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归山海》海盐很盐

3、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俩都看了彼此手里的香烟都愣了好一会儿。
　　以前他不会抽烟的，我更不会。
　　我有些心虚地将烟放进包里，准备转身离开。却在下一秒被他叫住，“我有开车，送你回去。”我抵制住了想和他待在一起的欲望。“不用了，我已经叫好车了。”
　　他狠狠地吸了口烟，然后将烟掐灭。他语带嘲讽：“怎么啊，这么讨厌我？”
　　说着向我走了过来，脸色暗沉。他扯住我的手腕，将我大步拽向他的车，打开车门把我塞进副驾驶，便重重关上了车门。
　　我低头揉了揉被按红的手腕，差一点滴下泪来。
　　他一言不发，系上安全带便启动了车，凝滞的空气中只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
　　我没猜错，他生气了。
　　以前我惹他生气时，他也会这样子，可我总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他，变成人形挂件吊在他身上。
　　“韩同学~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嘛~小韩韩~韩宝贝~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
　　每当这时，他会把我从他身上拽下来，敲敲我的脑袋，满脸宠溺：“你啊。”我会埋在他的怀里转转脑袋。
　　可五年后，一切都变了。我们之间只剩下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身边传来一声：“抱歉”。
　　我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尽量稳住我的声音“没事”。
　　看，我们多客气啊。
　　“我送你回去吧，现在这时间段挺难打到车的。”他语气缓和了不少，不再强硬“就当是老同学情谊吧。”
　　我凑过去在汽车屏幕上输下了我家的地址，然后取消了手机里的订单。
　　车里太安静了，我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比如问他这几年过得如何。但转念一想，我又有什么资格问呢，索性坐在座位上借着窗看外面，看投射在车窗上他的侧脸。
　　“还是不敢开车吗？”
　　他盯着前方，仿佛是随口一问，很耐心地等我回答。我侧过头，很诧异，不知他为何要提起。
　　我若笑：“嗯。”
　　因为小时候的一场意外，我对开车有了阴影。
　　大学时，他曾说要带我一起去考驾照，我拒绝了，告诉他，我不敢，“不是有你嘛韩同学，将来学好了就准你接送我啦。”
　　犹记得那时他笑得很开心：“好，等以后我有车了，副驾驶就是你专属的啦。”
　　不过后来，我还没坐上他的副驾，我们就分手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又是坐在他副驾驶的第几个女生呢？
　　我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唐芷啊唐芷，做人不能太贪心了。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打乱了我的思绪。我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眼，下意识转向了韩煦，慌乱地挂断了电话，给来电人发微信：我快到家了，你先去睡觉吧。
　　对话框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好一会儿，弹出了一条信息：我等你。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没有再回复。
　　“男朋友？”韩煦冷淡地问了句。
　　我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点痕迹，但他好像就是随便问问。
　　“不是！”
　　我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单身！”
　　我在期待他也会顺势告诉我，甚至想问：“那你呢？”
　　但他什么也没说，羞耻感后知后觉地蔓延了全身。
　　接下来我们没有再对话，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生气了。
　　直到他送我到小区门口，我下车向他致谢，他却连个眼神也不给我，直接掉头走人了。我确定他生气了，但他为什么生气呢？
　　打开家门，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我躲开了他的视线：“不是让你先睡吗？”
　　“你见到韩煦了对吗？”他语气冷漠，有种暴风雨即将袭来的意味。
　　我有些烦躁地放下包，脱下鞋直起身与他对视。
　　他指了指手机，解释道：“橙欣发了朋友圈，我在里面看到了你们的合照。”
　　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下来，我绕过他走回卧室，“我也不知道他也会去。”
　　他却突然情绪激动地拽住我的手腕，“他送你回来的吗？他是来找你复合吗？芷芷你明明答应过我，答应过爸妈不和他在一起的！你明明知道我……”
　　“哥！”我带着哭腔，打断他要说的话。
　　他喃喃自语：“我不是你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我的指甲深深掐住了手掌，竭力抑制住我的颤抖，“我累了，先休息了。”
　　说完，我没有理他就走回卧室，反锁了门。
　　我有气无力地靠在门边，听着客厅拐杖灼耳的碰地声，一下又一下地刺痛我，提醒我欠了谁…