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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七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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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0你是不是又做对不起我的事了
陆秀芬不可置信的看着桌子上的红色电话机。
昨天晚上胡陆川和她说装电话,她就一直惦记着,今天到了厂里她还问了组长,不过组长家里也没有电话,只是跟她说电话机子贵,除非家里有钱花不出去,不然还是不要装。
本着答应了儿子,她还是追问了下去。
却得知装电话要好几千,每个月还要几十块的月费,不管打不打电话都要收钱,有这些钱买点肉也够吃好几顿的。
回来的时候路过大梅的小卖部,她也验证了组长的说法。
电话,很贵。
就在刚刚,她还在犹豫怎么和大川解释这件事,毕竟自己答应了的,现在却因为电话太贵……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固有的认知。
胡陆川站在一旁,留给老妈足够的时间让她冷静下来。
沉默许久,陆秀芬伸出手摸了摸电话,她的动作格外的小心,生怕一个用力就给碰坏了。
“大川,你找人装的?”
“嗯,我去找了老周,老周刚好认识人,便宜了不少钱呢。”胡陆川说的有些含糊。
陆秀芬低着头,忽然她转身向外走去,片刻后她拿着一个裹起来的灰色布头,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卷钱。
“装电话哪能让你出钱,妈知道你年前赚了钱,可钱不是这么用的。”
说着,她把钱塞给胡陆川。
摸着手里的钱,胡陆川鼻头微微一酸,他往回推了推,宽慰道:“妈,我还有钱,真的,老孙那边有我的股份,嗯,总之就是他赚了钱有我一份,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陆秀芬盯着他的双眼,直到把他盯得有些心虚这才收回目光。
她用力掰开胡陆川的手,认真说道:“这钱你拿着,你长大了,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多,你爸现在也能赚钱了,不过妈还是那句话,钱不经花,该省的地方一定得省着来。”
见他还愣在那儿,陆秀芬笑骂道:“站着干啥,这电话咋用?”
“哦……简单的很,我去找一下老董的号码。”
胡陆川赶忙翻开枕头,拿出自己的小本子。
伴随着录入号码的声音,之后便是短暂的沉默,一道声音突兀的从电话里传出。
董贵翔刚从车间回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他的大哥大就响了,这个点一般不会有人给他打电话,再者知道他电话的人并不多。
“喂?你好,请问你找谁?”
中气十足的声音,听起来颇有威严。
胡陆川喊道:“老董,是我!”
董贵翔:“……”
沉吟了足足有十几秒,他才猛地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大川啊,这是你的电话?我得赶紧把号码记下来。”
“对了,我这就去喊胡工过来……君仪?君仪?快去宿舍喊一下你胡叔叔!”
狭小的卧室里,母子二人守着电话。
陆秀芬小声问道:“不挂断也收钱的吧?”
“没几个钱,再说了,挂断了再打过去也一样,电话咱们都装上了,要是打不起说出去不让人笑话?”
一想到装电话花了好几千,陆秀芬很快就释然了。
和装电话相比,这点电话费的确微乎其微,再说了,老胡工资高,她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
胡春生忙了一天,刚洗完热水澡打算休息,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小老板,你咋来了?是不是车间里出了啥事?我马上过去!”
说着,他急忙拿起上铺的袄子就往外走,董君仪连忙解释道:“没事,我爸让我来的,川哥打电话过来了,我爸让你过去接电话。”
“接电话?”
胡春生松了口气,紧接着骂道:“这混小子,电话费多贵啊,还打到董老板那里,太不像话了。”
骂归骂,脚下的速度一点也不慢。
董贵翔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大哥大立在桌子上。
董君仪小声说了两句便走了出去,胡春生小心翼翼的拿起大哥大,试探性的问道:“喂?”
“春生?是你吗?春生?”
胡春生连忙说道:“是我,我不都跟大川说了吗,有事我会打电话,怎么还把电话打老板这里来了?这小子做事越来越不着调了,大晚上的,大梅他们家不睡觉?”
听着丈夫的埋怨,陆秀芬不满道:“我们可没去大梅家,这是咱们自己的电话!”
“啥?”
胡春生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家里装电话了?”
他问道。
陆秀芬得意道:“装了,大川找人来装的,不然指望你咱们家这辈子能不能用上电话都两说呢。”
胡春生扯了扯嘴角,面色阴沉道:“你把电话给他,他哪来的钱?”
“胡春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儿子怎么不能有钱了?你不是在天海吗,你不知道我儿子出息了?”
“出息?他有个屁的出息,回去的时候路费都是我给他的!”
陆秀芬冷笑一声,“胡春生,亏你还是当爹的,你不知道儿子和那个孙有福一起做生意?大川可说了,赚的钱他们对半分。”
说着陆秀芬扫了一眼胡陆川,胡陆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老妈这是敲打老爹呢,自己不在天海,让老爹去找孙有福探探口风……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胡春生不屑道:“就他们俩那生意,你还别说,我今天下午还听老孙念叨,说是找到门脸了。”
“真做生意了?”陆秀芬问道。
“这还能有假的不成,过几天开业呢,行了,不跟你说了,电话费贵着呢,以后没事儿少打电话,就是打也是我跟你们打,用老板的电话,不像话!”
胡陆川有些意外,老爸竟然给他遮过去了?
难道胖子在自己走之后就招供了?
