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盼归期》满月六六

6、同桌

　　宋归总觉得吴南城说话的时候尾音上扬，她支着笔点了点空荡荡的桌面，嘴上回击吴南城：“又见面了，吴同学。”

　　吴南城看着借机占他便宜的女孩，嘴角克制不住的弯了一下，他把手边的书和笔记本推出去给宋归，脸朝着她的方向再次趴下，说：“有劳宋老师了，我先睡了。”宋归打量着刚刚被推过来的笔记本，不等她拒绝身旁的男孩就趴在桌上了，她当然是不准备认真听课的，干脆在本子上画画。

　　听了身边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大半节课，吴南城挪了挪挡在眼睛前面的手臂，可动作太大，直接碰上了宋归的左手手臂。

　　吴南城一下子僵住了身子，眯起眼睛透过手臂间的缝隙望过去，宋归停了手，笔记本上画的全貌展现在他眼前。那是一张非常简单的速写，一行一行的格子线条上，画的竟然是刚刚趴在桌上假装睡觉的他。

　　没等吴南城仔细打量那幅画，就感觉到手臂上的衣袖被一道微小的力气扯着往自己的方向拎，同时宋归的右手手肘也再次支在书桌。他鬼使神差地闭上眼睛，假装睡熟了感受着宋归所有的小动作，女孩儿似乎拿了根笔在他身上来回比划，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动作越来越大胆，还拿笔戳上了他露在手臂之外的下巴上。

　　一节课过得很快，伴随着下课铃声传进教室，吴南城敏锐的捕捉到了身边传来的那道轻微的盖书本的声音，总算松了口气。他装模作样地坐直起来，身边的小姑娘就顺势把已经收好的课本放在他桌面上，全程别说是肢体接触了，就是眼神交流都没有一点儿，全然想象不到她刚刚偷偷给他画了一副肖像画。

　　吴南城微微皱了皱眉，刚想说点什么，就被转过身来的陆谨打断了。

　　“不是吧南城，你就是睡觉也把书压着没给人家新同学看啊？”陆谨回过头就看到宋归握着一支铅笔乖乖地坐在座位上，一边的吴南城则是衣衫有些不整地撑在桌上，瞬间脑补出了各种恶霸校草欺负傻白甜新生的剧情。

　　吴南城伸腿踹了陆谨的椅子一脚，笑骂他：“你给我滚一边儿去。”他转头看向旁边让他变成恶霸的人，她倒是看热闹看得起劲，一句话也不帮他说。

　　高三不用大课间锻炼，呆在教室里陆谨就要找宋归聊天，所以吴南城就打着给宋归拿书的借口带她离开了教室。外面天气很热，教学楼边的大树上连蝉鸣都格外热闹，宋归躲开吴南城两三步之外，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可走着走着，随着身边嘈杂的人声越来越多，宋归的眉头反倒越皱越紧，她忍不住悄悄握紧了拳头，让指甲陷进去肉里以制造疼痛来遏止自己的烦躁。她从没觉得一段走廊有这样的长，好像永远也走不到终点。

　　“宋归。”吴南城突然叫住她，宋归抬头看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走廊尽头。少年对着宋归弯起唇角，招招手，说：“怎么走这么慢，快来。”

　　宋归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但是前面自动给她让开了一条路，她转头看看身边那些女孩子们痛心疾首的表情，如果有音效的话大概会发出一堆心碎的声音。

　　宋归快步走到吴南城身边，学校库房在另外一栋楼，所以她不得不跟着吴南城走出了教学楼。想来他在学校大概是很有名气的，一路下来宋归已经收到了各种艳羡或者嫉妒的目光了。

　　她看了一眼前面的人，再次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两三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吴南城再次转身寻找宋归的时候就发现女孩又一次和他离得很远，她把头低着，似乎是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她大概忘了她穿的不是校服加上窈窕的身形就已经足够吸引旁人的目光

　　他站在原地抱臂等着宋归，女孩走了好半天才到他身前半步远，抬起头来满脸疑惑。

　　“我是很见不得人？”吴南城歪头看着宋归。

　　宋归抬起头想直视他的眼睛说话，但是这人个子太高，从她的角度望过去，他脑袋后面就顶着一轮太阳，光线刺得人眼睛疼。

　　察觉到宋归细微的表情变化，吴南城改为双手撑着膝盖蹲下来，让宋归能够平视他的眼睛。女孩眼睛眨了眨，似乎适应了光线，才说：“你太受欢迎了，我怕跟你走在一起被人针对。”

　　吴南城转头看了一圈，周围不是走过的人确实都在那眼睛看现在站在一起的他们俩，他轻笑一声，说：“那现在你跟我讲话就不怕了？”

　　“那不是，你要跟我讲话的？”女孩挑了下眉，理直气壮的，脸上倒是半点害怕的表情也没有。

　　“好了，走吧。跟紧点，我怕你走丢了，我们学校可是很多一样的楼的。”吴南城知道宋归这会儿戒备心还是很重，也不打算一下子就那么快的接近宋归，他对女孩说了一句就站起身来往前走。但很显然这句话戳到了女孩痛点，她很快也就跟了上来，并且一直跟在吴南城身侧。

　　等到宋归跟着吴南城拿完校服和书本回到班级，高三转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女生还跟吴南城做同桌的消息就已经在年段传开了，甚至还有传遍全校的趋势。于是中午宋归被陆谨几个人拉着一起吃饭的时候就承受了比早上还夸张的眼神洗礼。

