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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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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寒冷的冬天,属实不怎么招人喜欢。不像南方那样的四季如春,北方的冬天寒冷干燥。路边干枯的树杈似纪律严明的哨兵,湖面上的冰张牙舞爪着裂痕,好似威胁着人们不要上前。
生于冬天,名为寒霜。却怎么也就爱不上冬天,除却秋季,这冬季还是惆怅。
子夜时分,路上无人,昏黄的路灯一闪一闪,在抱怨天气的寒冷。景以寒睡不着,毕业至今一直如此,晚上不睡,白天不起。倒也不是不想睡,是失眠又或者是主观上的放纵。她要去的是街角的便利店,只有那里是24小时营业,她想出来走走,却又矛盾的不想见人。
店员神情混沌地依靠在收银台,门口的玩偶滑稽地说着“欢迎光临”。景以寒慢慢悠悠逛着,掠过零食区、日化区…走到冷柜前,冬日里还会有人来买冷饮,店员想到。景以寒拿了一盒又一盒的啤酒,一盒6个,三盒18个,双数,满足了。
结账时,店员热情地推荐,关东煮买三送二,来一个吧姐姐。
单数。
不要。正想着怎么拒绝,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响起,是Supermassive Black Hole。是柏千千,她的经纪人。幸亏来了电话,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结账,找零,走人。有些尴尬,明明人家很热情的,景以寒又想。
“阿霜啊,终于联系到你了天哪,人家的画家都那么好约,商谈晚宴等等露面一个不少,我联系你都联系不上,只能找这种大黑夜!!……”说着便有些愤愤不平了。
景以寒想笑,静静的听她抱怨。
街角便利店的对面就是城市公园,有几个孤零零的椅子在那边。路灯黑暗处坐着一个人,看着她拎着东西出来,厚重的围巾盖着半张脸,几缕零散的头发在外面,不慌不忙的往前走。就这样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好了。
“安了千儿,你知道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的,我应付不来”她好喜欢叫她千儿,儿化音软软的。
“知道知道知道”这么久了怎么会不知道。言归正传,千千道“你知道司家吗,就是那个早年下海经商,后期靠干实业发家的城北司家”千千激动到,也才结束活动的她,刚到家还在车库里。景以寒听到一些高跟鞋落地的回音。
“不知道啊”不出意外。离家不远不近,便利店离家要十几分钟路程。
“你怎么连买你画的买家都不知道!!在你之前留学的时候,就是司家老爷子频频买你的画,就在今天,司家长子提出要见你欸”柏千千走出电梯,自家门口堆着一堆快递箱子,原来是隔壁有人住了。真是怪了。
“见我?为什么”景以寒打着电话,冷的恨不得跺脚。
“喜欢你呗,你想你的画每次一经展出,十幅画有五六幅画都是司家买的,而且他们家还在一直找你的处女作《等候》”这幅画当时被一个俄罗斯人买走了,这个景以寒记得,她的第一幅画买了个好价钱。其余的画也都是柏千千在经营,和她进行邮件联系。景以寒社交软件的人,少之又少。
“可是我不太会应付这些人,我害怕说错话”晕,怕的是她根本不说话不笑,就剩一张害羞的,红彤彤的脸,让人手足无措。
这么说起来,景以寒也想见一见他们,当面感谢一下这些年的支持与喜爱。
“有我在,你礼貌回复和介绍你的画就好了”千千道,她准备洗漱睡觉了,真的很晚了。
景以寒这边也到家了,“有我在”这三个字还这是充满力量,给了她很大的鼓舞。便应下,道了晚安。
换了睡衣,坐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喝着啤酒。电视还在演着纪录片:北极熊妈妈在为小北极熊捕食。那样蓝的天,那样纯净的白,让人看了只觉放松。地上杂乱的堆着书籍和碟片,画室的纱帘被月光映射在地上闪闪发光。这样一个人的夜才是常态,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夜晚的宁静才会让景以寒觉得她的存在,白日的喧嚣好像从来不属于她。
