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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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檀迦是在月魔宫这里吃的。
虽然顾及到孕妇江华和病号檀迦，桌上的菜色大多清淡，但檀迦吃得很开心。
粥虽然也挺好喝，但是天天喝也不行呢！
江华略吃了一点蔬菜，喝了点汤就放下了碗筷，阿加雷斯和瓦沙克更是一口都没动，光顾着喝酒了。
檀迦对着一大桌子十几个菜无比疑惑：“你们都不吃饭的吗？”
浪费欸？！这个词跟他从来都没有半毛钱关系的！！！
骄奢淫逸不可取，浪费粮食也是不可取的！
顶着檀迦愤怒的小眼神儿，阿加雷斯和瓦沙克莫名心虚。
说实话，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吃东西的反而占少数了。因为身体趋于纯粹，维持活动所需要的能量根本不需要通过进食获得，吃东西不过就是尝个味道而已。
檀迦生气，直接干了三碗饭，最后是扶着腰下桌的。
饶是这样，桌上的菜还是剩下不少。檀迦问了江华能不能打包，江华同意了，只是好奇他打包做什么。
“婶婶你不是说，光山那边还有些开采晶石的人族吗？能不能把这些饭菜送给他们？”檀迦问道。
江华也不惊讶和多问，只当檀迦这是在为他接管光山做准备，略一点头，便有侍女上来装盒。
檀迦看着这一桌正在进行装盒工作的饭菜，淡淡发愁。
魔族是不会生产的。
这是圣殿联盟印在教科书里的事实。
开荒挖地这种事，魔族分分钟给你干好，但是经过他们的手撒下的种子，一颗都不会发芽。
圣殿那边给出的说法是，魔族天生的黑暗属性与生命属性相克，一旦被魔气沾染，种子就会失去生命力，最终的结局就是化作泥土的一部分。
正因如此，魔族才不得不劫掠人族城池，或者豢养人族奴隶耕种土地，又或如月魔族般组建商队与人族暗中交易。
明明魔族能耕种的土地还是蛮多的，就比如光山山脉下，就有一块丰沃的冲积平原，但是檀迦刚才也略略看过，除了几小块土地有开垦过的痕迹，大片土地都是荒芜的状态。
这对于一个种出了一个菜园的檀迦来说简直不能忍！
知道他当初为了照顾好一院子小苗苗挑灯夜读了多少农学相关的书吗？！知道他为了让姐姐和他的餐桌上多几道菜，走街串巷问了多少叔叔婶婶讨要菜种吗？！知道为了种那一小块地，他白天落下了多少功课，只能晚上狂补吗？！
那可是土地欸！！！
刚刚二婶说光山下有多少人族……奴隶来着？五十六名人族是吧？好，反正现在不需要开矿了，让他们通通种地去！
不过种什么嘛，还得从长计议……
他摸摸自己的心口。
反正现在有了书，虽然不能做的事还是很多，但总比以前好多了。
而且现在，菜种管够，地也管够啊！
檀迦的心情由阴转晴，转头就向江华下了一笔订单——一些常见的高产菜种，果树，和牲畜，还有一些木材之类的。
当然，他可不是口头说说，而是当场给了定金——枫秀给他的零花钱。
虽然魔神皇陛下可能对零花钱这种东西不太熟悉，出手之大方，让檀迦一度以为他的零花钱是买断制的。
江华从容地收下了，还问了一句要不要再给他带一些懂得耕种的农民回来，檀迦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只不过表情有些勉强。
就在檀迦刚刚发呆时，一堆政务又从魔族领地的四面八方飞来，阿加雷斯逮着想要溜的瓦沙克去了书房，而檀迦正陪着江华在月魔宫中的玻璃花房里慢慢地散步。
现在，江华和檀迦，不仅仅是长辈与晚辈，更是同在心城中生活的人族。
“当然，那些农民可不是靠劫掠来的，而是自愿来魔族领地的。”江华自然知道檀迦的犹豫之处，把这里面的原因掰开了跟他解释：“天灾、人祸，总会有人背井离乡，投奔亲人，而我的商队多年走南闯北，里面收留、救助过的人也不少，总有人会愿意来的。”
檀迦疑惑：“可是，圣殿不是每年都给农民发补助金，还建立了专门管理农事的机构，以保障农获支援前线吗？”
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因为他也去过农事机构里面要种子，不得不说，农事机构地方虽小，东西却齐全，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很和善，并不会因为他是个小孩子敷衍他，他要的种子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拿到了。
江华笑着摇头：“你知道的只是一部分好人。檀迦，并不是每个魔族都是坏的，也并不是每个人族都是好的。一切都是相对而言的。”
“你还不知道，我来自一个逃荒的难民家吧？”江华神色淡淡地说道，“檀迦，那一路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难民，每个人都面容枯槁，一旦找到能吃的东西，他们都会大打出手，只为下一顿不用吃泥土充饥。因为我这张脸，我的父母为了能让我活下来，每天都会给我的脸涂上黄泥，故意给我穿上最破烂的衣服，一路上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野菜也是大多给我留下的。”
那一年，她只有六岁。
其实她家算不上贫穷，不仅在各大主城中都有房产店铺，名下还有两支实力不俗的商队，但因为父母喜欢清净，所以她的童年是伴随着稻香与虫鸣度过的。
虽然江华在修炼这方面没什么天赋，但是因为他们所居住的乡村属于魔法圣殿的管辖范围，她的父母还资助了不少有天赋的魔法师，对前线在粮草方面的支援也从来不落下。
但是那一年，是大旱之年。
不仅魔族的领地上如此，人类这边亦是如此。面对魔族突然迅猛地攻势，各大圣殿自然是要紧着前线运送粮草和战士，而救济灾民也需要粮食和人手，所以，一些分殿的农事官把目光转向了商人。
商人们手上确实有余粮，但是大商人与圣殿高层之间往往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小商人手中的粮食存量不多，如江华父母这样的中型商人，自然成了农事官盯上的对象。
