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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吻与巴普洛夫的铃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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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绪玺纯觉得头疼欲裂,像被钝器狠狠敲过。她费力撑起身子,脑海中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秦望澜愤怒的表情,顾吟甯那冰冷的眼神,还有……嘴唇上的触感?
绪玺纯顿时僵住。嘴唇?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手捂住嘴,触碰到自己干裂的唇瓣,昨晚的画面越发刺眼地在脑海中晃过——她拉着顾吟甯的手,强行把人从酒桌上拽走;她靠近对方时闻到的那阵隐约的檀香味;还有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碰了一下她的嘴……
“不会吧!”绪玺纯猛地摇头,连头疼都顾不上了,“我昨天该不会强吻了顾吟甯吧?”
她试图回想更多细节,却徒劳无功,记忆像被搅碎了一样只剩断片。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脸颊烧得滚烫。那可是顾吟甯啊,她清冷得像一座冰山,不可侵犯,不近人情——而她昨晚居然酒后发疯亲了她?!
小奚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绪玺纯捂着脸坐在床上的崩溃模样。
“玺纯姐,你还好吗?脸这么红,没发烧吧?”
绪玺纯猛地抬头,看到小奚那张熟悉的脸时,忽然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小奚!我昨天是不是……是不是喝多了?”
“嗯,你昨晚的确喝多了。”小奚点点头,把手里的热水递过来,“所以我才送你回来——”
“顾吟甯呢?”绪玺纯打断了她,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昨天顾吟甯被我……被我拉走之后她怎么样了?”绪玺纯说得有点艰难。
小奚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顾吟甯?我怎么知道啊?昨晚你拉走的是……”
绪玺纯屏住呼吸,等着对方揭开答案。
“亦楠姐啊。”小奚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一瞬间,绪玺纯只觉得耳边炸起一声惊雷,连手里的杯子都差点没抓稳。覃亦楠?她昨晚拽走的是覃亦楠?!
脑海里残存的触感、那股清冷的檀香一瞬间变得暧昧起来。她居然对自己的经纪人……
“啊啊啊——”绪玺纯崩溃地捂住脸,差点把头埋进枕头里。
“玺纯姐?”小奚一脸困惑,“你没事吧?”
“没、没事!”绪玺纯从枕头里抬起脸,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我……我可能睡懵了,你先出去,我得缓一缓。”
“哦,那……亦楠姐待会儿可能会联系你,有事记得接电话。”小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退出了房间。
房间安静下来后,绪玺纯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覆去,懊恼得几乎想钻进被子里不出来。昨晚她到底做了什么?难道真的......可是——
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覃亦楠”的名字。她整个人僵住,连带着手指也不敢按接听键。
铃声响了三遍,终于在最后一秒被接起:“喂?”她的声音发着颤。
“玺纯。”电话那头,覃亦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绪总下午临时出差,家宴改到下周末了。下午两点和许岩编剧有个约谈,你的状态还好吗?”
“我、我状态挺好!”绪玺纯紧张得声音都拔高了,赶忙又压低音量,“昨晚……昨晚的事,没什么特别的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覃亦楠淡淡地开口:“昨晚?你是指你拉着我从宴会厅一路跑到停车场的事还是抱着路人的狗狂亲的事?”
“停车场?抱着狗狂亲?”绪玺纯声音陡然拔高,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昨晚有这么离谱?
电话那头,覃亦楠语气淡淡:“嗯,停车场的狗,白色的,比你抱枕还大一圈。你抓着它不撒手,边哭边说‘它闻起来好像顾吟甯’。”
“……”绪玺纯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连说话都哽住了。
“怎么,不记得了?”覃亦楠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哦,对了,你还骂了路人的狗主人,说他‘不懂什么叫感情的纽带’,然后威胁要把狗带走,说它需要一个更懂它的人。”
“……”绪玺纯想把手机直接扔进水杯里泡烂。
“昨晚的确有点热闹。”覃亦楠的声音淡淡的,透着一贯的从容,“你抱着那条狗不撒手的时候,还哭着说它像顾吟甯。我只能跟狗主人解释了半天,才让对方放下心。”
绪玺纯听得脑袋一阵发懵,嘴唇抿得紧紧的,半天才挤出一句:“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随即传来一声轻叹:“没事。总归是解决了,狗也没带回来,主人也没计较。”覃亦楠的语气缓和了几分,像是怕她真的太自责,“不过,下次别再喝酒了。”
“我知道了。”绪玺纯小声应道,语气里满是懊恼和愧疚。
“好了,”覃亦楠声音微微扬起,恢复了她干练的节奏,“赶紧收拾一下吧,下午两点还有和许岩编剧的约。”
拿着刚泡好的咖啡,覃亦楠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清澈的蓝色上面漏下几缕不成形状的云,姑且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可惜她却无暇欣赏,脑海里只剩下杂乱的行程安排和昨天夜里处理不完的绯闻。
熬了个通宵后,她勉强在沙发上眯了两个小时。虽然公司有公关团队,可涉及绪玺纯的事,她向来不敢完全放手。小祖宗太会惹事,偏偏惹完事还一脸无辜地让人生气不起来。
咖啡的苦味爬上舌尖,她皱了皱眉。这咖啡,比平时还难喝。
非工作用的手机嗡嗡个不停,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打来的,也只有那个人会不顾时间地给她打电话。
伴着手机震动声喝了几口咖啡,覃亦楠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楠楠,怎么才接电话?”
