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血色舞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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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蕾欧娜而言，大喜过望的结果就是，当紧绷的精神彻底放松后，身体状况就再也不受意志力的把控，直接沦陷在蓄势已久的高烧中。
当她混混噩噩噩的躺在床上，在卡介伦夫人的照料下与疾病作斗争的时候，在海尼森附近的宇宙域中搭建好的“舞台”上，幕布正在缓缓升起。
回航的比克古舰队果然受到了来自秃鹰之城的直接警告，不得不再次调转炮口。而此时，帝国舰队已尾随而至。双方便就地摆开阵势，战斗一触即发。
“哎呀，在‘秃鹰之城’那帮小贼的眼中，我大概是个徒有虚名、昏庸无能的指挥官吧：被帝国军忽悠的转了向，甚至因此放弃了原本选定的更具地理优势的战场，彻底失去了主动权……”比克古冲着大屏幕中那颗近在咫尺的银白色人工要塞撇了撇嘴，自嘲道。
“阁下对这个角色不满吗？”参谋长邱吾权上将接过话。
“我这么大岁数的人，偶尔出现一下老年痴呆的前兆很正常呀。”比克古满不在乎的笑道，“无论是我们还是帝国军，在真正的屠龙英雄面前，只是诱饵而已。”他立刻纠正了自己的说法，“哦，不是龙，那帮没脸见人的歹徒只够做条虫。”
“所以说，同盟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魔术师，本次登台表演的是‘驱虫’么。”邱吾权发出了这种充满喜感的慨叹。
比克古舰队的司令部在接到警告的同时，秃鹰之城为了安抚木偶们的情绪，也大方的表示会对比克古的反帝行动给予最大的支持。他们沾沾自喜的透露给比克古一个“大好消息”：早先向远离海尼森的杨威利发出的“邀请”，已经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只要比克古多撑两天，就能得到魔术师的回援。
“要在五倍于自己的敌军面前至少撑过48个小时啊，”比克古搔了搔头发，“换言之，大公殿下要与只有自己五分之一兵力的敌人做持久战，还不能被秃鹰之城看出破绽，他这出戏演起来可比我困难多了呢。”他轻松的做出了决定，“舰队运动方面，我们充分配合大公殿下就好了，反正从常理上讲，我们肯定最终要被包围的，这样一来，魔术师才有闪亮登场的机会嘛。”
“可是，大公殿下要怎样把他的戏演的合情合理呢？”
邱吾权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回答，一段面向海尼森全民播放的影像说明了一切。
这段影像里，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大公在爆炸事件之后第一次公开露面，关于他身亡的传言立刻不攻自破。
红发的年轻人诚实的说明了帝国与同盟目前的兵力对阵之势，并诚恳的向同盟最高议会发出呼吁。
“此前的种种误会，导致了今日的刀兵相向。我身为驻同盟高等事务官，却成为了双方关系破裂的导火索，甚至未能及时制止事态的恶化，虽然这并非我本意，但我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诚挚的希望同盟政府能够不计前嫌，基于和平的考量，接纳我的歉意，充分考虑同盟军武力行动的必要性。开诚布公的谈话或许可以化解这场因误会和挑拨而生的纷争，战士们的生命不能白白抛洒。”他的神情坚毅与沉重并存，“在得到同盟政府的回应之前，我将约束帝国军，绝不主动开启战端。我军不会放弃自卫反击，但我们仍然希冀和平。”
“哦，看来帝国军因为靠近了海尼森，所以成功连入了民用通信网嘛。”邱吾权一边吃着烤面包，一边全无紧张感的道出自己的发现。
当帝国军率先发出和谈邀请时，同盟政府此前努力塑造的“被迫一战”、“武装自卫”的立场便不再成立。除此以外，同盟政府还要承受来自民间的压力，又必须顾虑秃鹰之城的威胁，最高议会的紧急会议大概要召开很长时间才能做出决定吧。
虽然决定的内容应该不会改变，不过，却达成了拖延时间的目的，也塑造了帝国军在本次战斗中的正当立场；既然同盟军受命于议会，那么，秃鹰之城也会加紧对议会的监视和控制，对同盟舰队的直接干涉势必会被削弱。
“真是个机灵的小伙子，难怪这么招人喜欢。”摆脱了被人窥视的束缚感的比克古，此刻则像夸奖自己孙子一样，乐呵呵的赞道。
不过，比克古并没有完全猜中吉尔菲艾斯的目的。
“阁下为什么不直接公布从陛下那里获得的信息？”法伦海特有些疑惑，“如果知道这一切都是地球教的阴谋，同盟就不会再受秃鹰之城的教唆。”
“但这样一来，秃鹰之城很可能会在走投无路之下攻击海尼森，所以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吉尔菲艾斯解释道，“只要议会再次做出进攻我军的决定，必然会在民众之间引发质疑，等海尼森摆脱了‘秃鹰之城’的威胁后，再公布这些信息，说明前因后果，才会更容易令民众接受。”
为什么一定要考虑民众的接受度呢？法伦海特没有把这句话问出口。
