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我老婆是大佬》胡灯灯

63、隧道

　　“你真给他了？不能弄个假的吗？”程伟五味陈杂地开口问道。

　　“规则所在，无法欺骗。”白卿平静地开口。话音刚落，耳畔便响起了米兰张狂的笑声。

　　这里本是白卿利用调度者权限开辟的空间，它本应该隔绝外界的一切信息的，但现在米兰的声音传进来了。

　　这意味着米兰已经成功获得调度者权限了。鹿氧默默向前一步，把白卿护在了自己身后。

　　白卿却牵了她的手，跟她并肩而立。

　　“还记得一开始我们在汇鑫公寓的那次战斗吗？”白卿歪头问鹿氧。

　　“嗯，我记得，我原来租住的房间的隔壁，一家三口变异丧尸那次。”

　　“像上次一样，能跟你并肩作战的感觉很好。”白卿微笑。话音刚落，鹿氧还未来得及回答，米兰赤红的眼睛已经逼近悬停在两人上方。

　　率先开裂的是鹿氧放在背包里的水杯，玻璃破碎的声音传入耳朵之后，鹿氧的眼前出现了无数星光。

　　星光汇聚在一点，暗中一股力量推着她向光源处跌落，尽头是似曾相识的空间。

　　鹿氧记得这里，先前白光焰引爆一切时她也曾经到达过这里。一片纯白的空间，一个身披法袍的老者，以及最重要的，看起来神圣又陌生的白卿。

　　但这次跟先前不一样的是，空间内除了老者和白卿之外，又多了一人，米兰。

　　“通道空间？果然是你！白卿！你就是主口中的那个变数，怪不得！怪不得！”米兰咬牙切齿。

　　“怪不得什么？怪不得我来了之后，原本那些对你死忠的手下纷纷弃你不顾了？怪不得你事事不顺，处处受挫，异星人也不再对你提供新的帮助了？米兰，扪心自问，选择站在全体人类同胞的对立面，甘心做他们的走狗，米兰，你真的以为现在这样单纯是因为我是一个变数吗？”

　　“呵，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你又比我高贵到哪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没有蜥人的扶持，你坐得稳基地调度员的位置吗？你不会不清楚人类必败，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吧。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活得久一点，我有什么错？！”

　　“但你真能活下去吗？看看你自己的手腕吧，你真的以为那只是异星人用来跟你联络的工具吗？”

　　“你什么意思？”

　　米兰吞噬的气息暂缓，阴森森地看向白卿。

　　“tp:/ show life countdown ”你输入这串指令试试看。

　　白卿因窒息而脸颊通红，但望过来的目光却镇定有力。

　　米兰终究抵不过心中的疑惑，他依次输入了白卿的英文指令。

　　00：59：48几个数字映入米兰眼帘，而且每隔一秒不间断跳动，47，46，45……

　　“生命倒计时。从你拿到世界之心的时间开始算起，你现在只有59分钟的生命了。”

　　“呵，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米兰，我们都一样。”白卿剧烈咳嗽了几下，将自己的手腕上浮现出来的数字展示给米兰看。

　　“我跟你一样，只不过我的倒计时，是从交出世界之心算起。”

　　“没有人在外面等着你，即便有，也绝不是在等活着的你。”

　　“呵，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他们为什么还要派清洁者来帮助我。”

　　“米兰，如果没有清洁者，你能忍得下心来屠杀这些跟你同为人类的同胞吗？”

　　“屠杀？你说的是那些被清洁者拉入空间内的其他异能者吧，他们只是暂时被冬眠了而已，等我在这里灭掉你，出去解冻后他们就得以复活了。反倒是你，白卿，你还有空关心别人的死活呐？”

　　“米兰，但凡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这桃源村四周的桃花树，如果没有异能者精神的供养，它们能生长成现在这样吗？会异能的树，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深想过吗？”

　　“你什么意思？”

　　“呵呵，不愧是引起主关注的女人，不知道这些辛密白首领又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的。“正等待白卿回答的米兰突然眼球一翻，重新睁眼时举手投足已然是女人的模样。

　　白卿立刻意识到这是清洁者接管了米兰的身体。果然，清洁者女性特有的柔美声线从米兰的嗓子里传出，“人是我埋下去的，桃树呢，自然也是我生成的，主已经不耐烦了，不如白首领也一起做养分喂我的桃树吧。”

