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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五十 ...

  •   日上三竿,催归屋里还是没半点动静。乞宝担心催归会不会又昏睡过去,散水则忧愁回府要捱孟夫人批,但谁也不敢打扰,都老老实实等着。
      催归倒是醒得早些,之前睡了那么久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昨晚他自知睡得很好,孟章带来的心安与温暖让他踏实,醒来之后精力也恢复了不少。
      听着孟章平缓规律的呼吸声,他知道孟章还在熟睡,想挣脱他的手臂换个姿势,却被孟章更用力的抱住,生怕他跑了似的,连腿都攀附上来。
      “三爷,醒醒,让我换个姿势吧,躺得背疼啊。”催归无奈地说着,试图把孟章推开些。
      孟章松了手,可催归才侧过身,他又马上贴过去。后背传来的温度和强有力的心跳让催归有种错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还睡在万香楼的竹园里。
      俩人再次恢复静止状态,良久,孟章于催归耳边轻声却郑重地说:“对不起。”
      催归明白孟章的意思,也听得出他的真心实意,笑着缓缓说道:“三爷,我从没怪你,我愿意的。我,心悦于你。”
      原来,喜欢是可以说出口的,与结果无关。
      听到催归的心意,孟章本该高兴,但一思及自己即将成亲,突然就觉得心痛,喜欢二字在唇齿之间徘徊,怎么也说不出口。
      之前孟章一直觉得自己娶妻生子是一回事,喜欢催归是另一回事,互不冲突。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心很小,装下催归就再容不下别人。
      所以不管他怎么做,对即将成亲的女子和催归都是不负责任的。
      “三爷,你该回去了。”催归估摸着时候不早了,如今比不得当初在竹园厮混的日子,他很清醒,也很平静。
      “催归……”孟章有种将催归揉碎了,融进自己骨血里带走的冲动。

      天气越来越热,催归的身体在逐渐好转,只是恢复的速度有点慢。乞宝有些忧心,他却觉得正常,毕竟年纪大了,不比当年。
      这日孟章早早过来,刚进院就听见箫声,愣了一下,立在原地举目望天,心中感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催归中气不足,箫声断断续续,最后终止于一阵剧烈的咳嗽。
      “三爷,来了……”半卧于榻上的催归还有点喘,全身脱力连箫都握不住,但门一开,他就知道是孟章来了。
      “曲子新编了不少,听着不错。”孟章接过青葙手上的茶水亲自喂催归,“什么时候完成了,可要吹给我听听。”
      “好。”催归笑着,心里却不知道有没有那天。
      “今日天气好,去晒晒太阳吧。”孟章放下茶碗,不待催归答应,就将他抱起,搭着的寝衣也一并抱着。
      起的急,催归一时感到些许眩晕,紧皱着眉头,脸色也越发苍白。
      孟章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鲁莽。以前他总是稳如泰山,没有什么能让他心思动摇,哪怕着急一下,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大概是石头做的。可现在,一碰到催归,他就跟失智一般,还有种想毁坏一切的疯狂。
      树下阳光斑驳,催归躺在暖椅上晒得很舒服,身侧的孟章也好似睡着般,头靠在他肩上一动不动。
      如果能一直这么躺下去也不错。催归抑制不住期待,也深知自己的念想不切实际,默默地叹了口气。回过神,他才发觉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个物件。仔细摸了摸后,催归寻着孟章的手,将东西还给他。
      “收好。”孟章反手又把物件塞进催归手里,并握紧。
      “三爷……”催归欲言又止,那是孟章的雕龙玉佩,他明白玉佩的意义,自然也就懂孟章的用意。
      醒来至今,孟章从未对他说过什么,而他此刻给的已非任何承诺可比,催归心里沉甸甸的,有种承受不起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抓紧孟章的衣襟。
      之后,孟章好一阵子没来。山庄里谁都未提及,催归却明了他成亲了。

