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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年级大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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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下午两点中,她从住院部到了门诊楼,这一路她只是右脚脚尖着地,时而单脚蹦跳,行动缓慢,很不利索,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这里一整个六楼都是口腔科,还细化分出来牙体牙髓科、牙周病科等,还有颌面外科。颌面外科在牙体牙髓科斜对面,距离最远。
医生说她的牙神经早就已经死了,所以这次不用打麻药,只需要给牙齿内部加一些消炎的药就好了。他看到医生拿着装了黄绿色液体的注射器,意识到应该是要往她凿出一个小洞的牙齿里注射。
她乖乖地把嘴巴张开,任凭医生操作。液体进入的一瞬间只能感受凉意和到液体进入牙髓腔的冲击感,紧接着她整个人的灵魂都像是要被彻底剥离。
医生也表示有些惊讶,见到她从治疗椅上疼得坐起身,还不忘告诉她:“别舔哦,不然待会还要重来一遍。”
放心,她打死都不会舔的。
有一句流传已久的话叫做“理发店里不会有爱情”,陶千漉现在觉得“口腔科里也一定不会有爱情”,至少在这张诊疗椅上不会。
她陷在疼痛里久久出不来,牙疼顺带着头疼,是那种差点可以疼晕过去的程度。闭着眼睛听到这个医生突然煞有见识地说应该是消炎药从牙髓腔进入囊肿内部,改变了压强并且刺激囊肿才会这么疼。
陶千漉走出治疗室,整个人都木了,幸好她带了布洛芬。缓了好一会功夫,她总算神志清醒,突然想去颌面外科看看。
明明知道大概率不会遇见他,却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患者等候区域已经坐满了人,没有空位置。她就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科室墙壁上挂着的专家介绍,一边走一边像是在寻找什么。
她顿住脚步,就知道肯定会有他的。
这种照片难免拍得有些失真,五官都被锐化,神情严肃,拍成这样,还是好看。陶千漉知道自己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因为就算许澈不是陶千漉的情人,他也本来就是“西施”。
北京大学口腔医学本硕博连读,美国密歇根大学牙科博士,发布SCI三十余篇,被特聘为省中心医院副主任医师。这上面的每一个头衔单拎出来都熠熠生辉。
她突然好想知道这种活在光芒里的人好不好追,不知道在靠近他的时候是温暖还是热烫。这一次,她不想要落荒而逃。
她看了好一会儿,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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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杭:我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许大佬他不回家,还住在病房里!
许澈:闭嘴。不过信息披露得不错。
严杭:好吧,我是工具人。
【高中时期】
高一一整年,在南城一中2016级学生里,有个叫做陶千漉的女孩子成为了大家会聊起的所谓的“校园风云人物”。
学生们的话题总是一茬又一茬,聊都聊不完,课表被挤得满满当当,明面上只有课间短短的十分钟可以东拉西扯,好学的人要置身于喧闹之外,好玩的人还要全身心投入追逐打闹,所以她被提及的频率也不是很高。最多也就是偶尔在人群中走过的时候会被身后的人窃窃私语到:“就那个人,那个就是陶千漉,感觉真人比照片好看哎。”
“啊?我感觉就一般般啊。可能我们审美不一样,我觉得他们班那个………”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再美味的佳肴也会因为加了香菜被某些人嫌弃。
不过只要提及陶千漉,大家往往也都会联想到那张贴在高一专属教学楼“文昌楼”楼下的大头照,只露出脸、脖子和校徽的大头照。照片上的女孩子扎着高高的马尾,笑得明艳动人,一直放在年级第一的位置上挂了一整年。
没有人知道这张照片是陶千漉被教导处某个不认识的老师叫过去,用临时贴在墙面上的红布充当背景的情况下,让她往那一站,然后说:“笑一下。”
“嗯,很好。”那老师看着相机里的照片,露出会心的微笑,头都不抬一下。 “行了,你可以回去了。”
