹看久了大脑昏昏沉沉，你移开眼才清醒过来。
　　这让你联想到了之前看见的奇异蝴蝶、诡异的鱼类。
　　技多不压身，毒药你也会点，你蠢蠢欲动，收集癖又犯了。
　　这些植物又丑又好看，尤利丝则觉得好看，你也认同，它们是值得被收藏的品种。
　　你有种想把它们一扫而空的冲动，幸好只是冲动，你的收集癖还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
　　你想到了双头怪，和龙，于是你聊到一些神话，说到这你给她讲起了近现代神话故事。
　　近现代神话，也被称为人造神，含义是人为捏造的虚假之神。
　　有月神和太阳神，也有造物主和毁灭神，阎王、死神、财神、幸运神、月神、蓝星神、巫神、海神、天空之神、希望之神，什么神都有，其中最出名的是智慧之神。
　　祂拥有人类社会最智慧的大脑，让无数天才为之仰望，当年众人为之疯狂的行为仍流传在世，让人感到荒诞。
　　那是个愚昧的时代，专家们说，他们把外星生物，接触到了神秘强大的智人认为是神灵，进行崇拜。
　　但是也有很多人不那么认为，一切都有迹可循，他们认为一些神是不存在的，只是由人编造而来，而其中一部分神灵是真正存在的。
　　如果神灵真的存在，那他们为何要为高层谋取利益？
　　如果神灵不存在，那些无法解释的神迹又是如何形成的？
　　如果神灵是拥有着强大力量的智人，那为何至今没有找到与此相关的智人们？
　　双方对垒，谁也无法说服谁。
　　正神方最著名的一个观点就是智脑和主系统是怎么来的。
　　主系统金乌的答案是：“智慧之神和机械与科技之神创造我。”
　　历史的真相已无法窥探，你通过遗留下来的只言碎语拼凑出那个时代的辉煌，以及众神黄昏的惨烈。
　　在爱华德庄园里挂着一副巨大的画作，讲述的是神主沉睡，邪恶的乌索鲁人蒙骗毁灭之神，使之愤怒从而发动叛乱，智慧神斩杀妹妹后落泪的故事。
　　背景中的七道黑影，人类猜测对应着剩余的七位神灵。
　　画作的作者已不可考究，但技术之精湛是难得的佳作，背后的历史为其增彩，一度炒出了天价。
　　神主苏醒，神子临世，九大神灵操纵着部分人类社会。
　　目前所知的正统神灵只有造物主，智慧之神，星月之神，机械与科技之神，以及最后一位毁灭之神。
　　其余几位正统神灵的名讳还没被发掘出来，最富盛名的毁灭神也无愧于之名，最后终结了神系时代。
　　人们在遗迹中发现了星月之神｜名｜讳。
　　在主系统口中知道了机械科技神的存在。
　　在一些地方，一直流传着这位女神的传说，祂的名号通过金乌之口才公众于世。
　　在那个没有历史的时代，机械与科技蓬勃发展，机械科技女神的故事流传甚广，人们歌颂祂，赞美祂，流浪诗人为祂写的诗歌被世人传唱。
　　但在后来的传世故事中，这位温和普世的神明却协助毁灭神挥刀向自己的兄弟姐妹，使得战争爆发。
　　人们厌恶祂，唾弃祂，痛恨祂。
　　祂是邪神，成为背叛的代名词。
　　在毁灭之神死后，祂被众神遗弃，在孤独中沉眠。
　　一死一眠的毁灭之神和机械与科技之神是怎么把众神搞玩完的，为什么当年那些事没有更多的流传于世，这也是一大未解之谜。
　　察觉到尤利丝对这些神话传说并不太感兴趣，你改口说起了你飞船的来历。
　　因为购买飞船需要实名，所以你找其他人帮忙买了一艘小型飞船，并用虚假的身份租下一间改装室，在校时就画草稿，完善设计图，平日通过假期时间在里面不断改造完善。
　　改装室不大，里面堆满了你的零件、工具，只有一张简陋的桌子和一张床，有一次你忙了大半天，想要喝一口水，才发现你连个水费都没有交。等到你下次再去，你准备了清洁和收纳的工具，锅碗瓢盆就是在那时候准备的，用完后就放回项链里，这样还是有些麻烦，你下单买了两个便当盒。
　　两个划算一些，先用一个，另一个可以留着以后用。
　　你就在那张桌子发明了许多小玩具，靠着这些，你又赚了一些小钱。
　　改造飞船的费用怎么可能低，那段时间别便当了，你就靠着一铜币一瓶的营养剂填饱肚子，那味道。
　　零件掏空了你可以挪动的积蓄，所以你只能从其他小地方抠钱。
　　你眉毛眼睛嘴巴皱成一团，“简直像是汽油。”
　　由于你的话痨，你们的速度变慢了一些，有时候你讲起来还会手脚并用的演示一番，所以直到现在你们还在树林中。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类。
　　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毫无用处，但是这种感觉莫名的很舒服。
