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钻石》古垒

2、第二章

　　“呼吸！”
　　“不------”浓烈的黑暗压在胸口，金盏拒绝醒来。
　　“呼吸吧，已经够久了！”
　　“是的，已经过去多久了？！”解码器在她大脑中闪着银色微光，一串数字飞快而清晰地划过，“哈~”随着一声沉重的呼吸，金盏莫佳从长久的催眠中苏醒过来，催眠仓壁徐徐滑落，发出令人困倦的嗡鸣，她缓缓睁开双眼，像古老神话中的始祖一样，迎接她的是一个混沌的世界------混沌的光线，混沌的空气，和混沌的意识。
　　她闭上双眼，让灵魂安息了几分钟，在她第二次睁眼时，崔斯已婷婷地站在她身旁，怀里抱着那只名叫“莎士”的姜黄色大猫。
　　“醒得真早！”
　　“早？”金盏艰难地伸着懒腰，并眨动眼睛来适应周围越来越强的光线，“辅导员呢，她们呢------崔斯？”
　　“我不知道。”一阵沉默后，崔斯幽幽的答道，像是为她伴奏一样，大猫“莎士”发出几声不满的“喵呜”，崔斯拿出自己短小的右手在猫身上轻柔地抚慰着：“你记得我的名字？”
　　“我是金盏莫佳。”金盏点着头，笑容可掬。
　　“我……呃……我，我似乎不记得你。”崔斯撇着嘴皱着眉，“我，我有点儿，失忆！”
　　“嘿，其实我们没有说过话，但我记得你，崔斯------有一只小猫‘莎士’，你在C656催眠仓，在我的左边第六个------我的记忆力比较好。”
　　崔斯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慢慢地张大嘴， “呵~可能是冷冻催眠后遗症，我好像有点儿印象了。我醒来的时候------”
　　“怎么？”
　　“你应该出来看看------没有辅导员过来帮忙，除了你，和我，好像这里还没有别人醒过来。”
　　“难道我们醒来的不是时候？”金盏一跃而起，跳下催眠仓，她的举动招来 “莎士”嘶嘶的抗议。
　　呈现在她眼前的催眠区远远不同于她的记忆，除了那一排排桶状乳白色半透明催眠仓发出的恐怖气息，“我不喜欢这个地方。”金盏犹疑着挪动脚步，踏着小心翼翼的步子走过整齐罗列的催眠仓，“它们可真像古人用来盛尸体的棺材。”
　　紧跟在她身旁的崔斯打起了冷战，她把大猫举在脸跟前，低头匆匆亲吻了它几下。
　　“东墙损坏了，破了一个大口子。”金盏故意忽略了崔斯的举动，“是什么武器造成的，那可是有机钛合金墙？”
　　“你怎么知道是有机钛合金，你懂飞船？”
　　“旁……旁边那是？”她的同伴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脸来，用不安和恐惧的大眼睛盯住她，“大洞旁边有……那是什么？”
　　回应在崔斯脸上的是同样的不安和恐惧，她怯生生地瞄了那里一眼，颤抖的嘴唇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光线增强。”
　　------光线开始增强，两三秒后，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悚的呻吟：“血印~”
　　“哦，金盏莫佳，地上也有。”
　　“我不想吓唬你，不过------你看那边那个催眠仓。”金盏的眼睛空洞地指向她们右侧的催眠仓区------顺着她的视线，可以看到一个明显与众不同的催眠仓-------它不仅竖着，而且完全扭曲成了一个半圆……

　　“孩子们，死区出了点儿问题！”乔琪说，他长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眼睛很大，鼻梁高高耸起。他的嘴唇很薄，平时总是严肃地抿着，肌肉紧张的尖下巴上有一道浅沟，“也许不算个问题。”他拿起一颗冰激凌球丢进嘴里，大动干戈地嚼着。
　　“啊……那儿可没有活物！”肉球弗瑞噗嗤噗嗤地说：“除非你是个奸尸狂-------哦~~~看看那些人的下场吧！”
　　“有三个------呃------大型真菌标本------呃，在移动。真的在移动！”乔琪字斟句酌地说。
　　“打开看看。”快嘴兰陵说着凑上来，伸出右手飞快地输入了一串指令。
　　古老的计算机发出嗡嗡的回应，两三秒钟后，屏幕上弹出一串字符：
　　“信号切入，位置：PG0205-160-5
　　温度：293.15K
　　气体组成：未知
　　感染状态：已感染
　　三维建模中，请稍后……”
　　“他妈的，是啥？”兰陵俯身在屏幕前等待着，“哈咦？又出来一个。”
　　乔琪皱着眉摇了摇头，抓起三颗冰激凌球……

