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小卖部》关子晴

11、第 11 章

　　张芸完成登记，萧大明领着住客上二楼。

　　难得是包年住客，且是线下订房，没让第三方抽走分成，夫妻俩很高兴，安排了最大最豪华的房间。

　　张芸踮脚看一眼，没影了才凑到闺女身边小声蛐蛐。

　　“小伙子长得真帅气，像那个电视剧里面的忧郁美男，刚刚给你使眼色让你看几眼，光知道喝水。”

　　萧妧妧对帅哥没兴趣，双腿一蹬，毫无形象地瘫倒在沙发上。

　　张芸便说起正经事：“后天我和你爸要去旅游，跟前街的老李夫妻俩和你崔婶一起，报的老年团，去五六天吧。”

　　萧妧妧歪头，狐疑看向老妈，“你和我爸？出去旅游？不会是骗你们去购物吧？”

　　不怪萧妧妧怀疑，爸妈一向舍不得花钱享受，别说在他们看来是花钱找罪受的旅游。

　　“我和你爸有几个钱购物？
　　别瞎想，正儿八经的旅游团，后街旅行社报的名。”

　　萧妧妧放下心，那确实是正儿八经的旅游团。

　　“房间都订出去了，登记的事请你赵婶看着，其他不变。
　　你好好管着小卖部，要是方便，帮忙去地铁口接一下住客。
　　事情不多的，回来妈给你算工资。”

　　不需要她做什么，还有钱拿，萧妧妧一口答应。

　　正想问老妈怎么想起来出去旅游，萧大明风风火火跑进来。

　　“妧妧，你来帮忙看看，201季先生要什么矿泉水，英文名的，我看不懂，说是以后要提供这个水，多出来的费用他来付。”

　　萧妧妧接过手机一看，立即认出品牌。

　　“爸，这水不便宜呢，一瓶80多块，没弄错吧？”

　　萧大明摇头，“不会错，那个季先生自己输的。”

　　萧妧妧指着备忘录后面的零碎词组，问：“这写的是什么？”

　　萧大明看一眼，回忆一会，“哦，住客不喜欢书桌的颜色，让找块浅色桌布遮一下来着。还说空调有异味，要找师傅上门看看。
　　对了，房间里面的熏香味道他不喜欢，要换成什么木头味的，喏，牌子写下来了。”

　　张芸唰一下跳起来，“空调有味？不能啊，新换的空调，哪能有异味啊。”

　　萧大明大声道：“客人说有能怎么办，联系师傅上门呗。
　　201的住客要换蚊香液，没味道的那种。
　　还得送一台很亮的台灯过去，说是主灯太少了，暗。
　　妧妧，你知不知道检查摄像头的仪器啊？
　　201住客要求咱们提供仪器，当着他面检查房间。”

　　萧妧妧每听一句，眉头更皱一点。
　　实在是太细致了，真记不住。

　　张芸也不觉得那张脸帅气了，啧啧两声，“怕不是来了个祖宗。”

　　201是民宿配置最好最宽敞的房间，有衣帽间有露台有书房，凡是住过的旅客给出的评价都很高，否则夫妻俩也不会特意留出这间房给那位大方的包年住客。

　　检查摄像头很正常，细致到更换熏香蚊香液以及矿泉水品牌，少见。

　　“只要不说重新装修，那都好办，换几样东西，不麻烦，”萧大明摆摆手，说出大实话，“他给得太多了，挑剔一点应该的。”

　　给钱就行，萧妧妧放心了，用同城跑腿服务完成了采购，只等东西送上门教爸妈怎么用仪器。

　　张芸一脚踢上闺女小腿肚，“老实坐好，回头让人看见了笑话你。”

　　萧妧妧无奈叹气，撑着沙发身体往上一缩，双腿并拢，脊背挺直。

　　张芸看她装模作样，斜了闺女一眼，回去处理订单。

　　张芸一离开，萧妧妧马上歪倒，掏出手机，了解银元品种。

　　正看得头昏脑胀，门外喇叭滴滴滴响。

　　萧妧妧走到门口，恰好碰到跑腿小哥拎着东西过来。

　　她接下袋子，转身时注意到斜对门的院子门户大开，不算宽敞的巷子里停了两辆大车，车上满当当的家电。

　　“妈，方爷爷家的院子卖掉了？我看见有人搬进去。”

　　张芸抽空回话，“早卖出去了，你没回来的时候就在装修，外墙不给动，所以看着没什么变化。”

　　萧妧妧：“我以为是说说呢，卖了多可惜啊，租出去还能收租金。”