这个软骨头,一点骨气都没有。
胡陆川心里把胖子祖上八辈问候了一遍,陆秀芬爱不释手的放下电话,她又多看了几眼,这才高兴的走了出去。
上午九点,家里就剩他一个人。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酒店的电话。
“帮我转一下301房间,谢谢。”
等候了片刻,孙有福的声音刚刚响起,胡陆川直接质问道:“胖子,你是不是又做对不起我的事了?”
孙有福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他的质问,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连忙坐起来,左右看了看,没有其他人。
懵逼了几秒种后,他怯生生的问道:“胡爷,我真的啥也没干……”
0031打赌
春寒料峭,短暂的寒假已经结束。
对于胡陆川而言,他逃过了寒假补课的酷刑,对于上了一个月自习的高三学生而言,难得的休息一两天。
这一届的高三一共三个班,加一起不到两百名学生。
胡陆川的成绩算不上好,却也不差。
考试至少能摸到中上游去,至于能考上什么学校,这一点没人敢保证什么,不过按照老周的想法,最好给他保送了。
显然,这是不可能也是不现实的。
经过年前的那场风波后,全省对于保送名额一事都看得特别紧,甚至某些小道消息,这些保送的人员名单,一旦下来,就会被送上大佬的办公桌,一同送去的还是该名学生半年内的考试答卷。
虽然世上没有完整的规则,可这次给你漏洞,你也不敢钻。
一旦被人捅出来,这次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
胡陆川骑着车慢悠悠的走进校门,学校里的人比较多,都是一些学弟学妹,高三的倒是没碰上几个。
毕竟难得休息两天,除了那些心存大抱负的,没有人愿意继续留下来受冻。
一路来到老周办公室,老周不在,隔壁传来老周沉闷的声音。
什么“力争这次高考要取得好成绩”“务必做到公平公正”“坚决杜绝一切不公平的以权谋私的行为”等等。
胡陆川没想去给老周添堵,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拿起一旁的报纸随便翻着。
半个小时后,老周拿着水杯大步走进来。
刚一进屋,他就感觉凉嗖嗖的,定眼一看,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呵呵,大川啊,怎么?报名了没有?”
其实他就是随口一问,不料胡陆川却直接反问道:“周校长,我本来就是高三的学生,还需要重新报名吗?”
你说需不需要?老周心里腹诽了一句,笑着说道:“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等会儿我和张主任说一下,对了,这学期咱们可能要重新分班,我看你就继续留在一班吧,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加把劲,冲一冲。”
胡陆川沉默不语。
老周一时间有些尴尬,他大概知道胡陆川想要什么,可是这他不好说啊。
开除吕佳怡?
之前他还能硬着头皮干了,现在根本不可能。
他是校长,可这件事现在已经是经过多方博弈之后定下来的论调了,他也没本事去干预。
教了大半辈子的书,老周第一次觉得自己太难了。
明明一个学生犯了错,自己却无法处罚对方什么,仅仅一个处分,根本没有任何的分量,连罚酒三杯都算不上。
可笑刚刚开会他还说着公平。
“大川,有些事我希望你能明白,学校有学校的难处。”
老周感觉自己的态度已经低到了极致,上次这么低声下气还是市里头领导下来的时候。
胡陆川笑了笑,“周校长,你想多了,我就是没地方去,来这里坐坐,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不介意,我给你倒杯水,天冷,暖暖身子。”
老周悻悻的站起身,他早就不把胡陆川当做一个孩子看待了,可是终究还是落了下成,当然他也知道,最大的原因还是他理亏在先。
换位思考,如果当初胡陆川没有能扳回来,可能他的一辈子都毁了。
所以,他没有奢望得到过胡陆川的原谅,只希望胡陆川能安安稳稳的继续读下去,顺利参加高考,如此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砰!
砰!砰!
听到敲门声,老周看了眼胡陆川,沉声说道:“进来!”
门推开,一个穿着黑色大棉袄,略显臃肿的女孩走了进来。
胡陆川狐疑的看向老周,老周直接无视他的目光,笑着说道:“许愿啊,你妈妈身体怎么样了?”
许愿抿着嘴唇,低声说道:“我妈的身体还好。”
“那就好,我知道你是孝顺的好孩子,可是学习的事情也不能落下来,咱们县穷,下面的乡镇更穷,所以哪怕咱们号称十万人口,可真正能一路走上来的……没几个……”
老周笑的有些难看,他喉咙滚动了几下,自嘲道:“咱们学校虽然比不上那些名校,虽然在咱们市也排不上前几,可最起码,老师们都很用心,学习或许不能让大家真正的出人头地,至少能让咱们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争取更多的机会,有了机会,才会有更多的可能。”
老周说的很慢,似乎每句话他都要斟酌一二。
而他的这份态度,也让胡陆川心中的不满少了一些。
许愿点了点头,细弱蚊蝇道:“周校长,我知道,我知道您说的这些都是为了我好,不过我还是决定不读了。”
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完这句话,她抬起头看着老周。
老周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你不考虑考虑?如果是家庭的原因,我愿意帮你组织一下捐赠,学费的事你不用担心。”
许愿摇了摇头,“对不起,周校长!”
