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AA》谢也

7、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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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你还得等会。”齐钦的头顶的碎发轻轻扫过裴奕舟的下巴，引起一阵搔痒，他拿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离那蓬松的自来卷远了一点，“他们还没打起来。”

　　齐钦转身：“你感冒了？”

　　鼻子是有些堵塞。
　　裴奕舟：“应该吧。”

　　可能因为昨天洗完澡没吹头正对着空调吹着凉了，跟淋雨关系不大，不然齐钦怎么就没事。

　　头疼。
　　裴奕舟从校服兜里拿出一包烟，刚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火都没来得及点，就被齐钦一把抽走了。

　　“生病还抽什么烟？”巷子里面的叫骂声还在持续，齐钦微微皱眉，“怎么磨磨唧唧的。”

　　“嗯？”裴奕舟看着被抢走的那根烟在齐钦的手上灵活地转来转去，“嗯。”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齐钦不耐烦的样子。

　　因为感冒，裴奕舟原本就很磁性的声音好像多了一层介质，更为低沉暗哑。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传进齐钦的耳朵，他居然听出了几分缱绻撒娇的意味来。

　　“你……”裴奕舟刚想问齐钦来这里做什么，就被额头上突然多出的温凉触感惊得把话刹在了嘴边。

　　齐钦把手拿下来，又在自己额头上试了下温度，松了口气：“还好，没发烧。走吧，别在这里傻杵着了，黎井还在外面等着呢。”

　　裴奕舟：“你是来找我的？”

　　齐钦：“他们打不起来，你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就跟那些骂街的大妈一样，嘴上咄咄逼人，脏话骂得一个比一个难听，但也只是虚张声势，真要动手了，还不如直接躺在地上来得实在。

　　而且上个暑假职高才发生了一起多人聚众斗殴事件，差点闹出了人命，警方对周边学校都加大了巡查力度，他们心有顾忌，不敢乱来。

　　裴奕舟确实想走了，他站在后面观望了一下，就差一把椅子一把瓜子了。
　　双方都有互相认识的人，这场架打不起来，最多就是嘴上把事情掰扯清楚了，再互相放几句狠话，这事儿就算了了。

　　他自己向来都是一言不合就开干，和王泉他们不是一个路数，站在那里跟傻子似的。
　　刚走到这拐角，就看见齐钦这二傻子了。

　　裴奕舟跟在齐钦身后，确定了齐钦是来找他的：“关路让你来的？”

　　齐钦：“嗯。”

　　别的不说，关路他们还挺了解自己，每每都能猜对。

　　裴奕舟眨了眨眼，把齐钦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看着对方宽松的校服，想起他细胳膊细腿的，还是没忍住：“叫你来你就来，你可真是听话。”

　　就他那个皮肤，稍微磕着碰着就得留下痕迹，要是被裴知伦看见了，不得和自己叨个三天三夜？

　　齐钦：“关路说你很能打，我有什么好怕的？”

　　裴奕舟：“……”

　　少年，你就这么盲目相信我？

　　黎井在巷口着急张望，本来还犹豫要不要先找个警笛的声音吓唬那群人一下，见齐钦领着人出来了，才放下心来。

　　“你没事儿吧？”黎井看裴奕舟脸上干干净净的，惊讶道：“齐钦，你居然能把老裴完完整整带出来，牛啊！”

　　“老裴居然这么听话！”

　　按照以前，裴奕舟不把人打服了绝不罢休，就算赢了对面也不可避免地会受点伤，哪有这么消停的时候。

　　刚才还在说别人听话转眼就变成听话的那个人，裴奕舟下意识先看了齐钦一眼，然后睨向黎井：“就你话多。”

　　齐钦压住嘴角，说：“嗯，今天乖得很。”

　　黎井一愣：“啥？”

　　裴奕舟：“？”

　　要不要这么腻歪？他现在就回去和那伙人拼个你死我活！

　　齐钦朝着黎井说道：“他没惹事，你也早点回家吧。”

　　“啊？哦。”不知道为什么，黎井总有种他和裴奕舟都是让大哥不省心需要时时看顾的小弟的感觉。大哥让他等着他就等着，大哥说人不会有事就真的没事，大哥说小弟听话小弟也没反驳，虽然哪里奇怪，但是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什么，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也快回家啊！”

　　两家不同道，齐钦和裴奕舟往另一边走。

　　齐钦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地图软件，问道：“还有别的安排么？”

　　“没有。”裴奕舟现在只想回去睡觉。

　　齐钦盯着手机屏幕：“那就跟我走。”

　　裴奕舟：“去哪？”

　　齐钦：“别问，跟着就行。”

　　齐钦停下来辨认方向，发觉旁边真消了声，反而奇怪：“真的不问了？”

　　裴奕舟啧一声：“你是不是欠？”

