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自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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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元强忍着怒气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说实话自从他成为东厂督公后，已经很久没有为了什么事动过怒。可今天，要不是自己有把柄在仲星阑手上，他真恨不得抽死他。
这家伙不好审啊。
夏元缓缓抽出自己的短剑，拿布擦拭起来，这是他思考时习惯做的动作。这把剑跟了他多年，但他几乎不用，他更喜欢用鞭子和其他的刑具，这把剑更多的像是在代表他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东厂督公随身会带着一枚玉牌和一柄短剑。
玉牌由当今圣上赠与，可自由出入皇宫，短剑则是他成为督公后锻造的，上面刻了东厂大印。
“仲星阑似乎并不担心，可是为何呢。”夏元缓缓说道，“因为他王爷的身份？但他最大的庇护是先帝，圣上可不是在乎血脉的人啊。”
所以，仲星阑的依仗在哪儿呢？
所有人都知道，进入东厂的犯人，就代表是被圣上遗弃的，因为东厂只听令于圣上，是朝堂中的保皇党。若是进入大理寺，那还有回旋之地，可进入东厂，基本都逃不过死罪。
这也是夏元敢光明正大“审问”死犯人的原因，因为这等于是皇上默认，这些人已经不重要了。不管他们的罪证有没有被审出来，皇上心里都认为他们是有罪的。
本朝虽然律法森严，但说到底还是皇权为重，皇上的想法是可以超过律法的。
但夏元突然想到，在审问仲星阑之前，圣上特意将他唤进宫中的那番话。虽然圣上的意思是不必在乎仲星阑的死活，但为何要特意点出来呢？这是不是代表着……圣上其实不希望仲星阑死？
起码，现在还不能死。
“锵——”
夏元将短剑入鞘，看来这个仲星阑，还得从长计议啊。
但是还未等夏元思考清楚该如何审问仲星阑，心腹太监便一瘸一拐找到了夏元。
他是被夏元一手提拔的小太监，曾是后宫普通的扫洒太监，夏元见他机灵会来事，便收了过来，并给他取名向明。
向明的伤还没好，脸色惨白，但让他有如此脸色的，不仅仅是伤：“督公，姜国公招了。”
“哦？他招了？”姜国公便是仲星阑的外祖父，“昨儿不还死活不认的么，怎么突然招了。”
向明咽了口口水：“因为在他儿子那里搜出了确凿证据，若他不招，那罪全部都是他儿子的。”
夏元冷笑一声：“所以为了儿子，他招了？但谋反大罪，株连九族，他主谋和他儿子主谋，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姜国公女儿是先帝的妃子，这九族里自然不会将皇族算进来。
向明看着夏元的脸色，回想着刚才听到的消息，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夏元看向他：“还有何事？”
向明噗通一声跪下了：“督公，贤……贤太妃她，在后宫中自缢了！”
“什么？！”
夏元沉下了脸，深深觉得这件事棘手起来。
贤太妃就是仲星阑的生母，被养在后宫的先帝妃子。这件谋反的事情，若是先帝在时发生，贤太妃说什么也逃不了干系，就连仲星阑都会被贬为庶人。但是现在贤太妃辈分上算圣上的长辈，仲星阑是他弟弟，圣上怎么说都不会太过分。
哪怕是忌惮仲星阑，要动他，也绝不会动贤太妃，因为那是先帝的人。
可现在贤太妃因为这件事自缢了……
“好，好一个贤太妃啊。”夏元忽然叹了口气，“仲星阑，没事了。”
贤太妃用自己的命，给了仲星阑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向明知道夏元已经清楚了其中干系，才小声道：“方才宫里有人递出消息，圣上似乎因为贤太妃的死，打算放过王爷了。”
夏元点点头，忽然一脚踹在向明肩头。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把你带出宫中后，你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呢。”
向明还不知为何夏元突然发怒，只将脑袋埋得更低。
“传消息就传消息，切莫揣测圣意。”
夏元说着往外走去，这件事还得告诉仲星阑才行，不然等他恢复身份，回过头来怪罪他们东厂没有及时告知，到时候圣上怜惜仲星阑，一定会帮他出头。
东厂是个吃人的地方，但也要看对象。一位即将得宠的王爷，得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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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是没有黑暗的地方的，因此仲星阑的房间没有留窗，也点着蜡烛。
他正站在蜡烛边上研究这儿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蜡烛，就听到有人推开门。
