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相遇的意义》泡椒袋鼠肉

1、白泽秋生就是个没救的人渣

　　东京的雪向来很温柔。

　　映衬着明蓝色的天空，细小的雪粒像绒花一样缓缓飘下，给大地铺上一层柔软的白。冬日里的一缕初阳从云间落下，把银装素裹的大地照成温暖的灿黄。
　　白泽秋生牵着妈妈的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小男孩。

　　蔷薇发色的小男孩穿着黑色的小马甲，打扮得像是欧洲贵族的小少爷，脖颈处架着一把褐色的小提琴，悦耳好听的曲调随着男孩的演奏飘满整个房间。
　　白泽的注意力忍不住被吸引了过去，心脏飞快地跳动着，仿佛误入洞穴的勇士意外寻得了藏在矿洞深处的珍宝。

　　一曲结束，小少爷放下了小提琴，看了他一眼，对他的妈妈弯腰问好：“好久不见了，凌子阿姨。”
　　“好久不见了，征十郎，”妈妈笑着和男孩问了个好，蹲下身，把他往前推了一步，“这是小姨的儿子，叫赤司征十郎，是秋生的表弟哦，和他打个招呼吧。”
　　赤司征十郎？白泽忽然想起自家哥哥和姐姐都刮目相看的那个人。

　　就是他吗……白泽看着眼前的小少爷，惊喜地上前两步，用力握住了他的手：“你好，我叫白泽秋生！”
　　男孩对他友好地笑了笑，抽回了自己的手。
　　“赤司征十郎，多多指教。”

　　又做那个梦了。
　　猛地从课桌上醒来，白泽捂着额头轻微地喘着气。正值上课时间，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拖着戏腔一般的长音朗读着，伴随着初春特有的微风，让人忍不住昏昏欲睡。

　　至少他的背后就趴了一个。

　　被刚刚的梦没了睡意，白泽低头带上黑框眼镜，从课桌里掏出一本轻小说夹在英语书里，翻到书签标记的那一页。

　　一支被掰成半截粉笔“唰——”地从黑板处飞来，砸中他身后睡得正熟的青峰大辉，把对方彻底吓醒的同时，伸出来的脚不知是有意无意，还踹了一脚白泽的凳子。
　　白泽往前趔趄了一下，又迅速稳住了身形，班上没有人在注意他，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后的青峰大辉上。

　　英语老师推了推眼镜，手中的教棍抽打在黑板上，发出直击他人内心恐惧的声响：“青峰同学，你来翻译一下这句话。”

　　白泽随意地瞟了一眼，上边的单词并不是他们一年级课本里就有的内容，单词下画有横线和指向箭头，很明显，这只是老师举例说明这堂课所学语法而列举的一个倒装句而已。
　　或许老师在举例时已经把这句话翻译了，但是将半堂课已经睡过去的青峰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几秒过去白泽也没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

　　两人在沉默中对峙了进半分钟时，白泽感觉自己的凳子被人踹了两脚。
　　突然被求助，白泽不慌不忙地把手上的英语书合上，保证轻小说已经完全被包裹在里面没有破绽，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看向黑板。

　　句子是简单的倒装句，里面的每个单词对于白泽来说都不算陌生，可以一秒内就在脑中得出答案。
　　考虑到对于国中生的他们来说有点陌生的单词church，白泽稍微修改了一下答案，迅速写在本子上立在课桌下。

　　身后沉默着的青峰终于在老师快爆发的前一秒开了口：“他们来到一座古老的城市，前面站着一大群人。”
　　英语老师并没有继续为难的意思：“答案稍微有点点错误，不过大体还是对的，以后上课的时候不要睡觉了。”

　　“是～”
　　完全不像是答应的样子，声音懒洋洋的，感觉老师只要一开始上课就能睡过去。
　　白泽打开轻小说，往后翻了一页。

　　下课后被人特意感谢了。
　　白泽像看怪物一样凝视着青峰大辉，这个人一下课就跑到他的前面，用他那无比阳光的笑脸和轻快的语调，认真地向他道了谢：“刚才上课的时候还真是谢啦，差点就死定了。”

