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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山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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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现在你是我的了吧。”】
阁中明明是金碧辉煌,却在隐蔽处藏污纳垢。
血迹一滴一滴慢慢地滑落下来,无声无息地掉入了地毯中,随后消失不见。
陌俞紧握着拳头,咬着发白的嘴唇,身上的细密划痕在慢慢渗出血迹,被隐没在看不见的地方。
“你当你是什么人物?如此不敬!来了桃花阁,不管你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你都得遵守这里的规矩。你要记住,你不是什么仙女,也不是什么清高的小姐,你只是一个卑微没有地位的戏子!所以你现在……”
香楼娘娘残忍地用折扇狠狠戳着陌俞的伤口,殷红的嘴唇开合,傲慢地看着下面的人:
“你现在听懂了吗?”
陌俞不说话,手握地死紧,没在暗处的眼眸更加阴晦。
香楼娘娘见他沉默不语,只当他只是个顽固的新戏子,还没有体会到这个地方的险恶。
她满不在乎的磨着红指甲继续道:
“像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守着清高,守着贞洁,不被他人玷污的小白花。”
“哼,最后的结局只有两个,一个是受不了直接血染白巾,还有一个就是被弄死在床上,特别是长的你这样的,啧啧啧,可惜咯。”
这繁华红楼中,就是充满了被迫和痛苦。
她缓缓俯下身用手指勾起陌俞的下巴,打量起他,眼里是猜忌和挑衅。
“还有一点,你是男的吧。”
你是怎么来的?
…………
一位少年着布衣,手上还拿着一只小巧千纸鹤,他漫步在天桥上,看着热闹拥挤的人群。
“小乞丐,你的父母呢?”
他疑惑的看向说话的人,父母?那是什么?
懵懂的陌俞摇了摇头,见那人笑得更愉悦了。
“那你还记得什么呢?”
他好像是故意这样问的,眼神中满是查询,像在确认什么东西。
陌俞想了想。
唔,记忆是模模糊糊,越来越遥远。
他……好像什么都忘了。
“不知道。”
小陌俞最后看见的,是那个人嘴角放肆上扬的笑,还有眼中的蔑视,仿佛自己的一颗眼中钉。
他听见一阵颤抖着哽咽的小孩哭声。好像是自己的,那群人不顾及他粗暴的推动。
救我……救我!
人们都聋了,没有人理会,没有人阻拦,他们都视而不见守着飘渺安宁。
陌俞绑着嘴,被迫推到桥中央,头上被盖了纱布,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说不了。
只有笑语和讨论,他们在讨论……自己的价钱!
小陌俞想逃脱,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天桥集市,这是赤裸裸的拐卖。
他被送来,就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
小小的陌俞被喂药昏迷,残忍地买到戏院,初在戏院的日子总不好过。
陌俞本长的惹人,看上他的客人无数。
但他死也不从,挨过打骂,饿过肚子。可就是不愿意让赎客碰一下。
戏院所在的疆城是个小地方,最后几乎人人都知道。
戏阁里有个美若天仙的戏子,只说戏,从不陪客,清高的很。
但是谁也都心知肚明。
这种美人戏子最后的结局一定是被不知哪个大人带入无底的官邸,被当做囚笼鸟雀养着,最后成为大人的陪葬品。
————
陌俞的回忆似乎要吞噬了他,晦暗的眼眸渐渐变得麻木,甚至冷漠。
香楼娘娘吩咐把陌俞送走,他被一股脑打扮后送入马车,手腕还被缠着怕他动手。
一路上颠婆,即使传出点流言蜚语也不奇怪。
“唉,最近这世道乱啊……”前面的马车夫在窃窃私语。
“是啊,尤其是温家,听闻那大公子温琦原是个英气俊朗,武艺超群的俊才。足以带兵打仗,开拓国土。可谁成想,他竟然与朝廷中的二皇子作对,最后落得被二皇子困于宫中。”
“唉,可惜了青年才俊,结果是个不知好歹。”
陌俞默默听着,邻座的人真是大胆极了,竟然妄自批评温家的大公子。
更何况车里还坐着要送到温家的人。
马车夫似乎突然想起了后座的陌俞,立刻噤声。
“脑袋不想要了……”旁边的人嘟囔着。
陌俞百无聊赖地靠在椅子上,手指敲着马车的窗沿。前面两人的话他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他的手指停了片刻。
大公子温琦与二皇子作对,倒是稀奇。
陌俞也是听说过的,他将要去的府邸是个与皇室交情极深的世家大族。
“交情极深?呵……确实乱。”
地毯上绣着娇艳欲滴的白山茶,陌俞垂眸看着它,脑海里却莫名映出了一张好看的笑脸。
笑的主人是那个少年,他走之前还笑吟吟地凑到面前,开玩笑般说:
“姐姐,现在你是我的了吧。”
明媚又漂亮。
这是一个人看见他的笑会不由自主作出的评价。
其实温珉的流传一直很模糊,世人只觉得他是个撩花逗鸟的纨绔子弟,逛青楼撩美人的花花公子罢了。
荣耀的光芒都在温家大公子身上,而这个小少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温珉估计也明白,他本就不是个能光宗耀祖的料。不争不抢,随着心意做着一位散漫少年。