      孟印明离京返回西北,孟章十里相送。
      儿子走后孟太君就将孟夫人叫进屋内,开门见山地说:“平林山庄的那个瞎眼乐师也该走了,章儿回来前,你尽快去处理,别让他知道。”
      “娘若不喜,我让人遣他走即是。”孟夫人既惊讶又不解,区区一个小倌,太君怎会如此在意,“只是为何如此着急,过不了多久,章儿自然就厌了。”
      “听我的就是。这事你亲自去办,务必让他断了与章儿的联系,走得越远越好,从此不许再回京城。”孟太君面色如常,态度却很强硬。
      孟夫人一时捉摸不透,又不敢违背孟太君的意思,只得答应下来。当她准备出去时,孟太君突然叹了口气,问她:“印明的事,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
      “二叔?”孟夫人懵了一下,随即一个激灵,如遭雷劈似的,整个人定在原地,震惊地看着孟太君。
      “若是女子,纳为妾室即可,偏是男儿身……养着玩也就罢了,我相信章儿有分寸。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孟太君挥挥手让孟夫人快去快回。
      疾驰的马车里,孟夫人越想越心惊。这段时间她实在没空关注儿子,而且孟章对新婚妻子的态度一直表现得很温柔体贴,所以她每日都高高兴兴地带着儿媳熟悉府里的各项事务,还带她走亲访友,一心一意地盼着儿孙满堂。
      此刻想来,自从洞房之后,儿子在家过夜的日子屈指可数。之前孟夫人从不疑有他,现在她觉得孟章必是住在山庄,再联想到儿子从西北匆匆带人回来及之后种种,更觉得孟太君的担忧是正确。
      孟家男子,说好听点是专一执着,说不好听的就是一根筋,哪怕方向错了,也不会回头。
      不管以后会怎样,此人绝不能再留。
      催归于屋里听说孟夫人传唤时,起初还以为是孟章的妻子,知道是孟章母亲后心中便有不好的预感。
      孟夫人审视着进来的人,谈不上什么姿色,瘦得皮包骨,被搀扶着还一步三喘的,叫人多少起些怜悯之心。
      催归行了礼,孟夫人也赐了座,待下人都退出后,孟夫人很是客气地问:“不知先生接下来有何打算?”
      “夫人抬举,小的怎担得起先生二字。”催归起身告罪,然后道:“夫人有何安排,小的定当遵从。”
      对催归的回答,孟夫人很满意,笑着说:“听闻令堂乃江南人士,你曾打算回去,如今你身体还需调养,不如就回江南,那的气候也更适合养病。”
      “谢夫人。小的即刻启程。”催归从容淡定。纵然对孟章有再多的爱意与不舍,此刻也不能表露出来,何况走是迟早的事,这会儿夫人给他台阶,他不就坡下驴,难道还要拿乔,讨价还价。
      没想到催归如此识时务,孟夫人也不装,立刻叫人安排马车,帮催归收拾行装。
      “不过几件旧衣,不敢劳烦他人。只是乞宝,他与小的从小一起长大,还望夫人宽宏大量,让小的带他走。”
      催归的要求,孟夫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乞宝什么来历她也很清楚,留他在山庄,不就等于提醒孟章有催归这个人嘛,赶紧走才是。
      不到一盏茶功夫,马车就备妥了。催归除了琴谱和乐器,只带走了一直贴身放置的雕龙玉佩——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余生唯一的念想。
      “夫人,夫人……”
      孟夫人正喝着茶,等人回报催归启程与否,青葙突然哭着进来,跪在孟夫人面前连连磕头,请求孟夫人让她和催归他们一起走:“夫人,我与乞宝两情相悦……请夫人开恩,下辈子青葙做牛做马……”
      “行了,行了……”孟夫人心思转得快,把青葙留在催归身边,也方便她随时掌握催归的情况,于是爽快的答应了。
      从始至终,谁也没提起孟章。催归走后,孟夫人也走了,山庄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马车走走停停,赶车的乞宝见人就问,好容易才分清南下的方向,却直到天黑都没找到落脚处,三个人只得挤在马车里,于官道旁过了一夜。
      孟夫人大方,给了不少钱财,但从没出过门的乞宝和青葙还是有种前路渺茫的感觉,只有催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天亮后,催归听见了鸣珂的马蹄声,远远地坠着,跟了大半天,始终没靠近。
      “哥,前面就是岔路口了,我们走水路还是继续走官道?”乞宝大声问。
      躺在车里的催归过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坐起,撩开车帘子道:“不去江南了,我们去西北,去大漠的古城墙上看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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