景以寒随意陷在沙发里,天马行空地想着。要不要再喝一瓶啊,时间还早;今天的日出是什么样的,会有云遮挡吗;没有昼夜颠倒之前是什么样的生活来着;上次见面也是冬季,可是怎么离开也是冬季……哎明天不能这样了,答应了千儿要出去的,要调一调生物钟了。
家里没有那么暖和,但确实不喜欢穿拖鞋。这样子有月光的夜晚,灵感翻涌,谁舍得睡觉啊。
城北的俱乐部。
盛祈年叼着烟,将身上的雪尽数拍落。走进包房以后,在沙发中央一坐,长腿叠搭在桌上,桌上的酒瓶碰的发出声响。一见是他,唱歌的也不唱了,打牌的也不打了,都坐了过来。
司承璟递给他一杯酒,棕色的液体里放着冰块。盛祈年一饮而尽,将杯子推到桌子中间。彷佛感觉到变得不太热闹的房间,动了动嘴。
“怎么停了?”他不惑的说道。
上次盛祈年来到这里喝的烂醉他们还都记着,大家从小一起长大,这种属于个人黑历史的事,心照不宣,无人说话。
“怕你一个人寂寞呗,我们陪你玩啊”柳随年纪最小,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的,此时此刻还吃着粉红色的棒棒糖。他属于可爱系长相,特别招长辈喜爱,尤其是姐姐…
盛祈年无语。这么大人了,想玩什么不会自己玩,矫情。
他不知道的是,跨年第二天夜里,盛祈年后半夜来到这里,一个人喝到烂醉,嘴里碎碎叨叨着,他们招呼上根本不理,沉浸自己的世界。这回啊,大家就在他清醒的时候,盘算着替他解开心结,排忧解难。毕竟喝多的盛祈年真的很难缠。
没一会大家就该玩什么玩什么了,只剩坐在身边的两人。
碰杯的声音真的很清脆,这样的灯红酒绿,女人的嬉笑声,男人的欢呼声,惹人陶醉,引人沉沦。
“怎么?又干偷偷摸摸的事去了”司承璟道,说着开始续杯。
什么偷偷摸摸?大少爷还需要偷偷摸摸啊?柳随想着要不要下次盛哥过生日把他喜欢的那个定制车买下来送给他。
“什么叫偷偷摸摸”盛祈年听着不爽,“那是老子女人。”
司承璟笑了,拿着杯子一抖一抖,抬起眼皮看着盛祈年。
“还你女人呢,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下巴”
“有没有人说过你司承璟,金丝眼镜戴着虽然很斯文败类很吸引女孩子,可是也是真的欠揍”盛祈年看向他,将鼻梁上的眼镜推上去,顺便拍了拍他的脸。
如果说盛祈年是痞帅硬朗的男子汉长相,那司承璟便是另一种完全相反的,很邪魅,很妖气的长相,撩人的话张口就来,桃花无数。
“几年了不敢见人家,要么把话说清楚,要么你也别惦记,每天整这出黛玉葬花,给谁看,给我看还是小随”柳随被点名,一个劲点头附和。
“就是就是,我们看了不管用啊,难受的是你自己”说着心虚喝了口酒。这种老成安慰的话可不常说,可别闪着自己舌头。其实他都没见过女主角几次,那会柳随还在上高中呢。
道理都懂,难的是行动。
“让我猜猜猜,这么晚来这。准是蹲公园去了吧”司承璟在心中默默叹气,一个家族接班人,干这档子痴情的事情,重点是干都干了对方不知道,费力不讨好。
盛祈年一顿。真让说对了。
司承璟一猜就是,“虽然调回来了,但是呆的时间不长,离退役还有一段时间,有话快说”。
真是坐不住,一人一句。
“走了”长腿一蹬起身,离开了房间,一身宽大的黑色运动服,不难看出锻炼的痕迹。
大神送走了,大家松了气。
昏暗的灯光下,金丝眼镜边闪着没有规律的光。
“小随,送我回家”
“璟哥,不是吧”他还有下半场约会呢,这回哪门子家。
“我搬出来了,没车”一派理所当然。
“什么!?搬出来了,老爷子同意了?当初吵架,不让你学医,都没这么严重”柳随惊讶道,嘴里的棒棒糖掉到地上。
“是年纪大了,只求独立好吗”拿起柳随的车钥匙,示意离开。
苦哈哈的柳随,本要投入姐姐的怀抱…这下成某人专职司机了。
司承璟的公寓在城西,小区对面是广场,洋洋洒洒的雪飘着,月亮模糊了视线。离得有点远,一看地方乐了,姐姐家小区,不亏不亏。
…… ……
下雪了。
盛祈年今天要回到部队。几年如一日的晨练,从未断过。这样的雪天,他也不喜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仅仅薄薄一层雪,连屋檐的瓦色都盖不住。马路上也处处泥泞……
