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叙，长念》未隅念初

6、第 6 章

　　我的愿望就是拥有你

　　[6]

　　天气越来越热，眼看着已经临近期末，但校园里沸腾的话题既不是期末考试，也不是什么活动，而是纪薇薇向迟叙表白被拒绝了。

　　常念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是很惊讶，后来又觉得有些洋洋得意，毕竟她和季薇薇也算得上是半个情敌关系。

　　常念也和其他同学一样，会为了考试担心焦虑，所以有个习惯，每次大考前都会去天台吹吹风，让自己清醒清醒，距离考试还有一周的时间，她复习得挺好了，但还是去了天台。

　　天台上，她看着天，很纳闷，明明是仲夏夜，但今天的夜空格外寂寞，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这时迟叙也上来了，手上拿着冰可乐，这次很冰，刚买的。

　　他悄悄把可乐往常念的脸上贴了贴，冰凉的触感把常念拉回现实，迟叙笑着帮她把拉环拉开，一股白气冒了出来。

　　“液化。”常念看着冒出来的白气，下意识地答道。

　　迟叙听见直接笑出了声:“你学傻啦？”

　　常念意识到自己干的蠢事，也忍不住笑出来。

　　她喝了一口可乐，抬眸看他:“听说纪薇薇跟你表白啦？”

　　迟叙没有说话，点点头，还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在笑。

　　常念有点疑惑，但心里是暖洋洋的:“为什么不试试呢？她那么优秀。”

　　说纪薇薇优秀还真不是在讽刺她。

　　她有好看的皮囊，皮囊之下有没有一个有趣的灵魂她倒不知道，但常念知道的是，纪薇薇家境好，成绩好，温柔可爱，是很多男生都喜欢的类型。

　　不知道是常念的幻觉还是什么，她发现迟叙眼里的光黯淡了许多，她开始疑惑:这个人怎么又不开心了？我说错话了吗？

　　过了许久，迟叙小心翼翼地说:“我不想耽误她。”

　　“耽误学习？”

　　“念念，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可以打打球，适当运动，但是这个病不太好治，我其实很喜欢学习，很想像一些正常人一样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但是我不能，我只能和朋友们打打球，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那么多以后。”

　　迟叙很平静很淡然地说出这些话，就像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一样。

　　听到这些的常念笑不出来了，她没抬头去看迟叙说出这些话的表情，她也不敢去看，也不敢去想。

　　她的脑袋里好像突然断了线，又成千上万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他这番话的意思就是：

　　他的人生注定比别人短。

　　常念好像突然就知道了为什么那晚的天空没有星星和月亮，那天的天是漆黑的，黑得可怕，就连可乐都是哭的，他不知道常念在想什么，就连常念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说她波澜不惊是假的，首先是心疼的，然后是担心，最后才是害怕，她怕他离开，怕失去他，怕他疼，更怕他不开心。

　　两人一直没说话，过了许久，可乐喝完了，迟叙很自然地接过常念手中的易拉罐:“走吧，送你回宿舍。”

　　期末考试很快结束了，常念回到了家里，但她丝毫没有开心的感觉，反而有些不习惯，她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起迟叙那天晚上对她说的话:
　　“念念，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可以打打球，适当运动，但是这个病不太好治，我其实很喜欢学习，很想像一些正常人一样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但是我不能，我只能和朋友们打打球，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那么多以后。”

　　她最后好像是被操控一般，不自觉地就坐到了电脑面前，她在浏览器里打下一行字:
　　「关于先天性心脏病」

　　先天性心脏病（congenital heart disease），简称先心病，是指心脏及大血管在胎儿时期发育异常引起出生时即存在的一类心血管畸形 。
　　尽量要在儿童是进行恰当治疗，若错过了黄金治疗阶段，在后续的治疗不当，很大可能会走向……

　　死亡。

　　好冰冷的两个字，好让人畏惧的两个字，人人都认为死亡离自己很远，每个人都有大把的时光去消费，去挥霍，可对于一些不幸的人，他们的每一天都像是在倒数，正应了那句名言:
　　“你所浪费的今天，是昨天死去的人奢求的明天。”

　　常念的母亲很早就车祸去世了，所以她对死亡这个词深有感触，她害怕面对死亡，但也不得不面对死亡。

　　好在常念爸爸给了她无微不至的爱，以至于她不觉得自己没有母亲和其他孩子有什么不同，一样很幸福。

　　就在她怀着沉重的心情思考这一切的时候，迟叙的电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念念。”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干嘛？”常念把目光移向别处，不再看电脑屏幕上的“死亡”二字。

　　“明天我过生日，你能来海皇吗？”迟叙笑着说。

　　“好。”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必须珍惜能和他见到的每一面，她想。

　　“这么爽快？”

　　“嗯哼。”

　　去海皇的前一个晚上，常念很激动，很紧张。她长这么大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实际上她没和男孩子出去玩过。

