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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富丽的名家挂画,描金的瓷器挂盘,盛满佳酿的金色酒杯,色彩丰沛的法国地毯如油画般铺陈着,大厅被照耀得金碧辉煌。
      “我们的舞会绝不比皇帝的差!”有人醉醺醺地叫了一声。
      哄笑声被嘈杂的谈话声压了过去,谈话声又被乐声压了过去,或许你隔着老远也能听到从逻各斯庄园里飘来出的跳舞的音乐。
      人们在这里攒聚着,可是亚瑟没有从中看到王耀。但是就算他在现场的话,也绝不会因为过于瘦小而被淹没,亚瑟有把握认出来——他置身于那些耽于逸乐的家伙之中,就像鸽群中的黑猫一样醒目。
      可能他的确没有来。但是罗莎她们也没出现在晚宴上,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暂时不用回去了?
      “柯克兰!”熟悉的快活嗓音几乎穿透整个大厅。亚瑟刚转过头,阿尔弗雷德便扑上前来,双手按着亚瑟的肩膀,笑声在其耳边肆意回荡着,“怎么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儿?…停!你可千万别再拿那些玩笑话捉弄我,我不会再害怕了!”
      果然,阿尔弗雷德一见面就能成功做到令亚瑟火冒三丈,“玩笑话?独角兽可不是什么玩笑!你看不见精灵,所以根本不会懂得其中的乐趣!”
      “好吧,好吧!我大概不会懂的了,毕竟在我看来,没有什么能比金子还要迷人。那遍地黄金与珍禽异兽的遥远国度,多令人心生向往啊,”阿尔弗雷德一手叉着腰,另一只冲亚瑟手竖了竖拇指,“亲爱的柯克兰,我真想请你跟我一块儿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这可总比你整日沉溺于自己的傻瓜童话强的多。”
      “罗莎,还有——”亚瑟揉了揉太阳穴,强行憋下怒火,“他们怎么没有来?”
      “还有我亲爱的舅舅和舅妈?”阿尔弗雷德兴致勃勃地补充道,“因为他们得知我的教母今天也来了这儿,所以就先去见她了。”
      说起来,阿尔弗雷德的父亲去世的早,母亲便带着他回柯克兰家借住。而他的教母——同时也是他的姑姑——年轻多金的女伯爵艾米莉·琼斯却在他八岁那年将其接到了身边亲自抚养,人人都说小阿尔交了好运。但是,她怎么也来斯特拉特福了?
      “真令人伤心,柯克兰,见到我不高兴吗?我可是一下车就过来找你了。”但阿尔弗雷德那蔚蓝而甜蜜的眼睛并没有流露出半分哀伤,他只是嬉笑着挥手道,“但是我即将会成为全伦敦最有钱的人,所以不会跟你计较的。”
      “亲爱的阿尔弗,你就算成为全国首富我也会给你找个坏脾气媳妇的。”亚瑟语气近乎温和地与他商量道。
      “噢,我相信你的眼光准没错,”阿尔耸了耸肩,仿佛无所畏惧,“没关系,到时候你老婆就是我老婆。”说罢,他便纵声大笑起来。
      “喂!阿尔弗雷德·F·琼斯!我警告你别太过分!”
      “嗨,柯克兰,别这么大火气,亲兄弟还不如你素未谋面的老婆重要么?”阿尔弗雷德不满地嚷道,“那好吧,干了这杯酒,hero就答应你,以后绝不跟你抢老婆,怎样?”
      “你当我是傻瓜吗,但凡你想要的,最后什么没能到手?”说罢,亚瑟却皱着眉头把酒闷了,“阿尔弗、弗雷德,以后说话前要先动动脑子,不要用骨头思考!不然你就跟你的金子过一辈子去吧!”
      阿尔弗雷德哈哈大笑地站了起来,欢快地喊道,“噢!那我可要谢谢你,这真是我听过最美妙的祝福。”

      “嘿…我想我还需要再喝点儿什么。”亚瑟伏在桌子上,对旁边的人喃喃道。
      “喝点儿什么?或许你可以问弗朗吉再讨杯酒来。”
      “事实上,比起酒,我更喜欢茶。”
      “更喜欢茶吗?那可太好了!”亚瑟隐约听到有人惊奇地嚷道,“唉呀,请赏光来我家,我一定会给你来杯好茶的。”
      阿尔弗雷德早就领着姑娘进了舞池。那现在又是谁在跟他说话?亚瑟抬起头来,他似乎认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并努力想看清那对眼睛的主人,可是酒劲上来了,他却只能昏昏然地眨着眼。
      唉呀,眼前哪有王耀的身影?一对友善的浅色眼睛正盈溢着眷注与羞怯地望着他,那是属于一位陌生姑娘的眼睛。
      “抱歉…我在等我的舞伴。”亚瑟轻声说道,他将剩余半杯酒一饮而尽,便起身离开了。
      老实讲,这不是一位绅士该做出的举动。昔日孤独的孔洞借着醉意扩大了,任凭满溢的怫郁与微妙的怒火在其中翻搅着。
      A liar,you twit. 说好的一定会来呢?
