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义繁星》金桐安

19、生病

　　物理竞赛告一段落后，又迎来了随堂测验这道家常菜，今天许霁他们就有幸能一天测五科。
　　陈浩甩了不下十次笔，就是不出墨，翻文具袋一只替换笔芯都没有。
　　陈浩脑子里有个声音：放弃吧年轻人，别挣扎了！
　　陈浩看了看李云杰，摇头。李云杰做题是非常讨厌别人烦他的，陈浩挣扎着要不要打扰李云杰时，后背被人戳了下。
　　一支笔出现了。
　　许霁看不出陈浩那是感动还是……
　　陈浩抓过笔奋笔疾书，可他物理是真不行。会考前的冲刺，死也要把题写满。
　　许霁看着陈浩把一个个物理公式顺着写，感叹文科生记性就是好。
　　许霁才要做就发现魏繁盯着自己。
　　一张小纸条递过去：我的黑色碳素笔只有两只，没有了，无法借你。
　　魏繁还在盯着自己看，许霁被魏繁盯的有点不自在，果断把自己手里的笔递过去。自己拿出蓝笔继续做。
　　反正不是正规考试，用两种颜色的笔写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魏繁盯着送过来的笔皱眉，下课也是一样，这是两人为数不多的“和平时光”。
　　李倩楠来收卷时，一脸惊讶，魏繁竟然写，了，没交白卷。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魏繁发现许霁这个人除了酒品差点也没啥缺点。人还很细心。
　　上课你要是没带笔他会第一个发现，水杯里的水总喝不完，附近的垃圾桶里的垃圾绝不会超过三分之二，当然大部分时候是许霁亲力亲为，不会像姜汤那样使唤别人。
　　大课间休息，魏繁打完篮球回来，手黑不溜秋，碰哪哪黑。
　　魏繁看着自己的白色马克杯烦躁，汗也没点眼力见儿，一直流。纸才扯下来就黑了。
　　因为学校水管爆了，学校直接停水，连冲厕所的水都没有，许霁他们班离厕所还很近。
　　臭气让魏繁更烦躁，前桌都不敢往枪口上撞。
　　许霁可能已经习惯了这张臭脸又加上是喝过酒的人了反而不怕。
　　许霁不知从哪要了包湿纸巾，丢给魏繁。
　　过了一会，魏繁还没扣开，那黑手看着也很恶心。
　　许霁扯一张塞进魏繁手里，一张又一张。手愈来愈干净，手也不那么黑了。
　　许霁询问：“还要吗？”
　　魏繁示意他可以了，许霁把湿纸巾收好还给李倩楠。
　　魏繁才要起身去接水，脚疼得不像话。
　　魏繁第一次这么无语。许霁看着魏繁那脸有点小乐。
　　汗还在流，新的覆盖在干的上，短短长长，头发尖上的汗珠还抓着不掉，脖颈上的汗一层铺上一层。
　　刘晓瑞也是打篮球的，他许霁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拿起马克杯去接水。
　　“等下，帮我的这瓶也装满。”
　　许霁接过大号的灰色塑料杯麻溜去接水，他才不会放过讨好魏繁的机会。
　　魏繁看着许霁的背影出神，觉得有许霁的生活挺有趣的……不，是有大家的生活蛮有趣的。
　　男生这几天乖多了，主要是随堂测验没出来前，还是安分点，别打着打着就被请去办公室喝茶。
　　这使得课间就很无趣了，魏繁就想找点乐趣。
　　“许霁，摇篮曲安排上。”魏繁敲了两下桌子。
　　“你说安排就安排，我不要面子的？”
　　许霁虽然这么说还是拿出了课本，魏繁趴在桌子上等着。
　　许霁自己打自己的脸。
　　许霁找准语速，开始读历史。
　　这样的相处模式持续了三天。
　　不一会魏繁又睡着了，后门吹来的风掀起许霁的书，弄出点响动，魏繁皱了皱眉头。
　　许霁示意陈浩去把后门关了。
　　看着魏繁的侧脸，许霁忽然想起在某个明媚的下午，也是这么一个少年腾空而起，投了个完美的三分篮。
　　“怎么不读了，口干吗？”魏繁闭着眼往桌子上摸索，不假思索便把自己的杯子递给许霁。
　　李云杰直接傻眼了，这个繁爷睡懵了吧！只能这么解释，啥时候对许哥这样好过。
　　哪个班现在没传“繁爷和许哥是死对头”，每天吃饭，食堂里都能听到他们的战况。大家都觉得许哥只有完败的份。
　　许霁只能说学校食堂的传言和饭菜都应该更新了。
　　陈浩一把按住李云杰的头：“梦还没醒，接着睡。”
　　这个时候装没看见才是明智之举。
　　许霁笑着说了声谢谢。
　　魏繁手指突然僵住，缓缓道：“不，不…不谢。”悄悄把脸转到另一边。
　　随堂测验的成绩再差也不能影响魏繁打球。他下定决心要把错过的篮球场数补回来。
　　星期天，刘晓瑞也和魏繁一起疯！
　　可劲作吧，把韧带拉伤最好！
　　许霁坐在场边，拿着个小团扇扇风，还不忘诅咒人。
　　“你确定不来活动下！”魏繁一个球直接砸过来，半路被刘晓瑞劫走，没打到许霁。
