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青烟之下

4、第 4 章

　　第四章
　　今年中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九月下旬，天气陡然转凉让人有些猝不及防，上一秒还是末伏的闷热，下一秒就变成了秋风萧萧的凉气。
　　三天的假期，学校理所当然的给砍成了一天零一个晚上，仿佛没直接让十五下午就来上课就是对学生们最大的仁慈。
　　一班学生们一个个一脸就知道的表情看着宣布的班主任，搞得一向严肃的班主任难得不好意思的轻咳几声，下面的人见状立刻见机行事开始蹬鼻子上脸、哀怨四起，于是台上的人也立马变脸，恼羞成怒道：“一个个的就知道玩，看看自己都考成什么样了！我可我告诉你们，二十九号有一次省级大联考，要是考的不好，国庆就别想好好过了。”
　　苏叶闻声抬头，只见撂下这句“惊雷”的班主任已经甩手而去，走的步履匆匆，好像急着要去见什么人。
　　平成一中，基本上就是每月一次大型考试夹杂着期间无数小型考试，而作为一名复读生，不仅要跟应届生考，还要跟同期复读的考，可以说比学校里应届高三的考试都多。
　　不少发现这一点的机灵鬼们对此怆然泪下，然后接着当一个快乐怨种。
　　零星的哀嚎过后就是喜悦地欢呼，毕竟上周才放了一天假，换个角度推算好像还是赚了。
　　时间太短，距离太远，苏叶就没有回去，不过在苏母的叮嘱下还是准备搞点月饼，顺便给自己做个大餐，所以，十五的一大早，苏叶就坐上了去城区的公交。
　　其实本来，苏母是想让他去亲戚家的，但是，在这种时候，苏叶觉得自己的到来会比以往更加凸显外人的属性，让人家好好的团圆饭吃的不自在的同时也让自己更加不舒服，就没去叨扰。
　　苏叶边走边看手机导航，寻找着传说中的菜市场，他上次直接就进超市买的，但林阳告诉他说，就在那个超市附近有一个菜市场，东西新鲜又便宜，好多都是自己家种的，想想上次没两天就坏了的茄子，苏叶决定今天去菜市场买。
　　他不经常做饭，毕竟一日三餐基本都在学校，但是耐不住突如其来的仪式感，偶尔兴致来了就想自己弄点不一样的，用他母亲的话来说就是 “一潭死水的日子会让人失去生活的动力。”然而，每当这种时候，看见烂了的菜叶子，所谓的仪式感就像是被一个榔头砸晕的鸡，卑微无助，却又诡异的感觉死得其所。
　　想到母亲，苏叶不免有些神色黯淡，相比他跟顾晓宇的事情，母亲对他高考没参加的事情其实更生气，虽然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右手骨折确实挺严重，但后期还是可以写字的，虽然有些慢，但确实不影响拿笔写字。只是他当时正跟母亲掰扯顾晓宇的事情，着实没什么心思好好复习，本来成绩也不是特别突出，高考落榜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于是他就觉得还不如不去，他可以回来复读。
　　苏母知道后理所当然的就很愤怒，或许她最终可以接受自己儿子与众不同的性向，但是她绝不能接受如此儿戏的结果。学了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一次高考，你说不考就不考了，开什么玩笑？幸好虽然很生气，但是她依旧是一个愿意听苏叶解释的好母亲。
　　只是如此一来，顾晓宇的事情就显得更加让她难以接受了。本来可以安安稳稳的走一个还可以的大学，结果就因为这件事儿子养了三个多月的手，还跟她吵了三个多月架，要知道从小到大苏叶从来没跟她急过眼，吵过架。
　　本来苏叶决定回来复读其实也是有顾晓宇的原因在的，毕竟对方学习很好，是顶尖大学的料子，只是，现在分手了，就显得有些难看了。
　　苏叶绕了一圈没找到地方，毫不犹豫掐了这个念头，毕竟在心血来潮也敌不过身心俱疲不是。
　　本来这一天应该是他跟母亲推心置腹、开诚布公的好日子……
　　算了，不想了！
　　回去的时候由于东西实在不太好拿，苏叶无奈打了出租，本来想扫个共享电车的，结果悲催的发现范围超了。
　　啧，这学校真是建了个好地方。
　　苏叶上车的时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是余枫，对方见到苏叶有些楞，不过丝毫不在意他的冷脸，礼貌的向他打了声招呼。