仲星阑扭头看去，看到来人，立刻露出笑容：“小兔子督公，还有何事忘了问？”
夏元看着仲星阑拨弄烛芯的手，下意识站在门口，当他听到仲星阑对自己的称呼，刚才还有点的怜悯之心立刻消散干净，也不打算委婉了。
“你母妃在后宫自缢了。”
“啪。”
仲星阑手上的签子被折断，将烛火给弄灭，瞬间那一处便黑暗了下来，在明亮的卧室里极其突兀。
“死了？”仲星阑的脸被黑暗笼罩，好半晌才发出声音。
夏元点点头，他从小在后宫中长大，见惯了生死，自然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更何况仲星阑身在帝王家，应该更快接受这样的事情才对。
虽然他们都知道，贤太妃是因为他而死。
“哎呀，烛火被我弄灭了呢。”
仲星阑看着一旁的蜡烛，忽然笑起来：“督公带火折子了么？我再帮你点上。”
这一刻，夏元再次感受到了仲星阑身上带来的威胁。明明他是在笑着的，却让人觉得……他马上就会癫狂起来。
“不用。”夏元后退一步，站在门口，伸手放在门框上，准备随时离开，“会有人来处理。你……歇着吧。”
“别急着走啊。”
忽然，一道懒散的声音在夏元耳边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仲星阑竟然已经来到了他身边。
仲星阑高大的身躯罩在夏元身上，修长的大手握住夏元身后的手，硬生生将他的手从门框上拿下。
“督公，我母妃刚死，心里难受的很呢，不如督公陪我留下来说说话？”
不能留下！
夏元心里的声音在警告着他，但他还是不动声色看着仲星阑：“你要聊什么。”
“就聊你最感兴趣的呗。”仲星阑又靠近了一点，“我外祖父的谋划，我在这些谋划中起了什么作用，我到底知不知道他谋反的事情，以及……我到底想不想谋反。”
这时候他倒是想说了。
“好，那你说。”夏元笑起来，但浑身紧绷，时刻警惕着仲星阑。
“让我想想从哪儿开始啊。”仲星阑懒散地靠在夏元肩头，呼出的热气打在夏元的脖子上，“就从我兽化开始吧，我十三岁兽化，比普通人还早，轰动京城，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仲星阑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出生就受世人瞩目，更别提他提早兽化，资质过人。可以说全天下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就连当初在后宫中苦苦挣扎的夏元都清楚。
那时候夏元已经过了兽化的年龄，对这位天之骄子羡慕得很，也不止一次幻想过，若是他也提早兽化了，日子是不是就不一样了，他的手……
夏元忍不住低下头看着自己有些无力垂下来的右手。
他的右手是不是就不会被废了？
“你说，如果我兽化的时候先帝还活着。”仲星阑似乎很喜欢夏元身上的气息，像一只野兽般不停在他脖颈间嗅闻，“如今坐在皇位上，被你顶礼膜拜的人，会不会是另一个人啊？”
大逆不道！
这是明晃晃想要谋反的意思了！
如果这番话被圣上知道，夏元敢保证这位王爷绝对会一夜消失，不留下任何踪迹。
“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我的生死也在你手上。”仲星阑似乎笑了，但夏元这个角度看不出来，只能感受到他按着自己的手放在门框上，“接下来，看你的了。”
他可以立刻打开门，向圣上禀告这件事，也可以压下这件事当做不知道，今后仲星阑依旧是王爷，甚至会卖夏元一个面子。但这也表示，夏元背叛了圣上。
他没有理由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王爷而背叛对自己有恩的圣上，可是……仲星阑真的和自己无关吗？
夏元看着那处被仲星阑熄灭的蜡烛，脑中忽然浮现一个嚣张跋扈的小少年。
他高高在上，着锦衣华服，不可一世到皇后见了他都得避让三分。
他说：咦？这太监生得好生俊俏，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我要了。
夏元紧紧闭上眼睛，他可以按照圣上的意思折磨拷问仲星阑，但选择权一旦交到他手上，他做不出伤害仲星阑的事。
就当……是还当年的恩情吧。
仲星阑感受到怀里紧绷的身躯渐渐放松，接着，那只被他按着的左手松开了门框。
“没有证据，你随时可以翻供。”仲星阑听到那只小兔子这样说道，“我不会被你哄骗去做如此冒险的事情。”
他竟然不打算告诉皇帝？
“哎呀被你看出来了呢。”仲星阑不知不觉收了笑容，如果此刻灯光大亮，夏元就可以发现仲星阑的眼眸已经变化。
变得如一只嗜血猛兽。
“夏元，你怎么总是带给我惊喜啊。”
仲星阑伏在夏元肩头，缓缓张开嘴巴，露出一对尖锐的兽牙：“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唔！”
甜的，夏元的血是甜的。
仲星阑满足地闭上眼睛，真想将他嚼碎了吞入腹中，一辈子都带在身边。可惜如果这样，就没有活生生的，会骂人的夏元了呢。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自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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