　　不是你踹我的凳子让我告诉你答案的吗，现在跑过来感谢是什么情况？给个巴掌再给个枣儿？
　　然而现在最令白泽头疼的并不是青峰不自觉的自来熟行为，青峰大辉是全校最出名的篮球部的正选，还是刚进去就是一军的那种名人，再加上出色的外表，自然深受班级女生的关注。
　　与之相反，白泽在班上几乎是边缘化的人物，因为没有朋友所以没有和班上任何人聊过天，团体活动也总是在角落里的存在，加上长到几乎遮了眼睛的刘海和厚重的黑框眼镜，整个人显得阴沉不好打交道。
　　把一个现充男和一个阴沉男放在一起，营造出来的强烈反差可以说是引人注意到极点。

　　白泽直接下了逐客令：“不用特意来感谢的，我又没做什么。”
　　青峰完全没有领会到白泽的意思：“对了，阿秋你也是篮球部的吧，放学要一起去部活吗？”
　　绝对不要！还有那是什么自来熟的称呼？我们才刚刚说第三句话吧？

　　放学后一起去部活，在外人看来两个人就会是很好的朋友关系，如果朋友是青峰大辉这号人物的话……
　　白泽已经可以想到他以后绝对会成为帮女生递情书的传递站。

　　“我只是三军，和青峰君你不是一个体育馆吧？”话说班上的绿间不是和你一样都是正选吗？找他啦。
　　“不都是一条路吗？一起走啦。”青峰笑得爽朗。

　　注意到周围的人都注视着这边，白泽秋生轻微地皱了下眉，在心里啧了一声。
　　如果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硬性地拒绝了青峰大辉，女生势必会觉得他不知好歹，重点是篮球打得好的事情太过出名，青峰在班上的后援队不仅限于女生，不少男生也对青峰报以崇拜。
　　由此，他要是拒绝了青峰，很可能就会遭到全班同学的抵制，即使他在班上也没有什么人际关系，但是他也不想收到书本被泡水或是上厕所被反锁这种事情。
　　如果答应的话，不谈大范围，光周围的嫉妒就能烧死他。

　　白泽认命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表面上却装作一副荣幸的样子：“我知道了，谢谢青峰君，青峰君还是班上第一个主动和我说话的，真是个好人啊。”
　　把青峰来约他一起去部活说成青峰为了帮助班上总是孤独一个人的同学，让他人把注意力从两个人一起变成青峰乐于助人，这样一来周围的人不但不会把两个人的关系歪到其他奇怪的朋友关系，还能再给青峰涨好感的同时给他也收一波同情。
　　他真是太机智了。

　　放学的下课铃一响，白泽提着包就有点想溜，然而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后桌的青峰叫住了。
　　“阿秋你也收拾好了吗？那我们走吧。”

　　啊……自来熟真的好可怕……
　　白泽把迈出的步子收回去，有点勉强地挤出一个还算友好的笑容：“OK，走吧。”

　　和青峰走在路上的白泽充分感觉到了四周可以说是炙热的死亡视线，身边的青峰却一点也没察觉到，兴致满满地说着他喜欢的篮球明星和最近火热的NBA的季后赛，说到激动的时候手还会搭在他的肩膀上。
　　先不提这个行为的意义，单从两个人身高来看，青峰你175的个子搭他178的肩膀真的不觉得累吗？

　　“阿秋你最喜欢的球员是谁？”
　　“勒布朗·詹姆斯吧……”不知道青峰为什么问了这个问题，白泽还是老实回答了。
　　“真的假的，我也超喜欢他，”青峰的激动指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好想和阿秋你比一场啊。”
　　为什么话题又突然转到了比一场？你是篮球笨蛋么？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青峰大辉是入学时分级测试直接就升入一军的人，而他则是在测试那天特意逃掉让自己可以待在三军混日子的人，连友谊赛帝光都不会让三军的上。

