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阶级跨越指南》更山

4、过招

　　「我家老爷素以仁善治下，不能专制独断，不顾底下人的想法。既如此，不若让那落水的女子来回话，问问肯不肯放过这几个歹人。」 田总管显然没想到我和宋鼎会出现在这。 让我来决定，这几个人必是没什么好下场。这大娘子倒是挺会借刀杀人，借我的嘴堵住姓田的嘴。再给自己戴个仁善公正的高帽，既断了他的左膀右臂，还有个好名声。 来这破地方前看了那么多宫斗剧，我也不是吃素的。当场把一哭二闹三上吊演绎的淋漓尽致，还夹带几句“小女子从此便分明了”“大娘子可怜我一介女子”云云。 那田总管一副吃瘪的嘴脸，眼睛阴森森的瞪着我。我跪在地上暗地里瞪回去，当然也没放过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讶异。 还有宋鼎在一旁的憋笑。 落水一事就这么告一段落，官差带走那几个人后顾大娘子让总管回去歇息，把我和宋鼎留下了。 临走前，姓田的在我耳边来了一句「没想到，你个丫头片子落个水变得如此胆大。」又越过我，对着宋鼎审视一番，拂袖而去。 「宋鼎，宋大夫。」 「草民在。」 「我着人去打听落水之事是谁传开的，小厮回来说是个采药的大夫。又见你今早远远的跟着我们，现在还带着落水的姑娘扮鬼，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回大娘子，落水之事确是草民与人说起，但绝无意败坏主君声誉，只是不忍村民遭恶霸欺凌无处申冤，才与人道出一二。跟踪与扮鬼是草民自作聪明，事先不知大娘子已安排人扮鬼抓捕歹人。」 听到这话，我抬头望向大娘子身旁的女使，仔细一看发现她们就是方才树林中与我一同鬼叫的人，只是现在收拾干净我一下子没认出。 看来这大娘子不只有些嘴皮子功夫。 不知这宋鼎是怎么知道大娘子的计划，还能去提前备好那些白布。 如果他今天没遇上我或者我刚刚不答应跟他一起，他会怎么办呢？又以什么理由解释他出现的原因呢？ 「大娘子若要罚，请罚草民一人，莫要降罪落水的姑娘。」 宋鼎一脸义正言辞，仿佛要舍生取义舍己救人般，和刚才气定神闲叹茶的分明是两个人。 「哦？那你到说说，我为何要降罪于你？」 座上人的声音轻快了不少，还带着点打趣。 「草民无意的几句话让大娘子和大人烦心，还让大娘子纡尊降贵来此不得见人的地方，是为一罪。自作聪明差点坏大娘子计划又为一罪。大娘子要怪罪，草民无话可说心甘受罪。」 宋鼎这老狐狸是真茶啊。 这话听着是给自己揽罪，大娘子真要罚他，不就成小肚鸡肠过桥抽板了嘛。刚刚对付姓田的时候戴的高帽难不成还能自己摘下来？ 「怎么，学那姓田的威胁我？」 大娘子声线一压。 「草民不敢。草民愿戴罪立功，替大娘子分忧，为大娘子效犬马之劳。」 大娘子没再出声。 上次同样的寂静是在今日早上，因为我的回答。 亮堂的屋舍没有一丝声响，只有盏盏油灯燃烧的丝丝声。怕也只有富贵人家才舍得这样点灯，底下的劳动人民，一盏灯能用上个把月，灯芯烧完了用手捻一捻还能继续用。 呔!万恶的封建社会。 这是我来到这个地方不到一天时间里第二次发出这样的感慨。 叶大娘子自顾自冲了壶茶，慢慢喝下。 「宋鼎，你是个聪明人，既然你自觉有罪又想功过相抵，不如再帮我办一件事，事成，你之前干的一笔勾销，我还额外允你一个条件。」 「谢大娘子！」 没等大娘子说完，这老狐狸就拉着我跪下谢恩。 看来，这大娘子是要用宋鼎来收拾姓田的了。斩草除根，就是不知如果那总管真和宫里的人有关系，她要怎么解决呢。 夜色如水，清冷的月辉洒在苍茫大地。远处的屋舍被月色覆上一层薄霜。宋鼎和我走回那条田垄。 半路上，宋鼎突然仰头，和月亮相遥望。 「安息吧。下辈子，找个好人家。」 我抬头望着他，发现有几涟映着月光的泪珠滑落他脸庞。 「是有相识的故人吗。」 「酬故人还山，唐代宋鼎的诗。」 他低头端详着我，这一次，我没看懂他眼里带着的情绪。 「小五是个结巴」 「她很懦弱，可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吧。换做今天是她，她不敢说要处决那几个人的，更不敢大闹一场。」 我猛然睁大双眼，也明白了为什么姓田的会对我说那句话。 「把这包药带回去服吧。明日就不用再来我家了。」 他从篮子里翻出一叠油纸包着的药材。 那股草药的清香和干涩弥漫在五月夜晚的微风中，随风飘散。 「不出几日，我们就能走出这里了。」 我不禁发问。 「我们到底是去哪？」 宋鼎把药塞到我手里。 「或许我们走不出这个朝代，但我们可以走去更大的天地。困住的是这个时代，困不住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