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千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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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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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红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完全不同于外面炎热的暑气。简然看到了，几近白色的石磊，一种沉重肃然的气息。一瞬间，她，听不到人们的纷杂，仿佛整个空间只有她和那白色塔基。她环绕着那堆砖墙，各式的钱币散落在玻璃的那一边，不禁觉得有些可笑，是祈愿还是纪念？很不能理解，人们企图用一点点的香火祈求平安健康钱财，神何曾有如此的慷慨？
一天，逛着西湖，走过断桥，走过2.5Km的苏堤，简然到达雷峰塔这最后一站，脚板已经开始麻木，看着空着的座位，坐到了最左边。盯着人来人往，嘈杂声中，简然微垂着双眼，视线凝固在那白砖上，静静地感受着此时静籁的心绪，意识也开始混沌。
两个女生截住了简然的视线，她们照着相，打闹着，终于，一个女生摇曳着另一个女生的手走了，撒娇似地说着，“我就跟着你了，不准丢下我！”
不知道为什么，泪意就这么涌上了简然的眼，脑海闪现着片段。
1
那是一个不同于今天灿烂的天，那是一个细雨纷纷的天。两个女子，一白一青，撑着一把伞走着，走着。
“姐姐，你确定你的恩公今天会来？”小青侧过头，有些小心地问着。
“嗯，我算的没错的话，就是今天。”白素贞柔柔地答道，却仍掩不住那声音里的一丝紧张和兴奋。
小青的眼底闪过一丝寂落，瞬即故作哀怨地说道，“唉，不久姐姐就没心思理小青了，真可怜的小青啊~”
白素贞轻拍了下小青撑伞的手，嗔怪，“死丫头说什么呢！”白皙的肌肤却晕开薄薄一层红。
“本来就是嘛！到时候啊，我就走好了，走的远远的，省得打扰你们的二人……”小青自顾自地叙述着，却被随即贴上来的柔荑止了声，却，乱了心跳。淡淡的香气盈满口鼻，柔嫩的手心散发着温温的热，软软的触感，紊乱了气息，酥麻了神经。
被小青以愣怔的眼神盯着，白素贞也被感染了尴尬，有些僵硬地收回手，半道却被另一只不大的手捞着握紧。
小青直直地望进白素贞的眼，似是一声叹息，“那你说我怎么办？”
白素贞眼里开始泛起温柔，“小青，五百年间，你我一直相伴，这点，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一直是这样，无论我身边还有什么人。”
被说中心事，委屈心酸一起涌上，连声音也沾染上湿气，“可是，五百年间，只有你我；以后，你却是属于别人的，不再是我一个人的……”
白素贞抚上小青的头，顺着她的发摩挲着，“我一直都会陪着你的。”
在她的眼里，小青一直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是个令人心疼的孩子。
小青扬起笑容，“那我就跟着你了，不准丢下我！”
“嗯。”白素贞笑得宠溺。
二人继续走着，细雨继续纷纷。
那天，白素贞遇见了许仙；那天，小青的泪隐匿在雨里，没有痕迹。
2
又是一天，那天，夜还未完全褪去，只剩最黑暗的一刻，黎明就要来临。那天，小青有些莫名其妙；那天，小青很任性。
“姐姐，快点啦！”小青又扯了下白素贞的衣袖。白素贞无奈地点点头，一转眼，已飞到小青的前头。
在最漆黑的天空，一白一青翩翩身影隐匿其间。
小青说，我想记住以前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成亲前，陪我过一天。
也许是感受到这阵子小青有些别扭的情绪，也许是小青可怜兮兮的表情，也许是小青勾动自己手指的动作的亲昵，也许是那亮晶晶的眼睛，白素贞发现自己没办法拒绝，从心底里。许仙有很多要忙，不用担心。
阳光穿透云层，第一缕洒进绿意葱葱的丛林。
两个翩跹的身影穿过稀疏错落的阳光，一路往上，最后纵身一跃，立于山巅。
交握的手，飞扬的衣袂，闭目吐纳着自然之气。
睁开眼，你美丽容颜依旧如往昔，金黄的阳光下，细细的绒毛显得有些晶莹，怡然自得的神情，可，明天你就不再属于我。
小青的眼神，哀伤吗？痛苦吗？留恋吗？那是爱恋的颜色。
飞流而下的急流，猛然扎入深潭，一如不顾一切迷失你眼眸的我。
贪恋你抚弄头发的娇媚，
贪恋你拉起我来你身边手心传来适宜的温度，
