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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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尧有一个巨大的优点。
在有了目标和规划之后，他通常能够在根据实际情况微调的情况下不折不扣地执行这个计划，争取让每一个环节都严丝合缝，安全可控地朝着目标迅速推进。这个优点在写作方面体现为平均五千字的时速，如果有细纲的话会更加稳定。
年前这段时间，他换了份夜班兼职，白天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图书馆里，和唐烨一起改完了大纲，列了细纲。
除夕夜，骆尧在工作间隙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一直工作到天亮。
开学的前一天，他跟同学一起去旧货市场淘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手机，加的第一个联系人是唐烨。
大四下学期，骆尧开始在酒店后厨实习，工作时间早九点到晚九点，一个月休两天，月薪一千八，没有工作的时候允许摸鱼，不过帮工这个工种就不用想了，永远都有干不完的事，仿佛让你闲下来就是一种损失。除了太忙之外，骆尧倒是没有怎么被为难过，也算是学到了一些东西。
他在网吧办了会员卡，把写作时间放在晚十点到凌晨三点，写完给唐烨过一遍之后，按日更万字的量塞进存稿箱。这个时间对唐烨这种年近而立的人来说略有些阴间。早年他比较能熬，现在已经不大能跟上年轻人发愤图强的节奏了。
他们曾经说起过这个问题。
唐烨问骆尧是不是实习很忙。
骆尧回答还好，只是白天没什么时间。他想了想，把作者号的账号密码发了过去：如果存稿箱出了问题，还要麻烦老师帮我补发。
唐烨说好：你晚上写的时候有什么想法或者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给我留言，我看到就回。
骆尧：嗯，谢谢老师。
第一次登上骆尧作者号的唐烨对着那个笔名沉默了半晌，没说什么。
日子久了，他大概知道了骆尧上下班的时间。他跟骆尧的聊天记录就像在写信，你来我往，有时候很长，有时候好几天都没一句话。如果凑得好，晚上十点到十二点左右他们能对上话。为了让骆尧把更多的宝贵时间放在写作上，唐烨尽可能精简了自己的回复，有时候问题太复杂，就比较费脑子。
骆尧的第一个故事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渐渐成型了，因为更新稳定并且具有一定的可读性，有了第一批追更的读者，故事行至高潮，也有读者一高兴就给了打赏。
唐烨看到后台的消息和那个可怜兮兮的数字，点开合同确认了一遍是五五分账的规则，然后给齐天纵留言：老齐，唐陌阡这个账号的收益，你们能不能操作到二八分账的？
齐天纵回得很快：当然可以啊，我跟他们说一声就行。噫，这就是你那个小朋友？数据有点惨。
唐烨：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委婉了？
齐天纵：给你留点面子嘛。
唐烨：那不用，我们心里有数。
齐天纵：我刚提了一嘴老李就说知道是哪篇文了，说是也有在看，你等等他打字。这点钱就别二八了，都给他吧。
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好吧，不管是这本书目前可怜的收益还是不管有多少跟齐少爷家的矿比起来依然单薄的收益，确实都对比悬殊，有没有一个样。
可对骆尧来说不一样。
唐烨答应了下来。如果以后有起色的话，再按正常走吧。
齐天纵：这文人名和地方好多……我这脑子有点遭不住……
唐烨：你去看了？
为什么要为难自己，你连超过五十个字的有效信息要一次吸收完都困难。
聊天间隙，唐烨翻到第一章重新看了看，名词好像确实多了点。他当时是看第二遍了，还跟骆尧重新拉了大纲，记得挺清楚的，就忽略了这个问题。底下已经有些评论了，说到这个问题的不多，但确实不止齐天纵一个金鱼脑有这种困扰。
编辑的意见也来了。出乎意料的是，编辑说一直在看连载，但除了各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之外，这文最大的问题是不够爽。它生在男频，但前期比较压抑，节奏也并不是很快，有丰富的细节和线索，但整个行文气氛偏沉重，铺垫得非常有山雨欲来的氛围，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总让人觉得它要掉下来，但到现在也还没掉。
唐烨看了一眼存稿箱，心说快了，不仅掉下来了，而且好大一把，要真在头顶的话，这脑壳怕是保不住。
不过如果这个最大的问题对读者而言不成问题的话，那这个读者也许会喜欢这篇文，因为至少作者每个标点都认真写了（还有人帮他改过一遍），而且更新量虽然不是最大的，但是信息量足够，管饱，经得起不是特别精细的推敲，要是读者愿意看第二遍，也许还能有新的收获。
齐天纵：哇这么多字，你这小朋友问题这么大？你看上他什么啊？
……就前两段是问题，后面全是编辑对剧情的推测，字里行间是大大的三个字：求剧透。看样子是已经把存稿箱都扒过一遍了。
唐烨：我看上他是支潜力股，不信你去问你们家编辑。
齐天纵：还真是！那你好好奶他，我的摇钱树就交给你了。啧，都这个点了，我打本去，回头说。
唐烨在电脑前坐了半晌，然后新建了一个文档。
这些日子下来，他比谁都清楚骆尧所付出的努力，也比谁都清楚骆尧的毅力。
还有骆尧未来的可能性。
这世间不是所有努力都一定有回报，但他不想让自己去做那个无动于衷的人。如果他能帮这个年轻人做的只有这些，那他就把这些都做了。