　　“我去给你们买水，顺便带点小零食给你们，你们想吃什么？”
　　许霁话才刚完，魏繁就把卡扔过来了。
　　“小锅巴，豆干，卤蛋，苏打水……想吃什么用我的卡刷。”
　　刘晓瑞还没说，场上又有尖叫声。
　　自从知道魏繁和刘晓瑞会在学校里打篮球，这群女生就放弃这半天的休息时间。奇葩的就差在地上写个“此地有主”，防止别人抢走观赏的绝佳位置。
　　许霁以前翻开学校公众号，看到过各个风云人物，其中就包括他、刘晓瑞和魏繁。
　　许霁曾疑惑地点进魏繁的主页仔细了解过他的同桌，为了和人打好关系他真的有好好做功课，但是生活都会给许霁开点玩笑。第一次见面就不愉快，后面被踹的次数也是数不胜数。
　　幸亏有刘晓瑞这个调和剂，魏繁才对自己有点改观。但其实还挺突然的，突然就不踹人了，脾气好像也有所改变。
　　其实都是许霁的一些小举动起了作用，但许霁怎么会清楚呢。
　　学校宣传栏里有关魏繁的内容还是挺丰富的，不由让许霁驻足观看了一会。
　　初中部篮球队校队队长，带领队员去市里比赛，荣获一等奖。1000米耐力跑第一，代表过学校去外省比赛，跳远获得过第三名……
　　除去文字介绍，照片也挺帅的，蓝色校服加上干练的寸头，给人一种夏天去吹海风的清凉感。
　　会临一中是初中高中通办，魏繁是从初中部升上来的。
　　买水途中，许霁想到那张他原来保存的照片，不由自主地笑了。前方有女生因为看到许霁的笑，走神的功夫，那女神就撞到垃圾桶上了。
　　因为魏繁他们所在的高中一直都是高考和中考的考试地点，大家也很你期待这两次重大考试。
　　中考放假，大家大包小包回家。魏繁挺轻松的，把自己带回去就行了。
　　不过这天的魏繁挺奇怪的，走路歪七扭八的。
　　许霁和同学一一告别后，冲上去勾住魏繁脖子，这一接触才发现魏繁发烧了。
　　还好自己带的东西也不多。魏繁迷迷糊糊的，没一点反抗直接被许霁拐跑了。
　　许霁看着正在吊点滴的魏繁，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跑了。
　　许霁再回来时手里抱着杯养身茶。医院里年轻护士忍俊不禁。
　　期间，他打了个电话回家，说自己会晚点回家。
　　许霁看着针水，生怕打完针水后回血。
　　正要打第三瓶时，魏繁醒了。
　　许霁赶忙把水递给魏繁。
　　“你怎么知道我渴了。”魏繁看着水杯里的枸杞红枣再次抬头盯着许霁。
　　“放心，杯子是新买的，里面的东西比不了你的，将就下。”
　　魏繁嘴角上扬，喝了一口水又盯着许霁。
　　许霁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慌了。
　　“有没有发现我就是个麻烦。”魏繁冷不丁来一句，许霁简单回复道：“没感觉，再喝点吧！睡一会也行。针水打完还有一会。”
　　“就近帮我买碗粥呗！有点饿了。”
　　魏繁见许霁走了，悄悄把打针水的速度调快，握着手里的杯子，心又沉下去了。
　　等许霁拎着两碗白粥回来时，魏繁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
　　许霁打开粥递给魏繁，陪他吃饭。
　　“这么晚你还不回家，行吗？”
　　……
　　对于魏繁吃两嘴就找话聊这事，许霁起初是不想给他什么反应的，但……
　　“这位爷，你要是觉得这白粥不好喝，你就直说，当然我只能抬着我手里这碗鄙视你。”
　　要不是怕你吃不下去，我也不想喝。要不是你生病了，你以为我愿意请你吃白粥？啥也不是。
　　魏繁虽然听不到许霁的心理活动，但已经看到许霁翻了好几个白眼了。
　　魏繁当即一脚顺便给了个解释。
　　“你在心里骂我。”
　　“我……我手里端着粥呢！”
　　还好许霁反应迅速，粥才没泼到自己身上。
　　许霁弹跳的一瞬间，捕捉到魏繁手上的青筋，又看了眼输液管。
　　“你大爷的，调这么快有必要吗？手肿起来很好看？为了陪你，我都不急着回家，你倒好。”
　　本来还想说什么，看了魏繁一眼后，许霁小心询问道：“你家风很严，有门禁？”
　　因为放假大多是在下午五点放，所以远处的同学回家会很晚。
　　许霁看了眼外面乌蒙蒙的天，就现在这点要回去恐怕……
　　“你家门禁时间多少？和他们说明情况不就行了，实在不行，你就忍痛被打两下……不行你发烧了，挨打肯定不行……”
　　许霁一个人在那说了半天，说归说，手不忘把输液速度调慢。
　　魏繁赶紧把粥喝完，摇着空碗显摆。
　　“你在那唱什么独角戏？我还什么都没说，没想到你还挺替我着想的，”魏繁忍不住逗弄许霁。
　　但许霁听这话就想起上次魏繁也说过这话，心脏不由抽了一下，魏繁是又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吧，又觉得自己烦了。