　　张芸叹气：“上哪收租金啊，附近几条街做民宿的倒了七八家，咱们家幸亏是自己的院子，不然去年就得关门。
　　别说租了，卖都不好卖，又贵，限制又多，你方爷爷的院子挂出去一年才有人要，他们家那个大平层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手呢。”

　　萧妧妧这会是真的惊到了，消息一茬一茬的，已经顾不上看仪器说明书。

　　“生意很差吗？方爷爷怎么连大平层也不要了。”

　　张芸唏嘘：“大环境不好，生意比以前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古玩铺去年赚的钱不够房租，今年到现在还没开张过，老方媳妇愁得不行，等下半年再交一次房租，前几年挣到的钱全投进去了，一家人合计一下，索性停了生意。”

　　萧妧妧嘀咕，“我看方爷爷方叔叔心情挺好的，以为生意不错呢。”

　　张芸脱口而出，“能不好吗？人家大孙子在国外买了个庄园，等把南市的房子铺子处理好，他们一家子直接过去养老。”

　　萧妧妧多嘴一问，白担心了。

　　不过多年老街坊搬走，萧妧妧心里怪不是滋味。

　　“看来自己做生意也不全是赚钱的。”

　　张芸抬头，“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小卖部生意差了？”

　　萧妧妧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你和我爸装修的那么亮堂，我又那么会选品，生意挺好的。”

　　现在回想，顺应父母意愿回到南市，接手小卖部，是她短暂人生中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一个月前还在为自己的失败人生暗自神伤，一个月后，她就负债累累，成了小卖部老板，没多久，活财神一个接一个撞上门。

　　生活果然有意思。

　　收回思绪，琢磨仪器使用方法，萧妧妧去院子里找萧大明，教他怎么用。

　　等民宿这边需要她帮忙的杂事料理完，萧妧妧终于可以回到小卖部。

　　彼时天色昏暗，已经是傍晚时分。

　　到店里，九枚银元码在柜台上，萧妧妧继续她的研究。

　　“呦，妧妧一个人看店呢？生意这么差啊。”

　　萧妧妧查资料查得眼睛干涩，这时，烫着酒红卷发，穿着酱色棉麻裙子的中年女人踏进店铺。

　　她一手兜着瓜子，一手捻起一颗塞嘴里，吧嗒一下，吐出瓜子壳，锃亮的白瓷砖上多了三四个黑点。

　　她撇着嘴，挑剔地打量店铺，目光移到萧妧妧身上，意味不明地扫视一番。

　　“咋了这是，婶婶都不会叫了？在京城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看不上我们这些穷亲戚。”

　　萧妧妧对现在生活有多满意，就有多厌烦家里不着四六的亲戚。

　　首当其冲的是面前这位三婶婶，她爸爸萧大明的弟媳。

　　“生意差成这样，也不知道你妈犟什么，不如早点把铺子还回来，我们家昌平是唯一的男孙，老头子留下的财产合该他继承。”

　　瞧，现在知道为什么讨厌她了吧。

　　萧妧妧读小学时，三婶王翠菊甚至会找萧大明提出停了她的舞蹈班、补课班，缩减所有花销，省下来的钱全拿去给堂哥复读择校。

　　一个吸血鬼一样的亲戚。

　　“婶婶有意见别跟我说，188号的铺子是怎么到我手里的，您比谁都清楚。”

　　三叔家得了爷爷留的几套老房子，没多久碰上拆迁，分了七八套安置房。

　　拿到房子以后，三叔三婶飘了，大堂哥沾上了赌博，不出一个月欠下高利贷一百多万，后来逼不得已，拿出爷爷留下的188号院子抵债。

　　她爸萧大明听说后，嚷嚷着三叔一家是被人做局骗了，气得差点晕倒。

　　萧妧妧不知道萧大明为此托了多少关系，只知道大半年后，萧大明顺利用高价从第三方手里买回188号院子。

　　为这事，爸妈当时吵得要离婚。

　　张芸一是看不上这间院子，二是想把买院子的钱留着给萧妧妧买个大平层。

　　当然，主要还是不想和老三一家牵扯。

　　回头院子买回来了，以王翠菊没脸没皮的性子，绝对敢上门要。

　　这不，宅子买回来有些年头了，她妈妈还在里面开了许多年的小卖部，三婶仍旧惦记着，时不时上门。

　　萧妧妧后来才知道，大堂哥没管住又去赌博了，拆迁分下来的房子全赔进去不说，还倒欠几十万。

　　别人手里讨不到便宜，可不就只能盯上家里亲戚祸祸。

　　萧大明年纪大了以后耳根子软，让三婶一句“萧家唯一男孙”拿捏了好几年，平时没少补贴自己的退休金。

　　张芸怕老伴犯糊涂，早早把院子过户到萧妧妧名下。

　　“你这孩子，你妈跟你说的是不是？”突然揭开老底，三婶王翠菊面色讪讪，“怎么什么话都跟孩子说，你妈就是太惯着你了，一个姑娘家的，要什么院子，还买大平层，以后不都便宜别人？再说，你一个野……”