“爸,走了”盛祈年换好衣服,穿好鞋。一身军绿,不怒而威,眉间的严肃蔓延全身。景以寒画过很多模特,如今见了盛祈年也会感叹他长得好吧。
“不吃早饭了,快趁热吃,过来”盛爸招呼着。
“还用你说,你自己吃好就行。儿子早就起床,吃过了”盛妈妈道,说着还不忘瞅一眼盛爸。年纪上来了,盛妈妈就喜欢一些鲜艳的颜色,一早便收拾的漂漂亮亮,高高盘起的发髻,红色的裙摆,风韵犹存。
为表示吃的很好,盛爸气冲冲的又夹了个肉包子。
还真是,盛祈年无奈摇摇头。盛妈妈姓阮,盛祈年长大以后便常叫阮女士。
跟阮女士招招手,离开了。
“不愧是我儿子,越看越帅啊”
“随他爹”还不如直接说随我,厚脸皮,阮女士想。
盛祈年还有个姐姐,盛央娴。原本盛爸想大手一挥,在南浔与阮女士定情,第一个孩子就叫盛南浔,可阮女士越念越觉得不对劲,终于某一天,南浔,南浔就难寻啊,字和意义虽好,可放在一起就难寻了。
后来,想着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希望她温柔,取了娴字。偏偏把盛爸和阮女士的高傲和冷静都遗传了去,有个性的很,一成年便出国留学,学法律。姐姐管不了,就想着把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继承产业,他好退休。结果,儿子一成年便入了伍参了军。一个学了法,一个从了军,那段时间可把盛爸愁坏了,没有一个对钱感兴趣。
盛祈年和姐姐两人都是那种一条路走到黑的人,干起事情心无旁鹜,确实也干出了名堂。盛央娴的名声在国际上都很有名,更何况是女律师,一时名声大躁。而盛祈年更是在部队层层晋升,除了刚入伍时,之后所有任务真的是不要命的完成,认定了军人“服从命令”,当然,他真的很厉害,不论是理论还是实战,在柬埔寨时一人单挑六个毒贩,最后成功交回于国家,渐渐累积,在部队有了“小粉丝”,都是男的。
可他偏偏没有那么高冷,李臻是盛祈年部队中的教官。从上课到实训,无论什么,盛祈年都很认真高效完成,他都看在眼里,也包括之后每一次穷凶极恶的危险时刻,以一敌六,他不仅没让他们逃走,还在同伴到来前一一制服。那可是毒贩,如果有针管或者什么,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拼命吗”李臻带过很多新兵,都没有这样的,虽然完成任务是最终目的,但也有很多方式方法。
“我要快点回去”已经第四年了。
之后的一年,盛祈年立功,一件又一件,提的退役申请也很顺利的通过了。今天就是去告别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
穿军装的盛祈年很帅,军装的正义,庄重,威严是其他无法比拟的,为国家为人民,担起保家卫国的使命,也随时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身为军人很光荣,盛祈年为其骄傲、自豪。眼神中的坚定不移,表情的严肃端正,是入伍的决心。俗话说,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相片记录了24岁的盛祈年,这年是他和阿霜分开的第四年,他的心心念念……
时间过得很快,冬季过了一半。
景以寒的画,也接近尾声,这幅名为《归期》。孰重孰轻的笔触,由浅。及深色彩,却是她一贯的风格,从不用暖色调,将冷色调发挥到极致,受众范围很小,却有人爱的疯狂。森林深处的长椅,画在暗处,森林的那一边是什么,是悬崖,是山洞还是海,无从知晓,被静默的黑遮挡,绿的发黑的树叶被一缕阳光照耀,是不问归期,是无人知晓。到这里还剩细节的描绘,就完成了。
而阳光越过纱帘,落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景以寒睡在地上,和分不清是什么色的颜料躺在一起。白若羊脂的肌肤仿佛闪着光,平稳的呼吸好似许久未合眼,睡得很沉,黑长发散落的好美,无人打扰。外面乍寒还暖,最不喜欢的冬季要过去了。
城西公寓。