      此刻,弗朗西斯的花园被月光笼上了一层银纱。在砾石小径两旁花树丛那棕绿色的枝干间,娇嫩的玫瑰已然相继绽放,团团簇簇地排在一起,香气在其间层层叠叠地润湿着、流淌着,似乎每片花瓣都充满了精神气。
      瞧!星空多像一片结满露珠的蛛网,而玫瑰花含着的露珠则是孩子们盈盈欲泣的眼泪。亚瑟抬起头,眯着眼睛,想数一数天上的星星,可是为什么怎么也数不清呀。
      “亚蒂!回头回头!你往下看呐!”
      “啊,你们是来找我的吗?等等,你从哪找到的同伴?”亚瑟蹲了下来,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前方——噢,四只薄荷飞飞兔!
      “亚蒂,你吃毒蘑菇啦!”薄荷飞飞兔有些紧张地问道,它环顾四周,可是除了空气,分明什么都没有。
      棕仙凑近轻嗅一下,棕色的小脸皱成一团,“不,是偷喝了弗朗西斯的假酒!我猜此刻他应该更需要一些甜牛奶!”
      薄荷飞飞兔飞上前来,轻蹭了一下亚瑟插在上衣纽孔处的那朵玫瑰——那是弗朗西斯上午从花园剪的,当然,才不是自愿别上去的!他有些兴味索然地将其抽出,直到刺痛的感觉从指尖传来,亚瑟才清醒了几分。
      花园里隐约传来几声呜咽,亚瑟几乎怀疑是自己还没醒酒的幻觉,他又往里走了几步,看到了坐在树篱旁的那个孩子。伸展的玫瑰树枝干影影绰绰地遮挡住她瘦小的身形,她啜泣着从那片黑暗与月色中抬起头来——女孩脸颊上那块拳头大小的胎记很难让人忽视,同样令人移不开眼的还有那扑闪着的明亮的眼睛。
      亚瑟也蹲了下来,“为什么不进来参加舞会?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每一位斯特拉特福的姑娘都收到了邀请。”
      “大家都觉得我模样难看,没有人想跟我跳舞,”小姑娘轻蔑地耸了耸肩,“或许他们甚至不愿我来参加舞会,可是谁又在意他们怎么想?噢,我并不是为这件事而流泪。”
      “那又是为什么呢?”
      “为一只可怜的死去了的鹦鹉。”女孩下意识地扶了扶地面上鹦鹉耷拉着的脑袋,“它曾说会为我祈祷,为了我。”
      亚瑟见过这只鹦鹉,在它还活着的时候。嫩绿的外袍,红色的脑壳,据说是从弗朗西斯家飞走的,却时常在教堂附近的枝头活动,每见到一个人,它都会瓮声瓮气地卖弄喉咙,“我会为你祈祷的,宝贝儿。”
      此刻它却毫无生气地躺在泥土上。它似乎还经历过剧烈的挣扎,羽毛凌乱极了,四周还散落了不少。
      “你知道王耀哥哥去哪儿了吗?”女孩再度开口。
      “啊…抱歉,我其实…也不清楚。”
      “我经常看到你们呆在一块儿,还以为你会知道呢,”她轻笑一声,只是亚瑟听了却有些烦躁莫名,“要是早知道王耀哥哥不在,那我也不会来。”
      “为什么?难道你喜欢他?”亚瑟来了这么一句。
      “当然了!为什么不呢?”女孩承认的很爽快。
      “你还只是个孩子哎。”他惊讶地叫道,睁大了那双浓翠的眼睛。
      “你也没比我大到哪里去!”她鄙夷地扫了亚瑟扫了一眼。
      “喂!”
      “王耀哥哥说,精灵会在蘑菇下藏起来一些给孩子们的礼物,有时候溪流里的茴香也会对我鞠躬,祝我'晚安'和'早安',”女孩笑了笑,“他还说,总有一天我也会像花儿一样盛开,会有很多人爱我。”
      “但是我不需要很多人都爱我,就像鹦鹉先生从来都不怕我,他会倾听我说的话,为我祈祷,可是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亚瑟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将那支玫瑰放在了鹦鹉的尸身旁,“你觉得,他会喜欢玫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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