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存四季》四月归

2、新来的

　　九月一日这天，林妤是被林北清捶醒的。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偷菜去了？”林北清站在门口，看着眼前顶着俩黑眼圈的林妤。
　　“补作业，”林妤没好气地说，“走呀，杵这儿干啥。”
　　“你没洗脸吧，眼睛上那带去学校吃？”林北清嗤了一声。
　　“……”林妤真想给她那嘴贱的哥一拳，“恶心死了。”

　　“哥。”公交车上，林妤突然抓扒了一下林北清的衣服。
　　“嗯。”林北清不耐烦地抬眼看她。
　　“你一会儿陪我进老师办公室里吗？”
　　“干嘛，”林北清好笑，“你怕啊？”
　　“你去不去？”
　　“不去。你多大了。”
　　“不去就不去。”林妤索性背过身去，不理她的那个混蛋哥。

　　下了车，正对着槐北中学大门。门口人来人往，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淡奶色的校服显得格外清新自然。
　　林妤有些怯场，低着头跟在林北清身后，绕过门口的孔子像，上了楼。
　　槐北中学看来是这几年整修过，高大，宽敞。教学楼和教师办公室不在一个楼，林妤不认路，跟着林北清绕来绕去。

　　“你到了，”林北清突然停下来，向前面抬抬下巴，“进去找李老师。”
　　“哥……”林妤还想说点什么，林北清却转身往楼下去了。

　　“李老师。”
　　“林妤是吧。”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男老师，地中海，黑框眼镜，手上端着茶，看着很随和，名叫刘华巍。
　　“老师好。”林妤不自主地打量着。
　　“唉，小同学，老师看了你的期末成绩，你要加把劲儿啊，咱们槐北中学人才济济，竞争压力很大的。”刘华巍挺起了腰杆，神色正了正，严肃地说。

　　“好，好的老师。”林妤眨巴这眼睛。
　　“有什么事来找我就好了。走吧，老师带你去咱们教室。”刘华巍提着水杯和一张纸，朝门口走去。
　　“小地方来的？”林妤正在愣神中，突然听到这样一句。
　　“啊？对，林荫那边的。”
　　“小地方好啊，寒门出贵子。”刘华巍吸了一口水，咂咂嘴。

　　出了办公楼，往左走，穿过孔子像。上面竟然早早的摆好了东西，林妤定睛一看，是一些汽水和薯片。
　　“对了，咱们还有开学考。明天跟后天。”刘华巍突然来了一句。
　　？！完了。
　　林荫中学是没有开学考的，所以暑假的这两个月，林妤算是玩疯了。林荫那边的好朋友知道林妤要搬到槐北，饯了好几次行。最火的小说？看！最爆的电视剧？看！最好听的歌？学！
　　哪有心思复习。

　　林妤苦着脸跟着刘华巍后面，尽管学习不拔尖，但对考试有种独特的紧张。
　　在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嘈杂班级门口，林妤不经意一听，就听到有人在喊:“周哥威武！周哥霸气！”
　　刘华巍叹了口气，让她在门口等着，随后教室里就传来了“像不像话？整个楼道就咱们班在吵”的声音。

　　林妤心中总是有点紧张的。未来的两年都将与此刻坐在班里的同学交流学习，团结互助，不紧张就不正常了。
　　“咱们班这学期有个新同学。”刘华巍的声音一响，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但片刻后又变成了吵闹。
　　“男的女的？帅哥还是靓女！”
　　“哪里哪里？刘哥给咱引出来让咱看看。”
　　“怎么，你要泡？”
　　“泡不过咱班那位。”

　　这句话出来，班里又惊奇地恢复的平静。所有人顷刻闭嘴，回头看着那位爷的脸色。
　　“行了！安静了，”刘华巍又是一声，随后朝门口说，“林妤，进来吧。”
　　“林妤，女生，是妹妹！”

　　林妤心里一紧，手指扣了扣裤缝，低着头进去。
　　晃晃悠悠地走到讲台边，朝刘华巍那边看了一眼。
　　不知怎的，刚刚班里还热闹的氛围一下子安静下来，隐约间听到了一句:“笑不活了，他们男生的女神就这。”
　　周围也是一片唏嘘声。

　　林妤眼睫毛颤了颤，头更低了，活了17年第一次有种自卑的奇异心理在蔓延。
　　是的，林妤实在算不上好看。头发高高的扎起，没有其他女孩的刘海，皮肤很黑，脸上冒着几颗青春痘，眼睛却尤其地大，水灵灵的。
　　放在小县城，这样的长相还能看的过去。林妤看到刚刚说话在班里脸上涂满粉的女生，自卑心理更甚。

