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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藏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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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殿上,皇上,太后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宁伯侯仿佛被人泼了一盆了冷水,丝毫不见刚才自斟自酌的悠然,其他人也是如此。
萧潇:我这是踩雷了吗?
众人愣神之际,齐思惟率先跪下:“皇上息怒。”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哗啦啦全都跪了。
她傻傻地跪下,尚不知道“出宫”对盛朝皇廷意味着什么。
皇上双眼一直盯着萧潇,这一刹那他的眼睛好像地狱的阎罗,直直盯到人心里面去,好像要把萧潇活吃了。
萧潇背上的衣衫被汗湿透了。
谁也不敢开口。
皇上手里反复捻着珠子,这一刻,萧潇真是觉得自己离死只差一瞬。
但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突然生气,不知道为什么太后对她似有似无的敌意,更不知道齐思惟那神鬼莫测的态度。一切好像潮水一般淹没了她,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一刻,她终于醒悟,什么郡主,什么萧家,都是狗屁。她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在这个地方,她只能学着生存。
皇上:“南宁啊,”皇上好像又变了个人,他低沉的嗓音,让萧潇觉得跟刚才暴怒的皇帝是两个人。
“你到底为什么想出宫呢?”皇上好像不经意的开口,然而萧潇却看清楚了他手里的一颗珠子被皇帝捏成了粉末。
突然她抬起脑袋,茫然地说“出宫……玩啊?”
她指指瑥抒:“瑥抒她有皇后给她的令牌,我也想要一块。”
原来只是想要出宫令牌,太后舒了口气。
皇上冷冷地看她:“只是出宫玩?”
萧潇突然抬头看了看太子,看了很久,久到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然后低下头去,“嗯,是的。”
皇上看了太子,明白了。他把碎掉的珠子放在一边,“南宁今年也有十五了吧?”皇上让众人起来。
警报解除!
太后笑道:“还有不到两个月。”
“南宁长大了。”皇上感慨道。
萧潇犹豫了下,想要说什么,却看到宁伯侯在一旁轻轻摇了摇头。
她于是不再说话。
萧潇隐约觉得,皇帝不想她出宫,绝对和萧家离不开关系。
精美的食物一道道端上来,而萧潇却味同嚼蜡。
回了宫,她屏退了前来服侍的芸香和荷苑。自己端着一盏烛灯,进了库房。
库房后来芸香又打扫了几次,已经不是当初那进不得人的模样了。
萧潇来到那把长枪面前,枪上面的红色缨穗已经不见。
连日来,自从萧潇那天第一次来到这,就开始连续不断的做梦,一会儿是尸堆成山的战场,她在中间恍若隔世的走着,一会儿是一个穿戴盔甲,拿着长枪的背影,那背影犹如一个梦魇,常常将她困在噩梦中。
她总觉得心中空了一块,这才取来长枪上的缨穗,自己随便编几下,贴胸放着。这下梦里便再也没有那红光漫天,血流如注的人间地狱。
然而今天却用它换来了块出宫令牌。那令牌拿在手中,冰冷异常。一如梦中那个白衣少年望着自己的眼神。
萧潇把那些莫名愁绪同少年一起卷出自己的神思之外,她冷漠地想,我只是要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让自己能在这里生存下去。至于其他事,与我何干?她又不是真的南宁郡主。
萧潇抽出一把剑,面无表情地开始检查。
齐府,齐思惟回到府中后,便一言不发地去了书房。
他扔了帽冠,甩开袖扣。“还没有回音?”
书房里有人,那人站在阴影里,回道:“世子,没有。”
齐思惟吐出一口浊气,他拿出怀中的剑穗,看来看去,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世子。”外面有人敲门。
齐思惟收回剑穗,淡淡道:“进来。”
阴影里的人不见了。
逸书看到齐思惟,脸色苦兮兮的,他用手指朝底下指了指。
齐思惟见状叹口气说,“知道了,我这就去。”
谁也不会知道,齐府的地底下居然建了一套百平米的地下房,竟比府内看着还要像人住的,床榻,帷帐,桌案一应俱全,居然还有幽幽的桃花香。
齐思惟抬步下来,没有进里面的卧房,而是在站在外厅。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走出一个蓝衣女子,面目居然有几分和萧潇相似!
那女子怯生生地叫了句“公子。”
齐思惟随意地坐在一旁,看着她。
女子架不住他的目光:“是,是我让逸书叫你来的,近来一段时间,你都甚少来。”
齐思惟打断她:“事情很多。”随手抄起一杯茶饮来。
那女子给自己也倒了杯茶,自嘲一笑,“你若有心,自然会来。”
齐思惟放茶杯的手一顿。
那女子突然站起来走近他,深吸一口气看着他:“我听说,南宁郡主失忆了?”
齐思惟没有动,突然抬头看她,那女子也不惧。片刻后,齐思惟移开目光,继续喝茶。
女子:“……”
齐思惟喝完茶,站起来,把食盒打开,一道菜一道菜地摆在那女子面前:“别耍脾气,你知道,我不吃这一套。”
那女子一直在盯着他,闻言眼睛竟生了泪。
齐思惟摆完菜就走了。
女子在他身后吼了一句:“对你来说,我究竟算什么?”
齐思惟脚步一顿,继而继续向前走。
回到书房之后,齐思惟对逸书说“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逸书脸色一僵:“主子!”
齐思惟没有理会逸书的求饶,他自顾自的打开一卷抄录好的《尚礼》。
要是朝廷上那群人知道素来清正克礼的齐大人也有金屋藏娇的一天,少不了要骂一句:衣冠禽兽。
谁不知道,齐思惟是整个大盛朝最清廉廉洁的官员,最公正无私,最克制守礼,就是摊上一门不怎么样的亲事,否则,多的是想把自己女儿往齐府送的。虽然在一年前齐思惟还未有进入朝廷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么想的,但是过去和如今到底也不一样了,如今他不仅得太后看重,而且太子也与之交好。其他人自然少不了起了拉拢的心思。
只不过,就是因为他那门自小的亲事,一点不留给大家可乘之机。齐思惟倒不是没有机会脱身,因为那不知好歹的南宁郡主,过去的几年间没少跑皇上太后那去哭诉自己如何如何不满意这门心事,那南宁郡主仗着自己是功臣之后,便以为可以无法无天。日日要星星月亮的,天天吵着要退婚。
太后的意思是虽是萧家齐家定下的婚约,只不过现在做主的人都以不在了,自当尊重小辈的意见。只要齐思惟这边也同意,这婚约就算作废。谁知道人家只是轻飘飘来了句:“长辈之诺不可违”。意思是,这婚,说什么都不退。
大家只好纷纷感慨惋惜。为了一个约定,搭上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值得吗?
这答案也许只有齐思惟本人知道。
齐思惟盯着桌案上那歪七扭八的字出神,他前几天给海阁送了一封信,他还记得当初海阁的阁主海潮生看着南宁,一句:“徒有空壳。”便判了他无期徒刑,“人在灵魂不在”从此便开始了他七年的寻找,若不是曾经亲眼见识过海阁那神鬼莫测的技术,他根本不相信世间怎么会有同人不同魂这样的可悲的事。
这是他第二次向海阁确认,上一次是在七年前,他从边城生死一线回来的时候。
近日来,不知为何,他看着她,又想起从前的那些日子,他总感觉她变了,他居然天真的想万一,万一海阁的判断有误呢?他揉了揉眉心,感觉身体里那股暴风雪正在肆虐得席卷他最后的一丝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