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掷地仍有声》沈兰庭

71、断章

　　沈庭刚挂了许莉莉的电话,许莉莉哭着跟自己说她梦到了自己和静静,她梦见她回了老家，坐在两个小孩的面前，她说，她叫了他们好几声，可两个孩子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
　　等她的情绪渐渐稳定后，才问沈庭最近怎么样。
　　沈庭深吸了一口气，说自己最近挺好的，让她和爸爸别太担心。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许莉莉说她等会儿也要给沈静打个电话沈庭才挂了。
　　沈静:哥,妈妈给我打电话了。
　　沈庭:接吧,她也给我打了,这次没骂我。
　　沈静：那就好。
　　沈庭揉了揉眉心，躺在床上，露出有漂亮的薄肌线条的小腹。
　　“怎么了?谁打的电话?”宋川刚洗完澡,穿着无袖白色上衣,“这么狂放。”他压在沈庭身上，用手把沈庭的衣裳理好，盖住小腹，而后起了身，看着沈庭。
　　沈庭抓了抓头发，黑色短袖衬得锁骨白皙：“没什么，我妈打的，就关心关心我。”
　　他起身拿起手旁的换洗衣物，往浴室走去：“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弄点东西吃。厨房柜子里有泡面，底层有凉皮，还有蔬菜。”他关上浴室门，脱了上衣。
　　温烫的水滑过肌肤，沈庭腹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沐浴露化成的泡沫伏在身体上，遮住了沈庭后背上那对对称的痣。水流带着泡沫而下，那对痣又显现了出来。腰线漂亮，微微往里凹，再配着微翘的臀，更像是两座山峦，中间夹着一条河流。
　　手机在一旁放着音乐,step on up动感的节奏在沈庭的脑海中跳跃。
　　刚洗完澡的宋川看着浴室，最终还是选择去厨房做饭了。
　　沈庭喜欢吃辣的凉皮，他特意往凉皮里放了一小勺辣椒粉拌匀，放到饭桌上。他又下了小半锅的面条，又打了两个鸡蛋，热气腾腾。之后，他又从包里拿出两个大鸡腿，拆开包装袋放了进去。宋川穿着沈庭照着之前的小兔子款式买的新围裙，他看着身上的这件围裙，想起之前沈庭说他这样特别有人夫感，眉眼竟柔和了下来，唇角轻轻向上勾起，心里不自觉地欢呼雀跃。
　　他做好后又往锅里倒了一小碗凉水，开了文火慢煮。回到屋内，在饭桌旁坐下看视频。听着从浴室传来的流水声还有沈庭轻哼的歌声，宋川起身，拧开门把手，在一片白雾中看见了沈庭的后背。
　　或许是水温对于沈庭而言还是有些烫，他的背迎着光，白的透明，被水浸得粉红的地方惹眼。湿漉漉的墨发黏在后颈上，他的手举着淋浴头，察觉到有人进来了便关了水，揉了一把脸。
　　“谁？”沈庭眨了眨浸过水的眼睛，“宋川？”
　　他还没转过身去看是谁，宋川便抓住了他的手腕，伸手开了水，拿过淋浴头，边帮他冲着肩头，边回道：“是我，没事，别怕。我来帮你洗。”
　　浴室的镜子里，是两人的侧影，宋川轻轻抓着沈庭的头发，空气都是烫的。
　　宋川的眸子微弯，手指轻蹭过沈庭的脸颊，他轻声笑了笑，心想沈庭的脸也好烫。
　　“笑什么？”沈庭问道。宋川用水冲了冲他的脸颊：“笑你害羞了。”
　　沈庭这回脸是真红了，低声问道：“你确定……你来不是为了想跟我发生些什么？”
　　宋川又用淋浴头冲了冲沈庭的脸，像是在做恶作剧：“你想？”
　　沈庭用手抹了抹脸：“我才不要，我怕疼……”
　　“那，我们接吻？”宋川关了水，把淋浴头卡回去，“接吻不疼。”
　　沈庭把额发拢了拢，潮湿的眸子配上那对被水润湿的睫毛，颇具清新的感觉。刚才他的耳朵进了水，没听清宋川说了什么，他微微张着嘴，抬头看着宋川：“嗯？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唔！”
　　宋川没等他说完，扶着沈庭的后腰吻了上去。
　　十分钟之后，被亲的浑身发软的沈庭被宋川扶着走出了浴室。
　　“阿庭，你不行。”宋川看着正在呼气的沈庭，眼中的笑意不减反增，“才多久。”
　　“十分钟。光接吻，你以为我体力多好，肺活量多厉害啊？”沈庭缓过来了，坐到饭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凉皮，“色泽不错，你拌的挺好。”
