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之道》张季申

5、悸动

　　郎越决定，这件事先不惊动家里的大人，能由他和姜蔻两个人自行处理就最好了。
　　如果处理不了……那她就不要再留在郎家了。

　　郎越自认不是刻板迂腐的人，也从未对生意之外的事情使用过手段。只是，他本身也还是个刚催着自己长大的年轻男人，接受自己的父亲续弦就已经是他顶着极大的心理压力了，绝不能允许自己家里爆出这样的丑闻。
　　郎越看向门口，目光仿佛穿过两重屋门看到了姜蔻的身影。想着，她大约已经脱力了。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着，想着如何应对。
　　他将脑袋靠在微凉的墙上，冷静了一会儿。开始用手机查资料。
　　在各种论坛网站上，和姜蔻一样想法的少年男女并不是少数，只是他们爱慕的对象一般都是自己双亲中的异姓一方，那样可以带着实实在在血缘关系的不伦爱恋。
　　他们羞于在现实中向任何一人倾吐，只能披上马甲，来到网络上寻找帮助，困于自己惊世骇俗的业障不得解脱。

　　原来，姜蔻这种想法可能是因为从小缺少生父的关爱，成长过程中男性角色的错位造成的一种代偿性恋父倾向。
　　专家说，这种情况一般会在成长过程中被自然纠正，或者长大后要有正常的恋爱，就会摆脱这种荒唐的想法。

　　郎越心里五味杂陈。他记得爸爸曾经更他讲过，林阿姨是在生完阿蔻之后刚出月子的时候就和原配离婚的，之后又完全断了联系，这么些年来姜蔻的生父一直对她不闻不问，连面都不曾见过。
　　他尝试着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小姜蔻……一直得不到父亲的关怀照顾，对成熟有责任的男性形象必然十分向往……那么郎季嘉的出现或许会带来一种莫名的悸动。
　　郎越开始对这个小妮子的“罪行”有点心软了。

　　他尽量乐观地想，自己把她看牢一点，和她相关的事情都自己处理吧，隔开父亲和她的接触，应该可以控制住事态。
　　等她上了大学，一定要催她好好谈恋爱。有年轻可爱的小伙子，谁还会爱一个半老头子？

　　郎越一颗提着的心，缓缓放下。总是有办法的，一步步来。

　　他捏一捏发胀的太阳穴，给姜蔻发去了一条消息：
　　“对不起，刚才对你太凶了，是哥不好。”
　　“没关系，哥会帮你走出去的。”
　　“我们不告诉别人，就让哥陪着你，好不好？”

　　那边迅速回复了一条：
　　“对不起”
　　也许在这一瞬间，郎越允许自己的心疼胜过了一切恼火、烦躁、怨恨的情绪。自己总是忍不住对这个小孩心软，这样轻易就原谅了她吗？

　　“快睡吧，没事的。”
　　“出门玩就好好散散心。”
　　“等你长大就好了。“

　　就在郎越以为她不会回复准备抓紧时间睡一会觉的时候，手机屏幕闪了闪，“哥，谢谢你“。
　　郎越轻笑，都叫哥了，又何谈一个谢字。

　　这一夜，姜蔻在迷蒙的梦境里浮浮沉沉。一会儿是幼儿园的场景，四五个小孩子围着自己转圈，“哟哟哟姜蔻是没爸的小孩”；一会儿是姥姥，拉着自己的手，“你妈妈这些年太不容易了，现在终于有个依靠了，我就是死也能安心了。就是委屈你了呀，好孩子……”；场景扭曲旋转，一下子又变成了郎越那张带着愠色的脸，对着自己嘶吼着：“你这个恶心的女人，快滚出我家！”

