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盼归期》满月六六

10、谢西遇其人

　　宋归和吴南城到达谢西遇住所的时候已经是周六下午六点了，太阳不算大，陆谨和谢宇宁早就已经在院子里玩起来了，打闹声从后院传到门口。

　　吴南城按响门铃，短暂的等待之后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聚餐的发起人——谢西遇。

　　“你们来了，快进来，宇宁和小谨都已经玩起来了。”谢西遇带着金属边框眼睛，合身的白色衬衫两边袖子挽到小臂上，看着很是儒雅。可宋归知道，相比儒雅，“笑面虎”这个词更适合谢西遇。

　　宋归两人在谢西遇的带领下走向后院，陆谨似乎在和谢宇宁玩游戏，嚷嚷的声音越走近越清晰。与后院欢乐的氛围不同，宋归三人却格外的沉默。

　　从前院通往后院要经过一楼的客厅，入室之后，客厅东北角的陈列却让宋归愕然。那大概算是一个乐器角，从键盘到鼓都有，而乐器后面的墙上则是宋归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空白从出道开始的每一版专辑和海报。

　　宋归看得有些眼热，干脆转过头自暴自弃的停下脚步，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这怎么了？”谢西遇也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后面的两个小朋友。

　　宋归听到声音看向他，也是时隔很久头一次直视谢西遇的眼睛。那人脸上还带着笑，眼神却复杂得很，但宋归看得出来，谢西遇大概有些生气。从前她总笑那些在生意场上被谢西遇玩弄的对家连这点眼神都看不明白，没想到现在需要去琢磨这些的变成了自己，而且那人给自己的眼神并不和善。

　　“怎么了，又难受了？”吴南城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归眨了眨眼收敛眼底翻涌的情绪，摇了摇头。

　　“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快来！”陆谨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后院门口，冲客厅里的三人招手，一边说还一边跑进室内抓起宋归的手，说：“小宋归，我带你去玩儿西遇哥新买的模拟器，可带感...”

　　宋归被陆谨拉住整个人向前倒去，一个趔趄，被吴南城及时出手扶住。

　　“你给我放手！”“你把手拿开！”不等陆谨反应过来，吴南城和谢西遇的声音就同时响起。

　　陆谨吓得马上松开了宋归的手，他摸摸脑袋，看着眼前似乎都不太好惹的两人，说：“我...放开了。”

　　“她身体不太舒服，我带她去外面坐。”说完，吴南城扶着宋归向后院走去。

　　陆谨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吴南城和宋归两人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他看向仍旧站在一边的谢西遇，问：“西遇哥，我怎么觉得刚才那么奇怪呢？你和小宋归以前认识吧。”陆谨把心里的疑惑说出口，但用的却是肯定句。

　　“她舅舅托我照顾她而已。”谢西遇淡淡的说。陆谨早就猜到宋归家世不一般，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之间多多少少都有些交集，便也不再过问。

　　陆谨小跑到后院门口，刚刚被吴南城说虚弱的宋归此时正神采奕奕的和谢宇宁进行着如火如荼的比赛，他大喊到：“吴南城你个骗子，小宋归不是好好的嘛。不是说好跟我玩儿的，小宋归你抛弃我！”

　　陆谨边叫嚷着边走到宋归身后，她开的倒是出人意料的好，且不说别的，光是熟练度一看就是经常玩这些东西的。

　　一局下来，不出意外的，宋归胜利。

　　“看不出来啊小宋归，你还喜欢赛车？”陆谨撑在座椅后面调侃宋归。

　　“我舅舅喜欢，小时候经常玩儿而已。”宋归走下来，坐到一边的野餐椅上开了一瓶汽水喝。

　　陆谨想起宋归刚上学那天开的摩托车，心下了然，坐上座椅喊着要和谢宇宁再战一次，一边问宋归：“舅舅这么喜欢车，认不认识向楠？华人车手里面就向楠这几年最厉害了，中国赛车第一人，以前我还专门去看过几场...”

　　陆谨已经开始新一轮比赛，这人倒是很厉害，一边看着显示器一边聊天，全然没注意到宋归这边的冷漠。

　　吴南城没有坐到宋归旁边，他走到烧烤区看了看，再次检查确认了一遍食材里面没有菌菇类的东西才找了个地方偷偷点了根烟。看着宋归夕阳之下有些落寞的背影，她其实最是向往自由和刺激，一场汽车模拟游戏带来的肾上腺素激增让吴南城好像又看到了一些宋归最鲜活的样子——那个活在从前的快乐的宋归。

　　不知是吴南城目光太过炙热还是宋归太过敏感，没一会儿，女孩就转过身来和吴南城的眼神碰个正着。吴南城有些尴尬的弹了弹烟灰，倒也没有被人抓包的窘迫感。

　　女孩走上前，看着吴南城捻灭烟头，说：“我随便教你一点儿坏习惯你倒是记得牢。”

　　看着女孩冷漠的表情，吴南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他以为多年前的那个雪夜早已被宋归遗忘，现在看来，那个晚上还是挺深刻的。

　　“那当然，宋老师教的每一样东西我都记在心上。”吴南城拿走宋归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手上的酒，眯了眯眼睛看向一直站在院门边的谢西遇，带着些危险的意味。这个老不正经的，叫他们一群未成年人聚会竟然叫了调酒师，而且他身边这个小酒罐子刚刚还跟调酒师聊得不亦乐乎。

　　谢西遇朝吴南城笑了笑，冲他晃了晃手机。吴南城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屏幕上赫然一句：“小归以前最喜欢喝这个小哥调的酒”