她深深的鞠了一躬,头发凌乱的落下来,掩盖住她的面容,几滴晶莹的泪珠落在地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望着仓皇逃走的背影,老周站起身张了张嘴,无力的苦笑一声。
“多好的孩子啊,可惜了。”
“是可惜了。”
胡陆川说着,站起身走到他办公桌前。
他摸了摸口袋拿出钱,想了想又塞了回去,从另一个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叠钱。
老周看的眼皮直跳,好家伙,你是来炫耀的是不是?
刚刚那一卷钱比他半年工资都多,这一叠比刚刚那一卷只多不少。
“老周,这是三千,我暂时是能拿出这么多了。”
看着面前的三千块钱,老周抬起头,颤声问道:“你这是干啥?”
“你说得对,咱们县穷,不过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别放屁!”
老周阴沉着脸,“再穷学校也不能要你的钱,再说了,三千块钱,你知道这些钱能干什么?娶媳妇都够用了!”
说完,他语气一软,“我知道你有钱了,不过钱不是这样花的。”
“有些事不是钱能解决的。”
他叹了口气,后面的话没有再说,胡陆川却明白,三千块钱解决不了眼下的问题。
不过他还是把钱放在桌子上。
“有多少能力帮多少忙吧,另外你要是多活几年,没准能看到咱们曲阳变天的那一天。”
“老周,咱们打个赌吧!三年,只要三年!我让你看到曲阳翻天覆地的变化!”
胡陆川笃定的看着老周,在老周复杂的目光中潇洒离去。
0032来自异国的朋友
人的情感是非常微妙的。
曾经的胡陆川从来没有,也从来没去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打心里去承认自己的社会责任,或许是他前世选择了急流勇退,亦或许是当初的那份鸵鸟心态让他没办法去正视自己的未来,更遑论去关注与他无关的事情。
高三的生活没有什么节奏可言,真要说,那就是除了自习就是做题。
这年月没有小镇做题家一说,也没有那么多愤世嫉俗,大家似乎全部都坚信只要付出就有回报,回报的少,根源就是付出不够。
纯真,质朴,或许是此时此刻最好的词语。
日子一天天过去,眨眼来到了三月份,胡陆川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学校,和家。
新股已经上市,按照不同的价格,他勉勉强强吃下了两万股,孙有福想着回老家再变卖一下家产,然而实在没什么可卖的了,无奈之下不得不再次寻求和楚天姬合作,楚天姬倒是痛快,照单全收,并且给了十个点的费用。
现在的胡陆川可以说穷的叮当响,浑身上下摸不出十块钱出来。
好在他本身就不是穷奢极欲的人,没钱有没钱的日子。
老胡同志前几天寄回来五千块钱,是他上个月的工资,不过这些钱暂时不属于他胡陆川,陆秀芬第二天就把钱存了起来。
高三一班。
胡陆川看着数学试卷一筹莫展,他是真的不会。
从学校离开后,所学的东西如数还给了学校,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些题,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最终却又幻化成泡影,灰飞烟灭。
“做个锤子!”
暗骂一声,把试卷揉成团扔到门外。
老周正在寻班,一个纸团砸到脑门上,刚要开口呵斥,就看到胡陆川讪讪的冲他笑了笑,老周黑着脸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拿人手短,因为胡陆川不愿意高调,那三千块钱就成了不记名捐赠。
钱不多,却资助了十五名贫困学生。
因为这件事,上个月县里还登报专门表扬了。
“胡爷,咱这股票啥时候卖?”
隔着电话,胡陆川都能感受到孙有福急促的呼吸。
他看了眼桌子上的挂历,四月三号。
历史的轨迹不会因为他而改变什么,接下来会有一个重磅炸弹砸下来,那就是华国的股市取消涨跌幅限制,虽然很快就被叫停了,但是这段时间让大盘指数飙升到了九百点,足足十倍的涨幅,有些个股涨幅更是达到了夸张的五十多倍。
“不卖,别问了,卖的时候会和你说,你帮我打听一下天海的大学。”
孙有福小声嘀咕道:“你打算考天海来?”
“考?我得考得上才行。”
胡陆川心中腹诽,沉声说道:“帮我看看能不能搞个名额,花点钱无所谓。”
初夏。
天气回暖,天海机场。
董贵翔穿着唐装,身边跟着西装革履的董君仪。
机场出口,一名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少女推着硕大的行李箱快步走来。
“爸,哥!”
董君瑶把行李箱仍在原地,迈着小碎步扑向董贵翔。
董贵翔一把抱起她,在她脸上捏了捏,“这么大的人了,害不害臊?”
“那我也是小孩子。”
董君瑶不满的皱起鼻子。
“哥,我这次回国要待一个月,有没有好玩的地方,你带我去玩呗?”
董君仪抓着方向盘的手不自然的抖了一下,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排东张西望的妹妹,无奈道:“厂子里事多,我最近天天出差,今天要不是你回来,我已经离开天海了。”
“就你忙,就你忙!”
董君瑶不满的哼哼着,话音落下,她随即俯身看向董贵翔。
“爸,要不你带我去?咱们去爬上,五岳山。”
董贵翔笑着摇了摇头。
“瑶瑶,你是不是猪脑子?那叫五岳,是五座山,不是一座山,你是想把爸累死是不是?”
“咳咳……”
董贵翔面色一沉,董君仪连忙说道:“回头等我忙完,我带你出去玩。”
“切,我才不信呢,你之前回国的时候还说等我回来带我玩,现在还要让我等,再等我都回去了。”
董君仪一边观察着董贵翔的脸色,一边试探性的说道:“要不我明天带你去曲阳?”