贪恋你注视缠绕在你手中我的长发那温柔的眼神……
乌黑的长发沾着水滴，折射着太阳的光芒，白素贞发现，自己很是贪恋为小青浣洗她的发，顺贴光滑的发。又想起从前那些欢颜笑语，体己的话，私密的话，玩笑的话，嬉闹的话……
突然的，白素贞有种害怕的感觉，害怕这样的日子会消逝，美好，从来都在不经意间已经远去，流逝……
白素贞停下动作，停留在小青的发间，对上小青有些痴愣的眼，不禁想起以前的她，每每亦是如此，涌入口中的话便停住了。有些好笑自己莫名的情绪，小青不是一直都在的吗，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离开呢，看来自己还真是被成亲弄的有些紧张了。不觉，一丝自嘲的笑意展现在唇角，不禁也发出感慨，“小青，看来我还真是被这成亲弄的紧张了，竟然会觉得你会离开我。”
小青看着白素贞突然显现的一丝慌乱的神情和莫名停下来的动作，宁息地盯着自己，她的心就那么加速跳动了，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她就要说出自己的心意了！
可是，她说的是什么？紧张？为成亲紧张……那个人，就这么牵动着你吗？仿佛永远只会淡然笑着的你，竟然会为那个人紧张？
小青只觉得自己的胃被灌了又苦又酸的东西，可蔓延到脸上的，只剩下笑容，“姐姐瞎想些什么呢？除非你不要我，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是啊，只要能在你身边，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吧……
心呢？麻木的心还会疼吗？
小青以为不会，可在伪装了一天的笑颜以后，入了洞房的她和他，一切的红为什么那么耀眼，刺激着眼睛，让泪逃出自己的掌控？
所以，她也只有逃，逃到还有丝丝她的气息的地方。抱着你的被，往昔的一幕幕闪动着，意识完全混沌了，她不知道该想什么，不该想些什么，只是，抱着被，紧一点，再紧一点……
夜，好冷……
3
一切仿佛都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白素贞和许仙恩爱着，小青乖巧地跟在两人的身后，不时搞怪一下。
小青很奇怪，不是应该疼得没有半分力气去笑了吗？为什么还能这么安静地看着他们和谐的背影？
可是，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思念却加倍地席卷着她，即使在盛夏，牙根依旧能感受到那份寒冷……
小青以为，这样分裂的自己，会一直这么延续着，直到崩裂。
法海出现了，带走了许仙，关在了金山寺。
于是，白素贞和小青来到了金山寺，只为那个人。
面对固执独断的法海，白素贞紧张被带走的那个人，心急如焚，不得已，发动水族，水漫金山。
小青知道自己救的是那个人，那个日日陪着白素贞夺取自己位置的人，可是，那个人依旧是白素贞的爱人，牵动她命运的人，小青是没有半点犹豫的！
一定要救出那个人，一定，不能让白素贞受半点伤！
所以，在法海一掌击向分神念咒的白素贞时，小青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第二个选择，只是，身体比意识更快地挡下了这狠辣的一掌。
疼痛，却突然，有种解脱的感觉……那样的活着，确实太累太累了……
喉头是血的腥甜，身体那刻的轻松，漂浮的感觉，一如坠入你眼眸的我……可是为何，模糊的世界没有你？
白素贞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回转身看到躺倒在地盲目四处探寻的小青，轰的一声，白素贞呆愣住了……小青，出事了……
终于，小青在迷蒙的世界里寻到了她，她依旧是那样的耀眼，一袭白衣，不胜白莲的高雅。
“姐，姐姐……”渴望着，再次看看你的眼，你的容颜，再次，感受你的温度。
白素贞终于在衣角被牵动时回了神，立马俯身，抱住了小青，“小青，你没事对吧？你不会有事的对吧？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小青被紧紧地抱着，依旧能感受到白素贞的战栗，努力聚焦，看到的是白素贞有些涣散的眼神，惨白的脸，心疼了。用着不多的力气，抬手抚上她的脸，“姐姐，咳，姐姐，不要担心，要尽快救出许仙……”
白素贞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她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么痛，是知道许仙被带走时无法比拟的痛……她在惶恐，她害怕，她不敢想象以后没有小青的日子……那，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小青看到的只是白素贞继续愣怔的样子，不禁有些情急，一时郁结，咳嗽着又吐出些血来。