　　吴南城周末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今天周一的课睡了一天，宋归则是拿到书之后就靠着上课画画度过了四节课，吴南城的笔记本就成了她的临时速写本。陆谨转过身来看着身后互不干扰的两人，还调笑说这两人大概可以成为最佳拍档，当然说完就被吴南城踢了一脚。

　　云城一中下午只上两节课，所以太阳还很是灿烂的时候学生就可以回家或者回宿舍干自己的事了。

　　但是直到下午六点半，身边同样停着的车子走了一半左右，宋归仍旧坐在车上没有动作。她看着没有一丝电量的手机，一时之间无处可去。

　　“宋归，你在这儿干嘛？”陆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归转身看过去，陆谨在前面向她跑过来，后面还有慢慢走着的吴南城和谢宇宁。

　　“哇，这摩托车你自己的吗？哇，这辆我可是看中了好久了的。”不等宋归回话，陆谨就趴到宋归车前，仔细打量着摩托车，边看还边赞叹到。

　　“这个？我舅舅的。”宋归看着陆谨冒光的眼神，干脆下车把手上的钥匙抛给他让他好好研究。

　　宋归走到一边站着的谢宇宁身边，谢宇宁大概不是很熟悉她的名字，开口有些犹豫：“那个...你怎么一直呆在这儿？”

　　宋归听出了他的尴尬，回他：“叫我宋归就好。”

　　不等谢宇宁再次开口，宋归的左边就传来吴南城的声音：“不回家？”

　　宋归仰头看了他一眼，这人明明只高她一个头，但每次看他总要把头抬高，再这样下去久了大概对自己的脖子不太友好。她干脆把目光收回来，看向前面在摆弄着车子的陆谨，说：“我不知道回去的路怎么走，不知道家的位置在哪，我家里人电话打不通，后来手机也没电了。”

　　听完宋归的话，陆谨立刻从车上下来，对着宋归说：“这好办，要不你去我家，想住多久住多久。顺便把这车借我玩两天，我让我家司机天天接送你上学...”

　　陆谨还想说些什么诱惑宋归到他家住，可对面的三人里面，宋归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谢宇宁比着手势让他噤声，吴南城则是眼神愈加冰冷。陆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应该闭嘴，于是很识相的不再说下去。

　　宋归本来看陆谨兴致勃勃的没忍心打断他，可不知为什么他说着说着自己先停下来了。最闹腾的人都不说话，四个人之间的氛围就有些莫名的尴尬。

　　突然，吴南城口袋里手机振动的声响打破了这份安静，其他三人齐齐望过去。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吴南城接通了电话。宋归本想着电话这样私密的东西她该走远点不要打扰吴南城才对，正打算走开，吴南城的手机听筒里就传来向楠的声音。

　　宋归愣了一下，抬头对上吴南城的眼睛，他似乎一直在看着她，看到宋归抬头之后就把手机塞到她手里，是以下一秒，宋归清晰的看到了屏幕上的“向小叔”三个字。

　　“喂，南城啊，你找到归归了吗？”向楠熟稔地问到，听那语气，宋归敢肯定他们绝对认识挺久了。

　　“向楠，我在。”宋归被磋磨了两个小时，这会儿半点耐心也没有，也不叫向楠“舅舅”了，开始直呼其名。

　　“归归啊，看来你和南城见面了嘛。我刚下飞机没多久，打你电话又不接，我只能打给南城啦。接下去这段时间，你就住他家了，你们好好相处，我还有事，挂了。”不等宋归再说些什么，手机里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向楠挂断电话就对上了姐姐向澜带着谴责意味的目光，他有些心虚地收起了手机，回以向澜一个微笑。

　　“我让人把归归和吴南城的照片给你是让你防着他点，我是让她去读书的，不是让你这么早就把她给嫁出去。”向澜气定神闲地坐在办公桌前面看报告，语气却不太明朗。

　　向澜知道姐姐看似严厉，其实最是挂心宋归的事。他倒了杯水，放在向澜前面，说：“上次住院，医生说她自残倾向很重。我问过苏憬安，对于归归现在的病情来说，我们最好减少对她的刺激。也就是说我们每一个人，尤其是你和宋家的人，你们的出现就会刺激到她。我知道你对她的爱不比我们少，可没想过归归真的接受这样的爱吗？现在有一个愿意把她带出伤痛的人出现了，为什么我们不去试一试呢？”

　　向澜原本批复报告的笔顿住，她闭目靠向椅背，手架在扶手上，眉头紧蹙。她回想着宋归从一个小糯米团子长成现在的窈窕少女的历程，作为母亲，她大概真的糟糕透了。

　　好半天，向澜叹了口气，说：“你和归归其实都比我聪明，你们俩总有人要接手公司的，到时候我也好放手了。”

　　“诶诶诶，你别说了啊，讲得跟你不做公司掌权人就要干嘛了一样。公司我只是现在帮你接手一部分业务，我自己有产业。车队的话，我还想再搞几年，算是，给我自己的一个交代吧。最后老头子留下来的这个产业，还是要回到归归手上的。”向楠给自己倒了杯茶，可还没送到嘴边，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看到屏幕上“吴南城”三个大字，果断挂掉了电话。

　　回想起刚刚宋归拿吴南城手机打的那通电话，向楠“啧啧”了两声一个劲的摇头，这还没追到手，吴南城就已经连手机的使用权都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