　　米兰的掌内伸出细长的黑色绒毛，几乎是呼吸之间，世界之心便融入了她的手中。

　　米兰躯体上的面容扭曲来回交换，有那么几秒钟他成功夺得了身体的控制权，跌跌撞撞地栽倒在附近桃花树旁。

　　他的手抚在桃花树枝干上，一股熟悉的气息涤荡在他胸口，一口鲜血吐出，他回忆起了这气息的主人，正是末世之前曾经跟他朝夕相处五年的警卫员。

　　桃树上粉色的桃花纷纷落下，风穿过桃枝，发出呜呜地响声，这声音让米兰想起了当初警卫员摘下绿色营里树上的叶子时吹奏的曲子。

　　“真的是你！竟真的是你！”米兰抱了桃花树干嚎啕。

　　但还未等他展露出更多的悲伤，清洁者便已经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吞噬了世界之心的清洁者的手托向上，夺目的光芒自手心冲天而起，刹那之间头顶粉色的天空出现一片星域。

　　星域内所有星体共同做向心运动，最终形成一个五彩斑斓的漩涡。漩涡吸纳一切，在场一切物质被吞噬。先是质量，然后气体，最终甚至连光都完全吞没。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漩涡带入了虚空中。

　　鹿氧昏死前最后一个场景，是白卿和黑袍老者的对话。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黑袍老者的面容，正是蜥人零代。

　　由于先前在开天眼是已经跟蜥人零代建立了精神链接，鹿氧这次终于听懂了两人的对话。

　　“这次？”白卿问。

　　“已经通过米兰引出了背后的异星人，清洁者也如你所料引爆了世界之心，先前设置在地面世界的脉冲基地成功启动，时空之门链接的通道已经打开，一切就看你那个小女朋友了……”

　　“鹿氧……”白卿幽幽叹息。

　　伴随着白卿的幽幽叹息，鹿氧突然察觉到几道强劲的能量正以无可匹敌之势向自己疾冲而来。

　　鹿氧感觉脑域中轰得一声，不省人事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重又清醒过来。环目四视，四周皆是暗黑。这暗黑入潮水，一望无际，绵延不绝。

　　鹿氧尝试呼唤白卿的名字，但她的耳朵却好像失聪了一般，完全听不到任何声响。

　　一团光影从虚空中隐现出来，光影里映照出白卿的模样，对方站在一处农舍的门前，正试图把一个小碗从门下面推进去。这是在饲养什么宠物吧，鹿氧暗想，她的视线穿过上锁的木门，却没想到在门后看到了衣衫褴褛的自己。

　　自己的手脚上挂着锁链，模样大变，从僵硬不自然的行为举止中不难猜出，这正是丧尸化的自己。

　　白卿喂养丧尸化的自己？鹿氧的心狠狠抽动了一下。

　　丧尸化鹿氧没有拿放在门底下的碗，这让白卿感觉有些异样，她推开了门，丧尸化的鹿氧照旧猛扑上来。
　　白卿向后躲避了一下，却又在看到丧尸化鹿氧脸上的泪痕后止住了脚步。

　　丧尸也会哭泣吗？不会，但自己的宝贝鹿氧会。

　　白卿不打算反抗了，她任由丧尸化的鹿氧咬在她的脖子上。

　　白卿帮丧尸化鹿氧打开了脚链手链，默默地坐在她对面端详。

　　“我本想着，只要活下去，总能有办法治愈你的。你的四肢还那么有力量，你还能发出来声音，前几天基地里还说，在丧尸化逆转方面的研究取得了重大突破。虽然这话他们已经说过很多次，但只要他们说，我都愿意相信。但今天，你哭了，我突然就感觉自己坚持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或许我早就该放弃一起去陪你的，在这末日里却没有觉醒任何异能本就活不下去，但我不敢去死啊，你拼了命才救得我，我怎么敢去死呢。

　　可是你哭了，我没办法再坚持了，鹿氧，我们下辈子再见，下辈子没有丧尸，没有末日，我们都做彼此的妻”