　　“自我介绍一下吧。”刘华巍走下来，把讲台留给林妤。
　　“大，大家好，我叫林妤。”
　　班里响起了掌声，两三秒就结束了。

　　“班长，下课跟林妤安排一下班里情况，”刘华巍说完，顿了顿，一拍巴掌，“我这脑袋，还没给你弄桌子了。”
　　林妤真的震惊了，今天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他们教室在五楼，她一个人搬？
　　“那什么，谁能帮林妤同学搬一下桌子呀？”刘华巍瞅了一眼林妤的小胳膊小腿，开口道。

　　“……”林妤手腕上的Hello Kitty表一下一下震着她的手，教室里鸦雀无声。
　　一秒，两秒，五秒，十秒。
　　就在林妤打算自认倒霉说自己去搬时，刘华巍开口了:“那谁，刘俊澍，你去帮帮人家小姑娘。”

　　林妤仿佛一下子看到了救星，在全班目光的引领下向着那个男生看去。
　　后者挠了挠头，下意识向林妤看去，看到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心中不忍:“成。”
　　“诶哟！”“澍哥开窍了哟。”喧闹声此起彼伏。
　　“快！现在就去，”刘华巍上前拍了拍刘俊澍的肩膀，“林妤，跟他一起。”

　　教室的最后。
　　“诶，周哥，”秦晋拍了拍正趴着补觉的那位。
　　“嗯？”周浔阳从胳膊里艰难地分支出他的脑袋，睡眼惺忪。
　　“你觉得新来的怎么样？”秦晋笑了笑，往教室门口跑过的那道身影处指了指。
　　“谁？”周浔阳略微想了想，是听到老刘说有新来的，“没看见。”

　　“上不上？”
　　“没兴趣。”周浔阳说完，又一头栽进胳膊里。
　　“你不上兄弟就放心了，刚刚刘俊澍眼巴巴地帮那姑娘搬桌子去呢，5楼，追个妹真狠。没了周哥你，那咱俊澍肯定有机会。”
　　周浔阳嗤了一声，不想理这个二货。

　　“周哥，看见妹子不上可不像你啊。”
　　周浔阳真的是烦了，忍着没有发作。
　　“为了盛梦菲啊？哥，你真看上了？”秦晋拍了个巴掌。
　　“滚开！早分了！”

　　话音刚落，讲台上的刘华巍一个粉笔飞过来，“周浔阳，站外边去！”
　　周浔阳不耐，此刻起床气发作，一把把外套从桌兜里抽出来，踢开桌子走了出去。

　　“哎，晋哥，又是盛梦菲？”一旁的李书棠问。
　　“估计是吧，那女的闲周哥见她前抽烟，闹来闹去，周哥还哄了一段时间，女的作个没完，非让周哥为她戒烟，要不分手。”
　　“要我说，他妈就是给那个女的脸了。”

　　此时的周浔阳站在门外，嘴里嚼了颗糖，耳朵上挂着耳机，身体还跟着音乐晃动，丝毫没有一副罚站的样子。
　　远远地就看到刘俊澍和一个女生在搬着桌子上楼，女生手里还提着一把凳子。几个台阶被他们走的磨蹭到不行。

　　那就是新转来的吧。周浔阳又剥了壳糖，塞到嘴里，看着他们往这边过来。
　　他今天上课没有完全睡着，所以班里杂七杂八的声音也不是没听到。又受了秦晋的影响，此刻对所谓的转学生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越来越近了，刘俊澍先掠过周浔阳，侧了侧头，问:“咋了。”
　　“没。”周浔阳无所谓摇摇头，看到他后边跟着的白色小身影。
　　“啪”一声，没带牢的耳机砸在他的锁骨上，顺着衣边滑落下来，砸在女生匆匆走过的脚边。

　　周浔阳目光向上，看到女生头往这边一转，随后放下手中的凳子，蹲下来捡起耳机。
　　鬼使神差得，周浔阳伸出手，宽大的掌心上落下了他的耳机，他甚至可以感觉的少女的衣角擦过他的另一只手指尖。
　　“谢谢。”周浔阳握紧耳机，突然开口。
　　“嗯。”
　　她提起凳子继续往教室里走，周浔阳分明看到林妤跟在刘俊澍后边悄声说了一句:“谢谢你，辛苦。”

　　“林妤啊，咱班正好51个人，这一周你先单坐吧。”林妤松了口气，把座位挪到了第9排――只有她一个人的第九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