可惜，江华父母手中的余粮并不多，面对上门试图以极低的价格收购粮食的农事官，江华父母好声地拒绝了，却不想，那名农事官竟认为江华父母是恶意囤粮，不仅将他们的“恶行”上报给圣殿，还一把火，烧了他们居住的村庄。
“大火过后，我父母带着剩下的村民，一路逃荒去到城里找我家的商队，不求他们能闯荡出一片天地，但起码能让他们吃上饱饭。”
那逃荒路上所发生的事，直到今天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年弱体衰的老人是最先倒下的，甚至有老人为了给家中的孩子省下口粮，自愿死在不知名的枯林里；连平日里最旺盛的杂草上都不见半分水色，枯黄、凋萎，却成了许多人一路上为之大打出手的珍馐美味；甚至还有人易子而食……
作为小富之家的独女，江华一路上自然不会缺少吃的，但是她的父母不敢表现出分毫他们有余粮的样子。
因为一群饿疯了的人，是不存在理智的。
提心吊胆地走了数星期后，江华一家终于到了城里，找到了自家商队，并找上了魔法圣殿在城中的分殿。
“檀迦，你知道的，当时只要有一名五阶以上水系魔法师愿意站出来，为我家乡的土地施展一个水系魔法，哪怕只是降几场小雨，那些稻苗都能活下来，就不用死那么多灾民了。”
“但是当我父母进城后，去请求当地的魔法圣殿的魔法师出手时，他们虽然同意了，却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的父母需要提供五万金币的‘劳务费’。”
檀迦小声惊呼：“五万金币？！”
天知道牧师圣殿给他们发的救济金，一年也才两个金币啊！
江华怜爱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是啊，五万金币，即使是我的父母掏光全部身家，也凑不出那么多钱啊。”
更何况，那名农事官上报的“恶行”让他们家在那座城市中的生意处处受阻，于是，在江华父母商议过后，他们前往另一个城市生活。
“那以后，我再也没回到过家乡，那间山野小院连同我的童年一起消失了。父母过世以后，我选择跟着商队到处走，也许是因为我的投资眼光还不错，商队越做越大。在一次边境交易中，我遇到了乔装成人类的阿加雷斯。”
江华想起那段往事，不由得笑出了声：“那时候年少轻狂，只想走镖赚钱谈恋爱，但不想结婚，有时候嫌阿加雷斯烦了，就跑去别的地方逛逛，几个月不给他写信，有一次阿加雷斯急得差点跑进人族腹地找我。”
“后来的事就更简单了，我实在被他缠得烦了，就答应了跟他结婚，但是没想到，我竟然成了月魔神的王妃。”
江华领着檀迦坐在花房中的长椅上，细细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檀迦，我已经做了十年的月魔神王妃了。这十年中，我不止一次想过，我究竟是人族，还是魔族。”
“这并不能根据我们血管里流着的血来判断，”她揽着檀迦的肩膀，点点他的心口，“而是要根据一种感情——归属感来判断。”
“当我接受了阿加雷斯的身份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把自己当做一名人族了。檀迦，这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一件事。因为你会发现，就算你选择了魔族，也会有很多魔族不信任你，同样的，人类那一方也会把对魔族的恨转移到你身上。”
“这样的感觉很痛苦，檀迦，我也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
“如果你选择为了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放弃某一部分属于你的特质，那个过程虽然会很痛苦，但那是值得的。”
檀迦抬头看了一眼江华，并不对她的经历发表自己的意见。
江华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只是问他知不知道回去的路。
檀迦跳下长椅，冲她摆摆手：“黄烁会送我回去的，婶婶早点休息吧。”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等檀迦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江华才收回目送他背影的目光。
阿加雷斯坐到她身旁，搂住她的肩膀。
“偷听了多少？”江华身子一偏，靠在他身上。
“咳，也没多少，”阿加雷斯尴尬地摸摸鼻子，“就从你不想结婚那里开始听的……哼。”
江华听着他小郁闷小不爽的声音，很开心地笑起来：“生气了？不过我没说错，我当时是真的不想结婚。特别是你跟我坦白你是魔族之后。”
阿加雷斯气闷，扭过头不看她。
江华也不惯着他，手上轻拍他一下：“我觉得陛下这一步棋走错了，檀迦不是那种没主见的孩子。你们想让他彻底倒向魔族，还需要走很长的路。”
阿加雷斯摸着她的头发，长叹一声：“我又何尝不知……但是阿华，且不管陛下嘱咐你的事，只说我们，我们只有靠檀迦才能让陛下知道，只靠武力征服人族是完全不够的，我们需要一根纽带，让我族与人族联系起来，放下成见，不说相亲相爱，起码不要如此争锋相对了。”
江华斜觑他：“所以，你认为檀迦就是那根纽带？”
阿加雷斯点头：“以陛下对檀迦的关切程度来说，檀迦就是最好的人选。只不过现在的檀迦，还少了一点磨炼。”
江华直起身子，就要站起身来：“我很喜欢那个孩子，你不要乱来。”
阿加雷斯连忙抱住她：“好好好，我不乱来……我不适合出面，还得要你来做个中间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对檀迦做什么。你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好了，那片山脉的事还得等你明天吩咐下去呢，我们快些回去休息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