　　第一团光影的光影定格在白卿眼睛闭上的一刻。
　　而后如同雪花消融般慢慢散去。

　　光怪陆离的背景中又凸显起第二团光影。这次的演绎里，鹿氧最终被大基地充作炮灰，死在白卿的怀里。

　　第三团光影里死于地心蜥人的背刺。

　　第四团光影里死于异星人降临后惨无人道的屠杀中。

　　第五团光影中，第六团光影，第七团光影……
　　鹿氧都无一例外地死去，直到这最后一团，鹿氧被吸入了世界之心引起的空间乱流漩涡中……

　　光团环绕在鹿氧四周，她伸手触碰，那光团竟如同肥皂泡泡般幻灭。幻灭的前一秒钟，她看到了紧闭双眼眉头紧锁的白卿。

　　从光团里画面的背景来看，白卿应该跟自己处在同一个空间内。

　　鹿氧跌跌撞撞地向前，最终在隧道的尽头看到了晕倒在地上的白卿。

　　鹿氧靠近，扶起白卿，却在看到白卿的面容之后瞬间泪流满面。

　　那是一张正在逐渐苍老的脸庞，细纹率先从眼角出发，不久的时间里便蔓延至整张脸庞。

　　白卿察觉到鹿氧的到来，费力朝她笑了一下，“这次换我来救你了。”她虚弱的说，“向前走，鹿氧，一直往前走。”

　　说这两句话恍若用光了白卿所有的力气，等鹿氧将她横抱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再次昏迷了起来。

　　鹿氧抱着白卿站起身来，茫然四顾，眼神无措。

　　“向前走。”她想起爱人对自己最后的叮嘱。

　　这是一条笔直的隧道，隧道里随处可见如同流星雨一样闪烁的光球不住跟她擦身而过。

　　光球里闪烁着绝大多数人的一生，清洁者借助世界之心的力量替主分忧，为她自己挣来了摆脱系统格式化的命运，但最终却因为没有找打白卿和鹿氧的下落而被主抛弃，她被主彻底改造为硅基生命体，在主的远征中，最终被用作燃料燃烧。

　　米兰的一次次夺回身体控制权的努力被清洁者毫不费力得嘲弄打压，最终被主抽离出精神体和他死去的警卫员一起葬在了桃源村的桃树下。

　　程兰和程伟是唯一在清洁者发动的空间乱流中幸免于难的人。清洁者发动空间乱流的瞬间，大量硅基生命从乱流中涌出，两人被误认为同类，为他们打开了通往系统以外世界的通道。两人加入了人类反叛军，又被视为异类逐出，又被接纳，又被委以重任，又成功，又失败，又最终不得不接受异星人主的审判。

　　袁云依终于踏上了回南荆的路……

　　石棉棉和陆嘉莹成功和家人生活在了一起……

　　这些是鹿氧接触过的生命体，演绎他们生命过程的光球会自动环绕在鹿氧四周，从生命绚烂时的流光溢彩演绎至陨落时的熄灭暗淡。

　　鹿氧无心关心他人的生命轨迹，事实上就连自己的生命轨迹她也无心关心了。

　　手臂托举的动作已经僵硬，白卿的身体也越发温凉，她不敢停住脚步面对，只是想践行白卿对她最后的叮嘱，向前走，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敢想，就向前走就好了。

　　前路变得狭窄幽暗，死去的光球堆积越来越多，鹿氧已经记不清自己沿着这条隧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周围的景象一直在变，流光溢彩的小光球逐渐减少，到后面，整条漆黑的隧道里就只剩她一个人。

　　有幽暗的明明已经熄灭的光球来侵扰，鹿氧任由她们附在自己周围的空气中，她越来越累，与其说是在走，倒不如说是在如灵魂一样在飘荡。鹿氧快要走不下去了，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向前走，鹿氧！”耳边突然传来白卿的声音，鹿氧一行热泪而下，那是幻觉吧，但仍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低头看白卿，对方面色青白，眼睛紧闭，一头银丝垂在地上。

　　是幻觉啊，鹿氧几乎要停住脚步了，她环视四周，打算寻一个宽阔的地方，葬了自己和爱人。

　　她寻了一处稍有些空旷的地方，隧道如同竖直的枝条长了结节一样，那个地方较别处宽敞。

　　鹿氧低头，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白卿，但低头时却发现怀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浑浊的眼睛，望向她的眼眸里噙着泪水。

　　鹿氧心神一震，手指末梢的知觉开始恢复，似乎，似乎白卿的身体再重新恢复柔软。鹿氧跟白卿对视，对方的眼睛里满含着期待，向前走呀，她似乎在说。

　　鹿氧提振了精神继续向前。

　　鹿氧胳膊的酸麻劲早已经过去，现在只能维持十分僵硬的动作。她本想尝试动用异能呼唤小滕帮助自己，但脑域内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感应不到。

　　脚后跟的地方似乎磨损了，每走一步都有撕扯皮肉的痛。但痛着痛着也便不痛了，乃至后来，已经完全是无知无觉了。

　　像下了一场盛雪，除了一步一步踩出来的脚印再没有其他第二种东西了。

　　鹿氧一步一步向前走，步履艰难。前路无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