　　宋川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脱了湿了的上衣：“你什么意思？难道还想让我做些别的？”
　　沈庭边吃边回道：“不。下次你洗澡我要从后面踹你一脚。”
　　宋川：( ˙-˙ )
　　沈庭：^_^
　　宋川把衣裳换好，揉了揉沈庭的头：“锅里还有面，应该快煮干了。”
　　沈庭踢了他一下：“小川子，那还不敢快去。”
　　“？”宋川愣了一下，而后边附和边往厨房里走，“喳。”
　　沈庭开心的笑了起来，眉目间的清冷之气全都化为了烟火气，他又吃了一口宋川拌的凉皮，看着宋川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眼尾却红了。
　　宋川明天上午就要走了啊，沈庭心里想，我又要一个人了啊……
　　宋川端来两碗冒着热气的面，沈庭拿起筷子，看见鸡腿后眼睛都直了：“啊啊！noodles!面条!还有鸡腿……egg!”沈庭满脸感动,“老公，你对太好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学校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宋川笑了，吃了一口凉皮，忽然又想起了前些年大火的霸总和他的小娇妻的文学，便玩了个梗，“叫声老公，命都给你。”
　　沈庭愣了一下，而后放下筷子，看了宋川好一会儿，然后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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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川抱着沈庭，两人的脸靠的极近。灯还未灭，光打在沈庭的脸上，显得他又白又俊美。宋川看着他，心想这人为什么能长得这么温润，真的就像是一枚美玉，纯洁又美丽。当年两人初见时，他见沈庭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一句诗。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那是一句在自己的脑海里沉淀已久的诗。
　　这虽是一句写怡人荷景的诗歌，但宋川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这句诗，心里便想着，这首诗好美。他喜欢这句诗，便一直记在自己的脑海里。
　　“以后我要娶个像它一样漂亮的老婆。”小宋川心想。
　　宋川看着沈庭，那因熟睡而微微张开的唇瓣，随着呼吸而一张一合，看起来柔软，就像一株真正的荷花，在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着花瓣。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真的有了个像这句诗一样美的老婆。
　　宋川吻了吻沈庭的手指指头。
　　不，比这句诗还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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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沉，沈庭梦醒了，刚打了个哈欠，想伸手把被子住上拽拽，却发现自己压根动不了。他被宋川紧紧抱着，包裹在对方温热的怀里。宋川被他弄醒，在黑暗中抓住了沈庭乱动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宋川，”沈庭在他怀里轻声说道，“你醒了吗？”
　　这话问的太弱智，宋川吻了一下他的耳朵，之后才回道：“嗯。”
　　话语伏在耳边，宋川像是在往他的耳朵吹气，沈庭的耳朵热热的：“宋川，被子……”
　　“知道了。”宋川松了手，把被子拉好，又揉了揉沈庭的头，“乖，快睡吧。”
　　沈庭乖巧的点了点头，闭上眸子，过了近五分钟，他恍然又睁开眼，发觉自己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便蹭了蹭宋川的下巴，硬生生给对方又弄醒了。
　　“怎么又醒了？是我抱得太紧了吗？”宋川的声音中略带着鼻音。