“什么事?”覃亦楠揉了揉腮帮子,这个充满烟酒臭味的声音就像巴普洛夫的铃铛,一听到牙就疼。
“楠楠,你弟弟想和你说话!”电话那头,覃军的声音懒散而虚伪,像在推销某个他自己都不信的商品。
覃亦楠语气平静:“多少钱?”
“八万。”对方立刻兴奋了起来,“澳大利亚的夏令营呢!”
覃亦楠闭了闭眼,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语调波澜不惊:“知道了。”然后果断挂断电话。
放下手机,她盯着手中的咖啡,发了一会儿怔。脑子里乱得很,但她知道,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事等着她处理。没有喘息的空档。
午后的咖啡馆,光线透过百叶窗撒在桌上,干净整洁,却透着一股冷清。店里只有三两个人,一角的沙发上,几位穿着西装的大老板正低声讨论着什么。
绪玺纯跟在覃亦楠身后,看着她眼下明显的乌青,心里莫名有些发虚。昨晚自己醉酒后的窘态,还不知道对方到底记得多少,但至少看起来,覃亦楠并没有打算提起。
“别紧张,今天就是聊聊合同的细节,你在旁边听着就行。”覃亦楠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语气温和地安抚了一句。
绪玺纯点点头,坐下后却还是忍不住偷偷观察覃亦楠的表情。明明是她一觉睡到自然醒,可现在看起来,像是覃亦楠才经历了一个荒唐的醉酒夜晚。想到这儿,她的愧疚更深了一分。
许岩推开眼镜,一改晚宴中轻浮模样,框架眼镜下的眼睛出乎意料地正经。新项目已经立项,《水何澹澹》,S加古偶轻喜剧,许岩的剧本和制作班底,是名符其实的好资源,女主已经内定绪玺纯。今天就是再确认一下合同上的内容,双方合同早就送法务审过了,只要走个过场就可以正式签字了。
绪玺纯面前的咖啡见底,覃亦楠跟许大编剧的谈话也到了尾声,期间许岩的笑声不断可见谈话之融洽。覃亦楠把合同递给她:“玺纯,再看看合同,没什么疑问我们就可以签字了。”
接过合同,绪玺纯低头翻阅起来。她指尖掠过合同上的条款,动作不自觉慢了下来。
“男主已经定了秦望澜?”她抬头问道,语气有些不稳。
“是。”许岩点点头,“你和秦望澜这对新老流量搭配,话题度会很高。公司也是看中你们的组合效应才把女主角交给你。”
话说得轻描淡写,绪玺纯却觉得呼吸一窒。秦望澜,她快对这个瘟神的名字有应激反应了。脑海里浮现出那些粉丝对她的恶评、秦望澜的优秀表演,还有……她在原作中因为这部剧被黑得体无完肤的记忆。
接了这部剧,她能做什么呢?当背景板?陪衬?
这部剧,她不能接。
她抬起头,目光亮得出奇:“许编剧,我想再细读一遍剧本再下决定,可以吗?”
这句话让许岩的动作停了一瞬。他抬头打量她,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再看剧本?”他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这个角色吗?”
许岩的眼神迅速扫过覃亦楠,仿佛在等待她制止自家艺人的“任性”。可覃亦楠只是淡定地喝了口咖啡,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不快。
“当然可以。”许岩最终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但语气里多了几分敷衍,“不过你们要抓紧时间,毕竟这个角色的竞争者可不少。”
车上,气氛有些沉闷。
“玺纯,”覃亦楠忽然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安静,“你对这部剧怎么看?”
“其实,我不想接。”绪玺纯微微垂下头,声音却坚定。
覃亦楠挑眉,语气却仍然温和:“理由呢?”
“我的演技……”绪玺纯顿了顿,嗓音有些艰难,“撑不起女主角。”是借口却也是事实。
“只是这样?”
“也不全是。”绪玺纯咬了咬唇,抬头看向她,“男主是秦望澜。我接了这部剧,只会被他的演技和人气压得更惨。而且……”她停了停,似乎在斟酌用词,“我觉得这样下去,我只会越演越烂。别人骂我流量咖,我没法反驳,因为他们说的是真的。”
这句话让覃亦楠怔了一瞬。
“所以呢?”她问,语气变得更柔和了些。
“我想先学点真东西。”绪玺纯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少见的坚定,“如果连自己都没信心,那再好的资源也救不了我。”
覃亦楠看着她,目光有些复杂。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玺纯,我理解你的想法,但资源不会等人的。你知道多少一线演员都在抢许岩的戏吗?错过了这个机会,或许就没有下次了。”
“我知道。”绪玺纯低声说,“但这次……我真的想试试别的。”
“那晚上的综艺?”
“综艺我还是去吧。”虽然只是一期飞行嘉宾,但和那些优秀的演员接触,总能学到点什么吧。至少,比躲在原地不敢往前走强。
“综艺的签约顺利结束,但只是个飞行嘉宾。”车上,覃亦楠翻着手机日程,目光不离屏幕,“玺纯,综艺也不能解决你的问题。你得有自己的计划。”
“我知道。”绪玺纯点点头,“所以,我想试试演配角,非正剧也可以,但一定得能学到东西的。”
覃亦楠放下手机,转头看向她:“你知道演配角意味着什么吗?公司对你的定位不是演员,而是流量。接非正剧的配角对你的人设定位和咖位都会有影响,甚至可能造成大量脱粉。”
“粉丝会嫌弃我演配角,但他们不嫌弃我演得烂?”绪玺纯反问,目光真诚而坦然。
这句话让覃亦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倒是看得清。”
她重新转过头,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我会尽力帮你找,但玺纯,记住,配角的路并不比女主角好走。踏上去,就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