　　看到帝光学生必须加入社团这个设定，白泽最初是打算加入文学部混混日子，连文学部的学长在招新的时候也对他说“轻小说也是很好的书”，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写了自己名字的申请表放在了篮球部的桌上，等到发觉时他已经被通知下午要参加篮球部的测试了。
　　十有八九是赤司搞得鬼……他的表弟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帝光篮球部可以说不愧是帝光最重视的社团，就连三军都能有专属自己的那一个体育馆，白泽可是在某次不经意间路过排球部训练场时看到他们男女共用一个体育馆，中间仅仅隔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铁丝网。
　　明明只是参加社团活动却能进距离观察到女孩子们运动时胸部摆动的可爱模样，可恶，羡慕死他了。

　　而他们这边，除了经理有女生，其他都是一群每天一身汗味的糙汉子，不管从哪里来看都无法让人提起劲来。
　　至于他们三军的经理……

　　他们的经理可以说是美人也不为过了，专属国中生的小巧胸部，脸是娇小可爱型，但是搭配上嘴角的泪痣又给人一种妩媚的妖艳感，两条细长的腿搭配着黑丝，短裙和丝袜中间的绝对领域让人完全移不开视线。
　　一言敝之，长大后一定会是个红颜祸水。

　　躺在地上装死的白泽实际上连气都没喘，自从他向教练解释没有参加分级测试是因为人多晕倒在保健室躺了一天，教练就莫名的认为他的体力不好了。
　　还真是让人高兴的误解啊！

　　无聊地摊在地上没有起身的意思，白泽望着天花板，大功率的LED管灯晃得他眼睛有点疼。
　　一抹粉色笼罩在他的视线上空，三军的美人经理双手叉腰，脸颊鼓鼓，初步判定大概是气的。

　　“小秋你又偷懒！”荒川沙希的声音都是那种可爱傲娇型的，用声优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东山奈央给她配的音这种感觉。
　　呜哇，这家伙何德何能。

　　“啊，粉色的胖次。”白泽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
　　“小秋你这个H！”
　　肚子被沙希毫不留情地踩上了一脚，那个女人一点温柔的意思都没有，一脚踩下来白泽还以为自己进了天堂。

　　青梅竹马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
　　不论她多可爱，都不会让你有特别的感觉，哪怕她在海边穿着最性感的比基尼站在你面前，你的视线还是会不由得瞟向后面更有料的大姐姐。
　　见过彼此各种丢脸黑历史的两个人，彼此看向对方的时候，偶尔觉得对方哪里不一样，也只会有“啊，我养的崽终于长大了”这种感觉。
　　不过这个定律大概不适用于赤司，毕竟同赤司从小一起长大的白泽回忆起赤司的以前，能回想到的也只有被完美大佬支配的恐惧。

　　荒川沙希和他的关系比起青梅竹马更加偏向于兄妹，五岁的时候这个家伙就被他妈带到家里，之后便一直住在他们家，白泽曾经有怀疑这个家伙是他父母早就看出他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特意给他找的童养媳。
　　问出来的瞬间差点被他大哥杀掉。

　　等到肚子终于停止让人快晕厥的疼痛，基础训练也差不多快结束了，刚刚遭受到非人类打击的白泽自认为自己是伤员偷懒的心安理得。

　　“小秋你快起来做对战训练啦！”沙希拉住他的手，用一种很可爱的拔萝卜动作意图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周围男生的视线非常可怕，让白泽不由得怀疑在沙希看不见的地方这群男的很有可能组团把他谋杀。
　　而会收到这种敌意，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这个女人毫无自觉的撒娇行为。

　　白泽现在觉得自己头痛胃痛哪里都痛：“不是和你说过在学校不要和我说话吗？还有你干嘛进篮球部啊，去美术部去啊！”

　　他们家的教育方针是至少学习一门艺术，白泽为了能给拉小提琴的赤司当伴奏去学了钢琴，擅长想象的沙希学了油画，后来发生了一些事，白泽不再弹钢琴，而沙希的油画已经画得很好了。