老师不说,她也不问。
直到某个周一早上她看到自己五官钝化的照片赫然出现在年级大榜上,一时间竟然想不起这张照片的由来。说不后悔那是假的,因为全校前三名的照片会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被所有学生予以目光的洗礼,人尽皆知。至于前三名后面的名字,她那时候是不会留意的,更不屑于。
从前有文科综合成绩加持看不出来,高二文理分科后,不再计算文理科的综合成绩,一些理科出众的同学也总算初露锋芒,年纪大榜分化为文理两个板块,有种轮番洗牌的架势。
那个漂亮的女孩子也好久没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名字倒是一直在前边,只不过图像比文字更让人记忆深刻。
第一的位置被取而代之,是另一张风格类似的大头照,拍摄手法如出一辙,一样的五官钝化,只不过照片里的人不笑,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不情不愿,但也是养眼好看的。
许澈连续已经连续几个月稳居在理科第一的位置。陶千漉觉得自己像被蒙在鼓里的皇帝,整日花天酒地,却不知道兵临城下,江山没落。她的成绩起起伏伏,虽然不会超出年级前十的范围但也再也没有成为榜首。
这让她很有挫败感,她要迅速杀回第一宝座的踌躇满志也在高手如云的近几次月考下被消磨到几乎殆尽,她渐渐地接受了这样的事实——至少第一是许澈,不是吗?时间不是改变一个人的唯一因素,是时间这团软绵绵的泡沫甘愿为一个人的横冲直撞充当缓冲剂,要她冷静下来。
这一次,她是年级第二名。
陶千漉从这个学期为了学习开始不睡午觉,在车上吃完她妈妈送来的午饭后就往教学楼方向走。
中午的校园几乎没有什么人,只能听见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这与放学时候熙熙攘攘的模样大相径庭,仿佛是平行时空下的两个世界。她喜欢人烟稀少的校园,不需要匆忙赶路,每走到一处都可以拉扯出与之有关的故事。
她站在年级大榜下,耳边突然想起来班里那个好开玩笑的男同学在班里大叫:“不得了,不得了,这次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都在我们班,让他们二十二班他们哭去吧!你们快去看看楼下的年级大榜,我们班这对金童玉女,你们觉不觉得,嗯,就是,这两人照片放在一起就像是结婚照,哈哈哈哈。”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而且我看许澈那个样子就像是被逼婚的。”一时间班里人声鼎沸,还有各种鹅叫声。
她回过头白了那个带头起哄的男生一眼,余光看到走廊上站在另一波男生堆里的许澈。
开学到现在,他们除了交作业收作业这种必须要说话的情况几乎零交流,却还是被用这样无厘头的方式调侃,她知道这不是李峯识破了她偷偷喜欢上许澈的心思,开玩笑的人图乐子往往是没有逻辑的,他们习惯乱加因果关系,而她必须适当地表现出愤怒。
“李二狗,你再乱叫我就抽你。”
李峯看陶千漉这个状态,反而就没皮没脸起来:“怎讲啊!有本事现在就来抽!哎~哎~哎~”
陶千漉立马从位子上腾地站起来,直直地往李峯的方向逼近,谁知道那家伙一边跑一边大叫:“许澈,不得了了,你老婆要打人了!”在教室绕了一圈最后躲到走廊上许澈的身后。
陶千漉满脸通红,分不清是被气的,还是跑得太急,还是害羞,大概三种情绪平分秋色。
“哈哈哈,你来哎!”李峯比许澈矮,躲在他身后的样子十分欠揍。
她作势要从右边下手,却突然和对面被推出来的人撞到了一个正正好好,她的脑袋撞到了许澈贴在锁骨位置的掌心,只有一下就分开了。触觉系统仿佛在那一个瞬间失灵,她没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纹理。她不疼,安然无恙,可许澈的手似乎撞得不轻。
脑壳和手掌的硬度是不能比的。
李峯看到许澈甩右手的动作,意识到好像干了不该干的事,不敢有所动作了。陶千漉借机直接拧上了李峯的耳朵,毫不留情。
“快点给我道歉,顺便给他道!”陶千漉一手扭着李峯的耳朵,不耐烦得有些驾轻就熟。
“对不起,对不起!好了没啊,你快松开!我受不了了。”李峯这厮也是屈服于武力,道歉的速度极快。
“下次要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她故意大声教训。
“好好好,我知道了大姐!”李峯顺从地说。
陶千漉松开李峯耳朵的同时上课铃声也适时的想起。不远处年级教导主任钟文勇扯着嗓子喊道:“高二一班的那几个都像什么样子,快点给我回教室!”
一下子走廊上只留下漂浮在日光里的尘埃,没了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