“曲阳?”
董君瑶疑惑的看着他,董贵翔嘴角微微抽搐。
曲阳火车站。
董君瑶茫然的看着落魄的街道,她后悔了,她就不该同意,她要是不同意就不用躺十个小时的硬卧,就不会来到这里。
一望无际的平原,没有山,没有水。
这和她想象中的繁华丝毫没有关系。
董君仪提着行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他第一次来曲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会有种回归故里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微妙,让他的心绪也跟着起伏不定。
“你们找谁?”
“你好,我找胡陆川,他应该上高三。”
董君仪掏出烟递过去,保安看着他手里的烟盒眼前一亮,急忙笑着说道:“我知道,这可是我们学校的名人,你们等着,我去找他来。”
胡陆川正梦到自己考上了清北,口水浸湿了半本书。
一旁的同桌推了推他的胳膊。
“大川,大川,老周来了。”
“来了就来了……”胡陆川梦呓一句,换个姿势继续睡。
老周沉着脸走过来,看着熟睡的胡陆川,一股子邪火从心中升起。
“砰!”
所有人都敬畏的看着老周,心中不由得同情起了胡陆川。
敢当着老周的面睡觉的人有,每一个都是英雄。
毫无疑问,胡陆川这是在找死。
胡陆川抬起头,擦了擦嘴角,迷茫的目光逐渐清明,他诧异的说道:“老周,你找我?”
老周扯了扯嘴角,黑着脸说道:“跟我出来。”
“卧槽,牛逼啊,川哥就是我的榜样!”
“别榜样了,我打赌半个小时后,你的榜样就要回家请家长过来!”
“唉,你们发现没有,胡陆川从开学后整个人都变了。”
“这有什么,还不是徐嘉怡那个不要脸的,为了保送真的是连脸都不要了。好在我川哥福大命大,硬生生翻盘了。”
“嘘,小点声,人可还在呢。”
几人扫了一眼墙角的徐嘉怡,徐嘉怡目不斜视的看着面前的试卷,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实际上她比任何人都后悔。
0033命运的羁绊
“你怎么来了,你……”
胡陆川看着董君仪,又看到他身旁的董君瑶,整个人的脸色变得异常精彩。
老周端着茶杯坐在办公桌后面,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干了这么多年的校长,他不是没见过世面。
董君仪身上的那身衣服,一看就不便宜,至于董君瑶,身上的裙子只会更贵,最起码曲阳这种小地方是买不到的。
当然,给他更大的冲击还是刚刚董君仪从包里拿出大哥大打电话的时候。
什么“三十万”“订金一半”诸如此类的词语让老周彻底打开了眼界,难怪胡陆川有钱了,这老胡家啥时候摊上的亲戚?
董君仪不知道胡陆川心中所想,连忙解释道:“川哥,这是我妹妹,君瑶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川哥,咱们家的厂子能办下来,可全靠川哥呢。”
董君瑶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这和胡陆川心中那个“魔女”的印象截然不同,不过想想也是,现在的董君瑶才十几岁……一念至此,胡陆川更迷糊了。
他只能讪讪的回应道:“你好。”
老周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胡陆川笑着说道:“咱们出去说吧。”
“老周,我请个假。”
看着三人离开,老周鼻子都气歪了,请假你跟我说个屁,找你们班主任去。
空荡荡的操场上,迎着暖风。
董君仪说道:“本来我是没打算来的,不过君瑶非要让我带她出来走走,还要去爬五岳,这不是要人命吗,我一想不能我一个人遭罪吧……”
“所以你就来曲阳了?”
胡陆川翻了个白眼。
董君仪笑道:“这不是好兄弟要有难同当……嘶……撒手,疼!”
董君瑶掐着他的胳膊,咬牙说道:“你说谁是灾难?”
“我,我是!”
好不容易逃脱董君瑶的魔手,董君仪不停的揉着胳膊,“川哥,打算高考考哪里?要不要去天海?”
“哪里要我,我就去哪里。”
胡陆川如实说道,他是没有一点底气。
实在不行这会儿去找强哥帮自己补补课?再去找马小云帮自己补补英语?
一想到上次碰到的马小云,他就一阵恍惚。
然而他的话落在董君仪耳中却成了另外一回事。
“这简单啊。”
董君仪说道:“天海大学的教授我爸认识,那教授的女儿就是我们家邻居,当时教授出国的时候还经常去我家找我爸下棋呢。”
“这样,我回去就去拜访一下,看能不能给你整个特殊名额出来,不过说好了,要是能下来,你可不能撂挑子。”
胡陆川懵逼的看着他,这世上还有这好事儿?
“行,只要你能弄下来,我就去天海上大学!”
他满口答应下来。
上大学是他的心愿,至于上了大学干嘛?似乎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说人生需要仪式感,那大学就是他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溜达到傍晚,胡陆川带着二人找了家还算过得去的馆子。
曲阳没有什么特产,就简单的要了几个菜。
董君仪自己跑去招待所整了一瓶五粮液回来。
“哥,你怎么学会喝酒了?我回去要跟爸讲!”
董君仪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子上,董君瑶拿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块女士手表,她高兴的把手表放在手腕上比划着,“那这次就放过你,下次我在和他说。”
胡陆川不禁莞尔。
吃吃喝喝,最后把二人送回招待所,胡陆川才独自一人往家走去。
穿过胡同,迎面一人挡住了去路。
他抬起头,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一半。
“是你!”