　　齐钦咂摸出来了，不是裴奕舟听话，是生病的裴奕舟才听话。

　　叫他走他就走，让他别问就真的不问了，也没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来。

　　齐钦抬头看了一眼街对面，把手机收回了兜里，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裴奕舟，是不是很难受？”

　　裴奕舟只觉脑子里有一根钢筋在用力搅动，时不时还用力戳上两下，再被凉风一吹，甚至有些反胃作呕，但他还是否认了：“不是。”

　　齐钦眉头下压，领着人过了马路。

　　裴奕舟被径直带到了一家诊所，扒开透明帘子，有一位秃顶的中年大夫坐在桌子后面看诊。

　　大夫看了他一眼，从玻璃罐里抽出一支体温计：“先量体温。”

　　裴奕舟还愣着，齐钦伸手接过，把人拉到一边坐着，“怎么了？”他压低了声音，“没用过水银体温计，嫌不干净？人家用酒精泡着呢，消过毒了，不脏。”

　　齐钦以为他少爷病犯了，说：“那我们还是去医……”

　　裴奕舟咳了一声，拿过体温计夹在腋下，“没，发呆呢。”

　　“哦。”这人发呆真不挑时间地点。齐钦转头环视一圈，可能是那场雨的原因，打针的人有点多，床位倒是还剩下两张，裴奕舟待会可以躺着睡上一觉。

　　大概十分钟左右，大夫让裴奕舟把体温计拿出来。

　　38度，低烧。

　　“嗯？”齐钦又摸了一下裴奕舟的额头，这会好像是有点烫，告状似的，说道：“大夫，他今天早上淋雨了，一上午都没穿外套，露俩膀子。”

　　大夫有经验，光看就大概猜到了大概，又询问了裴奕舟的过敏史，扭开钢笔在病单上开药了。

　　“先打两瓶吊针，再开点药回去。”大夫龙飞凤舞地写下药方，往输液室一指，“还有位置，找张床躺着。”

　　裴奕舟站在床前没动，齐钦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在发呆？”

　　“没有。”裴奕舟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走向一旁的长椅，“我不睡。”

　　齐钦：“有床你不睡？”

　　裴奕舟坐在长椅最边上：“不睡。”

　　齐钦：“为什么？”

　　护士已经端着弯盘过来了，裴奕舟抿了抿嘴，没说话。

　　齐钦大致扫了一遍，顿时也理解了。

　　一张床的枕头上有大片的黄色汗渍，另一张床的被子上有几滴干涸氧化的血迹。小诊所大部分都是这样，很少有勤换被单枕套的，留下一些痕迹也很正常。

　　当然，遭人嫌弃也很正常。

　　齐钦坐到裴奕舟旁边，看着裴奕舟打针。裴奕舟手上的青筋明显，不需要费多大功夫就能戳进针。

　　护士是个年轻的姐姐，她解开止血带，贴上医用胶带固定针头，说道：“我们打针就喜欢你这样的手，不费劲。不过我看你这儿的针口挺多的，前段时间没少生病吧？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啊。”

　　裴奕舟蜷了一下手指，轻声道：“嗯，谢谢。”

　　护士调好滴速就走了，齐钦靠着墙，说：“你看起来身体挺好的。”

　　裴奕舟垂眼：“是挺好的。”

　　齐钦笑了笑：“挺好的留好几个针口。”

　　前段时间天气还很炎热，不是中暑就是热感冒，也难怪今天淋了雨就生病，抵抗力大概有些差。

　　裴奕舟勾着唇，没再说话。

　　齐钦刚拿出手机点开群聊，就咂摸出一点不对劲来，alpha的直觉告诉他，裴奕舟怪怪的。他转过头，歪着脑袋，一脸凝重：“裴奕舟，你不高兴？”

　　裴奕舟怔了怔，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又往后一靠，挑眉：“不，高兴。”

　　有人一眼就能看出他难受。

　　有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不高兴。

　　这还不值得高兴吗？

　　齐钦和他的关系还没到可以刨根问底，互吐心声的地步，很有分寸地点点头，“那就……”

　　“谢谢。”裴奕舟闭上眼，“你不用陪我，有事先走。”

　　“不客气。”手机屏幕渐渐暗了下去，直至黑屏，齐钦重新解锁，退出群聊，点开置顶聊天：“临时有事，晚点回，不用等。”

　　对面几乎是秒回：“注意安全。”

　　齐钦又在群里说了一遍，然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手机没什么好玩的。

　　作业也不想现在写。

　　天也没法聊。

　　但他突然不想走了。虽然他刚开始就是想把裴奕舟安顿好了再走的，不过他现在有些不忍心。

　　总觉得把裴奕舟一个人丢在这里，跟丢弃宠物的坏蛋主人一样残忍。

　　两人不语，只一味地玩手机。
　　过了一会，齐钦肩膀一沉，他呆了两秒，接着往裴奕舟那边又坐近了一点，把后者的脑袋往上托了托，不至于睡得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