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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换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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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晏将混沌珠拿在手里把玩,见轻尘好奇地凑过来看,便将混沌珠丢了过去。
那可是上古神器!轻尘倒吸一口冷气,赶紧接过混沌珠,手指触及之时便感觉到一股暖意袭来。她心中很是诧异,还以为混沌珠会滚烫呢,没想到这么温润舒适。
池晏解释:“先前混沌珠灼意惊人,是因为受了妖邪煞气,如今被我化解,自然恢复了原状。此乃上古神器,能强仙识,就由你拿着吧。”
轻尘手捧混沌珠,不敢置信地看自家师尊。
师尊你也知道这是上古神器哈?然后你就这么放心地把它给了我?轻尘瞬间感觉,这混沌珠在池晏眼里,就像是个普通小球似的。
普通小球混沌珠,在轻尘手里散发着柔和光芒,引得厉渊也伸长了脖子,想仔细看看,结果被池晏毫不留情地挡了回去。
池晏面不改色:“堂堂南海龙太子,什么宝贝没见过?这是我送自家小徒的东西,这点小玩意儿就别看了吧。”
厉渊张大了嘴,好半天挤出一句:“我真没见过上古神器,看一眼也不行?”
轻尘嘿嘿一笑:“师尊说了,这是送我的,自然不行。”
厉渊气得想翻白眼,奈何当着池晏的面,默默将这个冲动忍了回去。
猫妖被无视了这么久,忍无可忍地发出了一声叫,重新将众人目光引了过去。池晏一个响指,白猫翻了个身,长发及腰的艳丽女子再次出现,只不过,曾经艳光四射的容颜满是疲惫,许久,莲如终于站了起来,面有怨色,不甘地瞪着池晏。
谁料池晏毫不在意地站到了轻尘后面:“你问吧。”
这架势,俨然就是自己的活忙完了,然后将其他活丢给自家小徒,顺便,给撑个腰。
轻尘想了想,挑重点问:“你与平阳王赵蘅,是何关系?”
莲如顿了顿,回头看了眼被湛蓝光圈所笼罩的王府,这才开口:“老熟人。”
轻尘皱眉,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怎么个熟法?”
莲如存心与她过不去,眼神轻飘飘落在池晏身上:“你师尊不是很有手段吗?让你师尊一查便是了,多问什么?”
轻尘瞬间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师尊不过是叫她问个话,可是第一个问题就如此吃瘪,更不爽的是,旁边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龙太子。
忽有个冷声响起:“我自然可以查,但是你要想好了,一旦由我出手,你的妖力将再次折损,你能不能受得住?”
莲如脸色一黯,咬着牙瞪池晏。那样子,似乎是随时都想扑上去咬人却又怕得要命。
轻尘默默抿起了嘴。师父的撑腰,果然时刻在线,太给自己长脸了。
想到这里,轻尘赶紧跟着说:“何时相识,因何入府,为何结怨,都说清楚些。”
迫于池晏压力,莲如只能缓缓开口。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修行不久,想去凡间看看,便找了个西域女子的皮囊获得人形,却在路上不慎被人伤了。是赵蘅救了我,还送我名字,叫莲如。我见此人谈吐风趣,便与他同行了一路,得知他乃平阳王爷,此番外出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为了求药。”
“求药?”厉渊在凡间溜达了这么多天,也算是对此地颇有了解,很是疑惑,“堂堂王爷还需要外出求药?听说皇权贵族们生了病,都有御医亲自上门呢。”
“确实如此,但王爷之病在于心脏,乃先天而染,不是御医可以治得了的。所以他多次外出,为的就是想找个妙手仁心的大夫。但他这一趟外出,依然无功而返,我不忍见他难过,便跟着他去了平阳王府,告诉他,我有法子。”
池晏猜到了她的法子:“换心?”
“不错,只要将我的心给了他,他便可无虞。”
轻尘动容:“想不到你如此知恩图报。”
一时间,她对莲如有些刮目相看,然而莲如却冷淡笑了:“不过是给自己徒增麻烦罢了,要是早知他忘恩负义,我当时断不会如此。”
一旁听着的几人,皆是一愣,就等着莲如继续说下去。
果然,莲如打开了话匣子,将自己憋了二十年的往事与愤懑,全说了出来。
“我那时,自然不能将真实身份告诉王爷,便与他说,我曾在西域学了医术,可试着治他顽疾。只不过此等手段不能示人,就连被救者也不能看,否则待我真的将心掏出,岂非吓坏王爷?王爷苦于无医,自然愿意一试,我便施了术叫他昏睡过去。但在这之前,我要他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待他醒来之后,若恢复安好,便要等我二十年。”
轻尘不解:“这是何故?”
池晏替莲如答了:“掏心大损妖力,需要一段时间修炼恢复才行,像她那样刚有所成的,恐怕得足足二十年。”
轻尘瞪大了眼,一双小鹿眼一眨不眨看着莲如,心中直叹:这岂止是知恩图报,简直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啊。
看着轻尘一脸惊叹的样子,池晏心觉好笑,问莲如:“若是真为了报恩,理该无所图才是,又为何让赵蘅等你二十年?”
莲如脸色一变,突然扬声:“是他自己说的,待二十年后我归来,他定明媒正娶,将我封为王妃!”
轻尘一愣,大惑不解:“你是妖啊,在意这个做什么?”
