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童话篇：标志 ...
-
二十四、
博尔赫斯曾一度被黑暗生物收留长达三年之久。他说不清自己的年纪。被收留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十五岁，但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的样子。
那时他和几只哥布林，一对虚弱的吸血鬼，两头梦魇，一只小的霍尔蒙克斯和一只垂死的奇美拉生活在一个墓室里。总而言之，一大群老弱病残的不讨人喜欢的生物。
这其中哥布林和奇美拉的年纪都非常大了，甚至已经学会了说人话。
那时的博尔赫斯很狼狈，他得了失语症，一点魔力都用不出来，病怏怏的，倒在墓地周围。
一只哥布林牵着梦魇出来溜的时候，梦魇发现了他，于是那只年老的哥布林将他捡回墓室去。
博尔赫斯看着非常小，短胳膊短腿的，那群非人生物大概估摸了一下他的年纪，都觉得他十岁左右。那对吸血鬼发现他没有魔力，非常高兴，把他当做储备粮留了下来。
在玻利亚，人类的年纪被明确地划分为幼年期、青年期和成年期。
通常情况下，人类中具备魔法天赋的一批会在十岁左右彻底显现天赋，因此人类的十岁前被称为幼年期。
玻利亚人二十岁算作成年，十岁到二十岁期间被称为青年期。
吸血鬼见这幼崽到了十岁完全没有展露魔力，认为他不会是魔法师或是魔法师的后代。
这两个吸血鬼已经非常衰弱了，其中的女士看着还好，男性已经苍老得满头白发，一脸褶子。
他们已经没法出去捕获人类，于是每天定量抽取博尔赫斯的血液维持生命，再由其他黑暗生物出去觅食，偷人类的食物喂养他。
那对吸血鬼管束着这奇怪的墓室一家子。其他生物都很听他们的话。
博尔赫斯在来到墓室前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孩子。
他的魔法显露初期，他也完全没有向这方面想过，他的家里没有魔法师，魔法世界就算对于玻利亚的普通人也很遥远，在那以前他完全不了解魔法世界的常识。
他不知道魔法师对于黑暗生物的厌恶，也不知道十五岁才觉醒魔法天赋与正常人比晚了多少年。
他对于魔法界所有最初的认知，都是由这些被人类法师排斥在外的黑暗生物教会的。
他在墓室里住了三年，养好了伤病，学会了很多东西。吸血鬼他们见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更肯定他是个普通人类，等他伤愈，带他来的梦魇仍旧把他放了回去。
他看着伊莎贝尔。
博尔赫斯见到她的时候，明白如果自己不管她，巡查的政务部很快就会发现这里的异常，将她杀死以防止危害。
他只是像从前那只哥布林一样，顺手把她捡了回去。
他没有触碰她，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转身去了厨房，拿了医用的输血管连上血袋。
他将针头插进自己胳膊。鲜红的血液从苍白皮肤上蓝色的细线中汩汩流淌到塑料血袋里。
温热的血袋一袋递给伊莎贝尔，一袋被他顺手回头放到冰箱里。刚抽了血，他有些头晕目眩，眼前一时有点发白，于是拿走冰箱门上一条巧克力嚼了两口。
回过头，他发现伊莎贝尔站在卧室门边，脸正朝着他的方向。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这吸血鬼的眼睛恢复了。
然而很快，她便低下头嗅了两下手中的血袋，遮住了她的表情：“哇，小兔。好贴心。”
她微笑起来：“我饿坏了。果然还是你的血最棒了……别人的完全没法比。”
他没有理会这挑衅一样的话，最后检查了一遍屋子里的法阵和咒语条，出门前往法师协会。
他没有帮协会忙的意愿，但邀请函上给出的信息太少，他需要去了解更详细的情况，才能做出应对。
二十五、
法师协会大礼堂。
大礼堂与发布悬赏的大厅相邻，只有协会有什么公众事件才会对外开放。
