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海星影》奈x何

4、第 4 章

　　守在床边，安抚熟睡的孩子。
　　看着躺在被褥中的稚嫩童颜，虽然还年幼，但眉宇间的英气却越来越像那个人。触及他额头，已经不再发烫，她轻叹了口气，似安慰但又带着某种沉重的情绪。
　　望着水盆中自己的倒影，她不禁抚上略带苍老的面容，泪珠滴落激起圈圈水花。
　　“沈浪，我恨你，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她是朱七七，曾经拥有富可敌国的家事，倾国倾城的容貌，可现在她却成了要为衣食烦忧的山野村妇。
　　七年前，她一气之下偷走了沈浪和白飞飞的儿子，在那个大雨里策马狂奔。他不爱她，却愿意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和她成亲，所以她要他痛一辈子，难过一辈子。那夜她只是毫无方向的狂奔，等醒来时已是在一个山野樵夫的家里，身边的孩子因为连夜淋雨而持续高烧不退，看着那红彤彤的小脸蛋，她居然心生怜悯，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她抱着他跑到村里唯一的大夫家，取下了全身所有的首饰，只求大夫能治好这孩子。
　　奇迹果然出现了，老天爷没有让她多背负一条罪孽。
　　从此她怀着歉意和母爱，细心的照料着这个孩子，带着他隐居山林中。
　　多少次她都在想，如果这个孩子是她和沈浪的该有多好……她叫孩子“阿飞”，是为提醒自己，不要对他太好，他是白飞飞的儿子，就是因为那个女人她才会沦落至此。
　　可是七年的相依为命，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已变得粗糙的手抚在阿飞红润的嫩颊上，眼眶竟一阵酸热，大滴的泪珠在粗布被上浸出了几多泪花。
　　这么多年来，她虽然总冷漠对待阿飞，但也会担忧害怕，怕哪天会有人找来，把她生活的依托彻底带走。
　　每一天都活在无措和茫然中，无疑让她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当年为了沈浪，她甘愿接受李月嫦的传功，但是当李月嫦给她的功力耗尽之时，她就发现自己的身子出了问题。
　　将阿飞伸到外面的小脚轻裹回厚暖的被子里，披着外套，悄声的往屋外走去。
　　寂静夜里只有踩踏积雪的细微响声，雪停了，黑云也渐渐散去，白月华光在天空中淡淡展现，清辉撒落大地，映照在朱七七那忧郁憔悴的脸庞上。
　　痛苦、无助还有那永无绝期的恨，在天地间蔓延。
　　一阵揪痛窜上心头，朱七七悲凄的闭上了双眼，在站寒冷的山峰中，声音瘖哑的反复低诉道：“沈浪、白飞飞，我恨你们，恨透你们了。”
　　如说朱七七是因为沈浪对白飞飞的深情，无可奈何的成为了情殇的祭品，那千里冰就是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献到了祭台上。
　　躲在树林中的白影，等到卓武丞离开后才悄悄来到他的小屋前。
　　第一次走进来，望着房里的摆设，千里冰轻咬着下唇，脸上神情复杂的变化着，是欣慰却又无比伤感。房里的摆设布局和天池畔的小楼如出一辙，卓武丞的一往情深让她替夜流星感到欣慰，可是这一幕幕又像炽热的火焰灼烧着她的心。
　　退出屋子，取下背上的晶弓，望着那绑在银箭上的字条，她整整用了三年时间来模仿夜流星的字迹。
　　眼眶中的集泪让千里冰抬首仰望，想要阻止泪水滴落，却是枉然，清泪顺着她脸颊滑下。
　　朱七七悲哀吗？
　　至少比她好些吧！
　　朱唇微启，仿佛想要对苍天诉说什么，可最后只是无声的长叹。
　　沐浴在暖阳中，卓武丞的身影出现在半山树林中。
　　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带着酒来夜流星的养父母坟上。
　　“大叔、大婶，我来看你们了。”坟周围的杂草落叶不多，像是常有人来清理。“她常来看你们吗？”
　　沉默了片刻，才又说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是吧。”这飘忽的话语，好像透着些什么。
　　卓武丞在墓碑前坐下，静静的喝着酒，没有再出声。
　　“卓叔叔，你今年又来了？”阿飞远远的背着柴枝走来。“卓叔叔，告诉你哦，我昨天遇到山顶上的仙子了。”昨夜还发着高烧，只是一晚上就恢复了。
　　“哦？”卓武丞淡淡一笑。第一次见到这孩子是两年前，不怎么的，总觉得这孩子讨人喜欢。
　　“是仙子姐姐救了我，不然我就让大雪给埋了。”阿飞把柴枝放到一边，做到卓武丞身旁。他想挖些野菜送去祈神台，可是山上积雪太深，山路实在难行，有了昨天的教训，他再不敢乱跑了。
　　卓武丞忍不住笑斥道：“你也只知道怕啦。”记得去年见面时候，他一时兴起表演“裂木斩”给阿飞看，这孩子也不分轻重，跟着他学，一掌劈在大树上，差点没把手掌弄断了。
　　“卓叔叔，你能不能教我在雪上飞的功夫啊？”他见过卓武丞施展踏雪无痕，天真的只想学会这功夫，就可以去祈神台给仙子献礼了。
　　揉了揉他的头顶，卓武丞淡笑的说道：“学功夫可是很辛苦的。”
　　“我不怕苦。”阿飞想也不想的就回答。
　　卓武丞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好，你现在开始蹲马步，如果能坚持到日落前，我就教你功夫。”
　　在这深山中的日子，有个可爱聪明的孩子做伴，倒也其乐融融。
　　每次见到阿飞，卓武丞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好，这孩子天资聪敏，学什么都特别的快。
　　踏着残雪回到住处，唇边挂着的浅笑在门开的瞬间凝结住了，插在廊柱上的银箭，证明“她”来过了。
　　原来那个阿飞是沈浪和白飞飞的儿子，难怪他悟性奇高，没想到朱七七带着他一直躲在天山。
　　捏着字条走到屋外，望着那被夕阳染成金色的雪峰，卓武丞嘴角动了动，合上双眼一声长叹，声音中尽是无奈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