　　吴南城愣了一下，看了眼一直冲两人这个位置看的调酒师，再看看一边似乎打算从他手里抢回酒杯的宋归，问：“你觉得今天这里怎么样？”

　　“挺好的。”宋归环视周围一圈，谢西遇其实很懂得办聚会那一套，从前他们空白的live很多都是谢西遇布置的，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有特色。

　　“那...跟吴家比呢？”吴南城问，他看着宋归的脑袋环视了一圈，最后却在扫到那个花枝招展的调酒师的时候定格了一下。

　　“要拿吴家跟谢西遇这个小院子比，你这怕是屈才了。”宋归回答到，她一直盯着远处的落日，这会儿太阳光线不强烈，即便直视也不会流泪。

　　“我是说，你更喜欢哪里？”吴南城契而不舍的问。

　　“各有各的好吧。”她转头看向还拿着她刚刚那杯酒的吴南城，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说出那句“各有各的好吧”之后，吴南城看她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幽怨。

　　好半天，吴南城还是忍不住对宋归说：“我也可以给你调酒喝。”

　　“这有什么直接关系吗？”宋归奇怪到。

　　“这样我的玫瑰园是不是比这个小破院子好多了？”吴南城问。

　　“嗯...嗯...”宋归看着吴南城有些奇怪的表情，随意的应了两声，心思早已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吴南城一饮而尽杯子里的酒水，挑了挑眉已经坐到野餐椅上的谢西遇，颇有种炫耀的意味。

　　很快，陆谨和谢宇宁游戏结束，晚餐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几人一直吃到晚上九点，陆谨和谢西遇倒是聊得不亦乐乎，可这人酒量不行，没一会儿就被灌得发酒疯了。

　　“西遇哥，今晚怎么没请空白来。我要听乌龟唱歌...我要听乌龟唱歌...”陆谨不停地叫唤着，说完了还没品的倒在谢宇宁身上吐了一气。

　　因为是私人聚会，很早谢西遇就让其他人都离开了，一时之间谢西遇和吴南城一起按住作乱的陆谨，谢宇宁则是上楼去换衣服了。

　　宋归看着眼前混乱的三人，说：“我去拿几条毛巾吧，在哪里？”

　　“一楼有个卫生间，里面就有。”谢西遇一边回复一边拿手去挡陆谨不安分的往他身上靠的脑袋。

　　宋归闻言走进客厅，厕所倒是有些难找，在楼梯后面。宋归拿完毛巾出来递给吴南城，说了句：“我去上个厕所。”就又返回室内。

　　她慢慢走到专辑墙面前，这其实也不算一面完整的专辑墙，空白出道都没几年，每年的专辑做出来加上海报和一些周边，零零散散的都在上面，谢西遇倒是很用心，一年一年的给它裱了起来。

　　宋归一点一点看着，其实每次看到这些东西，她才真的意识到自己原来真的做出点什么，真的留下了记忆供人怀念。

　　“那是去年做的纪念版黑胶，我给你寄去过一张，好像在向楠手上。”谢西遇的声音在宋归背后响起，她此时正驻足在最后的一框黑胶片前面。

　　“哦是吗，向楠没跟我说。”宋归状似无意的回复谢西遇，可是手却不自觉的抚摸上胶片，质感很好，是他们从前一起想象的样子。

　　谢西遇没有再说什么，宋归也不出声，只是沉默地走到那边的键盘前面，摆弄一番，弹出自己昨天在耳机里听到的旋律。

　　“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demo？”宋归看向站在她身前三米处的谢西遇，有些固执地开口。

　　“向楠说你瘦了很多，今天一看，感觉人都憔悴了不少。吴家没给你准备点儿吃的？不行来我这儿住。”谢西遇不答反问，他看着眼前瘦削的姑娘，他其实也气她的不告而别，但想想这几年她的经历，心底不由得叹了口气。

　　“别跟我在这儿转移话题，问你呢。”宋归打断谢宇宁拨弄吉他弦的手，强迫他集中在眼前的话题上。

　　“小归...乌龟这个身份给空白带来了太多好东西，声誉也好，音乐也好。如果你走之后空白还是拿你的音乐走下去，那么空白永远不会成长。而且，即便是我想用，刺猬也不会同意，她还记恨着你毫不犹豫的离开呢。”谢西遇抬起头看着宋归，空白是他和宋归两个人一点一点搞起来的，要说交情，他们俩的感情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我永远都是空白的一份子，那些demo都是很早就准备好的，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做而已。”宋归有些激动的看着谢西遇，她的情绪一直处在烦燥的阶段，现在没说几句就激动起来。

　　“小归，你应该清楚，从你决定离开的那一刻起，在乐队其他几个人看来，不是他们不接受你，是你抛弃了他们。小归，有些时候你应该自己去面对他们的。”谢西遇看起来很平静，但是说出的话却好似把宋归推向情绪悬崖的边缘。

　　“我没有...我没有...”宋归被谢宇宁口中“抛弃”两字刺激到了，一个劲的重复说着‘我没有’，她回想起一年前被迫不告而别的夜晚，想起自己在外公葬礼之后执意出走，刺猬在机场不停地挽留她，只换回她一句‘我走了，好好演出’。

　　谢西遇看着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的宋归，眼底担忧之色渐浓，可是点燃这把情绪之火的自己显然不是这个时候上前安慰宋归最佳人选。

　　“宋归，我们该回家了。”吴南城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室内，站在一边叫着宋归。她的情绪显然很不好，人已经激动得发抖了。

　　宋归看着吴南城，这人似乎总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他走过来像天神一般牵起她的手，走出了谢西遇的住所。宋归被动的前进，月色之下，那人似乎带他冲破了别墅里面让人难过的氛围，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也是有人陪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