莱因哈特大人对这样的结果多少会有些不甘吧？这是吉尔菲艾斯唯一顾虑的事。但是，当他接到伯伦希尔发来的资料后，他就明白，他的金发友人已经把对当前局势的处置权全权交给了自己。那么，吉尔菲艾斯必须按照自己的心意放手去做，才是对这份信赖的最好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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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希尔德的汇报中得知吉尔菲艾斯这番动作的莱因哈特，立刻就明白了友人的全盘计划。
金发的霸者沉思了片刻，以回忆般的口吻，喃喃的说：“伯爵小姐，朕记得你曾经说过，要团结人类的集团，必不可少的条件是‘敌人’。”
“是的，陛下。”希尔德完全理解他的意思，带着微笑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从‘敌人’的资质上来说，地球教要做朕的敌人，还远远不够格！”莱因哈特愤愤的说，“但是，这帮小丑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他们竟然能成就一个划时代的契机。”
——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如果能抓住这个契机，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帝国与同盟都不会再有战争了。与“巴拉特和约”下的强制停战不同，这一次，双方将因彼此的理解与共进而自发的形成和平的默契。
吉尔菲艾斯现在所做的铺垫，就是为了日后能把这个契机利用到极致。
莱因哈特审视着自己，忽然发现，对即将到来的和平，他或许会有少许不甘，却不再怀有莫名的无措与空虚。满足和期盼不知从何时起已盈满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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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个小时后，同盟最高议会在民众和舆论的一再催促下，做出了令人民大失所望的决定。
与此同时，精确的控制着速度、行往海尼森的杨舰队，正在进行最后一轮“秃鹰之城攻略”的研讨。对于刚获得下床许可的蕾欧娜而言，这是她第一次参与这个讨论。
为了协助目前的“友军”完成这个攻略，缪拉在得到皇帝的批准后，将移动要塞“秃鹰之城”的详细资料通过新通讯网，发送到了杨舰队的指挥部。此后经过几天的解析和检讨，目前这个攻略其实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从如何接近秃鹰之城到登陆之后如何快速镇压地球教众，从如何营救人质到最坏的情况要如何摧毁要塞并防范碎片降落海尼森……全盘计划都在杨和罗严塔尔两位元帅的共同策划下，无限接近万无一失。
只除了一点。
“在彻底镇压要塞上的地球教徒之前，我们都要在要塞内行动，一路上可能被成百上千个监视器捕捉到，只要有一个图像被敌人看见，要塞主炮就会朝向海尼森发射了吧？”登陆作战指挥官先寇布表达了这样的质疑。
“如果在登陆之前，能诱使主炮改变瞄准目标并完成一次发射，那么，到下一次能量填充完毕并再次转向海尼森之前，可以争取到15分钟的时间。”
“就算选择最短的路径，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中央指挥室，也需要20分钟，还不要提镇压反抗所需的时间。”
“有没有可能利用这个时间，屏蔽掉那些监视器？”
“这个到可以尝试一下，不过屏蔽监视器这个操作本身，就有可能被敌人察觉异常。”
杨忽然插嘴了，“不用管那些监视器，如果直接锁定要塞主炮的发射呢？”他的声音并不高，语气也像往常一样随和，但他的问题却显得格外犀利，“完成这个操作需要多少时间？”
他的目光在参会的诸位僚将中滑过，最终落在了一个娇小的身影上。杨已经注意到，当其他的技术军官都在为他的这个提案露出惊愕和怀疑的表情时，只有这个姑娘在低眉计算。
果然，两秒钟后，她抬起头，迎着杨的视线，笃定道：“需要11分钟。”她的回答令在座的同行们脸上的惊愕与怀疑直接翻倍。蕾欧娜对此视而不见，以她独有的傲慢语气，为这个结论作了补充，“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在这个时间内完成。”
“现在可不是盲目自信的时候，”一个含着冷笑的声音从旁响起，金银妖瞳中闪烁着不同寻常的严厉，罗严塔尔尖锐的指出，“那个名叫库尔茨的小偷，不仅成功盗取了禿鹰之城，还一度控制了我军的通讯网。如果太小觑他，即使是兰尼斯特公爵您这样的天才，也免不了阴沟里翻船吧。”
“您说漏了一点。在移动要塞改造工程中，他涉嫌盗取和泄露禿鹰之城的机密情报。当时，我参与了追查工作，虽然破解了他的伪装程序，却受了他的误导，以为胥夫特上将是犯人……”兰尼斯特技术中将略有不甘的承认自己的失误。她是从关于尼古拉斯•库尔茨的最新调查报告里知道这件事的，这份报告是同禿鹰之城的信息一起、从奥丁发过来的。
