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去他妈的十天倒计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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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至少有十瓶纸星星。
瓶子是药店里常卖的金银花露，上面被你用彩笔画上各种祝福语。
“万事如意”“金榜题名”“百战百胜”……
柜子角落有一瓶“长命百岁”。
五彩的纸星星花了我的眼。
后面就是你的黑白照，是告白计划前一天我在摩天轮上为你拍的照片。
色调那么格格不入，只有跟西装服搭在一起才算和谐。
你在笑，那双星星眼再次让我失了神，占据了我的脑海。
我想再看看你语无伦次、红着脸的样子。
你总希望我看见五彩斑斓的世界。
但你没能信守承诺，我很生气，却骂不出一句话。
“你看，我照你说的做了……”
眼泪不知不觉爬满了我的脸，一不小心，又出了丑。
“我想你……再看看我。”
眼前糊成马赛克，一切都看不见，我拼命在脑海里寻找你的身影。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八年前，正是六年级的时候。
我从A市转学过来，路程很远，转到这个小镇上。
人生地不熟，教材版本也不一样。
第一节英语课，我就出了丑。
英语老师带着一副银边方框眼睛，白衬衫搭配着黑裤和皮鞋，有些严肃，像极了以前小学的班主任，我不由地害怕。
他将英语课本拍打在我的课桌上，语气严厉，我害怕的哭了。
倒也听不见他在骂什么了，眼前也模糊一片。
但同学们挺友好，纷纷围在我身边跟他解释。
“他刚转学过来，课本不一样。”
解释了误会，老师照常上课。
我向前方看去，跟你对上了眼。
一双像星星一样的眼睛，好美。我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但我好像从没当着你的面夸过，有些遗憾呢。
你呆了一下，脸上立刻变得粉扑扑，但很快就扭过头。
这些都被我捕捉到了，全藏在你最爱的蓝纸星星里。
当时你的同桌是个男生，在看到我的眼神后向你靠近，低语着什么。
我吃醋了。
“他刚才看你了。”
你同桌说的话被我有意听见，霎时，你的耳廓又染上了红，很可爱。
一节英语课下来，我完全没听进去，一方面是对老师的不满。
小时候讨厌一个人就会不假思索地跟他对着干，什么原因结果都不想，任性，不讲理。
你当时要是认识我，是不是已经开始念叨我了呢。
但你的声音真的好软哦，若不是你的眉头拱在一块，我只觉得你在撒娇。
我一定虔诚地听。
另一方面，我的脑海里全是你害羞的样子。
之后我们都没有交际，但我跟班里的同学都熟络起来。
唯独跟你，明明那么近，却感觉怎么也不能靠近你。
你很害羞。
我只要想到你红通通的小脸就忍不住笑。
终于，一次班里调换位置，我成为了你的同桌。
出乎意料的是，你很活泼，像颗炽热的小太阳，慢慢将光洒进我的世界。
我终于才知道你总脸红的原因。
没有自我介绍，我是在作业本上知道了你的名字——陈君昔。
“你好，我叫何限。”我迫不及待地介绍自己，千言万语只咽进肚里。
你弯成月牙的两眼睁开来，有些懵懂地望着我，不理解。
不理解为什么我这么正式的自我介绍。
也许是我当时就下定决心跟你在一起了，也没有意识到友谊变质。
现在我还觉得有些幼稚，只想是因为我爸对我妈太过恩爱。
我被你的双眼盯得耳根发热，有些不知所措地摸着后颈，打圆场∶“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同桌了，认识一下嘛。”
你抖抖眉头，两眼里好像闪出星星光点，被我沉迷着捕捉到，尽收眼底。
