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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有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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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时光流逝。
院子里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终究在又一年的寒冬中被大雪掩盖,只留下漫天洁白的雪花飞舞。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明琰这辈子活了二十一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滴水成冰的隆冬。
年关将至,远处的村落开始陆陆续续挂上红灯笼,村子里顽皮的孩子拿着炮竹到处乱跑,有时走得远了误入这片山坳,明琰会让绪芙他们拿些果子招待。
日子过得安逸,常常让人记不清今夕何夕,以至于明琰最近总是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房间里银碳燃烧,偶尔发出一声噼啪爆响,墙角的香炉烟雾缭绕,温暖又干燥。
呼啸的寒风因着门窗的封锁,在屋子里只能听到轻微的声响。雪粒拍打在窗户上,沙沙作响。
明琰坐在窗前,探出手指推开一条窗缝。寒冽的冷风瞬间裹挟着雪花挤了进来,在触及她温暖的手心时,又化作一滴圆润小巧的水珠。
她一头长发流水般泄落,绸缎一样的泛着柔润的光,软软的垂在腰背间,随着她起身勾腰向窗外看去的动作,模糊的勾勒出流畅的腰肢弧度。
窗外一片雪白,白晃晃得有些刺眼,有风继续吹进来,明琰的眼睫上沾上一片雪花。
视线模糊了一瞬,等她擦去雪花继续往外看去,窗缝之外已经不再是漫天冰雪,取而代之的是青年高大的身影。
有纯白的雾气伴着他的呼吸喷吐出来,映着他背后尚且灰暗的天空,流淌出幽蓝的色泽。
封于斯肩头积了一层雪,他手肘撑着窗台,指节因为寒冷微微泛粉。此时他倾身靠近了一点,挡住了继续吹来的寒风和雪花。
“好闻吗?”他曲起食指放在窗缝边,眼底的浮光跃动且明亮。
明琰打了个哈欠,隔着窗户嗅了嗅。
浅淡的花香萦绕在他手指上,或许是因为他皮肤发冷的缘故,鼻尖熟悉的花香多了一些冷冽。
明琰点头回复:“是白烛的香味?好闻。”
她想,白烛这种花不太算常见,难得封于斯如此长情,不知道又从哪里又弄到一些白烛。
这些天她总是犯困,从半个月前的那场大雪开始就基本上待在房间里没出去过。甚至在撤去屋子里灼烧的炭盆时,还有些难以抑制的冷意。
不对劲,她的身体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了。
思考间,窄小的窗缝被人打开了一些,窗外的冷意扑面而来,明琰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含住了唇。
舌尖的味道清苦,尾调泛着微微的甘,就像是嚼碎了白烛花瓣,让汁液漾于口腔一样。
明琰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得到对方更加亲昵的回应,像只撒娇的猫一样,吻她的眉心,眼角,鼻尖。
她抽空想着,味道不错。
不过在冰冷的手指抚上她耳侧的时候,她猛的一激灵,立刻后退一步合上了木窗。
“太凉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残留的凉意还清晰可及,隔着窗户说道:“不亲了,你继续去种那些花吧。”
紧闭的木窗隔绝了视线,站在窗外的青年有些懊丧,他叩了叩窗沿,说道:“那等我回房,你到时候不能拒绝我。”
明琰捻起桌面上的小玩意儿把玩了一会儿,很快又困了起来。
她十分流畅的钻入被窝,拉好帘帐,在温暖且幽暗的空间内伸了下懒腰,闭眼睡去。
困意来的汹涌,她睡得昏沉,脑海中一会儿浮现出封于斯浑身浴血,戾气四溢的模样,一会儿又浮现出封于斯神色凄哀,脸上布满金色符文的样子。
“求你,也喜欢一下我吧。”他漆黑的瞳孔安静又沉寂:“我真的,好爱您啊。”
明琰试图握住他的手,在触碰到青年眉心的脆弱之时又看到对方倏然消失。
明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窗外雪花簌簌卷落的声音夹杂着碳火燃烧时的噼啪声,让她一时有些茫然。
她下意识的向身旁摸去,在触及封于斯的肩膀时,心中的空洞和后怕才终于被填满。
“我渴了。”明琰抱上他的腰,低声说道。
身旁响起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有人靠近了一些,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很快唇边被人递了一杯温水,杯沿的水沾上她的嘴唇,濡湿了一片。
明琰确实渴了,下意识的就着瓷杯吞咽起来,她衔着杯角,溢出的水珠顺着唇角淌下脖颈,又被人仔细擦去。
梦中的情绪延伸到现实中,明琰觉得自己最近好像真的有点敏感,即使现在无事发生,可她还是不肯松开封于斯的手。
“大人,”耳边传来封于斯的声音,他将瓷杯放在床边矮柜上,反身躺在明琰身边,用手慢慢的抚摸着她的脸。
有点欲言又止。
他似乎特意泡过热水,此时不再是冰冷的触感,温热之余,勾缠出些微的痒意。
明琰贴着他的掌心嗅了嗅,弯唇低语道:“还有白烛的香味。”
她摸索着触碰到封于斯的脸,凑上去吻了吻他的薄唇,随后软了眉眼,俯身吻向他的襟口。
忽然的触碰让封于斯浑身僵硬了一瞬,等他反应过来时,领口已经被咬开,露出大片冷白的胸膛。
而那湿润温软的触感正慢吞吞的一下一下吻着他的喉结,招猫逗狗似的,按着他的耳垂揉|捏。
“大人,”封于斯滚了滚喉结,他红了耳尖,嗓音低哑了许多:“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哪里不对劲?”
