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青坊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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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道成寺钟的虚响第五声，浑厚的撞击声如同逐渐逼近的丧钟，距离天亮和雾气失效，还有一个小时。
姑获鸟呆坐在小葵身边，用眼睛一遍遍地去描绘她稚嫩的脸庞。
她就好像在沙漠里看见水源的旅人，海洋里看见木板的受难者，只有不断地看着两个孩子，才能在时时刻刻被恐惧和愤怒，还有愧疚占据的情绪得以喘息。
她在收到这本册子的时候，那个神秘的男人说过这是可以改变外貌乃至气息的秘法，但是她跟着誉为千年一遇的晴明多年，一眼就能看出他画出的符咒有多邪恶，里面的恶念如同翻滚的泥浆，她只是看就觉得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恶臭萦绕鼻间。
她看出来了，但是她没有说。
她看着河童被恶念吞没，看着阴阳术一点点改造它的身体乃至灵魂，没有提出带走昏迷的两个小妖怪。
因为她知道最大的错误已经构成了，再挽救也不过是纯黑的墨水里面加入了了几滴清水，连稀释都做不到。
......那袋子内脏。
她知道了那袋子内脏来自于谁，知道这所谓彻底的变化是用另外妖怪的命填的。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变化，邪恶也不是无中生有，阴阳术的引子便是用狸猫母亲的血肉作引，然后用里面的妖力和血气来改变妖怪的形态和气息。
她都知道。
如果倩兮女告诉了其他人，现在留给她的时间就更少了。
符咒已经画好，野原美伢被搬到符咒外，小葵被放到了符咒中央。姑获鸟恢复狰狞丑陋的本貌，利爪逐渐靠近美伢露出的肚子，蛇一样的竖瞳紧紧盯着猎物，就在尖锐的指甲即将划破皮肤的时候，一个白影突然窜了进来。
“汪！汪汪汪！”
浑身插|满枯枝和落叶的小白连站都没站稳就冲着姑获鸟冲过去，它竖起浑身的毛发让自己膨胀一圈，对着姑获鸟大叫。
姑获鸟收回手，任由着小白撕咬着她的手把她从美伢身边扯开，獠牙在手上留下了不大不小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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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叫优子吧！”
在纠结了三天后，一身雪白狩衣的安倍晴明站在姑获鸟身前，微风掀起衣摆，樱花簌簌落下：“‘托将红樱花，寄我岁无忧①’，我们在樱花绽开的时候相识，本来想叫无忧，但是忧字听起来太过悲伤，便取‘优’，叫优子！”
“关心别人，又善良，完全不是普通人印象里姑获鸟的模样，感觉这个名字和你是最配的！”
远远没有后来情绪内敛的少年阴阳师露出隐晦的骄傲的神情，这是他第一次给自己的式神起名，因此格外慎重，苦苦思考了那么多天却才取出来一个只能说得上是普通的名字。然而姑获鸟看着他，却觉得他的身后仿佛有着满天彩霞，那么的神圣，那么的纯白无暇，可爱得让人想哭出来。
将近一百年前的寒冬里，不是姑获鸟的姑获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失去了人类的身份，失去了名字，在成为妖怪一百年后，在一个在温暖不过的春日，她又重新收获了名字，还有......孩子。
时间回到现在。
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右手，一直以来目光麻木不仁的优子眼珠突然剧烈颤抖了一下，在瞬间蒙上一层泪光。
她哪里.....还配得上‘优子’这个名字啊。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沙沙靠近的声音。
优子本来以为是来这里寻找她的妖怪们，她平静地出了门，哪知道在院子外面的，竟然是一个足足有十几米高的怪物。它满身都是口器，头顶和中央各顶着一对眼睛，一口下去就足够把两人环抱粗的树木一口咬断，然后嚼嚼，就把大树悄无声息地吞下肚子，只留下满地的断枝残叶。在它的身后，被啃了一半的树桩无数。
这么个庞然大物，在如此多的妖怪视线盲区里，无人察觉地到了这里。
······
远处的树叶遥遥晃动，一阵又一阵的风吹过，妖怪们迅速在树木间穿梭，最后还远远缀了一个倩兮女。当她跟上去的时候，只有大天狗回头看了她一眼，剩下的大妖怪都对她视若无物，仿佛不存在一样。
婆耶也注意到了，但是她只是用爪子拍拍脚下的肩膀示意茨木童子了一下，就没有再动了。
空气里隐隐传来让她格外不安的气息，她下意识减少所有活动的频率，呼吸变得轻微而绵长，把自己的存在尽力压低。
然而除了她，并没有妖怪有大敌在前的感觉。
妖怪们在灌木上飞驰而过，青坊主还和豆狸的族长说说笑笑，对于本次的抓捕毫无忌惮之心，言语里还开始明里暗里地讽刺起曾经名震一时的大阴阳师的式神的堕落来。
“听说地狱里有一扇八尺镜，可以看见现实种种，不知道安倍晴明看见自己的式神如此嗜杀会是什么感觉。”
“不过也正常，我们是妖怪，整天想着压抑凶性？”青坊主冷哼一声，“那才是愚蠢。”
他一边说，一边斜着眼睛看茨木，明摆了这话就是在说给他，丝毫不顾旁边豆狸被吓得苍白的脸色。
事情还没有定论，在他嘴里就像已经看见满地人类的尸体一样。
看来是他这段时间太安分了，有人以为他变得好惹了。
茨木童子紧紧地攥着拳头，正要让他重新见识一下曾经桀骜难驯的茨木童子的风采的时候，婆耶突然从他的发间窜出，四肢张开，猛地抱上还在洋洋得意的青坊主的脸。
“！！！这是什么东西！”
婆耶动作太快，根本没有妖怪来得及反应，就见她像个抱脸虫一样死死扒着青坊主的脸，爪尖扣进头皮里，疼得青坊主发出刺耳的惨叫，不断上下疯狂舞动，试图把她从脸上弄下来。
黑暗里本来就看不清，再加上青坊主都快把自己甩成残影了，一群妖怪除了茨木童子愣是没人知道青坊主脸上趴了个啥，只听见他的惨叫连绵不绝，在森林里不断回荡。
“那是什么？！！！”
豆狸族长慌了，它躲在大天狗身后颤声问道。
大天狗也没看清是什么，但是他看见婆耶是从茨木肩膀上攒下来的，因此有了猜测，但也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继续装石像。
青坊主的恐惧来得实在有些稀奇，婆耶作为咒灵的时候咒力不强，变成了妖怪也只是个小妖怪，按理说只要稍微使点劲就能把从脸上取下来，但是青坊主偏偏叫得那么惨，但就是不动手，就好像在顾忌着什么。
茨木童子眯起眼，突然想起几十年前他混入人群里看到的电影来。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放大，扬声问道：“你知道......抱脸虫吗？”
“......？”众妖怪。
“........”惨叫声突然停顿了一秒，然后更加惨烈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青坊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