　　“苏叶?好巧！”
　　“嗯。”
　　“呦，你们俩认识啊，咋这个时候还回学校呢？”热情的司机师傅见状随意的问道。
　　“回去拿点东西。”“家比较远。”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只是说完之后，好好的气氛莫名就停了一下，苏叶有些无奈，不知是不是该给自己搬个\"话题杀手\"的奖。
　　“哎，那你现在是租的教师公寓吧，住哪栋啊？”
　　不过幸好隔壁有一个健谈的同乘者，余枫不漏痕迹的敛去眼中的惊异，扫过苏叶脚边的两袋子东西，巧妙地开始转换话题，以免尴尬的气氛蔓延。
　　“教师公寓二号楼。”
　　“哎我去也是呢。”
　　……
　　半个小时后，苏叶在余枫的帮助下，将东西拎回公寓，回想起上次采买完累到不行的场景，苏叶回头给了余枫一个感激的眼神。
　　“呦，表示感谢就一个眼神啊。”
　　余枫坐在小沙发上，瞅着自己被“赏”的眼神，不满意的调笑，他斜睨着苏叶，示意来点实际的东西。
　　苏叶站在他旁边，本是有些居高临下，不成想被这突如其来的王霸之气衬得像个男仆，他嘴角微勾，将手里的冰镇可乐扔到对方怀里，有些好奇对方想干什么。
　　“那你想怎么样？”
　　余枫被冰的一个哆嗦连忙给放桌子上，刚刚的气势瞬间溃散，原形毕现：“我看你这是要做大餐呀，算我一个怎么样？”
　　“不怎么样。”
　　开眼了，是谁给他的自信，觉得可以跟一个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人蹭饭还能成功的。苏叶自认跟他不熟，也就刚刚某个人热情的帮他拿了些东西，留他喝杯水就不错了。
　　“这么绝情的吗?可怜哟，过个节连顿好饭都吃不上，唉，我混的怎么这么惨讷，回不了家就算了，饭都吃不上，亏我还好心帮你拿东西。”
　　说来就来，余枫装模做样的开始卖惨，双手捂着脸哀嚎，但整个行为敷衍到不行，中途还拧开可乐喝了一口，完全没有半点演员的职业素养，不过确实不是演员就是了。
　　苏叶很无语，觉得对面的人可能脑子不清醒，估计忘吃药了。
　　“你不是说你回来拿东西的？”
　　“是啊，拿钱，结果发现钥匙忘带了，你真的不能收留我吗？”
　　得，这是赖上我了是吧。苏叶翻了个白眼，算敬余枫这种无赖行径。“哦，那你去帮我剥一头大蒜再削一个土豆。”
　　“啊？”听到苏叶这么说余枫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就是即兴发挥了下，按照他老朋友林希他们的说法，一般他心情起伏较大的时候就容易发神经，所以他们基本都不当回事儿，倒没想到苏叶就这么从了。
　　余枫有些尴尬，不过天性使然，立马从善如流的应声：“好。”
　　看着苏叶转身熟练的将锅蒸上米，然后从冰箱里拿出刚买的牛肉，余枫老老实实的的去拿土豆和削皮刀，苏叶将削皮刀递给他，顺嘴还问了一句,\"你吃香菜吗？\"
　　“啊，吃，我没什么忌口的，你随便发挥。”
　　余枫连忙回道，然后三下五除二的给一个土豆和一头大蒜扒了皮，然后殷勤地问对方他还要做什么，得到没他什么事儿的指示后，就回去坐着，拿出兜里的手机给林希发了个消息。
　　——完了，希子，我对着外人发病了！
　　林希昨晚上半夜才回来，一觉睡到大中午，这会儿刚醒，看见余枫的消息时正在刷牙，满嘴的泡沫一个激动就喷了出去，赶紧漱了漱口，给他回消息。
　　——【奸笑奸笑】我早就说过吧，你早晚要死在你这病上，笑死哥了。
　　余枫深谙林希的尿性，早就知道他看见消息后绝对要先嘲笑他，所以特别有先见之明，发完消息就没管它，等着估摸着对方嘲笑完了再回。
　　趁着这段时间他还观察了下苏叶的地方，然后发现，比他的可真是强太多了。虽然布局差不多，但明显，他就是那种草草入住然后草草将就的，而苏叶就不一样了，虽然看起来依旧很简单，但就是精致了许多，比如小阳台上不知名的花草，额，好像有点眼熟。
　　“你阳台上的花不会是在学校园子里挖的吧。”
　　“嗯，怎么？不能挖？”
　　“能能，当然能。”
