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门当户对带来的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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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下的陈妃红衣盈盈。却脸色阴沉，有种让人发寒的诡异感觉
我忙迎上去，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不那么僵硬，“娘娘久等，我心说这么晚了，自己明儿一早来承淑宫拜会也可以，怎敢劳娘娘大驾亲自训示？”
她“哼”一声，冷冷道：“我哪里敢当？”
一旁的红琴也不冷不热的跟了句：“只怕我家娘娘还要听阮妃娘娘的呢”
你有什么资格，也来教训我，“红琴姑娘真爱说笑，小梅，怎么没给红琴姑娘上茶，让座，来者是客，可不管什么主子、奴才的，不能教人家说咱们尊卑不分，失了礼数”
小梅微微一愣，随即机灵应道：“是，娘娘”
红琴脸色由红转青，哼声不语
陈妃也是脸色一转，却忽然笑了起来，特别温柔的笑：“阮姐姐真是有教训，妹妹算是受教了，既然您是个聪明人，我也不绕弯子了”
“今儿下午在金鱼池那个叫荷心的宫女，是住心斋出来的，当日沈姐姐，和我一向交好，她去了，我是万分悲痛，只记着她的好处，竟忘了关照她的人，后来听说被派到那里喂鱼去了，心里觉着可惜的紧，便派红琴丫头去传她到承淑宫来伺候……”
我笑道：“若非书宁眼花？……”
她打断我的话：“红琴这丫头淘气，往常也使些小性子，得理便不饶人，我也时常说她，下午实在是个误会，听说人被姐姐带来了，我便一刻也不耽误，心想着要红琴给荷心丫头道歉呢，顺便带她回宫去”
我心下有数，便笑道“道歉也是不必，刚巧我这里也缺个跟前的人儿，我瞧她机灵也算机灵，虽比不上红琴姑娘这样明白，倒也懂些道理，心里就想把她留下了” 我也故意避重就轻
陈妃眉头一皱，又道：“你心里是清楚的，我最重情意，这丫头是沈姐姐的人，我好歹不能让她易了主子，也让自己深感不安呐，您要缺人，只管去挑，像她这模样的，二三十个的不敢说，四五个倒是简单的很”
我轻问：“陈妃娘娘怕我这小地方容不下大菩萨，会亏待了荷心姑娘不是？”
她眼睛别有深意的看着我，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姐姐一句话吧，这人是给还是不给？大晚上的，多磨也没意思”
“娘娘说的正是，大晚上的，大家都歇了，有什么事儿何必非今儿就定呢，敬事房那边还要走个过场不是，不如娘娘您先回去，明儿我定给您个回话”
看来今晚就要找小萌把她和陈妃的瓜葛弄清楚了，但也不能直来直去的起冲突，只希望她给一晚上的时间，让我能理出个法子来缓和缓和
她却丝毫不退，脆声道：“敬事房那边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一个小宫女，值不当耽误那么些功夫，我现在就要您的一句话，承淑宫和红啁院远的很，省得跑来跑去瞎磨工”
我不得不下决定，陈妃是个厉害人物，她绝不会是惦记沈宜照顾宫女那么好心，小萌不能去，可是我如果直接的回了她，她必定生气，压力也就落在了我身上
但无论如何，小萌的安全第一，我定了定心，说道：“娘娘既然这样说，我也不瞒你，那丫头自己开了口，说要留在这里，我也是重信义的人，既然应承了人家，便不能改口，请您饶恕了”
她的眼睛射出枚枚毒箭：“这么说，你不给了？”
我正色道：“谁也不愿做背信之人，相信娘娘明白的”
她咬牙，美丽的脸蛋有扭曲的狰狞：“阮书宁，你分明和我作对？”
“书宁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皇帝给了你一个封号，你便自以为可以和我并驾齐驱，别苗头了？阮书宁，你太天真了，……”
她句句凌厉，字字逼人，指责我的不识时务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但面上仍微笑：“书宁是卑微之躯，娘娘生气骂也骂得，倒也无妨，只是娘娘身娇肉贵，气坏了玉体不值当的，夜色深重，书宁送娘娘早些回去安歇罢！”