博尔赫斯熟门熟路地钻进去。他来得晚，想参与邀请的魔法师差不多都到了，都在听情况。
大礼堂的留影石上正反复地播放着血腥的一幕：
最开始是一小段静止的影像，一大片深重的褐色，看起来非常肮脏。
过了片刻，留影石的视角上升，此时才能发现最开始的画面原来是酒吧现场的地面，由于许多血和人体的组织液流了出来，干涸后沤出了深色的痕迹。
满地都是奇形怪状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被吸成了人干，人体缺少了这8%的重量，惨白得像一具具僵尸一样，皮肤奇怪地塌陷下去，露出紧绷的皮下脂肪的形状。
那吸血鬼有够饥不择食的，这些人全身连毛细血管都被吸空了。
视角再一转，他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被放血吸干的——想来也是，否则地上不会有那么多淤积的鲜血凝块。
墙上有很多血迹。酒保的半边身子正被一个酒瓶串在墙上，内脏被掏空了，腹腔诡异地瘪下去。
那个脆弱的玻璃瓶，像插进泥土一样戳进了水泥墙壁。
墙上有很多泼洒的血迹。看起来像有个疯子用棕色染料在墙上画了幅抽象画一样。
博尔赫斯眯起眼睛。那墙正中间靠近天花板的地方好像有一个什么图案，但留影石的视角一晃就过去了，他没能看清。
他便没再看了。这留影石没有意义，它只是放在这里展示这位对人类进行屠杀的吸血鬼所犯下的罪行，用以号召魔法师积极参与协会的邀请。它不会真正透露出什么信息。
他凝神去听礼堂前端协会大魔法师的讲话。
“……性质非常恶劣。我们在其中发现了七个未成年人，均已确认死亡……现已知两人下落不明。伊芙·格林斯顿，16岁，无魔法人类，女，七点十二分左右进入福伯托尔酒吧……艾丽西娅·加莱，16岁，无魔法人类，女，两人同一批进入酒吧……”
他挑挑眉。加莱？这个姓氏，居然是无魔法人类吗？
玻利亚有过一个非常煊赫的风系氏族，但在上个世纪末便没落了。风系更偏向于缥缈的、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他们通常很难孕育后代。
当年那个氏族就叫加莱。不过这么多年了，普通人类姓这个也正常，加莱世家已经只存在于历史传说了。
大礼堂中一阵窃窃私语，想来也有不少上了年纪的魔法师还记得上个世纪末的辉煌。
他安静地听了一会儿。
大魔法师向受邀者们公布了受害者的信息和现场的一些情况。
遇难的共有33人，其中两人失踪，其余31人均已确认死亡，尸体都在现场嚣张地摆着。
大家依照惯例先为惨遭毒手的人类同胞们默哀片刻。
这一事件的恶劣之处一是死者人数众多，属于巨大影响的恶劣事件；其二是由于酒吧里的七具未成年尸体。
——虽然不清楚未成年是怎么混进酒吧的。
不管对于哪一个种族来说，杀戮幼崽都是不可饶恕的行为。
这几个孩子刚摆脱幼年期没有几年，都没有成年，现在却被吸血鬼吸干了血液，还有两个孩子失踪，这对人类的影响太大了。
法师协会怀疑失踪的两个孩子被吸血鬼带走了。
与会的魔法师彼此轻声交谈着。
有人提问：“关于吸血鬼，我们有多少线索？”
法师协会的大魔法师向下俯视着。随后他挥手，留影石刹那间更换了影像。
在酒吧的墙壁上，鲜血涂抹出了一个图形。这图形被涂抹得很细致，一个标准圆切的六等分点上分别涂着一只焰芯向着圆心的火焰，火焰簇拥的中心画着一枚倒十字。
图片只出现了瞬息，很快就替换回了一开始的影像。
然而整个礼堂却变得鸦雀无声。
这正是博尔赫斯观察留影石时注意到的一闪而过的图案。
有人在博尔赫斯身边喃喃：“这是……以诺城的标志……”
博尔赫斯心想，恐怕不是的。
以诺城并不在玻利亚的范围中，虽然玻利亚有很多关于它的传说。
这恐怕是……该隐的标志。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童话篇：标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