吕佳怡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放学后她就跟着胡陆川,一直等他一个人的时候才出来。
所有人都觉得胡陆川会被人嚼舌头。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开学之后胡陆川天天不跟任何人打交道,两点一线,成了独行侠一样的风云人物,而她也从之前的天之骄女,变成了不择手段心肠歹毒的大不要脸。
每天各种污言秽语在耳边萦绕,甚至就连做梦她能要面对这些。
她恨!
她恨胡陆川,她恨许愿,她恨每一个人。
所以她来了。
“大川,你喝酒了?”
吕佳怡的声音很温柔,她关切的目光让胡陆川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然而吕佳怡却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应,她上前几步,伸手扶住他,柔声说道:“这么晚,你怎么喝这么多酒,我送你回去吧。”
胡陆川用力挣开她,冷声说道:“不用。”
吕佳怡看着胡陆川踉跄的离开,她忽然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救命啊,救命啊,胡陆川,你不是人,你就是个畜生……”
尖叫声让巷子两旁的狗疯狂的附和。
一盏盏灯亮起,有人披上衣服拿起门后的铁锹就往外走。
来到外面,当看到是老吕家的闺女后,又想起刚刚对方喊的是胡陆川,来人顿时没了兴致,折身回家,重新关紧大门。
“当家的,咋回事儿?”
“没事,还是老吕家的闺女。”
“你说老吕闺女不会真的和那个姓胡的小子有一腿吧?”
男子看了眼自己的妻子,不屑道:“瞎扯,真要是有关系,她会因为保送的事诬陷人?春生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大川真有问题,春生不得把他腿打断。”
“照我看,她就是想报复,这年月,毁掉一个人太容易了。”
……
胡陆川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他只知道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班里少了一个人。
据说吕佳怡退学了,自那天起,胡陆川再也没见过吕佳怡。
直到多年以后,他才听闻吕佳怡嫁给了一个混混,结婚没多久,对方就因为强jian被判入狱,吕佳怡独自带着孩子生活。
董君仪在曲阳停留了三天。
胡陆川发现自己对董君瑶竟然没有了任何的念想。
他心中依然记得董君瑶,依然无法忘记那个倔强,要强的女孩。
可是他始终没办法把两个身影重合在一起。
三天后,胡陆川在车站送别了兄妹二人,他不知道他梦里的董君瑶到底还在不在,也不知道自己所追寻的真不真实。
这一刻的他,是迷茫的。
0034内敛与张扬
五一刚过。
天海这个临海的小城并没有那么炎热,尽管地图上它属于南方。
证券交易所人潮涌动,几乎没有腾脚的地方。
孙有福有幸沾了楚天姬的光,不用在大厅里和他们挤在一起,闻着各种复杂的味道,他现在躺在大户室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明前龙井。
这些天没有比他过得更舒服的了,当然,楚天姬除外。
那娘们现在手里有多少股票连他都不知道,不过他粗略估计至少一个亿。
之所以敢猜那么大,纯粹是他之前偷听到了楚天姬打电话。
现在胡陆川买的股票全都涨停,他记不清这是第几个涨停了,反正从开始那天起就没见跌过。
原本的十几万现在已经翻了翻,再这样下去,距离一百万还远吗?
别忘了这才是刚开始,只要胡爷不把剩下的白板都卖掉,后面每次新股发行都能中签,等于躺着赚钱。
况且经过这次的资金积累,胡爷完全可以把后面的股票全部吃掉。
对于让楚天姬捡了几十万股这件事,孙有福一直耿耿于怀。
砰!砰!砰!
“进来!”
孙有福把茶杯放下,正了正自己的衣领。
说到底他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进进出出谁不喊他一声孙总?
“孙总,这是刚下来的经济报,楚小姐让我送来的。”
服务员把报纸放下就出去了,孙有福看着报纸眉头紧锁,这娘们几个意思?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楚天姬会有这么大的芥蒂。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的报纸。
“XXXXXX部拟取消国内股票市场的日涨跌幅限制,将于本月十一号开始实施!”
草!
卧槽!
孙有福瞪着眼,死命的盯着新闻内容。
他不懂股票,也不懂金融。
他只知道这段时间赚钱了,但是还是没赚大钱。
为什么?
因为股票每天都有涨跌幅限制,一旦涨停价格就不动了。
如果取消了涨跌幅?
那就意味着一天涨的都能比之前一个月还多。
忽然他想起之前胡陆川回曲阳的时候随口说了句五月份国家有大动作……孙有福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浊气,感慨道:“老孙我吹了一辈子牛逼,胡爷是真牛逼!”
“阿嚏!阿嚏!”
胡陆川刚睡醒就打起了喷嚏,他揉了揉鼻子,从同桌抽屉里扯过来纸巾擦了擦。
张同林揶揄道:“说实话胡大少爷,我真羡慕你,能在教室睡觉冻感冒,你是真的牛逼!”
“滚蛋,你才牛逼,你全家都是牛逼!”
胡陆川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下午放学,别的同学都在等着晚自习的时候,他已经蹬着自行车离开了学校。
“妈,我回来了。”
“今天咋这么早?没有自习?”