罗严塔尔完全没想到她竟敢自曝其短，不由得怔了神。这时，蕾欧娜已经收起懊恼，正色道：“不过，我也因此实际体验过库尔茨的编程，比在座的任何人更了解他的实力。我没有小看他，也不会抬高他。即使有他阻挠，我也只需要11分钟就可以控制要塞主炮的发射程序。”她没有刻意提高音量，坚定的意志和强硬的自信已彰显无遗。
“罗严塔尔元帅，现在可不是质疑我的时候。除了我，您还有更好的人选吗？”对于罗严塔尔的顾虑，蕾欧娜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不过，对方那种欠抽的语气却让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想还以颜色。
“哼。”罗严塔尔冷哼一声，不再开口了。
先寇布搓着下巴，提醒道：“但这样一来，兰尼斯特小姐就必须亲自前往秃鹰之城吧。”
“这是当然的。”蕾欧娜毫不犹豫的说，“找到秃鹰之城的任何一个终端接口并实现物理上的链接，才能更方便的侵入主电脑系统。远距离的无线操作，链接的稳定性方面首先就存在风险。”她略微思考了一下，明白过来，“先寇布阁下是在担心我会拖累你们的行动吗？”
“那倒不至于，蔷薇骑士连最喜欢护花使者的工作了。”先寇布有趣的看着她，潇洒的耸耸肩，“不过，我还是想先确定一下我们的公主有多大程度的自保能力。小姐，你会用枪吗？”
“……那是士官学校的必修课。”
这种拐弯抹角的回答，与蕾欧娜一贯的风格大相径庭。所有在场的同盟军官都下意识的瞄了瞄他们的黑发指挥官。杨选择性无视之，端起红茶喝了一口。
先寇布咳了一下，追问道：“成绩呢？”
“……”蕾欧娜不说话了。
“有什么关系嘛，”杨开口为她解围，“我的射击成绩就不好，有其他科帮忙拉分，到及格线就行啦。”
这根本不是重点吧。众人黑线。
只有蕾欧娜十分认真的对杨说：“感谢您的好意，杨提督，但我一点也不觉得被安慰了。”
杨不介意的笑着，说道：“先寇布中将，蕾欧娜小姐此去的作用并不是开枪射杀敌人呀。”他又转头对蕾欧娜提出了几项建议，“实在不行的话，随便乱开几枪，或者把枪使劲丢出去，也可以威慑住对方，争取逃命的时间。”
蕾欧娜依旧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了。”
先寇布按住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暗自盘算：不靠谱的师傅教出不靠谱的徒弟，到时候一定要多安排些人手保护才行。
“我也加入登陆作战部队吧。”罗严塔尔忽然说话了，“舰队战有魔术师杨指挥，我在这里坐着只能无聊的喝咖啡而已。”
“罗严塔尔元帅是肉搏方面的超高手，我们当然十分欢迎您的加入。不过也请您务必小心，不要缺胳膊少腿甚至丢了性命，我们可不负责赔偿。”先寇布与杨交换了一下视线，说道，“到时候，请您与兰尼斯特小姐共同行动吧，我可以集中安排兵力支援你们。”
罗严塔尔似乎没有察觉到这番话中的戏谑，他用喝水般理所当然的语气，平静的应到，“先寇布中将，既然您是本次登陆作战的指挥官，我自然会服从您的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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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个小时后，杨舰队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两支正在交战的舰队。那正是比克古元帅与吉尔菲艾斯大公的舰队。这两支舰队实力悬殊极大，以至于吉尔菲艾斯舰队马上就要完成对比克古舰队的全面包围。
“轮到我们上场啦。”亚典波罗用目光向自己的学长请示到。
杨盘着腿坐在指挥席上，不慌不忙的下达命令，“先寇布中将，请做好登陆准备，随时待命。其余舰队，呈纺锤形瞄准帝国军包围圈的背脊部分，快速前进。”
所有人都飞奔向各自的岗位。
蕾欧娜穿好陆战服，站在连接登陆舱的走廊上等待集合命令。她眺望着前方的宇宙战场中那些闪闪灭灭的光点，忽然察觉到一件沉痛的事实，以至于她不得不将它说出口，才能缓解心中承受的巨大压力。
“……那只是为了麻痹敌人做的一场戏，但是，流血牺牲却是真实的……”
“这就是战争。”罗严塔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听到这句隐隐带着颤抖的悲叹，不由自主的接过话，“对指挥官而言，战士的生命只是一种用来消耗的资源。所谓名将，也不过是以越小的消耗兑换越大的成功而已。”
蕾欧娜以前所未有的憎恶的目光瞪着罗严塔尔。金银妖瞳的元帅满不在乎的接受了她冰冷的怒意，坦荡大方的说：“如何行动才对得起战士们洒下的热血，这是指挥官需要操心的事，不是你的工作。”
蕾欧娜被狠狠的噎了一下，顿时冷静了下来。
无论有多么的不甘，她也必须接受这样的事实：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她必须集中精力，不出一点差错，把这件事做到尽善尽美。
战争会结束的！蕾欧娜听见了来自两位友人的鼓励。
作者有话说第151章 血色舞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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