　　王翠菊平时背着人骂惯了，嘴皮子一吧嗒，什么话都能往外吐，冷不丁对上萧妧妧黑沉沉的目光，心里一抖。

　　萧大明确实很疼爱亲侄子，但也是真疼爱自己女儿。

　　夫妻俩藏了大半辈子的秘密从她嘴里透出去，萧大明绝对会打上门，私下给的那些补贴多半也要黄。

　　王翠菊骂得上头，考虑到后果戛然而止，再看萧妧妧，她只觉得失了气势，很没面子。

　　“什么破店，冷得要死。”

　　她噗一下吐掉嘴里的瓜子壳，眼皮子一翻，扭身要拐去旁边水果店。

　　萧妧妧气不打一处来，下巴微抬，示意门口瓷砖。

　　“您的垃圾忘记带走了。”她声音冷淡，狐狸眼半眯着，“三婶说什么野种的，我听不懂，我回去问问老爸是什么意思。”

　　看萧妧妧掏出手机要打电话，威胁意味浓厚，王翠菊心里发慌，只得忍气吞声。

　　她嘁了一声，不情不愿用脚蹭掉她留在瓷砖上的脏污。

　　萧妧妧提醒：“左边还有一点。”

　　王翠菊更气了，一脚跺上去，狠狠一碾，再往阶梯下一踢。

　　“这总行了吧？真是不得了，小丫头脾气挺大……”

　　王翠菊没讨到好，骂骂咧咧离开。

　　萧妧妧全当没听见她的大声嘀咕。

　　她原先想过，要是三婶一家能把钱补足，院子倒是可以卖回去，省得她爸妈总为这事着急上火。

　　现在不行，哪怕是塌了，188号也得塌在她手里！

　　“算了算了，直接送去拍卖行吧。”

　　王翠菊的出现耗干了萧妧妧的耐心，拢起银元藏好。

　　鉴宝这事，真不是她一个门外汉能迅速上手的。

　　光是在品种繁多的银元中找到相似的，萧妧妧就花了不少工夫，找到还不算完，得了解市场行情。

　　萧妧妧一看工作量如此大，最后还不一定能得到准确结果，索性半途而废。
　　这事她最擅长。

　　打定主意要送去拍卖行，让专业人士接手，便绕不开许经理，萧妧妧加了许经理的月亮号，提前告知一声。

　　到了晚上，光顾小卖部的客人断崖式减少，后门一直没动静，萧妧妧只好结束了今天的营业。

　　关门前，她不怕麻烦的把门口那盆发财树拖回店铺。

　　不是她小人之心，三婶王翠菊有时候真的很抽象，干得出偷摸上门烫死发财树的事。

　　虽然不营业了，但萧妧妧还不能歇下来。

　　她躺在床上四处扒拉小说。

　　到现在为止，正经接待的异世界客人只有两位，客房倒是躺着第三位，然而看她穿着打扮，不像是有什么消费能力的大富豪。

　　萧妧妧想不到什么办法能提高客流量，死马当活马医，继续看小说。

　　她翻了个身，为男女主荤得流油的爱情扭成麻花，发出不太聪明的笑声。

　　“吱——”

　　空调被里翻滚两圈，萧妧妧突然翘起脑袋。

　　“吱——”

　　没听错，是院子里传来的声响。

　　萧妧妧惊疑不定。

　　经济环境不好，治安环境难免受到影响，最近的新闻播报了不少入室抢劫的案子。

　　萧妧妧被自己吓到了，一下子弹起。

　　“咳……咳咳……”

　　窸窸窣窣的动静不断传来，萧妧妧摸来手机准备报警，屏幕亮起时，院子里传来几声虚弱的咳嗽。

　　顿时，萧妧妧眼眸一亮，快步走出卧室。

　　客房房门打开，台灯的暖光泄出。

　　萧妧妧小跑过去，推门，客房榻榻米空荡荡，早没了人影。

　　再看旁边柜子上，藤甲和粗布衣服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叠放整齐的空调被和换下的睡袍。

　　走近一些，睡袍上多出来一把嵌满宝石的匕首，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