明琰紧紧的抱住他,将自己的侧脸贴在他的胸口:“没有不对劲,为什么这么问?”
她没由来的冒出几分消沉低落的情绪,扒开封于斯的衣服,轻轻啄吻他心口上浅淡的剑痕。
青年的衣服很快被她褪下一半,明琰抚着他裸|露的胸膛,闷声问道:“你怎么不回吻我?自己脱掉。”
面前的青年垂下眼帘,耳朵红了又红。
他不敢乱动,在明琰按着他的肩膀继续拉下他的衣物时,抿着唇握住了明琰作乱的手。
封于斯抬起手抚上明琰腰侧,又慢慢下滑,直至她的小腹方才停了下来。
“你睡了好多天才醒过来,”他忐忑不安的说道:“我查看了一下你的身体,发现,发现这里……好像有一丝与我相似的气息。”
青年掀起眼帘望向明琰,有些茫然无措:“好像……有,有孕了。”
明琰怔愣片刻,随后坐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细细感受,那里确实有一股气息在流转,气息很淡,不仔细探查根本察觉不出来。
联系到这些天她反常的表现,明琰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刚刚因为那个莫须有的梦而滋生的矫情情绪统统消散了。
她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我是人,你是只小怪物,我们生出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
封于斯连夜翻阅相关书籍,用软布将房间里所有坚硬的棱角都包了起来。
活了几千年,他第一次感受到心惊胆战的滋味。
看着明琰渐渐凸显弧度的小腹,他抓着明琰的手哀求:“要不还是不生了吧,我害怕你痛。”
明琰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揉着封于斯的耳垂,俯身吻了他一口,说道:“你怎么这么可爱。”
为了能让明琰过得更舒心一些,封于斯挽起袖子,照着食谱学习起了煲汤煮饭。
在经历了烧毁三次厨房的事情后,他总算是能做出像样的食物了。
石鸣村的村民们最近总能看到一个俊俏的高个青年隔三差五来买鸡鸭鱼肉,问起来才知道,是要为家中妻子做饭。
瞧着是个冷冰冰不好接近的小伙子,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有心人。
虽然不知道这些凡俗食物能不能对明琰有益,但明琰喜欢吃,封于斯也就乐意做。
“你家娘子真是有福气。”有村民笑着说道。
封于斯敛眉,眸中柔和,他说:“我夫人对我很好,是我有福气。”
九天之上,天道抚掌微笑,他转头对元时道:“真神奇,本尊竟然在恶念化身的封于斯身上看到了这样的神情。”
“看来,你似乎也应该去下界转转,找到一个和你契合的女子,磨磨你不近人情的脾性。”
神明高高在上审视世间久了,就如同无根之木,虚妄成性。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以杀止杀,只会引发罪恶的火种无尽蔓延。
将怪物和他最珍视的宝物生命相系,一损俱损,或许依旧残忍,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
在第二年夏末的时候,一只玉雪可爱的小团子降世了。
小团子睫毛浓密,梨涡甜甜,眉眼肖似明琰,倒是眼睛下方同样有一粒红色小痣,和封于斯一模一样。
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明琰侧躺在床上,勾着小团子肉乎乎的小手,心中突然滋生出陌生的情感。
浸润的,柔软的,几乎将她的心脏都填满充胀。
她按着自己的心口,清晰的感受到其中充盈饱满的情绪,如此热烈,如此鲜明。
湿软的唇落在她的侧脸上,明琰回过神,好笑的用帕子擦拭干净封于斯脸上的薄汗。
他坚持要在生产时将明琰的痛感转移到自己身上,这会儿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抱着明琰不肯松手。
“还好不是你来承受这些疼痛。”封于斯将脸埋进明琰的颈窝:“你……好香啊。”
是甜甜的奶香味。
他倏然红了脸,吮着明琰的耳垂,呼吸滚烫。
……好想,好想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