你还记得吗？我跟你提起过这件事，那天，你笑得耳廓发红：“嗯，记得啊。当时你身披光，发端都挑着几滴光点，倒是我，刺得我眼都睁不开，你还觉得美了？”
“嗯，我是陈君昔，至于是哪个字你看我课本封面就知道了。”
这是自我转学过来，你第一次跟我说这么多话。
我承认，我当时内心暗自欣喜了好一阵子，跟我妈公开后才知道，她已经猜到了，说我太明目张胆，巴不得小区里的流浪猫都来贺贺喜。
当时你也笑得脸都发热，真的很可爱很可爱。
你第一次跟我说的话，每个字我都细细琢磨，听你稚嫩的嗓音在吵闹的教室里电流般输入我的脑子里，只属于我的一句话。
我好开心。
直到临近期末，你再一次让我加深心动。
冬天，南方的风刺得脸生痛。
你穿着一件红近粉色外套。
戴上帽子，你慢慢探出脑袋，一双眯成一条缝的眼跟我对视，像是水里若隐若现的鱼儿在阳光下鳞光点点。
我的脸晕上红，像是你的外套脱了色，漂染在我的脸颊、脖颈和耳根上，全化为了热，悄无声息地渗入我的每一寸毛孔里。
跟你待在一起，我总是很敏感。
寒风里，我的后背热乎乎的，头脑更是热得冒汗。
“你好可爱啊。”我情不自禁地说。
“嗯？”你愣了愣，腼腆的抿抿嘴，说∶“谢谢夸奖……”
笑起来，粉脸上隐隐现出两个黄豆般大小的酒窝，嘴角两边分别对称嵌着一个，可爱极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孩子，这么可爱的你啊。
我忍不住跟着笑，望着你入了神。
好想抱抱你。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我有些不可思议、奇妙的感觉，是友谊变质了。
你慢热。
相处久了，我渐渐多的了解到你。
如果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一个星空，那么你就是月亮旁的一颗明星，月明星稀，远远知道你的存在，好陌生，似乎我们之间隔了亿万光年，不可望也不可即。
但当我靠近后，才发现你是那么的耀眼、炽热，蕴藏着不可言喻的热能，温暖着我，融化了我的心，渐渐的，我愈发迷恋上你，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不觉中，我喜欢戏弄你。
我们中午顺路回家吃饭，返回的时候就全凭缘分和运气了。
临近期末的夏天，十字路口，我直走，你左拐，我远远就望见了你。
我跟着一条马路跟在你身后，热风吹得我内心烦躁，但看向你，却清风袭面而来，阳光透过你常买烤肠的那家小卖部前的树，投下斑驳树影，恰好映在洁白的校服后背上。
闷热中，人们脸上都晕红，你白嫩的小脸上泛出粉红，显得害羞。
我沦陷了。
上坡时，你穿过马路走在我前面，还没注意到我，我悄悄走近你，在你背后拍了拍肩，喊：“陈君昔！”
你被吓的愣在原地，瞪着我好一会儿才开口：“何限你有毛病啊！”
我偷着乐，咧着嘴笑：“对不起嘛～同桌。”
小小年纪还不懂什么是爱，似乎从开学第一眼起，我的视野里全是你的模样。
冰冷的雨滴点在我的脸上、发缝里，混着湿热的泪水，流入我的口中，淡淡的咸味在舌尖沁入口水。
思绪混乱地被拉扯回来，色彩斑斓的纸星星晃花了我的眼。
好丑的颜色。
混乱的色彩揉成一团塞进玻璃瓶里，搅成纸浆，糊糊地黏在瓶身，如同我现在的情绪。
“陈君昔……”我小声念出你的名字，我想确认眼前的真假。
颤抖着怯懦、不自信。
有些害怕但探索般露出你讨厌的模样，我太期待你皱着眉头，一边折红星星一边给我灌心灵鸡汤的样子了。
我讨厌听长篇大论，但迷恋你唱动听的歌曲。
再没有伴着头上一重，星星眼毫不吝啬的撞入我眼里的回应。
尽是阴天里雨滴在耳边刮过的噪音。
我讨厌雨天，从现在起。
那样天真的一个人竟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这么静悄悄的，倒是让人昏昏欲睡。
