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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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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奶奶。”
一段小奶音从被子的鼓包里传来，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挣扎着伸了出来。
“迟迟醒了没有。”
一个听起来很苍老无力的声音从电话的听筒里传来。
“醒啦，醒啦。怎么了，奶奶，是不是又难受了？”池廖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来。
“没有，没有，只是突然有点想听见宝贝迟迟的声音了。”奶奶发出了温柔的笑声。
“奶奶~~”
又被奶奶叫宝贝，池廖有些害羞，毕竟我们池廖已经是一个年满十七的大人了。
“嘿，你小子，稀罕你还不行了，起了就行，奶奶挂了。”
“嗯嗯”
电话被挂断的很快，池廖心里虽然有些不安，但是听奶奶的声音状态还不错，应该没啥大事，今天就把事情办完再去找奶奶吧，池廖从床上下来，想着早办完早去找奶奶。
“你怎么又瘦了啊？”
林晓蕊来到池廖的小窝看见池廖小小的一只陷在沙发里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心疼的不行。
因为池廖是网络直播而且也不露脸，所以林晓蕊这个经纪人很少和池廖线下见面，她已经好久没见过池廖了。
池廖听到林晓蕊的话也只是裂开嘴浅浅一笑，有些苍白的小脸因为这一笑，显得更加病态了。
想起她刚接到通知要带一个未成年的游戏主播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公子不愿意上学要来体验生活呢，可当她看见池廖的时候，她惊呆了。
少年十分瘦弱，一看就知道多少有点营养不良带在身上的。
她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个小孩应该是那种没有父母，没有亲人，自己孤身一人在外打拼的，没曾想，人家父母健在只是压根不知道在哪，唯一有一个奶奶陪着自己，可惜奶奶身体还不好，需要池廖照顾。
林晓蕊虽然不是出生在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是也是中等家庭的独生子女，家里只有她一个，从小就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池廖是她毕业之后进入行业带的第一个主播，公司也没有很重视池廖，只是池廖发布的视频刚好有点流量，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才和池廖签了约。
看着池廖虽然有流量但也只是有点流量，不值得公司花大功夫培养，于是就找到了刚毕业的她。
在这样爹不疼娘不爱的条件下，她眼看着池廖越来越好，粉丝越来越多，甚至成为了游戏区热度榜一。
从那个瘦瘦弱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横尸街头的小孩子，变成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她很欣慰，也很有成就感，但是好日子不长，她万万没想到那个狗公司会这样坑他们，要不是自己合同没到期，解约要赔违约金，谁愿意在这破地方待。
看着受这个网络蹉跎变得越来越沉默的池廖，林晓蕊很难受。
“对不起啊，小池，要是我在厉害点，你也不用受这种苦。”
“蕊蕊姐姐，你不要难过，有些事情我们是左右不了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这次我们硬气一点吧。”
池廖忍了很久了，他想就这样吧，不想再坚持了，奶奶的医药费也够了，至于他，好像怎样没有那么重要。
“对了，蕊蕊姐姐，你想换公司吗，以你的学历和能力，不适合留在这里。”
“当然想走，可是走不掉啊，我都工作那么久了，不可能还舔着脸和父母要钱去给解约金，算了顺其自然吧。”
两人打车向经济公司驶去。
池廖所属的公司叫青果娱乐，它是专门培养网络主播的，当初平台的工作人员发现池廖在制作短视频，并且看起来比较有前景就找上了池廖，许诺各种各样的好处。
当时正好奶奶病了要住院，池廖非常缺钱，刚好自己对游戏直播也比较感兴趣，自己原来为了赚钱也帮很多主播代过打，也做过陪玩，想着自己应该不会混的很差。
一无所有加上天真好骗的池廖只能乖乖走入圈套。
池廖刚进公司的时候待遇还不错，后来慢慢发展起来后，公司看着他粉丝越来越多，想从他身上搞点商业价值就以他是未成年开始打压他。
公司开始疯狂的压榨他的直播时间，随着池廖人气越来越高，又疯狂让池廖出席各种和游戏无关的活动，接各种莫名其妙的广告，池廖不愿意，公司就开始让其他主播拉踩池廖，还买通稿黑池廖，池廖当时啥也不知道被骗着签了卖身契，结果现在想要解约，可光光违约金就要赔两百多万。
池廖不愿意搞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所以他的收入在同阶段的主播中是最少的了。
