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契·圣光纪》千羽清雪

22、真正的光

　　绯月困惑地看着梅维斯，思索了片刻，终于释然地笑了出来。

　　“对啊，虽然对我来说我们才认识了几天，但是你从出生起就在注视着未来了，或许对你来说，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吧。”

　　绯月接受了少年虔诚的吻，在他吻毕之后，轻轻伸出手抱住他的鼻尖。

　　“无论如何，这次真的谢谢你救了我，梅维斯。”

　　这回轮到梅维斯有点不好意思了，少年的脸颊泛起了一丝薄红。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转生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以来，绯月第一次思考起了自己的愿望是什么。自己真的想要做个救世主拯救世界吗？

　　绯月扪心自问，内心之中回应他的却只有一片寂静。

　　他不知道。

　　……

　　绯月和梅维斯突然失踪的这几天，纯白精灵族的皇宫里早就乱成了一团。

　　据在温泉宫和两位神眷者一起吃饭的海瑟报告，两位神眷者原本只是在聊天玩闹，试试某种魔法能力，结果在绯月发动这种能力的瞬间，狂暴的魔法乱流随之出现，扭曲了两位神眷者所在的那一片区域的空间，等时空乱流消失之后，两个人就突然失踪不见了。

　　精灵王目前将这个致命的消息封锁在了皇城里，对外掩盖了这一事态。

　　然而精灵王发现，事情似乎在一步步走向坏的方向。一天之后，晚上，精灵王突然感受到自己对绯月的祝福之一，那条封印记忆的祝福被某种力量破除了。

　　纵使是他，此刻也感到焦虑了起来。

　　精灵王不断旋转着指尖的钢笔，拼命思考着对策。

　　却一筹莫展。

　　又过了一天，精灵王反而慢慢平静了下来。有的时候，没有消息反而意味着好消息，不是吗？

　　然而很快，他就看到了信差送来的下界各国新闻报纸，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快，叫信差！看来这次又得让薇露特到下界跑一趟了。”

　　……

　　绯月并不知道，在自己慢悠悠思考人生的这几天，下界各国已经在疯传一组不知道哪里的小报记者偷拍到的，那天庭审会上的他的照片了。

　　《震惊！纯白精灵一族的神眷者竟疑似含冤入狱？妖灵族的预知也会出错吗？》

　　《前方高能！一起来看看纯白精灵族神眷者的绝世美颜！这么好看是不用后期处理就能做到的吗？》

　　《纯白精灵族的神眷者被捕，原因竟疑似一场预知事故？》

　　当薇露特收到精灵王发给她的邮件后，看到当中的新闻时，也和精灵王一样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薇露特身旁的侍女看着她，公主微笑着并不动声色地捏爆了一瓶饮料的瓶子，侍女顿时吓得不敢出声。

　　“帮我收拾东西，我要去一趟下界，昨日国。”

　　“遵……遵命，公主殿下。”

　　侍女轻轻擦拭一下冷汗，回想起了这位帝国最美公主的另一个称号。

　　时间贤者——薇露特。

　　参透时间的魔法本源的，纯白精灵族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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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的镜头回到绯月这边。

　　绯月在梅维斯身边的这几天，第一次放松下来开始思考人生。

　　此前的一百多年人生中，他总是时时刻刻都有种世界即将毁灭的紧迫感，仿佛自己再不快一点，世界会真的来不及拯救一样。然而此刻，在知道了世界未来极有可能就是被自己毁灭之时，绯月只觉得这就像是命运给他开的一场残酷而又恶劣的玩笑。

　　绯月正是被这样的未来击溃了长久以来的信念的。

　　自己究竟该为什么而存在，该为谁而活着，停下脚步时，他才发现，这些先前理所当然回答上来的问题的答案，自己其实从未认认真真思考过。

　　救世主的责任是拯救世界，这种想法是否一开始就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世界绝不可能需要一个废人的拯救。

　　似乎是感受到了绯月会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梅维斯这几天极少前来打扰绯月的独处，只是建议他有时间可以多出去走走。

　　又一次吃完梅维斯任劳任怨送过来的花瓣汤以后，绯月轻轻揪住了梅维斯收碗碟的手指。

　　“或许，我真的该出去走走，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当然可以，绯月殿下，”年少的妖灵族笑了起来，“我很乐意。”

　　于是很快，两个人就一起来到了先前空无一人，现在却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市之上。