那样善良的你怎么这么绝情冷漠，留下我孤身一人，磕磕碰碰的寻寻觅觅，不留下一点踪影让我踏足。
陈君昔，你舍得吗？
男孩夹着苦涩的哽咽声低落地在我耳边响起。
“我舍不得……”
对不起啊，陈君昔。
我又哭了，是不是好丑？
在下学期的时候换了班主任，是个女老师，很凶，我讨厌她。
一节数学课，班里没有同学愿意举手发言，这个女老师越讲越生气，同学们都默默低着头。
她狠狠将书拍打在你的桌面上，风拂起你的刘海，你抖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好像很了解我。
我想站起来吓唬这个女老师，你拽住了我的左手。
我愣一下，望着你的侧脸有些疑惑和小猫偷了腥似的庆喜。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忍了。
不是什么宽广的胸怀，只是因为你让我这么做。
明明你只比我大两个月，却像小老师似的教导我，磕磕碰碰地算是把我这个野小子变得有些教养。
我自小在A市，平日里被宠惯了的，来到这里，一开始是瞧不起的，脾气也逐日见涨。
初三毕业的暑假，一次夏夜，我们坐在广场座位上。
我刚打完篮球，你递给我一个蓝色水杯，但没有水。
“陈君昔，我拿着这个水杯等下雨天接水喝吗？”我把水杯举在你面前，好笑又好气。
你歪着头看向我说∶“你还知道要接水喝啊？”
“别人都是接过水就喝，你就给我一个水杯，让我啃吗？”我望着你。
“你去那里接水啊。”你指向篮球场边的供水处，语气很平淡。
我掀起上衣擦汗，你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就望向篮球场说∶“不守男德，放其他女孩一条生路吧大哥。”
臭男人，不守信用。
我当时没有反驳你，一会儿，旁边过来一个女生。
“你好，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她说。
我没看她，下意识地想看看你的反应。
你有些冷静得让我失落，看了我一眼，才又看向那个女生说∶“不好意思，我是他男朋友。”
我开心得快要摇尾巴贴贴你。
那个女生走后，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你就解释说∶“帮你解围了，不用谢，都是好朋友。”
“哦，谢谢男朋友。”我还是不甘地添了一句。
“工作之前都不谈恋爱。”你还是很平静。
我沉默良久，你才补了一句∶“你也是。”
我没有一口答应下来，斗了好几个回合，才乖乖地听你的话。
果然，你从裤兜里抽出一条蓝色的长纸条，熟练地折出一颗星星，轻轻放在我手心里。
这是你最喜欢的颜色，也是我的奖励色。
毕业假期没有作业，我总是吃完晚饭就去打球，还会叫上你给我递水，代价就是每天定量预习高一课本内容。
渐渐地，你没有那么抗拒了，反而很积极很迫切，甚至会提前来等我。
我还傻傻地以为你是接受我了，直到这个假期里最后一次去打球的那一天。
我们还是坐在广场座位上，你直勾勾地盯着18号球衣的男生。
“陈君昔，我已经预习完三章了，你要不要考考我？”
“陈君昔，我数学有点不会，你教教我。”
“陈君昔、陈君昔、陈君昔……”
“怎么了？”
你终于转过头看向我，那双星星眼在暖橙色的灯光下还是星光点点，但很冷漠，只有光没有热，好像下一秒就要跑掉。
我突然有些急切，却担心是自己胡思乱想，笑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怎么不理我。”
“何限，你认识那个18号吗？”
你有些惊讶，但只是沉默几秒就问。
我好伤心。
啊啊啊！凭什么。
“他啊，认识啊，但是他脾气不好，不像我，问你几遍不回我都没生气。”我装作不在意，“陈君昔，你不是说不早恋吗？”