我暗示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阮书宁既然敢逆了她的意思，也就做好了最差的准备
她倒也没料到我说出这样的话来，竟愣了数秒，才开口道：“为了个宫女，你值得吗？”
“为了个宫女，你值得吗？”
好象几月前的一个雪天，也有人问这样的问题，我当时的回答是值得，可是只落得一月的苦楚
值是不值得的，这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道理，可是我陈天平总是摊上这些无可选择的难题
我只得婉转说道：“没什么值不值得的，只看自己愿不愿意，希望娘娘理解书宁”
她仿佛不认识我似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冷笑道：“真是奇怪，这宫里头人精儿多的是，可是他们是摆在面上儿的精，你这样子的我倒是少见，心计是看不出的，可就是让人没办法”
她顿了顿，接着道：“得了，好言好语我也说尽了，朋友看样子是做不成了，阮书宁，我不想又让表哥烦一次心，总说我以先欺后，我再给你三天时间，大费周章的也没意思，你派人传个话，我便叫人来接她”
她是认准了，后宫没有人不以她马首是瞻，我只不过是一时的别扭
她也在告诉我，她容忍我，是看在皇帝，她的表哥的面子上
如果我再接着强下去，只怕没好果子的绝对不只我一个，小萌也难逃厄运
“多谢娘娘宽待”三天时间，应该能理清楚这中间的曲折了罢！
一晚上没睡安稳，早上起来只觉得头也晕，眼也疼，脑子里是混混沌沌的
求兰一早来伺候我洗漱，我问她小萌歇的如何？
她便说道：“昨晚我歇的早，齐姑娘还在想事情，后来我半夜醒来，仿佛看到她一人在暗自啜泣，声音自是压得低低的，可听得真切，所以小姐还是去问问她，免得她有什么不开心的”
我点点头，这个丫头居然会在半夜哭泣？
“现在在哪儿呢？还没起来吗？”
求兰忽然笑了，说道：“我起来的时候，齐姑娘想跟我一快儿过来，我想她晚上歇的不好，就压下她让她多睡会儿了，现在差不多该来了”
“往后你别一口一个齐姑娘了，她虽说是我的好朋友，可是也只有你一人知道，隔墙有耳，人多嘴杂，你还是叫她荷心罢”
“知道了”
“荷心给阮妃娘娘请安”一脸顽皮笑脸的小萌跨进门槛，并走上前学西式妇女提着裙摆转了个圈：“娘娘早安”
一身浅蓝蝶衫，头上虽然只有简单头饰，我却发觉，早春阳光下的齐小萌有了与昨晚完全不一样的神采，此时带笑的她更犹如脆润的甘果，带着女人独有的甜美光芒
求兰被她的怪异举止和故作娇嗲的声音弄的掩嘴而笑
“别闹了，小萌”“求兰，你先去厨房看看吧”
我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昨天晚上陈妃来找过我”
小萌脸色一沉：“她为难你了？”
我摇摇头，问道：“我只想知道陈妃和你到底有什么纠葛？难道是因为沈昭仪？还是……？”
我忽然想起小萌刚醒来时提到的一个人名
“还是因为那个叫陈郁的人？”
提到陈郁，小萌的眸光忽然就亮了一下，瞬间又黯淡了下去，喃喃道：“没关系啊，和谁都没有关系”
我不相信，心里更认定了陈郁必定与此有关联
“可是陈妃非要你人不可，而且她不知道也不能知道咱们的缘由，如果我不给人，她一定会让咱们难过，只要是在宫里，就最好不要得罪她，陈家……”
“陈家怎么了，陈家就能为所欲为，姓陈的就能自以为是，呼风唤雨吗？陈天平，我想不到你也变得这么……”提到陈家，陷在自己思绪中的小萌忽然激动起来，不顾一切的按着桌子站了起来
我也不由激动起来：“齐小萌，如果不是想要活下去，我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如果咱们是朋友，你就说实话，咱们一起想法子，如果不想活了，那咱们一快儿死，反正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知为何，说到后来，我的眼泪竟又涌了出来
“对不起，天平，对不起”小萌看见我的眼泪，自责的语无伦次，“我也知道宫里生活艰难，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头，是我连累你，你送我去陈妃那里吧，我不会有事的。我跟你保证”