那一天，从第一章开始，结合评论，他慢慢地又看了一遍目前所有的更新，把修改意见和编辑的原话都写进了新文档里。给骆尧发消息的时候，他想了想，重新翻了翻评论，复制了一些夸奖的话放在前面，最后才把文档拖进对话框。
文档发送成功，唐烨靠在椅子上想，不知道这次骆尧还愿不愿意改。
虽然他自己觉得有问题而且已经看见了总是应该改的，但现在的问题比较复杂，改了不一定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也很难说在收益上就必然会有显著的提升。
不过……发都发了，也不能撤回，就这样吧。
被电话震醒的时候，唐烨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闭上眼睛，摸了半天才摸到震动的手机。
“喂。”这听起来像是还没醒，声音没有平素说话时亮，软得莫名。
“……唐老师？”
唐烨反手把电话挂了，再打回去的时候，还没说话，对面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阵解释：“对不起哥我不知道您还在睡我不是故意的不会有下次了！”
完蛋。
骆尧绝望地唾弃自己秃噜的嘴，他是个实习工，这几个月在厨房里除了同期喊谁都是X哥，叫得太多太顺，一时激动居然脱口而出——
“哪有人一边喊哥一边加敬称的，把‘您’字换掉。”唐烨把手盖在眼睛上，不过脑子地说道，“怎么了？你这点电话费也敢打电话给我了？”
“今天放假，想着这段时间给您——你添了很多麻烦，最近也学了些东西，就来给你做点好吃的。”
唐烨之前半开玩笑地说过，如果骆尧真觉得亏欠或者感谢，就多给他做几顿饭好了。
骆尧一直记着这句话。烹饪与营养教育专业教中餐、西餐、中点、西点制作，他做饭的天赋不如写作，但认真学了四年，还是能做出一桌好吃又好看的东西的，虽然他学得最好的是怎么花最少的钱尽可能保证营养均衡，而这个技能对他和他的家人至关重要。
电话那头的人没再说话。
唐烨拿着手机去开门，脚步虚浮得几乎要撞上柜子的尖角，骆尧在门口看得心惊胆战，比那个梦游的人紧张多了。
唐烨一路顺利地飘回主卧，没了动静。
剩下骆尧站在玄关不知所措，进退两难。
十分钟之后，他把手里拎的菜放进门，小心翼翼地换上拖鞋，关好大门。
主卧的门敞着，冬日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床上的人背对着落地窗团在被子里，悄无声息。
骆尧在进去拉窗帘和关门离开之间无声挣扎半晌，最后选择了后者。
虽然关了门，他之后的动作依然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一样小心。
上次来的时候没进过厨房，他能猜到唐烨也许是不怎么做饭的，却想不到这厨房里，目之所及，除了微波炉和一口蒸锅，就差不多什么都没了。翻出了几双筷子、几个盘子和碗之后，他没能找到更多东西。这几乎赶上他半个寝室大的厨房，空得让他怀疑人生。
他在自己带来的菜里挑挑拣拣，想着做点什么在锅里热着，这样唐烨醒了就能吃。他没有唐烨家的钥匙，主人家又睡着，他要是锁门出去买东西，等下不一定还能再进来。有了方才那一遭之后，他也断不可能再去打扰唐烨休息。
可这儿炒锅和铲都没有。
卡大纲的时候骆尧都没这么无力过。
左右无法，他又打开冰箱看了看，下面冷藏室几乎是空的，只有冷冻室里有几袋速冻水饺和包子，好险还差一个月过期。
……行叭，也不是不行。
睡醒了之后，唐烨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他依稀记得骆尧似乎是来了。走出主卧，客厅里，骆尧就着窗外的天光看书，比起上次的如坐针毡闲适了许多。他站在主卧门口看了一会儿，骆尧除了翻书，姿势都不带变的。不过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放在那个位置的书好像是……呃……
想到这里，他喊了一声：“骆尧。”
被点到名的人立刻跳起来站好了，手上还拿着书：“老师，您醒了。”
“你早上不还喊我哥？怎么又回去了？”这又不是在出版社，人均老师。
骆尧噎住了，讷讷地喊了一声哥。他以为唐烨记不清迷糊的时候发生的事呢。
而唐烨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虽然他其实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逻辑组织的语言，不过他把早上的对话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也记得骆尧是说给他做好吃的来了。他当时没反应过来，忘了跟骆尧说自家厨房其实只是个摆设，里面什么都没有。
“厨房里空的，难为你了。现在还能赶上晚饭，我收拾收拾，我们去超市买点要用的东西？”
骆尧拿着装好的包子从厨房里出来，把筷子递给唐烨：“这样太麻烦了。”如果平时根本不用这些东西，那买了也是浪费。
唐烨已经在饭桌边坐好了。骆尧会这么回答，他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嘛——
“我看到你带过来的菜了，”放在厨房外面，两大袋，看起来十分丰盛，“不做掉的话，你打算就这么带回去？”
骆尧：也不是不行。下次把菜做好再带过来就好了，可能一次带不了太多，那就多来几次。
“可是我觉得不行。你找到了我的包子，那肯定看到过我的冰箱了，我每天吃的都是这些东西，好不容易有机会改善伙食，你不能就这么把菜带走。”唐老师又开始满嘴跑火车，“如果你觉得厨房里的东西只用一两次浪费的话，多做几次，让它们物尽其用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