　　许霁陪魏繁吃完粥不再说话，针水似乎流的越来越慢了。
　　许霁刚才话说多了，现在不敢说也没话说。还是魏繁先打破了宁静。
　　“把你手借我用用。”魏繁命令的语气让许霁愣了一会儿。
　　魏繁见许霁没反应，解释道：“手有点冷。”
　　许霁双手奉上，过了没一会，第三瓶针水打完了。
　　医生拔掉针头后，许霁从自己行李里拿出件干净的风衣给魏繁披着。
　　拎着药走到门口的许霁忽然转身问魏繁还要不要捂手，魏繁拿起手机快速到达出门，经过许霁时，本想牵起手就走，却被许霁一把拉回来，“你就这点东西？”
　　魏繁点点头让许霁赶紧走了。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你这发烧来得一点征兆都没有，还好我今天走时留意了。”许霁一只手拖着行李箱还背着两个书包：一个他的另一个魏繁的。另一只手还被某人拉着。
　　“一点征兆都没有吗？不可能吧！”魏繁刮刮鼻子表现得无所谓。
　　夜间的风掀起淡淡药香，只是这次的药香不那么纯粹。
　　魏繁是走读生，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但医院离学校远。
　　中午5:00放学，去个医院再把人送回来其实也不早了。
　　许霁把魏繁送回家有些疑惑：“你一个人住？所以你没门禁！干嘛把针水调快呢……那，你月假不回家？”
　　“嗯。本家不在这，父母为了方便我上学就近买的，只有放寒暑假才回家。针水调快就可以快点回家了，我不想一个人呆那。”
　　许霁点点头拖着行李箱要走却被魏繁拦住了。
　　“这么晚了，你打车回家也不现实，住旅店也不一定安全，在我家将就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还没等许霁反应过来，魏繁已经把行李箱拖进家里，反手拽人，擦肩错位，嘭——门也关了。
　　魏繁把许霁的手机递给许霁：“前几个星期天你也没问我要，一直放我这，你快打个电话给父母报平安。”
　　下午给路人借手机，只说了句“晚点回家”就挂了。现在……直接不回去了。
　　果然等许霁打过去时，杨女士听到是自己儿子的声音后就训起话来。
　　电话打完许霁耳朵终于得到解脱。魏繁也把要换洗的衣服找出来放在沙发上，“去洗个澡，我这里其他房间睡不了。你和我一起睡。”
　　魏繁说的是真话，因为想到就自己一个人住，其他房间没有准备床铺。
　　“不用麻烦，我的行李箱里有换洗衣服。我在客厅将就一晚也行。”
　　“随你便！”
　　许霁听魏繁语气里透露着不高兴，找好衣服就去洗澡了，懒得去想魏繁那阴晴不定的坏脾气。
　　魏繁吃完药乖乖睡觉，许霁没有去打扰魏繁，在客厅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许霁起的很早，去摸了摸魏繁脑袋，“没有昨天烫了，应该没事了。”
　　魏繁的眉毛很浓，五官端正，在阳光的映衬下，穿着睡衣的他慵懒了几分，也把他的轻狂卸了三分。
　　魏繁一睁眼，就看到眼前呆住的许霁。
　　此刻两人都有种看了一片繁华醉了流年的悸动。
　　时间静止，许霁的呼吸也停了。
　　主要是因为魏繁睁眼的刹那，那眼睛送来了那夏日的微凉，给人一种山间清泉潺潺不抵少年一眼的错觉。
　　魏繁看着许霁夺门而出，忙提醒许霁让他等自己吃早餐。
　　魏繁裹着许霁的风衣出来时许霁耳根子还是红的。
　　魏繁没提刚才的事，带许霁下楼吃早点。他对这带挺熟的，毕竟呆了快四年。
　　小笼包、油条、豆浆……
　　上班族接过早餐忙着去赶公交，小孩吃着包子玩着手机，有位老奶奶拄着拐棍排队，还有几对情侣说着悄悄话……而魏繁和许霁则是在沉默中度过的。
　　魏繁帮许霁叫了专车。看着手机上路线越来越长，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魏繁才安心去补觉。
　　车里，许霁脑子里全是魏繁，又不自觉笑了。
　　“小伙子，在想女朋友吧！笑得这么开心！”司机师傅一说完，许霁的笑容立马僵住了。
　　“师傅，误会了，我没有女朋友。”
　　“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许霁这次没有解释，拨弄着头发。
　　他忽然想起一句话刘晓瑞问他的话，又想想今早的魏繁，他绝不相信自己会喜欢一个男孩子，但似乎喜欢一个男孩子也没什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