　　让她想起了数据中的那只麻雀。
　　尤利丝也感觉的自己变得奇怪，陌生的感觉不断从她胸腔中涌出，充盈了她的四肢、五官和头脑，她露出温和的笑。
　　涉及到你所擅长的领域，一些晦涩难懂的知识也是信手沾来，讲述的通俗易懂，那么长时间的相处，那些齿轮小零件线路芯片，对你来说都有着非凡的意义，在你的眼中它们的每一处都很可爱，每一种都有自己的特点。
　　“它们很有意思，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停下来低头看她，与她直视。
　　你眼睛中的星星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尤利丝不懂得什么叫做不好意思，她眨了眨眼，“听起来确实很有意思。”
　　你满意点头，跟上，“对，一点也不枯燥，你还没有见过我发明的玩具，我记得应该还有，等我找找。”
　　你此刻就像在飞船场车站搞推销的人一样，像只缠人的花蝴蝶一样像顾客展示自己的美丽。
　　科研家，你的小发明找到了，变型花。
　　跟你一样花枝招展，一朵粉色娇嫩的花，你把这朵花放在手心，轻轻颠了颠，花朵以你们两人为圆心向四周破散，在半空中化作粉色的小蝴蝶，围着你们转圈圈。
　　说实话，有点土，而且花里胡哨的。
　　你还想要抢救一下，风一吹蝴蝶扑到了你脸上，你透过只只蝴蝶飞舞缝隙看见尤利丝的面孔，你又颠了颠手，蝴蝶化为绿叶，化作飞雪。
　　你低头看着她的发旋，轻声道：“这是雪。”
　　除此之外，变型花还能变成光束围着人炫酷地转，发明这个就是为了给中二时期的小孩子们当玩具的。
　　手头的这个是合作商寄来的，你拿到后试了试，感觉达到了要求就收了起来，除了收拾东西时候其他时候还真没动过。
　　一般都是小孩子拿这玩变身的，而你是个劳碌的打工学生，被课业和生活塞满了时间，哪有空去玩什么变身。
　　后来生产商又寄过来一箱，你又寄给了夫人。
　　自打离开了那里你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夫人还会想念你吗？洛卡还好吗？妹妹弟弟们又怎么样了。这些你都不知道。
　　首星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安逸，爱华德家也有在暗处的敌人，就连你也遭遇过意外，在你刚回家的那段时间。
　　你躺在治疗仓内，感受到自己生机的流失，你迷迷糊糊地想，早知道就半路跑了。
　　祸害留千年，你没死，虽然是重伤，但仅仅只用了两天就好了。
　　因为第三天爱华德的家族聚会要开始了，你需要出现在他们面前，由雪莉宣布你是霍华德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
　　你不相信。
　　果不其然，宴会上又出意外了。
　　后来大大小小的意外不断，直到雪莉开始掌权，把你父亲兰诺从位置上踹下去才好转，不那么频繁发生。
　　你控制着放慢速度，尤利丝伸手触碰，眼中似乎闪过一丝蓝光，像是机质的数据，转纵即逝。
　　你定神又看，完全没有，也许你有点老眼昏花了，也许是从别处映射来。
　　她感兴趣地看着你的手心，你把四周的雪收起来，又在你手中组成了一朵花。
　　这样的小玩具对尤利丝来说并不精妙，但是很稀奇，路上就一直捧在手里玩个不停，也不看路。
　　你提醒了一句，尤利丝才有所收敛，但你们周围的蝴蝶、花，雪、水一直没有间断。
　　直到该休息的时候她才过了瘾，不舍地把变型花给你。
　　你推回去，“送给你了。”
　　尤利丝惊喜地“呀”了一声，跟你说谢谢，爱怜地轻轻抚摸变型花，好像得到了什么珍宝。
　　她越来越像一个人类了。
　　你有种养孩子和教学生的感觉。
　　路上走走停停，你们的散步之旅像是郊游，到了饭点你就掏锅做饭。
　　往常一直走下去，不做停留的尤利丝再次体会到了不用以往的稀奇。
　　来的时候以为只是走一会儿，外面挂的肉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你有点心不在焉。
　　尤利丝手里抓着一条鱼回来了。
　　你没在附近看到水源，也不知道她在哪里逮的，黑鱼有大半米长，身上的水已经干了，还吧唧吧唧地张合着嘴，鱼鳃张张合合。
　　她两只手抓着黑鱼尾，仰头看着你，有点眼巴巴的感觉，见你没有接，忍不住开口提醒，“鱼。”
　　你哈哈笑着接过，“想吃什么口味的？”
　　黑鱼奋力扑棱。