陆秀芬从厨房走出来问道。
胡陆川揉了揉鼻子,“有点感冒,好像要发烧了,就提前回来了。”
他总不好意思说自己上课睡觉冻着了。
陆秀芬急忙擦了擦手,过来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顿时脸色一变,说道:“是有点发烧,妈去给你拿药,你先去厨房看着点火。”
退烧片,消炎药。
这年代的标配退烧药。
吃完饭,把药吃了,陆秀芬就把他撵回屋里去了,又拿了床薄被子被他盖在上面。
“好好睡一觉,捂出汗就好了。”
迷迷糊糊中,他被电话吵醒了,摸着黑拿过电话。
“喂?”
“胡爷,发了,咱们要发了。”
孙有福异常激动,他回到机械厂之后就一直等着,琢磨着胡陆川已经回到家他立马就打了电话。
胡陆川有气无力道:“什么发了?”
“发财了啊胡爷,不对,你这是咋进气多出气少?胡爷,你该不是泄露天机遭了报应吧?”
胡陆川:“……”
“有屁快放,我困着呢。”
孙有福连忙说道:“今天的新闻,上面已经打算取消股票涨跌幅限制了,下周就开始,胡爷,咱们要发达了。”
胡陆川蹭的一下坐直身子。
他打开灯,看了眼闹钟,才晚上十点。
自己这一觉睡得可真够死的。
“胡爷,你咋了?”
“没事,啥时候的事?”胡陆川边穿衣服边问道。
“今天发的新闻,下周开始实施,估计到时候一天就能翻好几番!”
胡陆川拿出自己的本子,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
片刻后,他说道:“胖子,这段时间好好盯着大盘,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记得跟我打电话。”
“欸,胡爷,你放心好了。”
咔嚓!
陆秀芬推门走进来,问道:“睡醒了?”
“嗯,有点渴,起来找点水喝。”
“我给你倒去。”
“是孙有福给你打的?”陆秀芬把水递过来。
胡陆川呡了一口,点头说道:“他的生意最近不错,跟我说下个月的分红比较多。”
陆秀芬目光柔和的看着他,轻声说道:“咱们现在也挺好的,有福在天海一个人做生意不容易,你这也帮不上忙……”
“妈,我知道,我可不是帮不上忙,我负责谋略,他负责运作,所以我拿的钱是该拿的,您放心好了。”
陆秀芬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才点了点头,说道:“这样最好,喝了水赶紧睡吧,明天还有课。”
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一晚上,全国无数的股民彻夜难眠,是激动,是兴奋。
而此时,董贵翔同样睡不着觉。
前几天发往台州的那批货出了问题,尺寸有误。
整整一批货,三十八万,全部报废,材料费,运输费,误工费,以及违约金……
他不明白怎么能出这么大的疏漏。
“爸,我去找胡叔过来吧?”
董贵翔缓缓点了点头,他一直都很相信胡春生,可是现在……
胡春生披着外套走进来,感受着屋里压抑的气氛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董贵翔缓了缓心绪,说道:“坐吧,这么晚找你来是想问问你,上一批发台州的货,加工的时候你有看过图纸吧?”
“有啊!”
胡春生点头说道:“那批零件都是精加工,我亲自调试的机器,按照合同规定,误差不超过零点一,我屋里还有几个样品呢。”
“那批货……出问题了。”
“啊?”
胡春生站起身手足无措的看着他,董贵翔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我相信你,你去拿着样品,咱们去车间。”
“好,我这就去拿!”
0035于信与立
胡春生拿着标尺当着董贵翔的面测量样品。
内圈外圈,厚度,长度,倾角……所有数据计算下来没有任何的问题。
董贵翔看了眼机床说道:“看一下机器的参数。”
“嗯。”
胡春生走过去把电源打开。
经过十多分钟的重复对照,机器也没有问题,所有的参数都是正常的。
也就是说不可能出现大批量产品不合格的情况。
“爸,你说是不是对方想要赖账?”
董君仪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毕竟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参数没问题,样品也没问题,为啥偏偏送过去的成品都有问题?
董贵翔面沉如水,他也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想要赖账。
不过现在唯一能让他松口气的就是厂子生产的成品是没有问题的。
胡春生摸着一旁的机器,忽然他看向了机器伸缩臂上的尺度,随即他拿起卡尺贴了上去,这一贴不要紧,差点让他骂人。
“老板,错了,我们错了!”
胡春生唉声说道:“尺子不对,这尺子一公分短了零点一!”
董贵翔一把夺过尺子。
他捏着尺子的手在微微发抖,“君仪,所有的东西都是你采购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蕴含着无尽的愤怒。
这种事情本不该发生,可偏偏却发生了。
董君仪接过尺子检查了一下,说道:“这是姚正刚的,当时我采购之前问过大家,他说他的尺子用着习惯了,这还有他刻的字。”
他指着尺子一端,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一个正字。
董贵翔一阵无语。
姚正刚这是走了还要坑他一把。
“为什么不换了?”
董君仪低着头不敢言语,胡春生连忙说道:“都是我的问题,是我见办公室有现成的尺子,觉得没必要重新买……”
“行了。”
董贵翔打断他,“这和你没关系,君仪,今天的事你要记着,去把所有的标尺卡尺卷尺全部收上来,一起换掉!”
“好,我这就去,那台州那边?”