　　“这该怎么办？”她们坐在血迹斑斑的北墙下，尽量远离那只畸形的催眠仓。
　　咕噜咕噜的流水声不时从某个角落传来，使她们的背后一阵阵发凉。
　　“你觉得发生了什么，崔斯？”最后，金盏打破沉默道。
　　后者则一面摇着头，一面用下巴爱抚着自己毛茸茸的宠物。
　　“好像是一场------混战，”她自问自答道：“他们用了武器，杀伤力很大的武器。这些血迹都干涸了，看样子死了不少人。”
　　“没错。”
　　“为了什么呢？”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崔斯猛地从沉思中抬起头，左右转动着脑袋，搜索着。
　　“你不觉得------”她开口道：“我们坐在这儿只能等死吗？”
　　“是的，不过你的提醒还是令我毛骨悚然，我突然想起来……”
　　“嘘！”崔斯以一声尖利的口哨打断了她的话，莎士则在她怀中发出充满敌意的咝咝声------位于她们面前三米远的地方，一具催眠仓轻柔地滑动，发出笨拙的“咯吱”声，一两分钟后，在渐渐散去的水雾里，两只白得发亮的手臂优雅地高高举起，灵巧地转动了两下，接踵而至的是一个大大的哈欠声。
　　“哦~嘿！有人醒了！”金盏发出如释重负的欢呼，可还没等她走上前去，另一个催眠仓也动了起来……

　　“我找人贩子哈里，”一阵粗暴的踢门声后，快嘴兰陵破门而入，“一个光头，来自仙女星的农民。”
　　刚才哄闹的人群一片肃然，赌徒们从纸牌上移开目光，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个不速之客。
　　“哈里~”兰陵挥舞着自己的激光棍，右手大臂上的肌肉强烈地抖动着，“没时间藏猫猫了！”
　　“很高兴认识您！”片刻之后，角落里传来一个文绉绉的声音------人贩子哈里起身整了整他的金色长发，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出来。
　　“哈咦，人贩子哈里，听说你是个光头？”兰陵居高临下地打谅着眼前这个金发美男，脸上露出不满之色。
　　“哦，那都是情色行业的皮条客们的谣言，我本人只是从事服务工作的一名合法贸易人。是的，很久以前，确实有一种可怕的脱发症一直困扰着我，起因是我不幸地搭乘了一艘名为‘小丝’号的非法运输船，在所有无辜乘客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丧尽天良的偷偷将一头辐光兽带上了船……”
　　“嗯，是的，我听说过那次事故，似乎是因为他们没关好自己的兽笼，真是个悲剧。”兰陵同情地拍了拍贸易人的肩膀：“嘿嘿”他露齿一笑，道：“不过瞧瞧你现在，真是因祸得福啊。”
　　“如果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改变，我们这些可怜的小商人也只能用这样一条伟大的哲理来安慰自己了。不过变成这样并不是我的本意，您知道，我是一个自然教教徒，让一个虔诚地膜拜自然的信徒去改变自然之母赋予他的身体，那是多么残忍的事情-------但您想必也听说过，现在的商机是多么的难得，而作为一个服务行业的底层从业人员，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和一头耀眼的秀发是多么的重要。”
　　“是的，”兰陵做出感同身受的痛苦表情，“我们还是长话短说吧，我的船上有一些货------都是正牌儿的星空产品，也许像你这样识货的人才懂得欣赏------不过，有一些小小的问题，也许你能帮的上忙，完事后利润我们平分，你看怎么样呢，自由贸易人哈里？！”
　　哈里的金色眼睛熠熠发光：“非常荣幸，我相信就凭我朋友的广为流传的高尚品格，他绝不会把次品和冒牌货拿出来给我看的。您稍等，我去取一件小东西~”
　　……
　　他回来的时候手上牵着一个漂亮的黑发少年。

　　一共醒了三个！其中一个是崔斯的朋友萨日嘉，她还记得自己的朋友，但却忘了自己为什么踏上这艘恐怖的飞船。还有一个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的中东女孩，她们暂时给她定名为蜂蜜，剩下的一个是特卡金星，她一睁眼便开始惊声尖叫，在催眠仓区一幕幕景象的刺激下，她的叫声持续了好久。
　　她们坐在那里讨论了一会儿。
　　“我们出去吧，出去吧，找找~别人，外面。”特卡金星抽搐着说，她把自己的身体缩成了一个团儿，挤在众人中间，不时地发出一两声抽泣。
　　“你看，我们没有死，说明这里还是安全的。”金盏谨慎地分析，“如果还有辅导员，他们会过来找我们的。”
　　“那我们去找他们。”特卡声嘶力竭地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还在，那他们应该在崔斯醒来以前就过来了。我的意思就是他们也许已经……”她用一声叹息结束了这句话……
　　最后大家陷入了沉默，中东女孩伸出双手温柔地将特卡金星揽在怀里，连崔斯的大猫也作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咍，崔斯，”一两分钟后，萨日嘉打破了沉默：“我不记得你养过一只宠物猫，好像你说过你爸爸对猫咪的皮毛过敏!”
　　“我们留在这里就是等死，这里没有食物，而且这里也没有活人。”崔斯义正言辞地指出，显然没有听到朋友的话：“我知道西北角的应急柜里有一些简单的武器装备，我们可以武装好出去看看，也许这样还有一线生机。”
　　“好，好的，让我们走吧。”特卡用哭腔喊道。
　　“我去找武器。”萨日嘉起身向应急柜走去，一双手却抓住了她的衣角。
　　“等等，”金盏向她使了个眼色：“崔斯，你确信这里没有活人了，难道不会再有人醒来吗?”
　　“我不确信，但我不想在这儿久留，如果你想等着别人醒来，你可以自己等。”崔斯向金盏投去充满敌意的目光，她站起身来，将莎士夹在肘下：“谁愿意走？”
　　特卡毫不犹豫地表示赞同：“咱们走！”她对蜂蜜说。
　　但蜂蜜摇了摇头，收回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