从他开始直播，到后来零零总总攒的钱，除去给奶奶看病的，也就刚好够付违约金。
“池廖，想好了，确定要解约。”
青果公司的老板坐在椅子上盯着池廖。
最近公司业绩越来越不好，池廖现在可是钴谷直播游戏主播当中人气最高的，怎么可能轻易放他走。
“对”
长时间的直播经历教会了池廖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就要死守阵地，这一刻池廖毫不退缩的直视着这个救自己于水火又将自己拽入另一个深渊的老板。
青果公司的老板看着池廖坚定不移的眼神，多少有点慌了。
但他诧一想，面前的人只是一个连毛都没长全的小孩，他慌什么。
“呵，池廖，你还小，这个社会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不用了，我已经向法院起诉解约了，今天只是来和你说一声，谢谢您的栽培，让我学会了很多。”
池廖说完转身就走，并没有给青果老板再说话的机会。
走出公司的大门，池廖感觉到肩上压着的巨石好像减轻了一点。
“小池”
刚进公司就被一堆事情绊住脚跟的林晓蕊追上了池廖，“是你给我交的违约金？”
刚从人事知道自己已经是自由身的林晓蕊，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池廖，连忙把手上的东西随便一扔就立马赶着来找池廖。
“你值得更好的舞台。”
池廖很喜欢这个经纪人，她是真心实意的为他好。
“那，你呢，你还会一直在吗？”
林晓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句话，但是她总感觉再不问，就没说出口的机会了。
“我？在播完了这个月之后，大概率不会在直播了吧，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干嘛该做什么，走一步看一步。”
时间和现实消磨了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的骄傲。
池廖走了，他没有采用任何交通工具，只是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在人群之中。
林晓蕊也没有很快就走，她站在这个破公司的门口一直看着池廖一步一步走远，消散人海。
青果娱乐的老板刚被池廖气的要死，还在舒缓自己情绪的时候，他的办公室大门又被人无情的推开了。
林晓蕊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她第一次走路走出了超模的压迫感，来到老板的办公桌面前，露出了非常善解人意的微笑。
老板看到林晓蕊笑，以为有什么好事，于是嘴角也跟着起来，结果还没将自己那薄凉的嘴唇扬到最高的地方，就被林晓蕊一张工牌给甩蒙了。
嚯，原来是先礼后兵。
多谢老板多年来的栽培，让我认识到了这个行业的本质，我一定会好好记得您的教导，好好回报贵公司。”
说完，林晓蕊以两米的气场离开了这个让她恨得牙牙痒的鬼地方。
离开了这个黑心窝老娘又是这条街最靓的崽。
池廖一直走到了本市最好的医院，自从自己有钱之后，池廖就把奶奶从老家的县医院接上来在这里治疗，这是池廖现目前为止能给奶奶最好的帮助了。
池廖调整好心情向病房走去，他不能让奶奶看到自己满面愁容的样子，他要笑。
可是到了病房的那一刻，池廖笑不出来了。
池廖奶奶的病房里围着一群医生井然有序的抢救着病床上的人，他专门给奶奶找的护工站在一边流眼泪。
池廖的奶奶人非常好，虽然是从农村来的，第一次进大城市，但是看见小护士们受委屈还会维护两句，跟人家护工也是处的像老闺蜜一样。
池廖冲了进去，原本每次看见池廖都笑着喊宝贝迟迟的慈祥老人，现在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
池廖在发抖，他很想叫叫奶奶，可是嗓子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眼泪不断的往下流，脑子一片空白，池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抢救时间已经过了，有人来和池廖说奶奶抢救无效时池廖才回过神来。
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扑在奶奶的身上，疯狂摇着奶奶的身躯，嘴里不断的叫着“奶奶。”
奶奶被送进太平间之后，池廖被奶奶的主治医生叫到了办公室，主治医生将原先池廖买给奶奶的手机递给了池廖。
一段录音从手机里发了出来。
“迟迟啊，奶奶叫人家小护士教了奶奶好久，才会这个叫什么录音的东西，奶奶要走了，不能陪着迟迟了，奶奶虽然不懂什么直播，但是奶奶知道有很多人喜欢迟迟，有那么多人代替奶奶爱着迟迟奶奶很放心了，奶奶希望迟迟要永远开心。
这辈子是奶奶拖累你了，奶奶先走一步，去下辈子好好努力，等等迟迟百年之后来找奶奶，奶奶一定给咱们宝贝迟迟最好的生活，让我们迟迟开开心心的长大。”
录音结束了，池廖却久久不能回神，迟迟不想要多好的生活啊，迟迟只想要奶奶一直陪着迟迟。
奶奶的追悼会，火化到下葬都只有池廖一个人。
池廖并没有买菊花而是将奶奶最喜欢的红玫瑰靠在了墓碑前，他盯着墓碑发呆，好像这一生也没有继续走下去的意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