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灵谏方》卡六十

1、第 1 章

　　如梦一般，只觉一阵眩晕，方言和想动动身子，却感觉身体轻飘飘的，酥软无力。
　　方言和躺在床上，面容说不上的精致，脸色苍白，青丝如江流淌落在一旁，他费力地睁开眼。

　　入眼净是深不见底的黑。
　　没过半晌，眼里的干涩让他忍不住地眯起了眼。
　　忽的一处冒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来，方言和循着声音望去。

　　是谁？这是哪？
　　方言和看不清楚，只觉又一阵眩晕感袭来，本就黑暗周遭都变得更模糊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方言和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
　　“大师兄……你终于醒了！”纪城溪兴奋地说着，也许是怕吵到刚醒的人，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方言和抬眼看着面前的人，是张陌生的脸。
　　嗯……这是谁？

　　“你……”方言和想问清楚什么，但煞白的嘴唇还没合上，就又晕过去了。

　　“大师兄！”纪城溪看着又昏过去的大师兄，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便着急忙慌地去找他们的师父——柳佩安。

　　临走时还不忘给方言和盖上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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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凌宫云梯前，
　　纪城溪烧了张传话符，有些害怕又有些担忧地说：“师父，大师兄刚才醒了，但又昏过去了。”
　　又补充了一句“大师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符纸燃尽，话也听尽，云凌殿内的柳佩安神情捉摸不透。

　　过了有一会儿，纪城溪还是没见到柳佩安的身影，打算再烧张传话符。
　　这时，他的手上出现了传话符，传话符自动燃起来。
　　手中传来了柳佩安的声音，“你去锦果园采几株永源草，我已到玄阁。”

　　“好，师父。”纪城溪回道。
　　随即愣了一下，喃喃道：“什么时候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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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涧玄阁
　　柳佩安站在门前，垂下眼眸，心中不知想着什么。
　　他轻手推开门，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方言和。
　　过了有一会儿……
　　他把手搭在方言和额头上，冰冷的触觉让还在昏迷人不自觉的一颤。

　　“唔……”方言和发出痛苦的声音，眉头更是皱的紧。柳佩安运用内气让体内的寒气顺着血液流向他全身。
　　横冲直撞的寒气让他感觉全身上下五脏六腑都跟错位了似的，疼的想骂人；柳佩安听见了他的声音，睁开眼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此刻他的睫毛上已结满了冰晶，头发上和眉毛上也都落满了白霜，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雪中。

　　良久……

　　方言和缓缓睁开眼，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让他很警惕。

　　“你醒了。”柳佩安淡淡地说着。
　　而方言和则是愣愣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着不解。
　　这又是谁？

　　方言和没有说话，也来不及说话；柳佩安看他醒了就朝门外走去，只留下一句话：“还有七日，回到云涧前你必须压制住你体内的魔气。”
　　然后不等方言和回过神，便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方言和看向四周，脑子一片混乱，他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什么魔气？我这是被绑了吗？不对不对，不太可能，那到底……

　　还没等他细想，纪城溪进来了。

　　“大师兄！”他兴奋的喊着，两只眼睛张地老大。“我担心死了，还以为你要一直睡下去了。不过还好，你醒了。刚好你醒来的时候师父也出关了，我们仙山又有一位能稳定人心的了。”说着走向方言和。
　　纪城溪刚采完永源草回到玄阁时，刚好碰见柳佩安离开，没心思多留，柳佩安丢下一句“永源草内服即可”后便没了身影。

　　方言和的视线还是有点模糊不清的，隐隐约约能看见纪城溪的身影，见他健步如飞的，方言和察觉到可能是自己的问题。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现在的情况他一无所知，刚才纪城溪的话更是听得一头雾水，所以他打算先开口。