“保证什么，你能保证什么？看红琴对你的狠劲儿，我会把你送回去吗？”
她转过身去，擦泪：“红琴和我是私怨，陈妃不见得想杀死我”
“那你就跟我说实话，咱们好不容易见面了，难道还要再分开吗？好歹也能商量商量”
小萌终于转过身来，模糊的泪眼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终于出声：“陈郁是陈家二公子……”
随着小萌断断续续的叙述，我总算有点明白了其中的原由；荷心与莲心一样，进宫前便是沈家的丫鬟，只因染病被送出就医，未能随沈宜进宫，机缘巧合，碰到陈郁，原来陈郁原本就见过荷心，只是小萌已非昨日荷心，未理睬他，高傲公子自然不快，碰上小萌也是个火爆脾气，两人竟瞎打误撞的生出故事来……
“我骂他是世人唾骂的奢门之子，这个混蛋居然不生气，还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竟说要娶我……”小萌不知是激动还是悲愤，脸上泛起隐隐的红
“他早有婚约，家里更有几个半明半暗的陪房丫头，这样的浪荡公子，我齐小萌又怎么能嫁？可是这个混球居然真的跑去退婚，惹起陈家轩然大波……”
“陈家护短，打听到是我惹上了陈郁，居然……”
小萌眼中泪光闪闪：“是我连累了莲心姐一家，害两位老人家……”
“我为了躲他，只得进宫，可是想不到还是被他知道，陈妃，就是他的妹妹，居然要我出宫，做他的妾室，以为我该感恩戴德……”
“我一路不肯，一直躲避，可红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招她了，要对我下死手，或许，是陈家的意思罢！反正，我是死也不愿意做人家小老婆的”
我苦笑，她内疚道：“对不起，天平，我不是说你”
不是说我又如何？实际上，我不就是吗？
我摇头，“接着怎么办？去了承淑宫会被直接送出宫到陈府？”
她垂首：“真是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要到这鬼地方来受这苦，那混球，我一定不放过他”
我尚且不知道那陈郁是什么样的人，小萌到底喜不喜欢他？可是陈家豪门大户，勾心斗角，直率的小萌不适合，更别说是做憋屈死人的妾室了！也许对陈家来说，这已经是为陈少爷所作的最大让步，可是小萌绝对不会接受！
因为我知道，她和我一样，追求的也是独一无二的感情，牙刷和男人不能共用，这句话，我一直记得很牢
更何况，我不相信，陈妃会只是送小萌到陈家做妾这么简单，否则她不会容许红琴的所作所为，红琴虽然嚣张，可总不至于那样明目张胆的忤逆主子的意思
清晨的风忽然没了往日的清新暖人，我开始觉得烦躁不安，心绪不定，莫名的臆测吓了自己一跳
“小萌，你先在这里住着，不能去承淑宫”
“可是天平，我知道陈家的势力，我会连累你，我去陈家，或者求陈妃放咱们一起出宫，咱们在一快儿”
“你以为事情那么简单，你的爹娘是陈家威胁所害，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脾气，你以为城府极深的陈家主子会把你放在府里吗？这不是比一个定时炸弹还可怕”
听到小萌天真的想法，我心中的臆测脱口而出
小萌的脸色变地刷白
我叹口气，索性把心中的想法全部说出来：“你虽然只是一个小丫头，可是陈郁要定了你不可？他们不会明着害你，所以一切要到出宫再说！”
我顿了顿，“而且，能与陈家有婚约的会是普通人家吗？不管现在的陈家或日后的陈家少夫人，谁都容不下你，眼前眼后，你还觉得出宫会安全吗？”
小萌顿时有些无措，“那我们怎么办？我留在这里，陈妃也一样不会放过你，我一个人死总比咱们一快儿死强？”
“你说什么？这么多苦都挨过来了，说什么死字”我控制不住大声，为那个“死”字感到心悸
求兰刚好推门进来，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忙说道：“先用早膳罢”
我看了看一脸担忧的小萌，只得说：“先吃饭”
正午时分，早春的阳光照在身上已有些灼人，园中不知名的花儿已吐出点点新绿，宣告着春暖花开的季节已经到来，可是此时，我的心仿佛还留在冬季
重聚的欢悦一过去，烦恼就像层层障障的藤蔓般紧缠着我和小萌
“哎……”
“哎……”
这已经是N次我和小萌的相似叹气，哎
一个上午了，毫无办法
“娘娘，紫贵人求见”