　　余枫连忙称是，心里想着也许，他可以学习一下，毕竟，看起来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好养不，不过，学校里的也没见人侍弄，开的不也挺好的，应该是好养活的。正想着手机又震动起来，想着林希嘲笑的差不多了，应该说到正经的了，就点进去看看。
　　果然，我可真是个天才。余枫给自己在心里比了个耶，认真看好友的回复。
　　——要我说，你真的可以挂个号瞅瞅了。
　　——来来，给哥说说，咋回事啊？冲那个小姑娘发病了？
　　——又或者是，小帅哥？
　　——你说说你这一天天的，别老这样，多有损你的风范啊。
　　——怎么着，又跟你爸吵架了？
　　——过个中秋还吵，又是因为什么事情？
　　——哎不是，半天了都，你小子不会又给我放置挂机了吧。
　　——狗东西，快回来啊！
　　余枫看着上面调笑的话语，也没在意，只是他抿着唇，向苏叶的方向瞥了一眼，莫名有些心虚。然后余枫默默打字回林希消息。
　　——嗯，小事，吵习惯了。
　　——你家林阳的同学，不熟，浪起来没收住，蹭了顿饭。
　　对面应该一直拿着手机，余枫刚发送完毕，林希就来了消息。
　　——好家伙，你可真能干，那你中午不回来啊，哥们还想找你搓一顿呢。
　　——啧，急啥，晚上一起吃烧烤。
　　——好嘞，枫哥，您那，老老实实蹭饭吧。
　　——嗯，退了。
　　余枫放下手机，苏叶还在忙，他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无所事事。
　　真是造孽啊！
　　其实本来找林希叭叭几句就是为了缓解一下自己难得有些尴尬的小情绪，毕竟，他一般真的不会对这一个不熟的人这样，一般情况下，他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礼貌，不会这么不要脸乱蹭，结果，几句下来，好像没屁用。
　　他看着桌上放的可乐，又回想了下刚刚苏叶那两大包的东西，来了灵感。
　　“哎苏叶，我给你做个可乐红茶呗。”上次看母亲做过，应该不难。
　　“可以，材料在冰箱里，你自己去拿。”
　　“我跟你说啊，哥做的可乐红茶可是一绝，巨好喝！你可有福喽。”
　　一番忙碌，菜终于端上了饭桌，醋溜土豆丝，凉拌牛肉，还有一个番茄炒鸡蛋，因为只有两个人，怕吃不完，量都不太多。
　　余枫拿筷子夹菜，苏叶尝了口余枫搞得可乐红茶。
　　“我去，好吃，牛啊你！”
　　“你柠檬汁挤多了。”
　　异口同声不同意，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没有啊。”技术遭到质疑的余枫立马喝了一大口，瞪着眼睛反驳。
　　明明就刚刚好，酸酸甜甜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茶香。
　　苏叶盯了他两秒，没说话。
　　“你是不是喜欢吃甜的？”余枫看他不吭声，眼睛一转，猜测道，然后伸手拿起他手边的杯子往厨房走去，“那你等着，我给你加点糖。”
　　苏叶拿筷子的手一顿，放弃辩解，看着余枫相当自在的帮他加了糖后又递给他，一时之间不知主客。
　　“怎么样？”
　　“还好。”
　　苏叶看着余枫满是期待的眼睛，有些不忍吐槽，这回有些甜了。
　　算了，他的舌头向来能屈能伸，只在能挑剔的时候挑剔。
　　余枫听见他这么说，倒是满意的笑了，心里默默为自己的聪明机智点了一个赞。
　　“这下好了，吃饭吧。”
　　吃完饭，余枫自觉的帮苏叶刷了碗，然后退场走人。只是没两个小时就又拐了回来，邀请苏叶一起打篮球。
　　“我朋友们在后面小公园玩，说要来学校打球，差一个人，你一起来呗。”
　　余枫看着只露半边身子的苏叶，笑的一脸真诚。
　　“学校后面还有个小公园？”苏叶疑惑。
　　“对啊，不过说是小公园，其实也就在河边围了片儿地方，种了些花花草草。”
　　“哦。”
　　“那你去不？”
　　“不去。”
　　“为啥啊？去呗，林阳那狗东西也在，都打得不错，没人拖你后腿哦。你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事不是？……”
　　“有事，去不了。”
　　余枫用力游说，想拉着人一起去，然而苏叶一脸不为所动，最后更是直接撂下一句话，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