　　等会儿得想办法从这小子嘴里套出点东西来。

　　刚才他貌似是在叫我大师兄？

　　“你在做什么？”方言和问道。
　　看着那道模糊的身影一动不动，貌似是背对着他的，在鼓捣东西的同时也有声音传来，但他根本听不清，无奈只好开口。
　　“在煎药啊，这是永源草，师父吩咐的。”纪城溪背对着说，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方言和听见。“这永源草可是从西国传进的好东西，在治疗乱气方面有奇效哦。”
　　听着纪城溪的话他有点懵，不一会儿方言和皱起眉。

　　乱气？恐怕跟先前那人说的魔气是同一物，只不过......我是如何染上这不干净的东西的？

　　“我睡多久了？”
　　“嗯......，”纪城溪表情严肃的想了想，“忘记了，只记得大师兄你昏睡了很久。”
　　“这样啊。”

　　不记得吗，记忆中完全没有对他的印象，包括先前那人。我应该让他知道我不是他大师兄或者是我失去关于这的记忆吗?但就算是冒充原来的人，出现失误被发现也是迟早的。
　　方言和垂下眸，眼色晦暗不明。

　　没一会儿，药煎好了。方言和视线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能明显看出面前的人正端着一碗东西过来。碗里的东西黑乎乎的，纪城溪逐渐靠近，那股浓重的苦味也扑鼻而来。

　　不像是救人的良药，倒像是害人的毒药，方言和在心中吐槽道。

　　“离我远点。”方言和嫌弃地说，随即抿起嘴，将头扭向一边。
　　这一句话给纪城溪弄傻眼了：照以前大师兄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喝完，现在是？

　　“完了……大师兄被关傻了，完了完了完了。”纪城溪自言自语着，一脸愁容的样子，然后拍了拍方言和的肩膀，一脸正气地说：“我现在去找师父，让他看看。大师兄你先躺着，我很快回来！”
　　说完就走了，不给方言和一点挽留的机会。

　　怎么回事？我哪里说错话了？

　　方言和盯着那道身影，没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算了，该如何就如何吧。

　　屋子里静的出奇，方言和下床后便见着一旁竹制的架子上有一枚玉佩，似有某种吸引力，他一步步靠近那玉佩。

　　正看着，方言和脑中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与吾签订契约，否则杀了你。”
　　“谁!”方言和警惕地环视周围，不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

　　“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吾说话。”

　　声音在脑中响起，但方言和直觉是玉佩发出的声音。
　　想着便拿起那玉佩细细端详起来，可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吾再说一次，与吾签订契约，否则杀了你。”语气听着不像在开玩笑。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方言和能感觉到手上的玉佩在慢慢发烫。

　　能确定那家伙就在这玉佩里，但是......这是生气了？

　　“大师兄！”站在门口的纪城溪喊道，不知道他何时回来的。方言和还想同那家伙说什么，纪城溪已到了他身侧。还没反应过来，已纪城溪抓起他的手，往上套了不知为何物的链子。
　　方言和看过去，就像是一串咒语连在一起。

　　这是个什么？辟邪的？

　　“什么东西？”方言和皱着眉问，在戴上的一瞬间他便觉得有一股力压着他。
　　怎么看着那么像民间道士束缚妖兽的道具……

　　“好东西，这是长老们给的，听说是千年一遇的法宝呢。”纪城溪说着召出佩剑来，脸上尽是少年气，“师父他们在等我们了。”

　　“大师兄！”纪城溪看向方言和笑道，“抓紧了！”
　　等方言和反应过来时二人已经离地面有些许高度了。
　　小崽子你找死啊！！
　　方言和看着越来越小的屋子，只能任命地紧紧抓住纪城溪的衣角，双眼也紧闭着，不敢往下看。

　　声音有些许颤抖，方言和问道：“你叫什么。”

　　“纪城溪，”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丁点惊讶，就好像早已知道方言和失去记忆这回事，“你的师弟，同在上青师尊门下。我们从小相依为命，一起玩一起乐呢。”

　　“是吗？不记得了。”方言和直说了，脑子里暗暗记下来纪城溪这个名字。
　　纪城溪，我的'师弟'吗......