柏千千无比激动,此时此刻她在电梯里,前方是一个看着背影能幻想处出大帅哥脸的男人。高挺的鼻梁,剑眉,含情脉脉的眼神,还有微微勾起的嘴角,天哪完美男人,幻想中的脸简直是女娲的毕业作品,无处可挑,这肩,这身高,这长腿,柏千千觉得自己都能透过后背看到前面他凹凸有致的腹肌了……
“小姐?小姐,你还下吗?”司承璟觉得这女人太奇怪了,一起上的电梯,却不按楼层,说是同一层又不下。
司承璟礼貌地用手挡着电梯门,略带温柔的问道。没错,此时此刻他是绅士的人设。
柏千千被提醒,猛地回神,一瞬间对上了一双桃花眼,眼角泪痣若隐若现,此时此刻还在替她挡着电梯门。见色起意虽然是一见钟情现实中的演绎,可确实丝毫不影响产生感情,就在刚刚,柏千千觉得看到了粉红色的爱心泡泡,弥漫在电梯间。
“谢谢你”柏千千不好意思道,隔壁搬来的居然是个大帅哥。
司承璟刚想笑一笑以示回复,却来了通电话,是大哥。
柏千千有点小小的尴尬,然后一转头就看到了堆在门口的快递盒,一瞬间血气上头,想回去找帅哥理论,再一再二,怎么还有再三再四,虽然高级公寓有人收门口的垃圾,但能不能放在自己门口,穿着高跟鞋搬了两次纸盒子,感觉腰都要断了。
“我会回去的大哥,但我那天有手术,可能会晚些”老爷子每次回去都催婚,想要孙子抱,无奈之下主动搬了出来,老爷子为此还生气了好几天,从小疼到大的承璟,不结婚也不让说,老孩子可能说的就是现在的司老爷子,甚至觉得自己年纪大招人烦。一气之下去了俄罗斯,八十八的高龄非要看什么贝加尔湖。
这回寿宴才回来,算是散好心了。
医生啊,习惯这么差。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抢走司承璟欲吸的烟。
“帅哥,咱们商量一下,以后你这个箱子放自家门口或者电梯口行吗”嗯确实是商量的话,挑逗的语气。
不三不四的叼在嘴里,挑眉示意,火呢。
柏千千一头大波浪长发,今日穿着紫色套装裙,银色尖头高跟鞋,一副职场女强人打扮。要说有没有撩人的成分,必定是有的,要说情绪,也带点情绪,今天和美术馆的应酬真的很不爽,本来遇到帅哥,心情刚明朗,又看到一堆纸壳子飞在家门口……
司承璟看着她,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内心只觉新奇。
抿了抿嘴,直视着女人的眼睛,开口说道:
“首先,我没有放在你家门口,我早上原原本本放在我家门口,我常常有夜班,也不经常回来住;其次,你看那边的窗户是风口,快递盒很轻,会被刮走不奇怪”顺着他的手指,柏千千看了过去。
“然后,你有没有想过是你的快递盒子”
“物业保洁会收走的啊,怎么会是我的”柏千千有些生气了,仰起头辩护到,不承认就算了,还倒打一耙说是她的,莫名其妙。她将烟拿在手里,准备理论一下。帅哥是帅哥,理还是自己的。
司承璟走到门口从地上拣了一个,拿给她看收件人“柏柏”。给她眼神,意思是那边都是。
柏千千羞了。失语。
“那我就先走了,我打电话给物业。麻烦你了。哈哈哈“尴尬如她,快速收尾离开现场吧。感觉头发如数站立在头皮上。
司承璟低头笑道。伸手拉过抬脚离开的女人,转身抵在了墙上,她只穿了丝袜,墙的温度和突如其来的压制,一瞬间害羞又紧张。一瞬间,鼻息间充满了薄荷味、烟草味和一点点消毒水味道。
柏千千不算矮,穿上高跟鞋几乎能平视。
“这位小姐,你我第一次见面,这么凶?”司承璟直勾勾看着柏千千的眼睛,像极了男妖精。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将烟又叼在了自己嘴里,上面还带着眼前这个凶的像被踩尾巴的兔子一样的美丽小姐的口红印。
害羞归害羞那是心里的,这种场面我们柏小姐早就幻想过了,小意思。
然后我们自认很厉害的柏小姐,看着男人好看的唇,落在了刚刚她留下的红印上,瞬间,呼吸停止,她好像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拽过司承璟的领子,温热的呼吸贴近耳朵,“对啊,大灰狼先生”还说她凶,动不动就动手还以为是个绅士,是个温润如玉的帅哥。
说完就跑,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毫无规律,跨过纸壳子开门,进屋,行云流水。
男人也是如此,没有过多停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