　　在梦里，姜蔻拼命摇着头，挣扎着他手下钳子般的力道，逐渐感到一阵窒息前的晕眩，在几乎失去意识前，她挥动着的手抓住了什么温热的东西，宛如溺水之人最后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般，姜蔻抱着那事物就不撒手了。
　　那事物似乎也是一双手，回握住了姜蔻的小手，用力捏了捏。瞬间，梦里纠缠着的力道一下子撤去了，姜蔻身心一轻，猛地睁眼。
　　她手里还拽着衣领，保持着正在拼命撕扯的动作，渐渐感受到脖子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天光蒙蒙亮，几缕淡淡的金色光芒穿过窗帘的缝隙射进屋内。郎越就坐在自己的床边，小半张脸被金辉照脸，眉心微微蹙着，沉沉的大眼睛紧张地盯着姜蔻，一派担忧关怀的表情。
　　哥哥在妹妹睡着的时候来到她的房间，有诸多不合理之处，但姜蔻不在意那些虚礼，也不愿再关心那些繁文缛节了。

　　她的眼前终于一束光照进来，她难道还要关心这束光的来处吗？

　　她从床上猛地坐起来，一下扑进郎越的怀里，死死攀住他的脖颈。
　　郎越轻轻托着她的颈后，一下一下轻抚着，另一手拍着她的后背，手法温柔地像是在洪一个闹觉的小孩子。
　　“我睡不着，听到你这边有动静，就进来看看。“
　　“你放心，大人还在睡着呢，没有惊动他们。“
　　她背上的衣服全部汗湿了，郎越感到怀里的人还在微微颤抖。“别怕，我在这。“

　　郎越就着这个拥抱的姿势，抬手从旁边的衣橱上取下一件外套，将怀中受惊的小孩裹紧，再揣回怀里继续抱着。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依偎在一起，感受着屋里越来越亮堂，窗外的阳光一点点爬上来，照在身上暖暖的。

　　姜蔻闭着眼，贪恋着郎越的怀抱。在天色彻底大亮之前，郎越拍了拍她的肩，将人从怀里微微来开距离，从兜里掏出一管软膏。
　　他扬扬下巴，低声道：“抬头。“
　　姜蔻有些害羞，但还是顺从地抬起了下巴，环着颈间的一片红痕露了出来，在泛着不健康的青色的白净皮肤上异常显目，竟然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郎越早知道自己下手重了，刚刚拖拽她的动作必然已经伤到她，再加上她自己在睡梦里几乎勒死自己时留下的伤口，必然早已但看到这片触目惊心的紫红色勒痕，还是吓了一大跳。
　　他蘸了软膏的手指小心地挨上姜蔻颈间细腻的皮肤，感受到少女肌肤的温软细润，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羞。
　　尤其是她仰着脸，将脖子拉出优美的曲线，暴露出被郎越一双手扼住咽喉时留下来的红肿伤痕，又一副全然信任郎越的乖巧表情时，他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作为男人的本能冲动了。
　　他在一瞬间，很想张口咬住她纤细脆弱的脖颈，咬破那隐隐约约的淡紫色血管。
　　郎越狠狠唾弃着自己恶劣的兽性，竟然这样不合时宜地对自己的妹妹张开了欲念的爪牙。他纵然着情欲的潮水，把这样一个温情的场景在幻想中变成泥泞一片的暧昧模样。
　　他一边小心着不用力碰触到她脖子上的伤处，一边小心掩饰着自己的脸红。好在姜蔻微微偏着头、仰着脖子，看不到他此时的窘迫。

　　当郎越将环着脖颈的一圈红痕都薄薄敷上了一层药膏后，紧张得额头上都微微冒汗了。
　　他放开托着她后颈的手，姜蔻回望他，笑得乖巧无邪，“谢谢哥。“
　　她毫无介怀的笑更加令郎越无地自容。

　　郎越快速起身退出了充满了她气息的小房间。一种陌生的渴求煎熬着他的意志，他快步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刚一带上门，他就抬手重重甩了自己一耳光。

　　他的脑袋垂向一边，半天也没有重新抬起来。他静静地立在原地，等待着他心中的冲动褪去，等待着他脑袋里嗡嗡的声响一点点静下来。
　　郎越像是迷茫又垂头丧气的小学生，颓然地将自己抛回床上。

　　他按亮手机，5：25，怪不得窗外已经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