　　“为什么不能和你说话啊？”沙希放开手双手叉腰——话说这家伙腰什么时候这么细的，“为什么会进篮球部小秋你给我有点自觉好吗？你以为征十郎君是为了什么把你文学部的入部申请改成篮球部的啊！结果你居然连测试都不来，搞得要我来当经理盯着你。”
　　“果然是赤司改的吗？！”他就知道！你和赤司到底达成了什么针对他的协议？
　　“啊，说漏嘴了。”沙希用拳头轻轻敲了一下脑袋，吐出可爱的小舌头，白泽甚至可以听到周围男生“好可爱”的感慨。
　　“装可爱是没有用的。”可惜，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拒绝沙希的结果是对战训练的时候他们队的PG连球都不愿意传给他，白泽也乐得轻松，一场比赛除了做做样子的跑动什么都不用干。
　　　　对战训练后篮球部的部活就算结束了，想留下来加练的可以自己留下，不想加练的换了衣服就能走了。
　　他们三军加练的人可以说是没有，隔壁的一军体育馆灯倒是经常亮到离校时间。

　　　　男生的更衣室每当教练说出“解散”后总是人满为患，有点像是早高峰的电车，差不多整个三军的男生都塞在里面互相脱衣服调侃，身体赤裸相对时思想会下意识的变得赤裸，再加上血气方刚的青春期，那时候的更衣室充满了各种对于年级女神或是电视上漂亮女明星的荤话。
　　白泽第一次和男生们一起换衣服时被旁边的人搭着肩膀问“荒木的胸是不是发育的很好”，用自己特有的阴郁气息和死亡凝视让对方成功收回了自己的手，得到了男生们“开不起玩笑”的冷对待。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和别人一起换过衣服，都是在大部队离开后才慢慢地走进更衣室。
　　不过那群家伙虽然思想猥琐，也只是过过嘴瘾，不敢真正做一些变态的举动，而且也没有找过他的麻烦，或者藏起他的衣服之类的，做得最多也就是不传球给他，不和他说话。

　　完全是白泽梦想中的状态，孤高的老虎不屑与其他动物为伍。
　　“小秋！一起回家吧！”已经换上校服的沙希站在体育馆门口笑容满面地挥手。
　　啊，母老虎除外……

　　“今天不锁门吗？”往常他和沙希都是最后离开体育馆的两个人，教练因此把钥匙交给了沙希保管。
　　“有人留下来训练啊。”沙希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啊，是吗？还真是难得啊。”三军有人留下来训练什么的。

　　白泽回头看了一眼体育馆，浅蓝发色的少年正在进行投篮训练，那个奇怪而没力的动作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投不进。
　　果然，篮球打在篮筐上弹了回来。

　　“那个人……谁啊？”头发颜色那么显眼还真是与众不同。
　　“是我们三军的黑子哲也君哦，”沙希的眼睛一亮，“小秋想和他交朋友吗？”
　　“没兴趣。”
　　“拒绝得好果断……”

　　“我又不缺朋友，”白泽骄傲地四十五度仰角，“不管是那一柜子的轻小说漫画还是柜子里的手办括弧仅限男性反括弧都是我的好朋友！当然女的就是我老婆了！”
　　“你这和幼稚园的小孩对着洋娃娃说那是我的朋友有什么区别啊。”沙希的眼神失去了高光，像是在看在家里出现会引起尖叫拿拖鞋啪的一下拍死的昆虫一样。
　　不，不是蟑螂，绝对不是。

　　“我只是看透了现在人际交往的迎合虚伪选择一个人而已，大抵来说就是所谓的选择独居。”
　　“人类怎么说也算是群居动物吧。”沙希的眼神让白泽有种如果他再说下去就会收到超可怕组合拳的不祥预感。
　　“那只能说明我是与众不同的唔……”果然刚说完第一句肚子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白泽甚至可以看到他的血条上显示出「HP-10000」的字样。
　　“你这种人渣还是单身一辈子吧。”丢下结论，沙希转身离开，马尾在空中甩出一个帅气的弧度。

　　“这么说可是不对的，”听到这句话的白泽忍着疼痛站起，对沙希比了一个大拇指，“我的梦想可是和七个大小姐结婚做她们的小白脸在家里无所事事，什么优雅傲娇面瘫漂亮元气迷糊人妻都可以啊我这个人不挑的，当然最好一样来一套哇……”
　　“你这种人渣果然还是给我去死吧！”
　　出现了，升龙拳。
　　受到最后一击的白泽倒地再起不能。
　　荒川沙希经过他时一点停顿也没有，还用力地踩了一脚。

　　总而言之，白泽秋生就是个没救的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