　　她躺在床上一直在想，明天穿什么衣服，要说什么话，如果迟叙问她想吃什么，她该怎么回答，她害怕明天很尴尬。

　　但事实证明她多虑了，第二天并没有什么尴尬的场景，因为他一切都想好了，他叫了江旭辰他们。
　　他点的是常念爱吃的菜，聊的是常念能聊的话题，非说尴尬的点应该就是常念比他们都早到了半个小时。

　　打电话跟他说的时候他很震惊常念为什么这么早到，常念只好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我不太会认路，所以要早一点到，找一个很大的坐标等着你们才能找到我。”

　　那天，常念是坐在麦当劳门口的椅子上的，迟叙立马出门，找到了常念，后给她买了冰可乐，还是习惯性地拉开拉环放上吸管递给她。

　　六个人都来齐后吃完饭，时小悠提议去KTV里唱歌，找乐子，六人全票通过。

　　很尴尬的就是常念的钱包掉了，没法和他们AA唱歌的钱，常念的那份是迟叙付的，后来迟叙也没有提过钱的事，常念把钱还给他，迟叙也只是拿钱去买了可乐给常念喝。

　　在KTV里，六人围在一起等迟叙许愿，这是他的第十八个生日，和常念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

　　但迟叙只是浅浅闭了眼，又睁开，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余又，你许的啥愿望啊？”江旭辰用手指扣了一坨奶油往迟叙脸上敷。

　　“九日，你又想挨揍了是不是？”迟叙立马也抓了一坨蛋糕往江旭辰脸上抹。

　　常念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笑着，这时迟叙突然特别靠近她，把常念的额头和自己的轻轻一贴，常念微怔看着他，此时此刻常念的额头上也有了一抹奶油。

　　“迟叙！你找死！”

　　六人闹作一团。

　　玩够了后，几个人坐在一起玩游戏，迟叙坐在一旁看他们玩，常念手气背，抽到了最小牌，惩罚是罚酒一杯。

　　常念正要认输去拿酒喝，在半空中的手被迟叙拦下:“我替她喝了。”

　　随后一饮而尽，剩下几个人呆呆地看着他。

　　常念看了他一眼:“我能喝啊……”

　　迟叙好像很得意地说:“能喝有什么了不起，我也能！”

　　徐亦然看着两人，突然摸着胳膊抖了一下说:“你们两个用不用得着这么明目张胆的眉目传情？这不是羡煞我等孤家寡人？”

　　常念的气血一下子直冲脑门，瞪他一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徐亦然怕怕地拍拍胸口，对迟叙说:“不知道你看上她哪了，这么彪悍，以后有你受的。”

　　常念又羞又怒追着徐亦然作势要打，而迟叙握拳抵唇，在一旁边看着边轻笑。

　　六人分别后，因为迟叙和常念家在同一个方向，两人便一同回家。

　　路上，常念好奇地问:“迟叙，你的愿望是什么啊？”

　　迟叙脚步一顿，然后甩头就往前跑，边跑边说:“你追到我我就告诉你！”

　　常念见状也撒丫子就跑，可突然，应该是她跑得太急了，狠狠地摔了一跤，磕破了右腿膝盖，殷红的血液透过牛仔裤渗出来，但常念没那么矫情，立马爬起来继续追。

　　终于，迟叙故意放慢脚步让常念追上了。

　　常念大口喘着气，正要说话，迟叙就蹲下身，将她的裤子卷高，查看她受伤的膝盖，模糊的血肉里还有细细的沙石，他顿时把眉头皱成个“川”字。

　　“疼不疼？”他抬头问常念，眼神温润得像夏夜的月光。

　　他不说常念还没注意，他就这一说还真有些清晰的疼痛感传来。

　　“疼……我来不是给你说这个的……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她很想帮他实现。

　　迟叙依然蹲在她面前，仰着脸望着她，平静的神色之下似乎又暗潮汹涌，眼神清亮的像是晨曦微露之际的天空，遥远而广阔，带着微微的凉意。

　　他那么直直的望着她，她也便直直的望着她。

　　迟叙平静的脸上终于漾起细小的，温和的波纹，他低下头亲吻了常念的伤口。

　　常念愣在那里，全身僵硬的动弹不得，只有清晰的疼痛感和微微酥麻的电流从膝盖处窜上来，直冲她的脑门。

　　“喂……”常念艰难地发出声，低哑得可怕。

　　迟叙抹去嘴角的血污，直起身，看着她说:“你真的那么想知道？”

　　常念点点头。

　　他将双手放在她的肩头，将她拉进他的身侧，低声在常念的耳边说:“常念，我的愿望只有一个，就是拥有你。”

　　那年她十七岁，不懂爱情是什么。

　　书里说爱情是要两个人寻找的一种相同的好感；陈小春的情歌里唱“爱情是一头大象”；电视里演爱情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迟叙却说:“我的愿望只有一个，就是拥有你。”

　　常念不知道这是否就是爱情，可是别人的告白总是羞答答的“我爱你”或者“我喜欢你”，他却说他想拥有她。

　　她开始想，爱情是什么呢？拥有又是什么呢？

　　我的愿望就是拥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