　　“半夜醒了就睡不着了。没事，我起来玩会儿，你继续睡就好。”沈庭脱离他的怀抱，起身坐在床边，把及肩的长发扎成一个小丸子，“再说了，你明天就走了。”
　　宋川打开灯，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抓住了他的手腕：“快十二点了，你做什么？”
　　沈庭拿起手机,又戴上了耳机,躺了回去:“是呀，夜生活才刚开始呢。”
　　宋川怕他着凉了，把自己的外套抽出来盖在沈庭的肚子上，沈庭坐在床上，后背露在外面，让自己很是担心。宋川也坐到了他的旁边，把被子往上又拉了拉。
　　沈庭见他愿意陪着自己一起熬，便伸手摘下了一只耳机，放到宋川手里。
　　沈庭听的是歌曲,宋川靠在他的肩上,看他在手机上刷数学题。
　　沈庭喜欢的歌不多，但按种类和类型来分的话很杂。他喜欢听的语种挺多的，中文、日语、英语、韩语，甚至俄语都能有几首。他喜欢听的纯音乐也不少。
　　宋川确实是有些困了,陪玩了近半个小时后靠在沈庭肩上睡着了。沈庭托着宋川的背，把他平稳的放在床上。
　　宋川的呼吸均匀,身子也轻轻地起伏着。沈庭下床给手机充了电,蹲在床边轻轻地,把宋川右耳戴着的耳机摘下，和自己的那只放在床头柜上。
　　明天你就走了啊，宋川……
　　沈庭开了小夜灯，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正好盖到宋川的脖颈，也盖到了自己的耳垂。
　　你怎么还睡得着啊……
　　沈庭借着小夜灯洁白微亮的光看着宋川，自己往对方的怀里缩了缩。眸底酸疼，他很快就睡着了。
　　待他熟睡后，宋川睁开了那对明眸，他的手抚上沈庭的后腰，把他又往自己的怀里靠了靠。
　　沈庭轻轻地“嗯”了一声，宋川停了一下动作，而后才吻了一口沈庭的脸。
　　“漂亮乖乖，你真以为我睡着了。”宋川看着他，轻声说道。
　　小夜灯的光打在沈庭的脸上，宋川想，这么温柔又这么俊朗漂亮的脸蛋的确不缺圈里人和那群女孩们的爱慕……他的目光往下，停留在对方的喉结上。
　　还有，他的喉结很性感。
　　和颈间的那颗痣一样性感。
　　“哥……”沈庭又往他的怀里蹭了蹭，说着梦话，“宋川……嗯……哥……”
　　“在。”宋川拥住他家抚似的轻轻拍了几下，“怎么了？乖乖？”
　　沈庭平静了下来，呼吸均匀，宋川轻吻了他的脸颊，而后也睡去了。
　　夜里两人相拥而眠，明明都入秋了，天气也开始转凉了，宋川竟不觉得冷了。
　　可能是因为沈庭伴在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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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川醒来之后便下床收拾行李了。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六点整，距离自己回河南还有三个小时。沈庭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做着菜。
　　原本宋川是想等上了火车后才吃点东西的，可沈庭非要提早起床下厨房，说，要让远行的老公吃上自己做得完美富有家乡味的饭。
　　饭香弥漫在屋子里，更添了几分温馨。宋川趁沈庭上厕所的时候，站到阳台上，裹紧了大衣，从兜里掏出烟盒子，拿了一根糖棒合在嘴里，抽烟似的轻轻吸了吸。
　　自从他亲身试过沈庭对烟味的敏感后，他便不再抽烟了。
　　戒烟其实浪痛苦。
　　可他还是忍下来了。
　　曾经，在一中附近的巷子里和别人打完架，自己便会一个人找个地方待着，在僻静无人的巷口，一缕拥有无法描述的情感的烟雾从口中飘出。
　　那烟雾象征着什么呢？
　　悲伤？孤独？无奈？
　　以及缺失的共情和父母所给予的关爱。
　　那时的宋川靠着墙，仔细想了想，自嘲似地笑了一声。
　　也是，他们怎么会关爱自己。
　　他掐灭了烟头，把烟丢进垃圾桶里。
　　父爱母爱，他想，或许在他们眼里自己压根不需要吧。
　　“宋川，收拾好了吗？”沈庭脱了围裙，端着饭菜进了屋，放在餐桌上，“你最喜欢吃的酸辣土豆丝，当当当当——，来啦——“沈庭坐在餐桌前，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收拾的差不多了，饭这么快就做好了？乖乖好厉害。”宋川脱下冲锋衣，放到手边的行李箱上，他走到餐桌边，坐在沈庭的对面，垂眸看了看那碟酸辣土豆丝，暖意自下向上涌，“它像你一样漂亮，阿庭。”他拿起了筷子，顿了一下，“吃啊，阿庭。”