邱紫儿来做什么？帮陈妃做说客？
“就说我已经躺下午睡了” 对于这个女人，我实在是敬谢不敏
“阮妹妹果真是眼界大了，紫儿连讨顿午膳都讨人厌的很”邱紫儿的笑声如初见的那日
我忙笑道：“紫儿姐姐说哪里的话，妹妹哪有这么不堪，快下去给紫贵人备些茶点过来”我给一旁小萌使了个眼色，小萌会意，点了个头，便迅速转身离开
邱紫儿看了她一眼，眼光并未停留太久，仍对我说道：“妹妹真当我是要饭的啦，大中午的赶过来打扰您的午休，就为了一顿饭不成”
我主动沏茶，微笑道：“最近不知是怎么了，人总困乏的很，刚想要回屋里歇着去呢，刚巧姐姐来了，怕您见我困状乏意，还以为妹妹是成心怠慢呢，姐姐莫怪”
她袅娜坐下，笑眼一窒：“人总困乏？妹妹可叫太医来瞧过不曾？可有呕吐之感？”
我笑，“怕是寒暖交替之季，受凉而已，何需叫太医”
她才放松一笑，握一握我手，道：“可要保重身子，若有了消息可要第一时间告诉姐姐，让我也开心开心，可不许瞒着姐姐”
绕了半天，原来是怕我有了身孕
我将手不着痕迹的抽回，捧起茶，“许久没见皇上了，哪里来的消息一说，姐姐，喝茶吧”
“是啊，咱们这一群子人，加起来见皇上的面数也没陈妃娘娘的多，可怪的是，这么多年，陈妃娘娘居然没一点消息，听说陈丞相急的每月往宫里送许多补品……”
这宫里的女人啊，是第一八卦，邱紫儿果真这么无聊吗？
我打断她：“隔墙有耳，咱们虽然好，这些话万一从我这儿传出去，怕是不大好，姐姐饿了，快吃点东西吧”
说话间，容儿已经捧了茶点上来：“紫贵人请用”
邱紫儿看我一眼，掂起一块糕点，轻咬一口，道：“味道果真不错，妹妹可还记得，小时候我常去你家玩，我最贪吃，你却打小只爱看书，对于吃的倒不在意，所以总是拿了你那一份来吃…妹妹，可还记得吗？”
她边说边笑，说了一大通不知是真是假的小时之事，无非是探测我的反应而已
我深觉无趣，叹道：“自从梅园一事后，小时候的事情便远的如前尘往事，模糊不清，只觉得世事变幻无常，没个定数，各人都为各人打算，过好眼前尚且不易，哪有的力气常常回想呢？人总是往前看的，姐姐，你说是吗？”
她悻悻一笑：“这倒是，只是昨夜，皇上忽然来了紫园，偶然间提起了你，问起咱们打小的交情，我才忽然想起自从你大病初愈后咱们便极少叙旧，当时真是一句也回不上来，只觉得妹妹你大病一场，倒恍若新生，陌生了许多”
皇上，昨夜去了紫园！我的耳朵不知道为何，对这一句，听得特别真切
我正不知该怎么回答，求兰走过来，道：“娘娘，药熬好了，您快趁热喝了，睡一觉，太医说就会好些了”
这倒不是推脱之计，我最近是真的总是头晕，出虚汗，这个方子也是从太医院拿的！
邱紫儿见状，忙站起说道：“那我也不多留了，妹妹，你好好保重”
我也站起来道：“大中午的，我也不虚留你了，姐姐好走，有空常来坐坐”
求兰也在一旁应道：“紫贵人好走”
邱紫儿看一眼，忽然伸手搭了搭她的肩膀，笑道：“求兰出落的越发惹眼了，人也仔细，妹妹好福气，有这样的丫头跟在旁边，我也可放心”
求兰忙回道：“能伺候娘娘，才是奴婢的福气，紫贵人过奖”
邱紫儿收回手，笑笑，方才转身离去
邱紫儿一走，我刚回屋子里，小萌便跑进来，问道：“怎么？她也是来问我的吗？”
我摇摇头，“不是，聊些闲话而已”想来，陈妃也没必要将这些事情告诉她
我捧起浓的发黑的药汤，泛着中药特有的苦气，深吸了口气，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小萌奇怪的盯着我：“天平，你居然会一口气喝下这么苦的药？以前你可是一闻中药味就苦着个脸跟什么似的”
我擦了嘴边的药汁，笑道：“是啊，我也发觉自己越来越会吃苦了”
想起邱紫儿刚才说的那句皇上，刚喝下的药苦仿佛一瞬间就泛了上来，一路涌上了心底，连舌尖都发苦起来
我的心里，那时候，居然有一点点的酸，和一点点的涨，那种滋味，有个词形容它，仿佛叫嫉妒
又是一个漫长的下午，漫长的如同永远，我和小萌仍然没有想到一个可以保全两人的好办法
宫里太复杂，稍一牵扯，便是千丝万缕，我的身后，又毫无庇佑，单枪匹马的对付陈妃，无疑是以卵击石
临夜的时候，郝公公忽然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门当户对带来的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