　　你做过糖醋、麻辣、红烧、酸菜、水煮、清蒸……每一种她吃的都不少，你没看出来她最喜欢吃哪一个口味的。
　　尤利丝从锅上移开视线看你，模样看起来有些纠结。
　　你先给鱼开膛破肚，她可以慢慢想，“星星，去打些水。”
　　你喊了一声她，把水桶用脚往她那推了推。
　　吃完饭后在你在地上铺上一块布，躺草丛在上闭着眼晒太阳。
　　头顶的阳光消失，你以为是大片云，慢悠悠地睁眼看，看见了上空盘旋的飞禽。
　　显然，你被当成猎物了。
　　还没等你把精神力张牙舞爪的掏出来，飞禽就跟被鬼追一样跑了。
　　你闭上眼睛，心里美滋滋。
　　有大腿真好，软饭真香，你爱大腿。
　　尤利丝在旁边看动画片，蓝星时代的片，五只小羊羔还有一头抓不到羊的狼，原音频没翻译，不过你看她看的津津有味也就不操心她能不能看懂了。
　　你思维发散，心道，还真让她学了不少。
　　之前明明坐姿都是板板正正的，现在的都会坐在地上盘腿了，刚才还看见她还托着脸。
　　不知道她的头发是谁给剪的。
　　你迷迷糊糊地睡去，半睡半醒间还能感受到从脸颊上吹过的风，以及浅浅的玫瑰花香。
　　也许是太过于放松，你梦见一个女人披散着金色的长发，穿着斗篷，被遮盖住的脸看不清。
　　她坐在墙边，低头痛苦地看着怀里的你，呢喃道：“我们该怎么办呢？”
　　据说那是冬天。
　　于是你梦见了雪，鹅毛大雪，厚重地铺盖在地上，屋檐上。
　　你在她怀里睁开眼，看见一双金色的眼睛。
　　照片里的母亲明媚动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撑着一把带着蕾丝花边的伞，抿着嘴笑，看起来是有些羞涩，完全看不出她会有那么大的勇气，舍弃所拥有的一切，从霍华德家逃出去，在那个偏远的星球独自生下你。
　　她温室里的娇花，怎么可能适应外面的生活。
　　可出乎意料，爱丽丝消失的无影无踪，没人知道她在哪里。
　　这个娇弱的女人整日整夜的咳着，像是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咳出来，她眼下发青，像个命不久矣的病鬼。
　　她就是命不久矣，也是个病鬼。
　　先前一直精心调养着倒没有什么，现在这朵天真又固执想要自由的花以是肉眼可见的枯萎着，她命不久矣。
　　她命不久矣。
　　即便她有着出色的精神力，对精神力的精细操控让很多见到的人为之惊叹，但那些都拯救不了她。
　　她日渐枯萎，死亡是她唯一的归属。
　　女人遮盖好自己容颜身躯，抱着你出了门。
　　院长夫人很早之前就告诉你，你的母亲很爱你，所以她摘在自己宝贵的手镯塞到夫人手中，“姑娘，您是个好人，这是我的宝贝，我把我姐姐留给我的礼物给您，请求您帮我照顾好他，给他找个好人家。”
　　你同样梦到了这一幕。
　　她身子骨太弱了，就像她那个苦命的双胞胎姐姐一样，爱丽丝同样死在一个风雪交加急的夜晚。
　　那时候你还小，不记事。
　　但夫人一直再跟你强调，你的母亲很爱你。
　　你对此深信不疑。
　　你梦到雪下个不停，梦见她悄无声息的在雪夜死去，梦见夫人领着你去看她，梦见了七岁时你和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在院子里堆得雪人，你们在院子里打雪仗，你在那呲雪玩，接过把没刹住脚，把院墙砸塌了，半小时后从烂七八糟的梦里醒来。
　　尤利丝正一个人捏着变型花玩得不亦乐乎，感知到你醒来，脸上带着还未消散的笑意扭头看你，她学着电影里的台词，“……要喝水吗？”
　　她背着光，背后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你还没彻底清醒，恍然觉得她就像个闪闪发光的神。
　　尤利丝疑惑地歪头。
　　你撑胳膊坐起来，“谢谢，不了。”
　　竹篓里是一些你们在路上碰见的东西，你用智脑扫描，发现能吃，就摘了下来。
　　你用智脑拍了一些照片，还拉着尤利丝拍合照。
　　你嘻嘻哈哈地说：“以后这可是满满的回忆。”
　　如果以后你们分开，你还能通过这些照片来回忆此刻，到你老的时候，看见照片你就会想起自己年轻时这段奇妙之旅。
　　每一刻都是宝贵的。
　　人的记忆慢慢模糊，你习惯通过数据来记录那些让你欢喜的事情。
　　尤利丝伸手摸自己左眼，似乎透过你的话回到了过去，她重复了一下你的用词。“回忆。”
　　你对着她又拍了一张，“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