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沉在旧约》天空好想下鱼

116、猪

　　那精神病人的皮肤屏障被破坏得满是红血丝，像干裂的大地，露出红色的沟沟壑壑。
　　一丝骄傲就这样在他脸上出现，只是一会，他对着月见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那凹陷的眼睛带着嫌恶，带着恶心，就好像是看到一坨好大好臭的屎。
　　居然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月见也皱紧了眉，一只大手揪起他衣领，口水狂喷:“听不到吗？你把我衣服给我弄烂了！快赔！”
　　那病人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被他口里喷射出的口水细菌大军吓得连连后躲，他如临大敌却又逃不脱这狼人的钳制，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瓶水，直接往月见嘴里挤。
　　那一瞬间，一股刺激、充满氯的味道扑鼻而来，喷溅在月见脸上，引得他仰天狂打喷嚏。
　　月见哪顾得上要他赔衣服，急情之下，一把甩开他，在附近找了个水龙头，发现水龙头开关他无论怎么扭，一滴水都不出。
　　“完了，狼族的勇士居然也会有被毒死在神经病手里的一天。”月见绝望地跌坐在地上，感觉到鼻子口里正不受控制地冒出白泡沫，那刺鼻的味道加剧了头脑昏迷。
　　他最后也不忘看一眼末子烨，野性的眼里带着深情。
　　然而，末子烨却站在那里，抬头赏日。
　　月见口吐白沫，猝然倒地。
　　末子烨这才回头看他，他那浮夸的死样丝毫没引起他的同情，反而勾起了他对这般拙劣的演技的鄙夷。
　　没有人救月见，月见率先憋不住气了，脸色越来越黑，原来装死也是一种技术活，他眼皮子因煎熬难忍悄然睁开了一条缝。
　　“太脏了！太脏了！”洁癖病人沙哑的叫着，疯狂地在脸上泼消毒水，就为了洗去被月见喷在脸上的病毒。
　　先不说那精神病对自己多狠，脸都洗出血了，变得血肉模糊，还拼命的洗，甚至把消毒水往嘴里灌。
　　月见能瞟到他那血淋淋的口腔里的粘膜坏死性的溃疡，烂得很严重，吃饭绝对是一场炼狱，因此这病人明明很年轻却很病态的瘦。
　　月见沉默，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就像后期的癌症病人。
　　即便月见性子残暴，但看到这个病人，还是浮现了恻隐之心，如果再和他计较，那就是真的狼心狗肺。
　　因此，他更加佩服末子烨了，这里稍微正常一点的病人也是那个白痴广苓，真不知道其他千奇百怪的精神病，见人不是打就是骂，末子烨是怎么忍过来的。
　　月见想着，那消毒水充满刺激的味道持续又凶猛的传了过来，比蚊子钻进他鼻子还要难受，于是月见再也忍受不住，直接从地坐起，打了个惊天大嚏喷。
　　“啊切！”
　　那病人在那一刻跳了起来，仓惶而逃，躲在末子烨背后。
　　末子烨侧头垂眸，连动都没动，金辉的眼里浮现了一丝怜悯。
　　“你不用怕。”末子烨语气柔和，像春日风中低吟的竖琴，他低垂的眸子也如春日的暖阳，温和得让那以病态洁癖著名的病人也安静了下来。
　　当那病人看到月见，脸上又是一片恐惧:“他身上好多病毒，你不要和他挨得太近！”
　　月见没好气坐在花坛边，怼了回去:“你才病毒！你全家都病毒！”
　　那病人怔住了，没有生气，一向对谁都有敌意的脸上，反而出现了一丝诡异笑容，他兴奋地咧开嘴:“你说对了！我全家都是病毒！所以我把他们烧掉，烧掉！都烧掉了哈哈哈！”
　　“连家人都敢烧？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月见震惊又没得治的摇了摇头，怕引火烧身，赶紧离他远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月见的方向，出现了两只猪，体形较大，体重怕是能与月见相提并论，肮脏裹满污垢的皮毛使人看不出它们原本的颜色。它们在路上寻寻觅觅，哼哼唧唧，两只猪的腿上分别绑上了绳子，另一头链接着满身泥土的邓枫。很显然，他力气没有猪大，又不小心跌了一跤，导致被猪拖了一段路，好在猪贪吃，遇到路边的野草就跑不动了，邓枫这才让它们一路路吃回来。
　　那病人一见猪就忍不住了，立马去别墅穿好防护服，打来一桶桶水，迅速对猪泼了过去，很快猪就露出了原本的肉白色。
　　“末子烨，你走那么快干嘛？这猪一点都不听我的话。”邓枫腰酸背痛哎哟着，还被猪撞闪了腰，可疼死他了。
　　末子烨冰冷的眼里没有同情:“比尔只叫我抓猪，并没叫我把它牵回来。再说，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合作，我把猪抓给你，由你牵回来，这不是最好的分配吗。”
　　邓枫就迷惑这里，按理来说，在野外抓猪的难度可比牵猪回来大多了，这么优雅高贵的少年是怎么在半个小时内同时抓好两头猪的，而且身上没有一点狼狈或者脏污，他奇怪地皱眉:“明明猪在你手里可以说得上温顺，怎么就在你走后就变得那么难收拾。”
　　月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兴奋道:“你不知道吧，他做过兽医呢！肯定很了解动物的习性！”
　　“不过……”月见刚眯起的眼睛陡然犀利了起来，话锋一转，严肃道:“抓猪这种事怎么不叫我？”
　　邓枫意外地看了一眼末子烨，带着敬佩。这少年不仅长得漂亮，还什么都会。但当他看到月见，他却可惜地一本正经道:“我也想啊，比尔还不是担心你偷偷把猪吃了。”
　　月见感到一种不公平的歧视，愤怒的囔起来:“我看起来是那种野人吗？”
　　然后他恼火的盯住了那两头猪，那两头猪在洁癖病人的洗刷下，洁白发亮，肥肥壮壮的，不像是野猪的样子。
　　末子烨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比尔不是叫你修猪圈？”
　　月见立马低头，吞吞吐吐:“……我看到破烂的猪圈压根就没猪，以为是他耍我，所以我就回来了。”
　　末子烨冷哼了一声:“所以你就什么也没做？空手回来了？”
　　月见一声不吭。
　　邓枫东张西望了下，刚好那洁癖病人又进屋去了，又小声说:“实不相瞒啊，这些猪啊，叫三珍猪，都是民间供给贵族家后厨的珍品食材，是由一个精神病人带到这里的，他出身贵族，却说这些猪是他的兄弟姐妹，每天吃喝拉撒睡都和这些小猪崽在一起，随着猪一天天长大，他们还整天在一起，院长都看不下去了，才破格叫人在这里修猪圈，每天都有人专门喂养猪，直到有一天病人又发疯病，被老院长叫人拖进治疗室治疗，没想到治疗师下手太重了，把他给电死了，于是猪就再也没人养了。”
　　这些事就发生在两个月前，邓枫记得很清楚，又继续说:“当比尔当上院长的时候，猪都饿疯了，就把猪圈撞烂，跑了出去，在野外当上了野猪。”
　　“难怪大晚上总能听到猪叫，我还以为又是哪个神经病在乱叫。”月见大半夜被吵得睡不着，睡不着就会变得暴躁丑陋，因此他半夜出门总是一脸阴森的凶相，吓着了不少病人。
　　“随着一天天过去，食物越来越少，比尔才想起那两头猪。”邓枫不容易的叹了口气，往别墅里偷偷看了一眼，突然说：“对了，今晚上轮到他做饭了，你们不想吃消毒水泡的食物，就不要去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