“所有损失我们全部承担,明天开始加班加点务必保证把对方的货补齐,加工费就算了。”
说完,董贵翔疲惫的摆了摆手转身向外走去。
胡春生担心的看着他,“董老板……”
董君仪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说道:“让他一个人静一静,我去收尺子,车间里的事就麻烦胡叔了。”
“唉……”
办公室,灯火通明。
董贵翔拿着电话,陪笑道:“闫总,这件事的确是我们的责任,一切损失我们都愿意承担,并且我已经安排下去,加班加点也要补齐你们的货,材料,物流,加工,都由我们来承担。”
“老董,你这样……唉,你让我也很难做啊,你说胡教授是我老师,他介绍来的,于情于理我都给你们最大的诚意了,可是现在,几十万的订单,我这边又着急发货,你有客户我也有客户,你让我也很难办。”
“我理解,闫总,也请您理解一下我们,错了就要挨打,挨打要立正!我董贵翔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七天,不,三天,三天内我保证把第一批货发过去!”
“你……唉,算了算了,就三天,三天我要是见不着东西,这订单就算了,我会跟老师说清楚。”
车间门口,被喊来的工人多少有些不情愿。
离得近的回家了,他们离的远的住在厂里,刚睡下就被喊起来。
胡春生挨个检查地上的尺子,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全是有问题的。
“特么的,卧槽……”
董君仪气的破口大骂。
“谁特么买的尺子?你们以前怎么用的?”
“啊?”
他看着十几名工人大声吼道,“你们知道这么干是什么后果吗?厂子毁在你们手里,你们是不是有更好的出路?”
众人被呵斥的抬不起头,一名工人小声说道:“小老板,这是姚师傅之前统一订购的。”
“姚正刚?”
董君仪把牙咬得咯吱响,他现在恨不得立马找到对方。
就在这时,董贵翔走了过来。
他看着众人说道:“大家这几天辛苦一下,加班费一个小时五块。”
说完他看向胡春生,问道:“之前还剩下多少材料?”
“还有三百公斤,已经打包好了,准备明天跟着最后一批成品送走。”
“那就先加工出来,你们也都互相通知一下,这几天加班,不强求,愿意留的就留下来,不愿意的还和之前一样。”
“胡师傅,你跟我来一下。”
等二人走远,董君仪这才说道:“都听到了,因为这批货,我们损失了三十多万,如果加上材料,物流,人工,一共五十多万的损失,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我只知道这种错误本来可以避免的。”
“愿意加班的到我这里登记,不愿意的回去休息吧。”
众人犹豫了几秒钟,纷纷走上前去。
胡春生跟着董贵翔来到办公室,董贵翔问道:“那些材料的钢材型号能知道吗?”
“只知道是高碳钢,具体型号不清楚。”
胡春生说完,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我拿着材料去找人问问?”
“来不及的,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去掉运过去要一天,我们其实只有两天。”
董贵翔揉着太阳穴。
胡春生迟疑了一下,“高碳钢总共就那几种,我去找一些来,加工试一试,不同的型号车出来的丝不同,到时候对比一下。”
“能成不?”
“应该差不了太多。”
董贵翔沉默了几秒直接否定了,他起身说道:“厂里的事你先看着,我出去一趟,让工人们先把剩余的材料用掉。”
“好。”
第二天中午,董贵翔回来了。
一同来的还有一辆拉满了圆钢的货车。
他从车上跳下来,熬了一宿,眼睛布满了血丝,不过却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的疲惫。
胡春生连忙招呼人开始卸车。
“董老板,您这是一宿没睡?”
董贵翔笑了笑,说道:“没睡,都找到了,和厂家提供的材料一样,Q255,一共八十吨,剩下的后续都会运过来!”
“这么说还有挽回的机会?”胡春生也是心头一松。
董贵翔苦笑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三天后,得知货物运送过去后,董贵翔也接到了厂家的电话。
“老董,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早这样你何必……算了,成品我们的师傅都看了,没问题,不过这一批太少了,你那边再加把劲,争取尽快把剩下的都加工出来,费用我这边争取一下,不能让你全出了。”
“不用,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过失……”
“别跟我扯这些,你老董都做到这份上了,我要是什么都不做,以后有什么脸去天海?”
挂了电话,董贵翔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董老板!”