厉渊扑哧一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看你就是在天界待久了,压根不懂凡间七情六欲。”
就连池晏,也茫然地看着厉渊,又看看莲如,有点不明白。
这下厉渊更加得意了,以一种阅尽人情世故的口吻说道:“定是这猫妖来了凡间,也动了凡心,爱上赵蘅了。这种人妖相恋的故事桥段,我可是听了不少呢。”
莲如垂下眼,久不说话,等同于默认了。
片刻后,她重新抬头,恨恨说:“可是他,出尔反尔,既然答应了等我二十年,为何不做到?区区二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他就等不了吗?”
这个问题,其他几人都无法回答,轻尘不由说:“既然如此,你今趟重返人间,为何不找赵蘅当面问个清楚?”
“我倒是想啊,可是他呢?”莲如一指不远处那闪烁着蓝芒的王府大院,语声凌厉,“他为了不让我找上门,竟然安排人布下了如此狠辣的阵法,叫我靠近不得!我几次试探,都被挡在了外面,就连混沌珠也奈何不得。而今我知你们在暗中查探,便想借混沌珠自损法力,强行冲阵,却又被你们给挡了!”
轻尘跟着抬目,看那座流转着细碎蓝色的府邸,喃喃叹着:“听起来,还真的是赵蘅有负于她啊。”
池晏听了,眉头一皱,正想提醒轻尘莫要因为莲如三言两语就全然信了,却见自家小徒在感慨过后,幽幽靠了过来:“师尊,依你仙力,是否可以确认她所言是否属实?”
池晏一怔,露出了欣慰的笑。
他还以为轻尘沉浸在那段恩恩怨怨的故事里无法自拔呢,想不到这徒儿动容归动容,心里自有一番计较,警醒着呢。
迎着轻尘头上那不断振翅的朱雀发饰,池晏嘴角噙着笑意,手一抬,幻化出了此间王府二十年前的画面。
轻烟暖帐下,有个一身华服的年轻人闭目躺在榻上,苍白脸颊也掩不住他俊逸五官,加上气质高贵,可以想象他在平日定然风采照人。这就是平阳王赵蘅了。
在他身侧,莲如眉目肃然地端坐着,纤长玉指轻轻拂过赵蘅脸颊,而后毫不犹豫地插入自己心口。
片刻后,一颗通红的心出现在她手里,与凡人心脏相差无几,但没有温度,也不见血。此乃猫妖之心。
待莲如将手中的心脏缓缓推入赵蘅胸腔时,她自己的人形在空气中越来越淡,几乎成了透明。直到那颗心完全没入,莲如发出了一声不似凡人的叫声,而后人形彻底消失,只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猫静静倒地,久久不能起来。
当赵蘅睁眼时,房内再无莲如身影,就连白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眼前幻象皆化为乌有时,轻尘仍杵在原地,望着那片空气呆了很久。
半晌,轻尘长叹:“莲如所言,非虚啊。”
莲如双眼一亮,展颜笑道:“我就说嘛,我被如此欺骗背叛,你定会站在我这边的。”
“不。”轻尘深深看她,“你受害确实不假,但你加害无辜的二十八人,又该当何解?”
厉渊无奈地小声提醒:“二十七。”
本尊南海龙太子,可端端正正站在这儿呢。
……好吧这不重要。
“他们啊,他们不过是被我拿来做个试验罢了。我曾经见过王爷那颗病入膏肓的心,如今想看看,同样是男人,他们的心又什么颜色?是不是跟王爷的有所不同呢?你猜怎么着?”
池晏冷冷道:“都是肉体凡胎,能有什么不同?自然都是一样的。”
“不错,都是一样的!看起来似乎是赤红色的,然而细看就会发现,那上面每一条凹凸不平的纹路,都带着暗色!凡人自称赤子之心,其实竟然这么脏!”
“一码归一码,你莫要混淆视听,咱们还是一笔笔算清楚吧。”面对莲如几近狂热的神态,轻尘冷静打断了她,“你残害无辜,我们定将此事如数汇报,自有天道罚你。你与赵蘅的恩怨,我们也定会帮你,一一理清。”
莲如听得最后四字,冷笑问道:“少说大话,怎么帮?怎么理?连王府大院都进不去呢。”
一时间,轻尘说不上话来,目光转向池晏。
师尊曾说,连他都不宜出手解开阵法呢,这可如何是好?
池晏看着轻尘犯难却又不忍开口的模样,按住了心头笑意,正色说:“我是说过不宜出手,那是为了护及人命,不便破阵,但我未曾说过,无法入阵。”
厉渊困惑地问:“破阵入阵,有何区别?”
轻尘双眼却亮了起来:“破阵,乃是解开阵法,让此阵不复存在,而入阵,是在阵中穿行离开,可比破阵高明多了。这就劳烦师尊,带着我们一道入阵吧。”
眼见池晏抬手,将无数细碎蓝芒收入掌心,空中涌起一股强大力量,推着众人穿越凝血阵,一步步走向平阳王府。
当湛蓝光圈在周身张扬时,莲如呆呆看着头顶的王府牌匾,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她试了这么多次,即便是用上了混沌珠,都无法做到这般,可是这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的男子,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带着所有人入阵了?
“你究竟是谁?”
这种问题,池晏当然不屑回答。后面紧紧跟着厉渊,大声替他说了:“这位是战神仙尊,也不知你这小妖是否听过仙尊大名,总之是天界最厉害的那位就对了。”
池晏脚步一顿,正想跟厉渊解释,自己绝非天界第一人,莫要如此夸大。然而一回头,却见轻尘不住点头:“不错,另外再加一句,我师尊。”
小鹿眼泛着亮色,虽是回答莲如,然而眼里每一点光都迎着池晏笑意。
罢了,任由这小徒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