　　方言和一只手还握着玉佩，在脑海中问：“还在吗？”
　　玉佩很快就有了反应，温度逐渐变热，声音却是在方言和脑子里出现。

　　“吾没有多余的耐心陪你玩，与吾签订契约，吾会让你死的舒服些。”

　　“我也没有那么多耐心陪你玩主仆游戏，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吾吾吾的，你是哪族的皇？要是再不好好讲话我就把你扔下去。”方言和语气十分认真，说罢便作出一副要把玉佩扔下万米高空的样子。
　　“你敢！”
　　看向脚下，可以见到这世间的大好山河，好奇心已经战胜了恐惧感。
　　方言和挑挑眉，有些戏谑笑道：“你猜我敢不敢。”

　　过了一会儿，熟悉的声音才慢慢响起：“你胆子很大......”
　　“多谢夸奖，”方言和收回玉佩，“你方才所说的契约是什么？最好如实说来，从头到尾给我说明白。”

　　一只玉佩灵能有什么，我倒是要看你能编出个什么来。

　　是真的担心方言和随手将玉佩一扔，那声音也变得认真起来，“你体内魔气已经侵染入骨，以你现在的修为活不过半年。但是有吾在，你只要签订契约，吾能保你永生。”说到后面，那声音的主人趾高气昂的脸好似已经浮现在方言和脑中。

　　这话同先前那人说的一样，这魔气是个大麻烦，但是，这小小玉佩灵能帮我消去这魔气？
　　方言和对此深信不疑，反问道：“你就如此确信我不行？即使我拼命修炼也是徒劳无功？”

　　脑子的声音随后响起“你可先与吾建立契约因，而后若想通再结契约果也不迟。”

　　方言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咬破自己的指尖，把渗出来的血抹在了玉佩上，纯白的玉佩上那一抹血格外的刺眼。

　　云霄宫外。

　　“大师兄，到了。”
　　方言和接触到了久违的让人安心的地板，心里忍不住感叹到：还是脚踩大地的感觉更好。

　　“大师兄你进去吧，长老们和师父都在里面等着呢。我想陪你进去，但是进不得，呜呜呜大师兄你要早些出来啊。”纪城溪有些委屈地说。方言和不知道在来的路上他胡思乱想了些什么，见他这样也懒得再去理，抬头看向那偌大的牌匾。

　　“云霄宫？”方言和看着牌匾念了出来，他走进去，然后愣住了。
　　眼前是望不到尽头的庭院，各色绿植假山惟妙惟肖，竟然还有几只仙鹤在水中闲走。
　　这么大的地方我要去哪里？方言和正想着，忽的一眨眼就到了另一处陌生的地方，脚下还有类似阵法的圈圈。

　　“汝姓甚名谁？”一阵沉重温厚的声音传来。
　　方言和抬头，看见了三个人：一个是见过的上青师尊，剩下两位老者头发一黑一白。方言和不认识那二人，只得以发色来区分。
　　声音是白头发的老者发出的，他看着下方的方言和。
　　方言和表面没什么动作，脑子里却在唤那玉佩灵。

　　“方言和。”方言和老实回答，老者只一句话便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柳佩安也在看着方言和，没说话，那老者又开口了。

　　“汝家在何处？父母何人？”白头发的老人问，语气就像寻常人家慈善的老人，但是那威压让方言和无法把他与寻常人家老人联系起来。

　　方言和回道：“家住方塘，无父无母。”
　　说完后抬头看向他们，却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到了方言和周围，把他围了起来。
　　三人嘴里念着方言和听不懂的话，咒语开始一个个具象化出现，像链子一样包围着方言和，与此同时他手上的也自动脱去。

　　链子钻进方言和的身体里，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一阵剧痛传来，方言和只觉全身的骨头就好像被锤子猛击，碎的七零八落。
　　好疼，怎么回事？！
　　疼痛感愈加强烈，方言和脸上冒出冷汗来。那玉佩灵适时出声道：“签订契约吗？”
　　方言和咬咬牙，道：“不必。”

　　“害，何必呢。契约成立。”

　　话音刚落，方言和身上的疼痛感消失了，他眼前一黑随即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