“没有啊，单纯觉得他很帅，想交个朋友，不早恋。”你好像比我更不在意。
我瞥了18号一眼，不气馁∶“有我这个帅气的男朋友还不够吗？”
“帅也分类型，你见过一片鲜花就只要一朵吗？别放屁了大哥，我孤家寡人，清心寡欲啊。”
二十年来，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还是只想和你在一起啊。
大学毕业后，我们都顺利地工作。
你成为了一名教师。
我成为公务员，兼职摄影师。
我的计划开始十日倒计时。
第一天——我将小学我们相处的时光故事编写在单词卡上
第二天——我将你的名字“陈君昔”用蓝色笔写满相册封面
第三天——我将你的照片和我们的合照打印出来并装入相册里
第四天——我在542张纸条里写了夸你的词句
第五天——我将写好的纸条折成星星装入了两个心形瓶
第六天——我挑选了一套属于你的星形戒指
第七天——我在蓝色大肚杯里装满你爱的茉莉花，不装水
第八天——我约你到游乐园，但由于工作原因，你只跟我坐了摩天轮
第九天——表白提前，你倒在了我面前。
喇叭里录着“我爱你”，告知天下的决心在意外面前变得脆弱又敏感。
我已看不清你的模样，脑海里尽是我们在一起的画面，如果在一起就好了，是不是就会更了解你，不会失去你呢？
“何限，别淋感冒了。”江洁撑着伞站在我身旁，“回去吧。”
回不去了，我还能去哪？
路过小卖部，我怕看不见斑驳树影；走过十字路口，我怕看不见你的背影；回到小区，我怕听见不知情的小猫来贺喜。
我突然没了方向，好茫然。
你教我的，我全忘了。
我是不是好失败啊，你会不会好失望啊。
我哭，我自甘堕落，我意气用事，我心胸狭隘，我暴脾气，我生病硬撑，我躲进黑暗，我抽烟喝酒，我也讨厌这样。
你讨厌的模样，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样，但我想看看你。
我还是无法接受。
我想像一朵野花野生野长，又静悄悄的枯萎凋零。
竟会有些希望我的世界里你从未出现过。
你像只蝴蝶拂过我的花瓣又无声无息地离去，只留我孤苦伶仃。
“我想他，怎么办？”我的声音有点哑，低闷的快要沉到土里。
这样的话，我是只想对你说的。
江洁没有说话，陪我站了一阵。
我开始胡思乱想，却不像你还未出现过那样恐惧不安。
我的心早已被你温暖得有些重量。
我不敢那么轻易看低自己。
我何限在你陈君昔的世界里是怎样的存在？
“阿姨，我可以把这些星星带回去吗？”我像个犯错的小孩，有些胆怯。
江洁沉默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头上的雨滴又深入我的发丝里。
“陈君昔，我想把我的心声毫无忌惮地吐露出来，你生气也好，害羞更好。我想知道你的回答，我想向你表白。”
声音融入雨滴，总有一滴能够浸入土壤里，将我的表白告诉你。
我想发泄，我憋了太久，但我没有机会了，我他妈不该十天倒计时，我他妈真欠啊！
“陈君昔，我喜欢你。”
你的时间停止了，我的心脏还在跳动，它在计时我爱你的频率。
“我们的每次对视都让我狠狠心动，我对你的眼神无比敏感，你又偏偏无所畏惧，每一次都横冲直撞，太可爱。”
你悄悄将我爱你的种子埋入我的心里，却不做果实累累的丰收者。
“你能够回答我的一切问题，陈君昔小老师，你的何限同学爱上你了，该怎么办？”
你一点点将光热洒进封闭里，我满满的接受着，害怕错过一点，你漂亮的星星眼上挂着的眉头就会皱起，压住了眼皮。
“我好像爱上下雨天了，让可爱的雨滴帮我带话给可爱的你吧。”
“你听到了吗？”
“陈君昔，我爱你。”
不只是下雨天，不止是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去他妈的十天倒计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