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配》嬴束

20、第二十章

　　齐百川叫了两个小厮好生照顾李星辰，心情烦躁地出了门，回家拿了祭品去李老爷李老太太坟前祭拜了，回来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李长旭。
　　李长旭正抱着一个布包脚下生风地往门口走，一见齐百川骑着高头大马迎面而来，扭头就跑，跑了两步，忽想起这几日齐百川并没有动过打断他狗腿的念头，连忙又止住脚步，返了回来，走到门口，扬起一张小脸，兴高采烈地喊道：“六婶娘。”
　　齐百川下了马，牵着缰绳冲他点了点头，道：“来看你六叔？”
　　李长旭道：“嗯。我给六叔找了几本有趣的故事解闷，六婶娘这是回了趟家么？”
　　“嗯，回了趟家。”齐百川见他满头大汗的，将他抱起放到马背上，一手拎了布包，一手牵着马，徐徐向院中走去，“你六叔生病之后一直出不了门，想是也闷坏了，你若无事，给他念几篇故事也是好的，我也许久不曾听人念书了，正好可以借借你六叔的光。”
　　李长旭兴奋道：“我是最喜欢念书的，六婶娘能捧场真是再好不过，再过两年，我就能去我爹的茶馆里说书了。”
　　齐百川笑道：“你长大要做说书先生么？”
　　李长旭抓着马鞍，苦恼道：“我倒想和六婶娘一样驰骋沙场，可惜六叔不许。”
　　齐百川心中一沉，问道：“你六叔为何不许？”
　　李长旭道：“六叔说我光长了一张嘴皮子，没长脑瓜子，做不到六婶娘那样智勇双全，去了也只能给敌军送菜。我想，既我不能上阵杀敌，不如做个说书先生，到时将六婶娘的英雄事迹编写成书，说与众人听，六叔定是十分欢喜的。”
　　齐百川听罢，思绪万千，半晌无言，待走到后院，将李长旭从马上抱下，将马拴在树上，一手牵了李长旭的手，一手仍拎着布包，望李星辰的卧房走来。

　　刚走到门口，忽见一名士卒匆匆赶来，见了齐百川，慌忙拜倒，禀道：“禀大人，北人再次南下，放火烧了阳谷关与肴函关，大将军有令，命大人即刻赶回济北，协助大将军抵御北人进攻。传令官现在城东校场营帐，伤势甚重，已叫大夫诊治了。”
　　齐百川脸色微变，道：“你速去校场通知他人整装集合准备出发，我马上就来。”
　　“是！”士卒应声而去，齐百川忙带着李长旭进了李星辰卧房，见他正在床上睡着，没敢打扰，只将布包轻轻放在桌上，嘱咐李长旭好生照看他六叔，又嘱咐了自己带来的两个小厮好生伺候李星辰，但有急事可向齐府求助，便忙忙地出了房门，到后院骑了马，望校场去了。
　　李星辰一觉醒来，已到午饭时间，见只有李长旭守在床边，没有齐百川的身影，以为他与自己赌气尚未归来，不料李长旭却道齐百川因北人南下，已去往济北了。
　　李星辰思量半晌，抚着袖中的玉知了，笑道：“北人这般性急，怕是要平白送军功与齐大人，齐大人再次凯旋归来，想应封爵拜将了。”

　　月余之后，济北传来消息，北人被南朝大军击败，退回草原，然济北军伤亡惨重，龙虎卫全军覆没，齐百川失踪，皇上震怒。
　　消息传到齐府，齐老娘伤心欲绝，立刻就病倒了，不出十日，便撒手人寰。
　　李星辰经月余调养，已好了大半，猛听了此等噩耗，尚不十分信服，及听说齐老娘病逝，心中也不安起来。
　　他带了小厮去给齐老娘上礼，找到齐百鸣，寻了个间隙向他细问。
　　齐百鸣双目红肿声音嘶哑，只顾伤心，不欲多言，李星辰多问了一句，他便急眉赤眼地怒道：“六少爷红口白牙作甚不好，偏要在此戳人痛处？你当初若不退亲，我哥怎会去参军？若他不去参军，又怎会下落不明？如今他凶多吉少，你在此频频追问是何道理？莫不是你生命垂危之际我哥照顾了你几天，你才想起他的好来？你若真记得他的好，自去寻他，何苦在此舞弄唇舌戳人伤疤？我娘已经没了，难不成我全家都没了你才高兴？”
　　李星辰知他心中忧虑，不与他计较，反劝道：“你不必如此着急上火，想齐大人命格极硬，断不会平白送了性命，现今只是下落不明，说不定过几日他就回来了。”
　　齐百鸣道：“你说得轻巧，那失踪的是我哥，不是你哥，你自然不会着急上火。便是我哥还活着，万一被北人俘虏，谁知会受到怎样的残害？你不替我哥担忧便罢了，反倒在这说风凉话，叫我不必着急上火，不知是何居心。”
　　李星辰见劝他不动，只得闭口不言，略站了站，饭也没吃，便走了。

　　又过了两旬，济北军与北人交换战俘，清扫了战场，战死的士卒具验明了身份，通报了家人，得到妥善安葬，齐百川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星辰日日派人关注济北的消息，即便劝说自己齐百川福大命大，心中也自焦躁起来。
　　看看又一旬过去，大将军将寻找齐百川的士卒撤了回来，李星辰再不能安寝，找五哥买了匹马，收拾了行李盘缠，将田产托付给三哥，孤身一人往济北去了。
　　一路晓行夜宿，饥餐渴饮，行了四五日，来到龙北镇李大少爷经营的药材铺。说明了来意，李大少爷给他安排了饮食住宿，劝道：“大将军遣了那许多士卒都没找到，你孤身一人，又如何寻得？既已与他退婚，便与他齐家再无瓜葛，今日又去寻他，反叫人笑话。更何况六弟这一路鞍马劳顿，受了这许多苦，更兼抱恙在身，北人又性情彪悍，争勇好斗，六弟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六弟虽是心善，却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枉送了性命？”
　　李星辰笑道：“大哥言重了，婚是退了，但齐百川尚差我三十两银子的聘礼没退，便是为了这银子，我也须将他寻回来。”
　　李大少爷道：“六弟莫不是亏了田产，没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李星辰道：“那倒不是，田庄店铺尚有盈余。”
　　李大少爷道：“既是如此，六弟何苦为了这三十两银子搭上性命？若六弟心中气不过，为兄替他将这银子还你便罢了，六弟回家好生过日子罢，待过了孝期，为兄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