　　绯月惊奇的看着外界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回想起先前孤独的，只有机器人徘徊的街道，有些不敢置信地问梅维斯：“我们没走错吧？”

　　梅维斯依然小心翼翼的护着胸前装着绯月的衣服口袋，避免街上的行人挤到他，温和的回答到：“是啊，这几天因为你的誓约，大家才终于得以回归正常的生活状态。”

　　梅维斯注视着街上被狂欢的人群簇拥着的花车队伍，感慨道：“我都快忘记这里热闹的样子了……”

　　这时，花车上有个小孩注意到了梅维斯和绯月，嬉笑着将花朵抛向他们，随后越来越多的人们注意到了他们，越来越多的花朵被抛向了两个神眷者。

　　“糟糕，被发现了。”梅维斯轻轻咂了一下嘴，带着绯月飞速开溜，很快就躲到了一条人少的巷子里。

　　绯月轻笑出声，调侃到：“没想到你的逃跑水平这么高，有空教教我怎么样？”

　　梅维斯无奈的笑了笑：“我这都是在各国旅行时被逼着练出来的，我可不希望你像我一样。”

　　绯月有些不解的看向他：“什么像你一样？”

　　梅维斯尴尬地轻轻咳嗽了一下，云淡风轻的一笔带过：“没事，我是说我比较讨人嫌，哪的人看我都觉得烦，我就不停跑路呗。”

　　绯月被他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于是便没再追问这个事情。

　　看来少年找到他之前的路途也充满着各种波折。

　　天色渐晚，两个人重新回到了梅维斯的居所。这里是一处精巧的独栋建筑，在绯月所居住的房间窗外，可以看见夕阳下的池塘，泛着粼粼的橘色波光。

　　梅维斯小心翼翼的将绯月从胸前的口袋里捧出来，轻轻将他放到了书桌上的箱庭之中。

　　这几天绯月就是在这箱庭中居住着的。

　　绯月轻轻坐在了箱庭中小巧的沙发上，温和的看向梅维斯。

　　“我想，我明白你为什么叫我多出去看看了。”

　　梅维斯依然甜蜜地笑着，双手撑在桌面上，看着绯月，不发一语。

　　绯月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我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无关痛痒的誓约，然而昨日国的人们却因此不必再天天担惊受怕，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看到这样的人们，我想，自己所渴望的或许并不是空泛的拯救这个世界，而是渴望让所有人都能过上这样平凡而又快乐的日常。”

　　绯月认真的看着梅维斯。

　　梅维斯赞同的轻轻颔首。

　　“所以绯月殿下，你明白了吗？即使你此刻失去了力量，也依然真真切切的帮助着这里的每一个人。你绝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救世主工具人，而是真实拯救了人们生活的，为人民而生的，真正的光啊。”

　　绯月被他炙热的眼神注视的有些不好意思，悄悄移开了眼睛。

　　“嗯……”

　　绯月还是强忍着害羞，认真的回答到：“……你说得对。”

　　就在绯月想通了的这一刻，充盈的魔力再次回归到了他的身体当中，甚至与之前相比，更多出了某种玄妙的性质。

　　绯月若有所感，抬起头来，望向广袤无垠的天空。

　　这一次，他感受到了一种新的光的力量，它不再是来自于自然，而是来自于自己与所有人的内心深处。

　　“是啊，为什么我之前一直都没有发现呢？明明这种力量一种都在我的心中，也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梅维斯温柔的注视着绯月。此刻恢复了魔力的精灵身上又散发出了光之魔力的灿烂光芒。

　　“或许正是因为绯月殿下你一直都拥有这种力量，才无法体会到，它对于我来说，对于那名女仆来说，对于金发王子来说，对于精灵王来说，又或者对于未来更多可能与你相遇的人来说，是多么珍贵的一种光芒吧。”

　　绯月终于被他热烈的夸奖搞得招架不住了，红着脸背对着他，轻轻开口说道：“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要休息了。真是的……你也太肉麻了。”

　　梅维斯得到绯月的逐客令，无辜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继而笑着答应道：“好，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绯月小殿下。”

　　随着绯月的魔力恢复，梅维斯也确实终于感到了久违的安心。他轻轻行了个礼，便转身退了出去。这些天他寸步不离的照顾着绯月，真的就像他们第一次相见时梅维斯所说的那样，他是以随从自居的。

　　绯月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他又一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却不知这种不安感究竟出自哪里。

　　随着箱庭灯光的熄灭，绯月不再追究这些细微的感觉，再次进入了沉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