白素贞这才聚集了散落的魂，低头看着小青，泪，却也垂直跌落在小青的脸上，想说些什么，却，哽咽了所有的话。
“姐姐，赶紧把，把许仙救出来，然后让他陪着你，咳，一辈子，一辈子……”不想你孤单一个人，还好，还好有他陪着你。
“你不要走，你答应我的，我不丢下你你就不会离开我的！我不要你离开……我不要……”白素贞心里只剩这个念头。
“他，咳，他会陪着你的，姐姐，有他就够了，咳。”
“我要小青，我要小青的，”白素贞发现自己的脑袋里愈来愈强烈的一个念头，“我只要小青的，我一直都只要小青的！小青不走好不好？”
“我……”小青被白素贞这样的话惊呆了，随即又苦笑，明明你一直选的都是他，只能安慰着她焦急的心，不想她那么难过，“我不会离开你的，我的心一直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的。我的心一直是你的，不会离开的，永远都不会……”
听着小青越来越虚弱的声音，白素贞没有明白里面的深意，只是一直垂着泪，喃喃地说着，“我要你的，我要小青……”
突然，小青的脸上涌上一阵红晕，艳丽无比，她柔柔地注视着白素贞惨白的脸，坚定地说，“姐姐，我爱你，一直都爱着，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的心会一直陪着你的。”
犹如最灿然开放的花朵，迎来的是陡然的逝去，小青闭上了眼，双手垂落，脸上，是知足的笑容。
终于，终于可以说出那句——我爱你，终于不用再藏着心意害怕你知晓后的冷然离去，终于，让你知道，我爱你……
0
简然恍如一梦，醒了，颊边是不知何时已经漫布的泪痕……
她任由眼泪这样恣意地趟着，倏然一叹。
前世今生，为何是如此？
却不知，一个女子，优雅白衣的女子，立在不远处，默默流着两行清泪，却缓缓地，坚定地走向简然。
执起她垂落的手，宛若千年前的那刻，记忆犹深的是同样的温热滑腻。
简然奇怪着面前女子的举止，却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拒绝这个女子，是因为那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和手心的温度。
缓缓起身，随着她的步伐，来到玻璃墙前，其间一直看着那女子的脸，想寻找任何熟悉的痕迹，却不可得。
女子也不看她，只直直地盯着前方，柔和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五百年前，我才知道，自己辜负了一个那么深爱着自己的女子。更可悲的是，直到她死的那刻，我才知道，她早就扎进心底，不经意间，整颗心满满都是她的痕迹，却，可笑的执着着自己的自以为是。才会，让她一个人，孤独那么多年，伤心那么多年。很可笑对不对？”
女子回过头，含满泪的眼望着简然。
简然摇了摇头。
那女子却苦笑了笑，似是不信简然的答案，偏过头，直视着前方，“我伤她那么深，所以，我惩罚着自己，尝一遍她尝的苦，五百年，细数着和她的过往，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她，一点一点地感受着她的孤独和心痛，想着，自己对她的爱，对她的伤，想着，她会不会原谅我的迟钝，我的无情……”
简然紧了紧交握的手，也把视线移向前方，带着湿意的声音，“她从不认为那是伤，所以从来不需要原谅。能陪着心爱的她过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已是无比的幸福，上天的恩赐。可是……”
女子本已涌动着无限的感动，却在此时悬起了心，紧张地偏头看着简然。
简然也回过头，望着她的眼，“可是，她却不能原谅心爱的她为难自己五百年，要知道，这样她的心会更痛……”
女子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情绪，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紧紧地抱住了简然，很久。很久，她在简然的耳边说五百年前没来得及说的一句话，“我爱你，从开始到现在。”
简然听着生生世世期盼着的这句话，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哽咽在喉头。可是，她相信她懂。
我对你的爱，千年不变，以后，也不会变！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