人们唯一清楚的,是温珉喜欢送白山茶花给他心爱的姑娘。
夜寂深,城里很大,温府离着还远。好半天才看见了府上横着的张扬门匾。
门外迎接的只有一位小肆提着一盏灯,见陌俞下来了,她冷淡道:
“府中地方大,规矩多,你不要随意走动。该知道的你也应该知道了,还有不懂的我会提点一二。”
陌俞点了点头,随她进府。
他的房间按规矩应该在偏院,下人们都住在那里,是个鱼龙混杂地方。
陌俞被带了过去,却一直往深走。直到走到临近西院的地方,偏远和西院中间隔着一堵墙,比刚才的地方清静多了。
屋后便是翠绿竹林,周围是贯穿着整个偏院的围栏,环境也不错。
这是温珉特意安排的,地方非宽敞但却舒适安静。
更何况,后面过一方小谭就是温珉的院子,找美人姐姐非常方便。
陌俞踏上台阶,在覆满青苔的台阶最上方静静地放着一支白山茶。
洁白无瑕的花瓣上还挂着一滴水珠,娇艳欲滴,在这幽暗的地方像在泛着光。
陌俞愣了一下,用鲜花欢迎的方式确实新颖。不知道那个少年放花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不过他应该还是笑着的。
少年人有着说不出口的青涩,他不懂终生是什么,但对着喜欢的人总有莫名的讨好行为,他们管这也叫浪漫。
陌俞看着那支白花,沉默了一会还是轻轻捡起来,带回了屋子。
无聊的小把戏。
————
陌俞的行李不多,零零碎碎的杂物中间却安然放着一枚耀眼的玉石。显得格格不入。
陌俞不清楚它代表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拥有它的,只觉得这块玉石很熟悉,每每看向它时会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悲伤和依赖。
他莫名觉得这跟自己失去的记忆有着细密的联系,于是他细细保留,不让任何人碰它。
夜色已深,屋内黑漆漆的,只能听见窗外竹叶摆动的哗哗声。
不过,为什么哗哗声一直不停?
它变本加厉,像是故意般拍打着窗户。
“哗哗,哗哗哗……”
陌俞被吵得忍无可忍,下床唰地一下打开窗户,迎面就撞上一张笑脸。
陌俞的瞳孔缩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人。
那人正讪讪地笑,一只手还悄悄地往身后藏。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陌俞:“……”
温珉:“我其实……”
“啪!”
陌俞反手把窗户死死关上了。
温珉的鼻尖差点被撞上,见美人姐姐真的生气了,他又着急又委屈。
在陌俞窗外可可怜怜地叫惨求饶:
“姐姐,我错了,你别不开门啊,我悄悄过来的。被巡查的大叔看见了,可是要被逮去见父亲的,那我可惨了!姐姐你忍心这么对我吗?”
隔着窗户的声音闷闷的,真像是被主人饿着肚子丢出门外反省的狗崽子。
屋里沉默了一会,“吱呀”的一声又打开窗户,默默允许窗外的人进来。
温珉立刻就变了委屈的巴巴的样,又没心没肺地笑嘻嘻道:
“我就知道姐姐不忍心。”
“你坐那个椅子上吧。”
陌俞尽力保持着对赎客的礼仪,声音压得低低的,准备找找茶水。
温珉“哦”了一声,身子坐下后嘴却又不安分起来。
“姐姐,你猜猜为什么我要来?”
因为你闲。
“不知道。”陌俞咬着牙,对姐姐这个词狠地牙痒。
“我来送你一个二次见面礼!”
温珉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巧的香囊,上面绣着一只软软的小猫正在嗅洁白的鲜花。
是小姑娘喜欢的东西。
“……”
陌俞默默攥紧了拳头,最后还是接下了这个可可爱爱的小香囊。
温珉原本是想吧这个作为惊喜,悄悄把香囊挂进陌俞的窗户上,等姐姐第二天醒来,开窗时就能发现这个小礼物,温珉认为美人姐姐一定会开心又心动的。
可极少来偏院的温珉哪知道,这里的窗户这么小,连窗沿都坎坷的可怜,温珉想扶住竹竿稳定住自己,承想闹出了大动静,把姐姐吵醒了。
窗户打开的那一刹那,温珉就知道这个惊喜失败了。
温珉还期待姐姐同他秉烛夜谈,愉悦调情。
可没想到,眼睁睁就看见陌俞准备收拾盖上被子睡觉。
温珉无聊极了,又瞎折腾。用手拨着桌上的杯子,懒懒地说:
“姐姐你理理我呗。”
陌俞今天从早到晚听了无数次姐姐,被强制转换性别的他终于忍无可忍:
“别叫我姐姐。”
温珉听美人姐姐终于理人了,顿时活跃起来:
“可以啊,你想让我叫什么都行!”
……我想让你别叫。
可悲温珉听不见陌俞的心声,继续活跃:
“我看见你的籍上姓名陌俞,字是之瑜,好巧!都与鱼这个字同音,那我可以叫你阿鱼吗?”
……阿鱼?陌俞顿时愣住了。
好熟悉。
陌俞觉得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亲切的叫他阿鱼,那个人跟温珉一样带着愉悦阳光的笑,像贴近永恒的温暖。应该是很重要的人。
陌俞闭了闭眼,回过神。
耳边传来温珉期待的语气:“可以吗?”
“……嗯。”
身旁的少年高兴极了,
阿鱼阿鱼,多亲切的叫法啊,说明美人姐姐也不讨厌我耶!
内心的愉悦满足感使他不由自主带上了笑,笑得还是那么夺目,还带了一丝欣喜的可爱。
陌俞觉得自己今天睡不着了。
前期陌俞:金簪,白花,小猫香囊?这日子没法过了!
后期陌俞:明明很适合他。
——下预
“我就要!就只是……要阿鱼。”
“就只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