　　沈庭笑了几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他今天特地为宋川做了瘦肉粥和鸡蛋羹，宋川用勺子将鸡蛋羹弄成小块，以便沈庭夹着吃。沈庭吃了个差不多，从床头柜上的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了一只小小的娃娃，跑到宋川面前，把娃娃放到宋川的手里。
　　宋川放下筷子，抓着娃娃，看着沈庭，有些疑惑：“阿庭，这是……”
　　他还没把话说完，沈庭就说了话：“棉花娃娃，我一个朋友会做，我让她帮忙做的，照着我的模样做的。”他指着娃娃身上的女仆装，耳尖微红，“你上次让我穿我不是没穿吗……喏，这就算是给你的补偿吧，我还给它打了腮红呢。”
　　宋川看着沈庭，神情专注又温柔，声音也像水般温软：“小阿庭我很喜欢……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上次你没穿，其实，现在穿也不晚。”
　　沈庭闻言脸也不红了，羞涩的情感全然消失，随后涌上来的是无语和羞耻，他踢了一脚宋川的椅子：“宋川，你想的倒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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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站熙熙攘攘，有人来也有人去，沈庭伸手给宋川理了理衣襟，与他十指交扣，手心不自觉地出了些汗。宋川知道他在紧张什么，便在他耳边轻声安抚。
　　电话接通了,女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宋川,到火车站了吗?”
　　沈庭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备注,紧张的身子开始发抖,眼尾也现起了潮红。
　　宋川轻声回道，不过话语很简短：“到了，在等火车。”说罢，他又对沈庭道，“阿庭，你别这么紧张，放松一点，没事。”
　　沈庭闻言立马给他扔了一个眼神：你怎么在你妈面前叫我？！
　　宋川挑了挑眉，刚想回话，女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嗯。沈庭在旁边？和你一起等？”
　　沈庭脑子峰回路转，反应过来宋川妈妈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他惊讶的看着宋川。
　　宋川看向他的眼睛，回道：“嗯，妈，他很乖。他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回河南后给你。”
　　“我知道，能从你的反应中看出来你很喜欢他。”女人的声音很成熟，语气和宋川平时一样冷淡沉静,“不多说了,到河南了记得打电话,要上课了，挂了，有事发消息。”
　　“好。”宋川挂了电话。
　　“你妈妈知道我了？啊？你怎么不跟我说啊？”沈庭微微仰起头看着宋川，不知不觉中又开始结巴了，“我……我我好紧……紧张，吓死我了。”
　　宋川有些想笑，揉了揉沈庭的脑袋：“别紧张，我妈早就知道了。”
　　“那你还不跟我说！还有啊，”沈庭神情中透露着疑问，“我没给你妈妈准备礼物啊……”
　　“你不是买了一个手镯吗？”
　　“没事，我把那个送她吧。再说了，你们快见面了。”
　　沈庭更结巴了：“我我我我要和……和她见面？我不行！”
　　宋川笑出声来：“你可以的。好好学习，也来河南……”
　　来河南结婚。
　　我会带你喝正宗的胡辣汤，吃你最喜欢吃的肠粉。
　　火车发动后，沈庭也打车回了家。看着没有宋川的小出租屋，他倍感失落。
　　宋川发来了信息：乖乖，到家了没？
　　沈庭：才到。
　　宋川：记得好好休息，我不在的时候，你别太想我了，要好好学习。
　　沈庭：我知道，你也是。
　　宋川：你睡会儿吧，帮我收拾东西，这几天你也累着了。
　　沈庭这时才感到困意，回了句“嗯”后就趴在床上抱着宋川留下的无袖上衣，昏昏沉沉的入了梦。
　　他不在的时候，好像时间断了弦，诗歌断了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