……
0036浪尖上的崛起
直至多年以后,胡陆川回想起那个下午依旧会心一笑。
上证指数一路飙升走上了九百点。
他不等孙有福报喜,就打电话让他全部抛掉。
孙有福迟疑了几秒便答应下来。
而就在抛售的第三天,上证开始了雪崩,这种下跌不是一次性的,而是持续性下跌。
所有人都幻想着第二波上涨,最后发现跌下去后就遥遥无期。
等人们反应过来,无数人已经深深的套了进去,要么亏钱割肉离场,要么就持仓等着。
胡陆川手里的资金足足翻了四倍。
投进去十二万,出来五十万多一点,放在这个年代,妥妥的有钱人。
然而他并没有再次投身股市,而是买下了曲阳县的纺织厂。
曲阳地处中部地区,纺织行业并不发达,现在是,以后也是,不过他要做的就是效仿宁波的申洲,唯一的遗憾就是曲阳不靠近任何的港口码头,物流方面比较吃亏。
收购纺织厂后,第一批机器就是从荣盛定制的,由他亲自设计,胡春生亲自操刀。
机器出来后,董贵翔还找人注册了十几项专利,用他的话说,这些东西都是钱。
本来他还想让胡陆川注册个公司,被胡陆川拒绝了,专利也没有挂在纺织厂下面,而是直接送给了荣盛。
董贵翔投桃报李,不仅从纺织厂订购了两千套四季的工装,还把他介绍给了胡教授。
胡教授比较欣赏胡陆川不骄不躁的秉性,得知他打算在曲阳成立助学基金,当即拍板,一定要把胡陆川弄进海大,当做海大最好的宣传人选。
三年后。
鼎荣纺织厂成为华东地区最大的纺织企业,与多家国外服饰品牌展开合作,年利润首次破亿。
胡陆川随即把目标瞄向了医疗领域。
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不能理解的事情,胡陆川大学学得是经济,他手底下一共几家公司,也都是从鼎荣纺织厂延伸出来的子公司。
可以说和医疗八竿子打不着。
但是他就是铁了心,胡春生没办法只能找老董劝他。
随着荣盛的声誉越来越好,荣盛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如今已经开了第七家分厂,不仅有精密加工,还有了自己的品牌。
“大川,关于收购医疗公司的事,再考虑考虑。”
董贵翔耐心劝解道:“鼎荣纺织这几年效益确实直线上升,让人不可思议,但是纺织行业本身就是毛利高净利低,而医疗这块,投入高风险高,收益不好说。其实我和你爸的意思一样,不要着急,一步步来。”
“老董,咱们认识几年了?”胡陆川问道。
董贵翔说道:“算是四年吧。”
“不。”
胡陆川摇了摇头,他若有所指道:“我认识你三十七年了。”
“净胡说!”
董贵翔苦笑一声,胡陆川也不去解释什么,反问道:“之前我让你去医院检查你去了没有?”
“我检查什么?我好好的。”
“去查查吧,国内不行,就去国外,反正瑶瑶也在国外,你抽空去看看她。”
董贵翔狐疑的看着他,“我说你小子是不是不怀好意?”
“老董,你信命吗?”
“不信!”
“那如果说,有人告诉我,说你有一劫,你信不信?”
“信!”
“帮你应劫的是瑶瑶呢?”
“瞎扯……”
董贵翔笑了笑,不过见胡陆川一脸严肃,他低声问道:“你没开玩笑?”
“我不知道,不过那人说了,以后每年做一次全身的体检,最好你们全家一起,如果是假的就当给老美交税了。”
董贵翔扯了扯嘴角。
三天后,他坐上了去M国的飞机。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胡陆川太狠了,几句话让他睡觉都睡不好。
曲阳县的县一中被拆了。
据说有人投资了一百万要重建,为此省里头都派了人下来,然而一直等到奠基仪式都没有等到神秘人的到来。
老周每天都会到新校区来看看。
看着工地上忙忙碌碌的工人,他打心里高兴。
“老周!”
“你是……大川?”
老周推了推老花镜,惊讶道:“你这几年哪儿去了,对了,你小子可没机会了,当初打赌说好的三年,现在三年过去了,咱们新的一中马上就盖好了。”
“是吗?”
胡陆川拿出一个信封,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老周小心的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张汇票。
“那一百万是你捐的?”
他震惊的看着胡陆川。
谁能想到,这个当年差点被他开除的学生,竟然真的做到了。
“低调,低调一点,行了,我该走了,你争取多活几年,没准到时候又看到不一样的了。”
没有在意胡陆川的调侃,老周把信封装好,递过去说道:“我这辈子带出来的学生,就你是最出息的。”
“汇票就不要了,你留着当个念想。”
目送汽车离开,老周的眼角有些湿润。
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信封,轻薄的信封这一刻重若千钧。
“胖子,找到你闺女了吗?”
胡陆川靠着座椅,拿着电话问道。
孙有福跟着他玩股票赚了一笔钱,之后就回了东北,回去之前也说了自己的事。
他老婆嫌他没本事,天天就知道做发财梦,带着闺女来了南方。
他要回去找他闺女,这一找就是两年。
“胡爷……我……”
“你哭什么,天塌下来我顶着。”
“胡爷,我激动的,我找到了,就在天海,她不叫孙雪了,叫许愿,许愿,你看多好听的名字……”
胡陆川手中的手机突然滑落下来。
司机注意到后面的动静缓缓把车停在路边,小声问道:“胡总,您没事吧?”
“没,没事。”
胡陆川捡起手机,“胖子,你再说一遍,她叫什么?”
“许愿!”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没敢确定,我是找人偷偷做了鉴定才敢确定的。”
挂了电话,胡陆川看了眼时间,说道:“回天海!”
天海。
日光城,是新崛起的酒店,由海上明月背后的人投资的,现在是楚天姬在负责。
酒店大厅里,孙有福低三下四的站在一名服务员跟前。
“小雪,我真的是你爸,真的,这是鉴定书。”
他拿出从国外寄回来的亲子鉴定,试图证明自己的身份。
许愿攥着手,低声说道:“你不是,我爸死了,我爸早死了,我妈也死了。”
“雪儿……”
远处不少认识孙有福的人纷纷驻足。
楚天姬站在二楼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她冲一旁的经理说道:“那个许愿哪里人?”
“曲阳县的吧,就是那个鼎荣纺织厂。”
“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对了,把她开了。”
“啊?”
“把她开了!”
“是,楚总,我这就去安排。”
经理刚要离开,一名服务生急匆匆的跑过来。
“外面来了很多车,是荣盛的人。”
楚天姬低声说道:“荣盛的人来了,他也该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